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 额间便又被弹一下,力道虽轻,但连续两次落在一处还是蛮痛的。
“莫在我面前这样叫她。”姜垠收回手,轻轻指责。
唐木溪捂头,心想:这人是醋坛子吗,这么爱吃醋。
但她宽容善良,不屑于跟醋坛子争执,只翻个白眼,然后不情不愿地继续道:“白灵和温明玉之间好像有点怪。”
姜垠侧耳倾听,发现没有下文之后,忍不住问:“就这样?”
唐木溪认真地点头,以为对方不信,急切证明:“先前就很亲密,如今又要睡一张床,怎么看怎么不一般!”
姜垠哑然,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
这么久才看出端倪,她还以为大家早就默认那两人的关系。
“那你觉得为什么她们要像我们一般睡在一起?”姜垠实在不忍心有人被蒙在鼓里,打算曲线救国,诱导面前的傻子认清真相。
她在表述时特意指出“像我们一般”,恨不得揪着唐木溪的耳朵告诉她答案。
就在她以为对方收到自己的暗示,并且反应过来时,唐·傻子·木溪再一次突破下限。
“像我们一般……”唐木溪凝眉呢喃,似乎突然明白什么一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师姐!温明玉一定是想抱着白灵睡觉!想使劲蹂/躏对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姜垠听到前半段,还觉得孺子可教,心里松一口气。可当她听到揉尾巴时,饶是多年身处高位,处变不惊的昔日魔君,也有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睡在一起揉尾巴,真亏她的师妹能想到这方面。
然而唐木溪却不知道对方心里的腹诽,还在为看破缘由感到沾沾自喜,一个劲地点头自言自语:“不错,肯定是揉尾巴。白灵身上的毛发那么软,没有人会抱在怀里还不为所动。”
当初她很喜欢抱着白灵,没事就顺一顺毛,十分舒服。若非后来大魔头制止,说不定她能把雪狐的毛撸秃。
白灵今日这样抵触,一定是温明玉这段时日揉得太过频繁,掉下不少毛。白灵最是爱惜那条尾巴,自然会不愿看着它秃掉,因而才回绝。
这样胡思乱想捉风捕影,没过多久,唐木溪便将自己说服,坚信两个大妖睡在一起是为了玩弄对方的尾巴。
姜垠心累,实在懒得再去纠正,就由着这傻子误会下去。
总之对于白灵来说,尾巴也是身体的一部分,觊觎毛茸茸的尾巴,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觊觎身体,觊觎白灵。
等到以后两人成婚结契,师妹自然会明白过来。
唐木溪她们抵达七玄时,已经是午后,冬日西斜,天色隐隐有昏暗的趋势。现在行动有些太晚,而且又奔波数日,颇为劳累,温明玉索性没再分配任务,让各自休息整顿,第二日再进行消息的探查。
她答应白灵去珍馐楼,便决定在这天下午前去,吃个晚饭,顺便哄哄这条只知道吃的小雪狐。
她们走时还邀请唐木溪她们,可惜两人有些疲惫,没有答应跟去。许清晚母子也回绝了她的邀请,说是在街上看到能派上用场的法宝,打算前去采购。
于是便只有她们两人前去。
碰巧七玄也有聚宝阁的分舵,吃完饭后还能去里面勘察近况,打听一下风声。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眨眼便已是第二日。
温明玉和许清晚在城中打探,聚宝阁弟子则在城西附近的酒巷寻找消息。姜垠同唐木溪一合计,打算出城,直接去盘龙城附近打探消息。
七玄紧挨着盘龙,相距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两人的星移决早已致臻化境,轻装行进要不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为避免入城时再被拦下审查,增加暴露身份的危险,姜垠还得在出城前寻丰原一趟。
丰原是此处的长官,却并非城主,只负责掌管城防一职,平日里在城门和府衙两处来回奔波,遇到修为较高的入城之人,则需丰原亲自审查接待。
姜垠到府衙时,丰原刚从城门回来,今日似乎遇到十分棘手的事情,脚步匆匆,额头上满是汗水,双眉紧皱专注地边走边思索,就连客室有人寻他都未曾注意。
姜垠毕竟是外人,能在府衙客室寻人已经是极限,若丰原再跑到别处,她恐怕再难找到对方,赶快出声叫住他。
“尊者。”
重生这么久,唤别人尊者依然不甚习惯。
丰原脚步一顿,果真转过身来,见到姜垠时颇为诧异:“阁下怎来此处?”
他对这人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贵人的随行友人,欲往王都。
姜垠勾唇笑道:“今日有事相询,只是见尊者神色郁郁,可是发生什么难事?若不方便,我只好改日再来。”
虽然话说的好听,其实她根本没打算离开。
丰原稍有些愧疚,摇头道:“并非不方便,只是城中出了些疏忽,让公主殿下逃走了……”
说到此处,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就此打住,转而问:“阁下有何事?若某可力所能及,自当鼎力相助。”
姜垠注意到丰原将公主的离开描述成“逃走”,心里若有所思。
尊贵的殿主之女,竟然连活动都要受限。
直觉告诉她这背后必然有隐情。
但既然丰原不愿多言,她也不打算追问,只顺着话题往下讲:“实不相瞒,我同师妹前往王都便是听闻师尊的曾出现在那里。然而昨日又有新的消息,说师尊在官宿一带,便打算今日前往打探虚实。预计日落前可返回此处与友人汇合,想请尊者通融一下,届时入城还请关照。”
一边的唐木溪听到姜垠的鬼话张口就来,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大魔头就是大魔头,心里的弯弯绕绕可不是谁都能理清的。
但既然是演戏,唐木溪自然不能拖后腿,连忙添油加醋地跟着说:“小女同师尊已经分别十年之久,日思夜想,如今好不容易探出消息,还请尊者莫要阻拦。”
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刚才还在跟她们一起???吃饭的温斐,就变成十年未见。
姜垠嘴角微抽,瞥一眼低头抹眼泪的师妹没吭声。
丰原闻言,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笑道:“两位对师长的情意令下官动容,自然不会阻挡。这样吧,既然二位手中有殿主亲授的通行令牌,昨日也经过审查,便不需再审。二位尽管寻师,归来时可直接从偏道入城,无需再经过繁琐的步骤。”
姜垠讶然,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当即表示感谢。
她心情不错,临别时还拿出一枚玄阶上品的魂玉赠送给对方。
丰原是化身后期的修士,用不上玄阶魂玉,但毕竟魂玉稀少,无论品级皆是价格不菲。
他也没有推辞,秉拳后便接下魂玉。
从府衙离开,姜垠带着唐木溪直奔城外,路过城门时还特意停下观察片刻。
来时城门处只有几个守卫驻扎,修为不过金丹元婴。可是如今城墙上,街道边,整个城门都被包围起来,除却元婴的修士之外,更有化神隐匿暗处。
唐木溪见此深深拧眉,满心不解:“他们是在抓公主吗?可分明是殿主之女,为何要防止对方离开呢?”
殿主在九煞殿是如同帝王般的存在,虽然还有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辅以统治,但唯有他才是万人之上。
他的女儿按理来说应该尊贵无比,又怎会受人缉拿。
姜垠心有猜测,但毕竟没有依据,便不曾妄加评论,伸出手指压在唐木溪的嘴唇上:“嘘,莫要多言,最近多加留意,我猜测与王都的变故有关。”
唐木溪狐疑,但果真不再出声,跟在师姐身后飞出城门,一路朝着盘龙城去。
第104章
七玄与盘龙相距不过二三十里, 这点距离对凡人来说或许有些遥远,可对掌握星移决的唐木溪和姜垠来说,甚至不需要停下来歇息。
从府衙出来后, 她们直奔王都, 还没到晌午,便已经来到盘龙附近。王都封城, 说是因城中有恶灵出没。唐木溪原以为会有大片的修士驻扎此处,以避免恶灵逃脱。不曾想, 来到这里才发现四周半个九煞殿的修士都没有, 反倒是寻常的百姓和散修有不少。
整座王都被巨大的阵法包裹起来, 对内里景象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城墙上空无一人, 寂静而诡异。城门紧锁,高墙耸立,砖瓦雕像上甚至落下灰尘, 看起来应当是很久没有清理。
雨水也好,飘雪也罢,尽数被阵法阻挡在外。
这哪里是封城,分明是一座被抛弃已久的孤城,甚至连内里是否有生灵都未曾知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连一个九煞殿的修士都不曾见到?”唐木溪怔住,被这意料之外的景象打了个措手不及。
姜垠脸色凝重下来, 望着被阵法死死封锁的城池, 眼神越发晦暗。
她没有冒然回答唐木溪的问题, 见到附近有一位露宿的散修,上前询问。
“这位道友, 此处可是盘龙?”
那人闻言, 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不是盘龙, 大家为何围聚在此?”
姜垠挑眉,只当没听懂他的讥讽,明知故问道:“听闻盘龙封城除灵,道友也是等着城池解封吗?”
“除灵?”那人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哪里有什么恶灵,此处可是王都,天子脚下!什么样的恶灵连九煞剑都无法铲除!我看竟是糊弄人的!等待城池解封倒是不假,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寻某机缘,而是为我那被牵连入内的友人!”
“这九煞殿口口声声说曾经遣散百姓,可全是糊弄人的鬼话!且看这周围,有哪个不是等待亲朋好友的?我观姑娘并无忧思,想必是毫不知情的外人,久闻盘龙威名,来此游玩。在下奉劝姑娘,九煞殿的人满口胡言,此处危险重重,还是尽快离去的好。”
那人说完,拂袖离开,看得出是当真恼怒。
姜垠又接连询问四五个人,有散修,也有寻常百姓,得到结果一般无二。聚集在此处的人,全是受到封城的牵连,放不下家人好友,故而在此等候。
唐木溪怔然:“明玉……温明玉说得果然不错,遣散百姓一事恐怕当真是编造的。”
姜垠却并不赞同,看着四周的人群道:“未必,你且看他们的衣着,俱是朴实的粗布大袄,十分廉价,应当都是无甚身份的平民。”
见到师妹不解看来,她又徐徐开口:“若王都当真毫无征兆的封锁,最为急迫的定然不是百姓,而是利益受到牵扯的王公贵胄。但此处竟一位贵族都没……”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唐木溪却明白她的意思:“说明封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
姜垠赞许地点头,为师妹进步感到欣慰。
若她在说出类似“两个大妖睡在一起,是为了玩弄对方尾巴”的胡话,那她当真要不知所措了。
“没有影响,换句话说,那些有身份的人早在城池封锁之前便收到消息,秘密撤离。师妹可还记得今早丰原所言?‘公主殿下逃走’,国君之女,为何不待在父亲身边,反而要离开王都,在七玄躲避?”
“恐怕那位公主,也是被秘密送出王城的。”
唐木溪越听,越觉得心慌,“恶灵作乱,却不用九煞剑剿除。遣散居民,却独留手无寸铁的百姓在城中……自相矛盾。”
想到那条蛟蛇托给她的求助之梦,唐木溪越发害怕忧虑。
梦中的尸山血海,难道真的会上演吗。
她内心的情感太过强烈,透过契约和那滴心头血的力量不断传入姜垠心里。
姜垠怕她忧思过甚,伤及身体,伸出指尖点在她的额间,牵引自身力量注入其中,细细安抚:“莫要胡思乱想,切记今日只是来寻探消息,勿冲动。”
唐木溪在师姐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点头:“我明白,方才是我钻牛角尖了,即便真要行动,也要等妖域的人汇合之后。”
姜垠弯眉,想到托梦,又问:“来到此处,可还能感受到蛟蛇向你求救?”
唐木溪摇头:“不曾。”
姜垠点头,没再多问。
城外聚着一众百姓和散修,众目睽睽,她们不好靠近城池试探阵法,只能在盘龙城四周打探消息。
但毕竟这些人也是后来聚集在此处的,对城内的事情知之甚少,询问再多也没有新的发现。姜垠和唐木溪看着天色逐渐暗淡下去,索性不再耗在此处,在日落之前起身返程,往七玄飞去。
她们速度很快,来到七玄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斜斜地挂在天际。时值冬日,天气寒冷,红阳偏斜耀眼的光洒落一地,却并不温暖,反而和刺骨的冷风交相辉映,衬得腊月越发冰凉。
入城时果真如丰原所言,从偏门进来畅通无阻。城门的防守依然密不透风,各个修士脸上表情凝重,似乎公主殿下的逃走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一般,压得气氛也沉重起来。
她们还看到一名衣着华贵不怒自威的人,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孤高与傲慢,想必应是七玄的城主。
唐木溪偷偷瞥他们几眼,见到有人在交头接耳,也想侧耳细听,但毕竟四下里都是修士,没敢太明目张胆,因而只听到极其模糊的片段。
“……尚未寻到,但应在城中。”
意思是说,公主殿下还在七玄吗?
唐木溪凝眉等离远一些时,凑到姜垠身边,将偷听来的消息告诉对方。
姜垠若有所思:“此事还需打听,若能见到公主,或许对盘龙发生的事会有更详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