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木溪一愣,脑中一片空白,半响才不可置信地问:“师姐方才……说什么?”
没听错的话,她好像跟自己道谢来着?
这、这真的是大魔头吗?感觉做梦一般。
然而她追问,姜垠却不理她,只一心闭目,好像方才的道谢只是错觉。
唐木溪心里被挠的痒痒,连连追问,势必要弄清。最后姜垠被她问得烦了,呵斥一声:“聒噪!”她才悻悻住口。
可视线一扫,便见到呵斥自己的大魔头,耳根慢慢红了起来。
唐木溪跟见了鬼一样,不敢相信大魔头这是害羞了?恼羞成怒?
所以她真的在跟自己说谢!
一瞬间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就好像你面前有一尊石头,在你的倾心照顾下,石头竟开始发芽,喜悦之情充斥内心。
她的笑声太大,姜垠忍无可忍,最后绷着脸打出一道法术。
这回唐木溪才乖乖闭上嘴,可视线却仍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魔头越来越红的耳朵,笑意满满。
第12章
有了第一次血液疗伤开头,后续就慢慢熟练起来。
每顿饭后,唐木溪都会借口出去,然后躲在无人窥探的隐秘角落,划开手指,滴落少许鲜血。等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材组成的汤药熬好后,便悄悄混合在其中,端给姜垠喝下。
除却头一次的防备,姜垠后续再喝药时便爽快许多,每每听到唐木溪旁敲侧击的询问,也都会耐着性子仔细告知。
血液珍贵,姜垠自觉承受不起,但秘境内危机重重,伤势严重又离不得血,所以只好将自己的恢复了多少详细解释,以防止唐木溪在自己身上过多浪费。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这些血液来自何处,又为何拥有如此神效。但见唐木溪关心忧切的表情后,渐渐也不再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人家都刻意隐藏了,想来是不想暴露。那么她作为堂堂魔君,自然也不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可有时就算她不想知道,上天也非让她窥探一二。
今日是休息整顿的第三日,姜垠身上的伤基本痊愈,心里感激唐木溪,便想着替她帮些忙。然而因拉不下脸,只能沉默着跟在唐木溪身边,看看何时用得上自己。
但反响无疑不好,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唐木溪发现今日的大魔头有古怪,从早上开始,视线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最初她以为是错觉,可当她每次循迹望去都恰好跟其视线错开后,便知道大魔头是故意的。
唐木溪:……
这是何意?莫非她昨天沐浴时没洗干净?
唐木溪自我检查了几遍,没看出什么异样,索性再沐浴一次。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远远躲开,竖起屏风躲进浴桶中,那诡异的视线都不曾离开。
这……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该不会又不经意间得罪了大魔头吧。
唐木溪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原本享受的洗浴也变得如同凌迟一般难熬。草草了事后,她本想换身干净衣服,谁知今日出来太急,竟然忘记带储物袋了。一时间变得尴尬无比,缩在浴桶里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事实证明,祸不单行绝非空穴来风。这头刚发现没带装衣服的储物袋,天空便暗淡下来。浓密的乌云黑压压地挤在一起,时不时响起一声闷雷。冷风呼呼,看样子山雨欲来。
唐木溪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伸手去抓挂在屏风上刚脱下的衣裙,谁知还没碰到,一阵大风便将其整个吹倒。
屏风啪得一下摔在地上,原本还算整洁的衣服便全部压在土上,瞬间便脏得不成样子。
唐木溪:……
今天该看看黄历的,说不定不该出来。
姜垠在远处偷看多时,就等着合适的机会帮上忙,见到此景立马眼前一亮,装作碰巧路过的模样慢悠悠晃荡过去。
临近,为了防止吓到唐木溪,还特意咳嗽两声,道:“好巧,师妹,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巧个大头鬼啊!
唐木溪再度无语,懒得拆穿,问:“师姐能帮我拿身衣服吗?储物袋里有,休息的石塌上也有。”
姜垠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吧。”然后飞速转身离开。
回到居住的洞穴,原本想拿储物袋的,但想到唐木溪还要自行取出衣服,便索性直接拿石塌上放置的一套。
谁知刚抓起石塌上的衣物,便有一把匕首和一个精致的瓶子跌落。
姜垠眼疾手快,在两者碰到地面之前,迅速弯身抓住,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瓶子十分眼熟。
仔细一看,正是这段时日唐木溪用来装血液的小瓶。只是此时瓶中空荡荡的,除却残留的腥甜气味以外,别无他物。而那匕首的刀身则隐约可见一点干涸的血迹,应当是用来取血的。
姜垠鬼使神差地低下嗅了嗅,发现那血正是唐木溪喂给自己的,心里瞬时闪过很多思绪。
如此精巧的匕首能够伤的了谁?方圆数里莫说妖兽,就是一只鸡都少见,唯独小湖里有几条草鱼。
那……她取谁的血需要用到这样小巧的匕首?就仿佛怕刀身太大,不小心误伤一样。
姜垠不自觉握紧匕首,凝眉不断沉思。
小雪狐在一边窝着,见到这人拿着一把匕首呆怔半响,内心的好奇还是占到上风,问:“你拿着她的匕首做什么?”
面前冰沙凝成的字体让姜垠回神,却像是心虚一样将匕首藏到身后,下意识反驳:“你知道这是她的?”
小雪狐顿时翻了白眼,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精致的鼻尖高高昂起洋洋自得道:“她每天出去必带匕首和瓶子,连储物袋都会忘记,却从不望这两样。我自然知道是她的。”
小雪狐似乎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惊骇的秘密,继续道:“你小心些,她可宝贵这两样东西了,平日里藏得很严实,若弄坏会生气的。”
姜垠心中更加犹疑,捏着匕首怔了片刻,忽然发觉耽搁的太久了,便不再多想,放下匕首和瓶子转身离开。
*
“大魔头好慢……该不会故意将我撂在荒郊野岭看我笑话的吧?”
唐木溪等了好久,依然没能等到姜垠,不由有些抱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捡起地上的衣服,用个除尘诀,马马虎虎套在身上应付一下。
天上阴云阵阵,方才好像还有几滴雨水跌落下来,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下起大雨,届时可就当真麻烦了。
正在她出神权衡利弊时,忽而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姜垠,顿时喜上眉梢转身过去:“师姐,你可终于……”来了?
后半句话在看请面前之人时瞬间噤声。
段玉容冷笑一声,慢慢从腰间抽出长刀:“师姐?看来唐师姐最近跟那废物相处十分愉快啊,叫得可越发亲密了。”
她长刀亮出,身后也慢慢跟着的七八位弟子也同时拿出武器,个个神色阴狠,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唐木溪瞳孔紧缩,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双手一勾就想将地上的衣服隔空抓来。然而终究要失望,衣服刚刚浮空,一把长刀便迎面砍来,转眼间就将其劈了个零碎。
段玉容饶有兴趣,用刀尖挑起一块碎布,摇头默叹???:“唐师姐好不检点,荒郊野岭,面对一众弟子竟然连衣服都不穿。难以想象平日里跟那废物,和敬爱有加的师尊又是何其……放浪。”
唐木溪捏紧拳头,对于她的羞辱不做应答,问:“段玉容,我扪心自问不曾愧对于你,为何却以怨报德?”
段玉容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脸上笑意更加肆意,情绪剧烈翻滚,连带着周身的魔气都跟着翻腾踊跃。恰逢一道惊雷落下,阴寒的冷光照在她脸上,给本就凶煞的人平添几分阴狠。
她似乎用了提升修为的丹药,入魔前分明练气初期的水平,此时不过一二十日,便已经抵达筑基。但副作用是难以控制自身的力量,且隐隐有被魔气腐蚀神智的趋势。
“以怨报德?唐师姐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她话音徒然一厉,迎面挥砍来一道魔气腾腾的剑气,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唐木溪不敢怠慢,双手翻飞,快速结印。在剑气逼来之前,手指顶着蓝色术光,将其震碎。
虽看起来势均力敌,但其中负担只有本人才知晓。
唐木溪脸色微沉,看来今日要吃苦头了。
好在段玉容并不着急出手,方才一击被挡后也满不在意,赤红着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苦苦哀求唐师姐,一心想脱离王曲,可唐师姐却袖手旁观,任由我受人欺辱。现在又说我以怨报德,当真让人心寒。”
“不过……都无所谓了。”段玉容抬起手,汹涌的魔气争相涌现,不一会儿就布满整个手掌,像是黑色的枯枝,紧紧缠绕着,“那晚跟王曲双修过后,我不仅得到了秘境令牌,还得到了这一身魔气……”
“魔……真好啊。即便是下品四灵根,也能如此迅速抵达筑基。早知如此,我该早点答应他的。”
怨不得段玉容会入魔,原来是跟王曲双修了。那日她分明已经求师尊让段玉容归到聚灵峰,可谁知她竟和入魔的王曲搅在一起,草菅人命。
唐木溪深叹一口气,不想再跟这人废话,视线穿过她投向那些天玑门弟子身上,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听从段玉容驱使。
她对魔气灵气十分敏感,能感受到这些人并未入魔。
段玉容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去,知她疑惑,嘴角不由勾起:“你以为没有入魔,便不算‘魔’吗?可笑可笑……这世上愿为魔皇殿下效忠的人只多不少!”
像是要印证她说的话,她突然大声呵道:“尔等为谁俯首?”
身后一干弟子齐齐跪下回应:“愿为天魔身死!”声音之大,震天动地。四周的鸟儿被惊起,扑闪着翅膀逃离,没有谁会怀疑这些人的话。
段玉容大笑,忽而神色阴狠:“既然如此,就将我们的‘唐师姐’作为贺礼,献给天魔吧!”
话音方落,转眼间十数道攻击迎面而来。魔气与灵气交织,却那般荒谬。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玑门内潜伏了如此之多的魔族奸细?
这个问题的答案,唐木溪无从知晓。
她相当后悔今日不曾带上储物袋,只能在浴桶中受制于人,可同时也庆幸,师尊给她的玉符,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唐木溪刚要捏碎保命,却怔然发现一众敌人身后,有人捏碎玉符的速度比她还快。
刺眼的剑光飞速逼近,她却分毫不怕,惊喜交加:“师姐!”
第13章
玉符中含有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对付这些不过练气筑基的敌人绰绰有余。
只见一道刺眼的剑光闪过,浩瀚的威压连带着势不可挡的剑气转眼间就将一众敌人打得前仰后翻,尚且未反应过来便吐血倒地。
然而势头仍不减轻,压过他们落在树木密布的丛林中,毫不留情地连根砍起,尘土飞扬,不消片刻便清扫出一片荒地。
姜垠趁着剑气略过的空当,飞速来到唐木溪身边,将她拉出浴桶,套上衣服,极快地躲闪到一边,以防止被剑气误伤。
唐木溪被姜垠护在身后,心跳跟随着紧张的情绪加快,欢喜不已,狗腿地夸赞:“师姐来得好及时,若再晚些我就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这话落在姜垠耳中,却让她不由自责心虚,若非耽搁太久,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端的是从容不迫。
“小心!”她忽然感觉到杀气,将唐木溪推远,抽出长剑转身砍去,一个照面便将黄土飞扬的浓烟中射来的飞刀斩成两半。
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命倒是挺大,可惜准头差了不少。”
话音落下,浓浓的黄烟褪去,段玉容站在被金丹剑气击溃的狰狞地貌上躬身喘息。她反应很快,在剑气击中之前便旋身躲开,虽侥幸逃脱,但免不了被剑气的余威震伤,连吐两口鲜血。
“姜垠!”段玉容一字一顿,滔天的恨意几乎要生生将人撕裂,“又是你坏我好事!今日,我必将你斩于刀下!”
话音方落,身上魔气忽而大涨,脚尖撑地,微一用力急速飞来。
两只筑基的魔鹫尚且死在姜垠手上,一个受了伤,神智癫狂的魔修又怎会让她害怕。姜垠闻言丝毫不慌乱,执剑迎面和段玉容对上,一阵刀光剑影。
她的剑法早在上一世便已至臻化境,面对徒有力量的段玉容,轻而易举便将其耍得团团转。
方才那一击几乎将一众敌人全灭,但他们此刻身份还是天玑门弟子,若被魂灯捕捉到临死前的画面,免不了让落得残害同门的罪名。因而唐木溪没敢放松,连忙用拘魂术强行拘束他们的亡魂,以防止逃脱。
但秘术威力巨大,那些弟子魂魄又虚弱不堪,不一会儿便全部灰飞烟灭。
唐木溪一怔,顿时不知所措,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不过没等她多想,就又有追随天魔的弟子循迹找来。唐木溪不能任由他们攻击姜垠,只好亲自上前拖住他们。
另一边,段玉容跟姜垠越打越惊骇,心中怒火也越发茂盛。两人交手已经上百招,按理说她为筑基初期,虽然身受内伤,却整整压姜垠一个大境界,应当早就将其斩首。不曾想,非但没有伤及对方分毫,反而被其屡屡羞辱,在身上留下数十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