逍遥天之三生————柯影
柯影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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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岚彻底的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坐回椅子上,喃喃道:"好厉害,好厉害的人,好厉害的手段......他算准了我一定会怀疑葛布龙缠是他的党羽,根本不会注意那只是个中间人的混混,所以就把所有的线索都系在他身上......他甚至还猜到我为了正大光明的干预此事,会派人下杀手......利用这段时间,他就已经能把所有的线索都抹杀个干净了......现在要你们再去调查片雪松钉的来历和那五行尸的种种,定不会再有结果。"
事实证明,飒岚的猜想果然没错,待到其余的报告传来,全部都只写着一句话--
--线索中断,无法追查。
与此事有一点点关系的人,包括一个不起眼的车夫,小厮,丫鬟,厨子,全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他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自〗
一生不变的承诺,到底有没有可能?
会不会真的有人愿意,付出生命做代价,执着一辈子。
烟火茫茫,连江山都隐藏。我们只看得到彼此,然后流血。
没有定数的交缠,任何时候都可以被终结,这一次,再不能重新开始。

"陛下,大事不好了!南方叛军突然作乱,现在已经以破竹之势,杀至阍河边界!"

《楼兰记历》:楼兰历一百七十年,南方叛军作乱,三月之内,人三千为其锋,杀至阍河,皇岚,命上将军伊笙极为帅,出征剿灭。双方相持数月,不果。

十月,笙极送书信与飒岚,信中附图,图纸中画的,正是阍河的地貌,同时图中有一阵,状似一个口袋。飒岚看后,默然良久。

"唉,没缘分呐。"朔月坐在正厅中,没完没了的叹着气。
"什么没缘分?"飒岚头也不抬的问。
"我和南军的军师啊,我很想和他交手,可惜没有这个缘分了。"
"为什么?"飒岚抬眉问他。"你不是很想和他交手么?"
"没缘分啊,"他笑,"我要保护你啊,我的陛下,所以只好把这个首功让给笙极了。"
"......朔月,你认为你会输?"
"至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赢--看过他布下的口袋阵之后。"
"你都不行?笙极可以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不过笙极向来喜欢兵行险招,万一来个什么惊人之举也不是不可能。"
飒岚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着后面的屏风,说:"他果然了解你。"
--"他也很了解你。"
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是笙极,他的后面是冷颜。笙极穿着盔甲,冷颜拿着蔚蓝剑。
朔月感觉到腰间的秦霞剑呼啸着渴求和它的战争。
曾经有过誓言,这两把剑,决不交锋,他们彼此之间,遥远的往事。
果然时间流逝人易变,信誓旦旦也是曾经,如今早已经老去。
朔月看着飒岚,眼角带笑。
飒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我来说吧。"

--"就从那副白玉棺材说起好了。那时侯,我们发现了白玉棺材,又发现笙极的部将煌吴和昔年‘渡'的第一高手煌环的关系,由此而怀疑到了煌吴。那时侯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我亲眼看见笙极训斥煌吴。以为他已经发现此事,却刻意不报,第二天仍如常带他出征。于是我甚至以为连笙极也背叛我,参与了此事。"
--"但是后来我一想,万一当天并非笙极训斥煌吴,而是煌吴发现了笙极的痛脚,却反被笙极胁迫,带他出征,正是为了放在身边利于监视。"
--"那么,或者白玉棺材一事,根本就与煌吴无关。但是煌吴回朝之后又立刻生了重病,竟然到不能言语,意识模糊的状态。这当然就是有人为了灭口所为。"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怀疑到你。"
--"笙极回朝之后,因为你的苦心安排,我简直连和他单独谈话的机会也没有--尤其,是他一回来,就刺了你一剑--是你挑拨他的,对不对?所以,我一直陷在这重误会里,知道真相的机会根本就没有。因为你不给。"
--"过后的五行尸,无非是你刻意安排,使我怀疑煌澜,更加确定煌吴的反叛。你知道我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所以连掩饰的工作都没有做,真的搜集起来,证据一大把。"
--"煌吴的死,是你迫不得已的选择,因为你知道我迟早会找上他,这替罪羔羊一死,你的计划就会很麻烦,所以你就制造一个时机,让我无心顾及煌吴等人的近况。那就是那盒异疆氤粉!我中了计,在其中纠缠许久,到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冷颜,笙极,都顿时无话。
朔月突然皱了眉头,问:"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受伤。"飒岚淡淡的说,"见识过你的天绝,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那样伤你。"
朔月不说话了,也许是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飒岚回过头去,向着冷颜,问:"交代你的事呢?"
冷颜应道:"都办好了。"
飒岚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你下去吧,今天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记得都不要来进来这里。"
冷颜依言退了下去。飒岚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男人。
--"现在,你们可以决斗,看谁先杀死对方,谁就可以要我的命。"
他说得很平淡,但是每一个字,都惊心动魄。
冷颜依言退了下去。飒岚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男人。
--"现在,你们可以决斗,看谁先杀死对方,谁就可以要我的命。"
他说得很平淡,但是每一个字,都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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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音长泻。
外面的撕杀声渐渐的远了,这时候只有琴声。--《清明上河》,为什么总是如此悲凉?
连琴声里的杀意都是萧索的。
无奈,无奈,无奈。一切的情感都消逝的时候,灵魂中就只剩下了无奈。
剑尖上滴着血,朔月提着剑走进来。他笑着。--"我赢了。飒岚,你见识过我的天绝,知道没有人能那样伤我。"
他没有抬头,只是说:"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朔月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白玉一般的颈子立时印了血,如同血丝进了无暇的玉,美得如此妖异。
天上人,朔月在心里念着,天上人。红尘如何出得了如此风骨?飒岚你哦。
转眼看着他的剑,和没有表情的脸。你终于还是要动手的。亲自,杀我,这是你绝对不会出让的权利。天不会为我们安排第二个结局,一切都是注定的。
君王和臣子。我云罗飒岚,和你寒朔月。这一切,我明白,自从明白的时刻开始,就已经心如死灰。
天注定的我们彼此明了--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所以比任何人,都能令彼此痛苦。
给我解脱,或者令我继续痛苦,都是你的权利。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你不问我理由吗?"剑拿在他手上,发问的人也是他。--真是太不公平。
"即使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他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说的对,我不会告诉你。"朔月也笑,很是残酷,"为了一个连杀你都不知道理由的人,就把笙极的命送掉,飒岚,你不会觉得内疚吗?"
飒岚摇摇头,说:"我知道理由。"
"哦?"朔月挑了挑眉毛,"说来听听看。"
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是冷的,脸也是冷的,只有交缠的目光,炽热如火。--"朔月,我知道的,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剑掉到地上。--"不愧是......我的飒岚。"
〖自〗
"寒朔月,入宫行刺,轼君谋逆,其罪当诛,但念你昔日才艳功高,朕便赦免你九族之罪,朕......朕......赐你一死。"
暗夜中没有人听见审判,他用清亮而冰冷的声音宣读着没有人知道的圣旨。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抬起头笑了,风轻云淡--"但是答应我,我不要你以外的人动手。"
"--我答应你。"

剑没入身体的感觉是温柔的,如同一个锐利的亲吻,他的样子渐渐变得朦胧而不再真实。
灯灭了,只有浅淡的光晕笼罩着如同夜色般美丽的男子。早就知道了,他的风骨,根本不承血肉,不受五谷,上天造物,务必完美。
帝王的影子在他温柔的眼神中被湮灭,他从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如此的样子,他从来不曾奢求,然而终于得到。
没有言语,也没有拥抱。直到最后,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不论暗涛何其汹涌至要将人整个吞咽,一切也都,从未发生。
于是就这样结束,生命如同一场没有结局的梦。
无人过往的水边花榭,传来低低的泣诉,连天地也悲伤的声音,没有人听见。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有些东西残破了,怎么样也找不回来。
他说,收着吧,只要在心里记着。一切都会老去的,只有记忆,永远年轻。

早朝。
他又是九五之尊。面上带着的丽色,与平日更加多了娇媚。
只怕今天的早朝,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皇上,"大司徒站出来,颇具不满。果然。--"关于寒将军如何处置的事,皇上一直未曾与我们提起,以老臣之见,也差不多应该交与刑部,秉公办理了吧。"
飒岚瞄他一眼,并不理会,兀自说道:"关于寒朔月聚兵叛国,以及入宫行刺之事,朕已经审查清楚,确是寒卿家所为,不过朕已经和他本人谈过,如今,他已经自刎,以死谢罪,是以朕决定,对他的罪行,不予追究,更不要株连旁人。现以命人将他厚葬,众位卿家不必再多过问。"
"皇上,这怎么行!"新任的三军统帅合叶当下向前一步奏到,"寒朔月这逆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岂是可以一死了之的?请皇上三思!再做断决!"
飒岚冷冷的问:"如此说来,合将军是对朕的决定不满喽?"
"当然!"合叶此言一出,冷颜便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心道:这人当真是不要命了,仗着最近的军功,就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自大,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罢了--反正也不过是早走个三五步而已。
"皇上,有如此逆贼你却不重罚,何以治得天下?你还要厚葬他......这......这简直就是昏君所为!"
"大胆!"合叶缠话一出口,冷颜当即喝道:"合将军,你竟敢辱骂我朝圣明天子,其罪当诛!来人,将他拖下去,推出南天门,斩首示众!"
殿前武士一时间无法反应,不知如何是好,飒岚一抬眉,眼光一扫,道:"都聋了么?承香殿主人说的话也敢不听,还是说--你们都赞成他说朕是昏君?"
飒岚话音未落,便以有人上来将完全木然的合叶拖了下去。
飒岚冷笑了一声,又俯身问:"诸位卿家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朝臣面面相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半饷,尚书终于隐忍不住站了出来,奏道:"皇上,合叶出言污蔑圣上,乃是无礼之极,理当斩首,但他先前之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这......这寒朔月终究是大逆不道之人,且不说他潜入禁宫,意欲行刺,只论他勾结南军,反我天朝,已是九族当灭之罪,皇上宅心仁厚,但切不可失了引领天下之威风,以臣之见,应将罪臣悬尸南天门示众三日,至于不追究遗族,这是皇上的仁德......"
"尚书大人要说的如果就是这些,那你可以闭嘴了。"飒岚带着一抹轻寒决绝的笑容,直直的看着下首的文武百官,竟有几人给他盯出冷汗,湿透了重重锦衣。飒岚讥讽的一笑,冷冷的道:"尚书大人,你一片精忠为国之心,天下可鉴,你的担忧也无不道理,不过寒将军死前,已将叛乱的军队全部散掉,若非他肯卖你这个方便,敢问--"说着将朝堂环视一圈,笑问:"有哪位将军敢自告奋勇去平乱?"他目光过处,人皆伏首,不敢直视。"哼,想来各位也有自知之明,以寒卿的本事,莫说如今,就算是往世来朝,也少有人能与之并驾,诸位不妨暗自庆幸,今生幸能得他为友非敌。"说罢站起,道:"朕不但不打算追究他反叛之罪,相反,朕还打算为他举行国葬,修建一座御灵宫存放遗体,以供万代瞻仰。谁要是还有意见,便请先去破了数日之前,南军在阍河边界上布下的口袋阵,再来劝朕‘三思'。"
他话音一落,朝臣列中当即哗然,却碍于最后那句破阵的条件而不敢开口。更有甚者,注意到今日门口伺立的刀斧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就在这时,队中却突然冲出个人来,未语先拜,飒岚认出正是朔月的旧部刘筒,于是一挑眉毛,问:"刘卿家莫非已经破阵?"
刘筒摇一摇头,说:"皇上莫怪,微臣不过感激皇上恩义--臣跟随寒大人多年,他便是死了,也还是微臣的将军,是以见不得将军遭了小人之陷。幸感皇上英明,能如此厚待将军,微臣感激不尽!"他身后一班朔月的旧部,也都跟着拜倒,口称恩德。
飒岚闻言一笑,应道:"终还是有心里明白的人,刘卿家所言甚是。我这半片江山,就算不是他打的,也是他守的,我厚待他一点,又有什么不对了?"语罢,轻轻一笑,挥一挥衣袖,道:"行了,今日早朝,就此结束。诸位卿家退下吧。"

群臣退避。
飒岚便跌倒在龙椅里,冷颜走上前,忧心重重的望着他。
"冷颜,"飒岚伸手握住她的手,连嘴唇都发起抖来。"我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都给他们......耗干净了......"
冷颜无言,转身坐上龙椅,抱了飒岚的头靠着她,轻轻的顺起他的发来。
飒岚半闭着眼睛,梦呓一般的说:"就只差一点了,等祭月塔一完成,我就可以去见他们了。冷颜,那时侯你就走吧,我绝不能要你跟着我了,你就当是代替我,接着活......接着活......"〖自〗
"主人......"冷颜一咬嘴唇,问:"寒将军他......真的......真的已经......"
飒岚不等他说完,笑了:"我明白,你想起了笙极那时侯。如果可能......如果可能我又何尝不希望呢?--不过,他是真的死了,不是骗我的,更不是骗你的。他会死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其实,牵住我的最大的东西,就是他们。他已经明白,即使他毁了楼兰,毁了我这个皇帝,也是没用的。楼兰和他们两个,我一边也不能放下--要是没有楼兰,我就会和他们一起,逍遥江湖,要是没有他们,我不会管这些劳什子,早就远走高飞,做我的逍遥人去。我只是想保护他们,保护楼兰,少了任何一边,我也早就......早就......哈!这个‘早就'我没经历过,怎么也不好假设,冷颜,你说,要是我没有他们,没有做皇帝,只是一个王爷,或者,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冷颜一听,幽幽的说:"若没有他们,没有楼兰,主人就不是主人了,再怎么逍遥快活,也不是主人。"
飒岚一阵苦笑,道:"也是哦,没有他们,没有他们......我......我这辈子......哈,哈哈,冷颜,你看我多惨,皇帝明明是我,却连死都要赔给他们......我......"
冷颜不说话,只是捧着飒岚脆弱得仿佛水一样的脸庞,凝视着他的眼眸--全是泪水。
是什么呢,冷颜长长的叹着气,是什么让冰皇也悲伤得落泪呢?

天注定的不可能回报也不可能实现的爱怜,天注定不可能不做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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