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夏家忽然向我寻求帮助,欲要寻找奇能异士救治家主。我前去探望,发现家主夏辞性命垂危,浑身经脉俱断,伤口无数。便托关系寻来隐居的妙手心医前去急救,不曾想数日过后,妙手心医竟忽然惨死。”
温明玉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瞥一眼一惊脸色煞白的唐木溪,没将死状详细描述。
“后来每至夜时,总有人凄惨死去。开始是夏家,后来连聚宝阁也被牵连进来。我没有办法找来大能,埋伏城中,终于揪出杀人凶手,正是夏辞。”
“众多修士愤起攻之,将其斩于刀下。然夏辞肉身毁灭,魂魄犹在,且异常凶戾,任凭一切法宝秘术都难杀他,反倒是众多修士伤亡惨烈。”
“我亲眼见到夏辞被魂器枭首,伤口散露煞气,却不过转瞬便重新愈合。”
一般而言,同等修为下鬼修要比寻常修士稍弱,因其本身是魂体,有专门的魂器能重创鬼修。
但魂器都杀不掉的,除却魙之外,温明玉再想不出其他可能。
第72章
“就送到这里吧。”温明玉转身弯腰, 从怀里拿出一枚寒灵果递给唐木溪。
唐木溪尚且沉浸在魙的传说中,见此一愣,许久才慢吞吞接过发问:“明玉姐?这是作甚?”
好端端的, 送这个做什么。
温明玉随和地笑道:“这是白灵特意留给你的, 托我送来,说是怕你忘了她。”
白灵这段时间在妖域过得相当舒服, 因是西妖王女亲自带来的客人,身上又疑似拥有神兽血脉, 故而十分受人尊崇。
每日不仅好吃好喝, 更有许多访客前来结交。
若非有温明玉替她挡着, 恐怕现在连婚约都定下。
唐木溪有些意外,捏着清凉的寒灵果, 收起忧思,笑问:“她怎样了?可藏好耳朵尾巴?”
其实她还蛮喜欢那双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的,若长在自己身上, 一定每天都兴奋地扭来扭去。睡觉还能抱着,暖融融的,一定十分舒服。
“化形一事已经妥当,现在住在我的宫殿中,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过不了几日,等到母上查出它的身份就能回来。”
上次带回去之后, 她已经托母皇研究过白灵的身份, 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灵的外形分明是一只雪狐, 修为不过金丹,然而母皇却看不透对方的妖骨, 这种情况属实罕见。
母皇修为通天, 能够在她面前藏匿的身份的, 便是整个修真界都寻不出几人。
现在又找来学识渊博的大长老一同分析,甚至连妖族的神器济世灯都被拿了出来,应该要不了几日便能出结果。
温明玉猜测,白灵恐怕当真有神狐血脉,而且渊源不浅。
唐木溪愉快地点头。
温明玉转身看向温斐,忍不住再一次追问:“姨娘,你当真不愿随我去妖域看看吗?”语气真挚,似乎十分期待。
温斐叹气,上前拍住她的肩膀:“我如今道骨有损,待在此处反而有助恢复。况且既然已经收唐木溪为徒,自然不能说走就走,近日夏家一事恶灵出世,关系重大,又怎能在这个关头离开?此话莫要再提。”
温明玉凝眉哑然,半响后才笑着对唐木溪调侃:“往日总叫你小师妹,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成真。罢了罢了,我这些时日勤快一点吧。”
姨娘不走,她可以多来几趟。若非面子过意不去,温明玉甚至想直接住在仙岛。
唐木溪笑道:“明玉姐放心,等这件事情过去,我抽空带着师尊一起回妖域一趟。”
温明玉惊讶:“此话当真?”
唐木溪点头。
“好!一言为定!”
*
晚上吃过饭后,唐木溪没有再缩在药园或炼丹房里,早早地沐浴,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思绪有些混乱,其中多半是在想散魂丹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魙,只在各种传说里听过几耳。不论是好食人肉精魂,还是难以杀死,都碰巧踩在她最为畏惧的地方。
多可怕的怪物,若真如温明玉所言,恐怕当真要炼那散魂丹。
可生炼活人生魂……
那个场面想想就惊怕。
唐木溪觉得后背有些凉,抱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身子轻侧,倒在柔软的棉被上,深深地叹口气。
姜垠拿到魔脉,第一时间放置在荒岛之中,配合黄泉水,布下无异于鬼域的极凶极阴之地。
有这两样东西,滋养旱魃一事终于不再遥远。
先前魂玉髓晋级天阶,滋养出不少玄阶黄阶的魂玉,就连地阶都有几枚。姜垠将部分品质低下的融入尸体中,以幽寒的魂玉力量涵养尸体中锁住的魂魄。
做完这些,恰巧怀里的玉佩闪烁。
是混二,看来嘱托他办得事情终于有眉头了。
姜垠连接传音玉符,没开口,等对方说话。
“尊者。”混二的声音略显沙哑,气息绵长舒缓,看来最近过得不错,“您托我办得事情已经完成。”
姜垠淡淡嗯一声:“晦拘说了什么?”
“道长说,‘黄泉无门,法印三分,九煞动荡,恐有大难。’”混二不懂晦拘和尊者在调查什么,但想起道???长那日凝重的神色,心底也忍不住发颤。
姜垠微微皱眉,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黄泉无门,法印三分,难道晦拘在暗示魍魉印碎裂,鬼域之门再也无法开启?
荒谬绝伦。
可联想到今日温明玉所说的“魙”之一事,脑中一个想法快速闪过。
被六道抛弃,化而为魙……
若当真如此,恐怕跟夏辞的事情与鬼门关闭脱不了不干系。
“我知晓了,近日你留意幽冥城内可有游魂孤鬼出没,若遇到不可声张,紧密关注是否有人刻意引导。”姜垠又吩咐,“尤其注意城中鬼族动向,若有必要,可捉拿一二。”
“明白。”混二应下。
“先前我命你招揽可用之人,此事可有眉目?”
“有,但……”混二欲言又止。
“如何?”姜垠问。
“实不相瞒,招到的人中大多从事见不得人的勾当,狡猾奸诈,唯利是图,恐有二心。”
他刚开始来到幽冥城时人生地不熟,招了一批人,后来才发现竟多半是专职□□,或杀人越货之事。不过仇家过多,难以继续混下去,才转而投靠他人,寻求庇护。
姜垠不以为意,笑道:“无碍,唯利是图之辈反而更加忠心,我只怕他们什么都不要。”
“近日我将送一些法器钱财过去,你在城中盘下一座宅院……”
吩咐完混二之后,姜垠起身回屋。
推开门,见到唐木溪洗好身子,乖乖地躺在床上,有些惊讶,笑道:“没想到师妹这么期待被罚,竟连修炼都顾不上,早早地上床。”
事实上当他看到对方愁眉苦脸的表情,就知道多半在想散魂丹的事情。姜垠觉得此事有蹊跷,不想这样的重担压在她的身上,故而刻意挑起旁的话题。
唐木溪脑子还乱着,闻言一惊,噌得一下起身,抱着白条条的腿道:“罚?什么罚?师姐莫要开玩笑。木溪正在心怀天下呢,没有心情谈论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却咽了口口水,下意识蹬蹬脚丫,往床榻里侧靠去。
真蠢,连逃跑都不会。
姜垠心情愉悦地扬唇,施施然走过去,堵在床榻外侧。
这下好了,全部出路都被她封死,就是想跑也来不及。
“心怀天下?”姜垠凑近,却始终居高临下俯视着唐木溪,像是屈尊降贵的君王,嘴角稍有些戏谑,“看不出师妹能有这份浩荡的正义之心,实乃君子。”
唐木溪被她压得往后退半步,整片视野都被姜垠占据,有点后怕,嘴上却依然能说会道:“那是自然,木溪心地善良,纯真质朴,是难得好孩子,从不斤斤计较。”
话里话外,暗自讽刺若姜垠依然罚她,便是小肚鸡肠,上不了台面。
姜垠一笑,凑过去,亲昵地捏住她的薄薄的耳垂:“既然师妹是好孩子,那一定不屑于推卸责任对不对?”
“今天师妹驱使幻神哄骗师姐,害师姐忧神伤思,担惊受怕,连饭都没能吃下,你看该不该被罚?”一边说着,姜垠一边拉起唐木溪柔软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你听,它痛得一抽一抽,跳个不停。”
唐木溪狠狠地翻个白眼。
前半句分明还真情实意,连她都有些愧疚。可听到后半句,她恨不得狠狠地给姜垠来一下。
什么叫做,疼得一抽一抽跳个不停?
若哪天心脏不跳才真的出问题吧!
这是铁了心要罚她,连装都不装了。
强权统治!她要申冤!
不过,师姐的胸口好热好软……
唐木溪脑中闪过一瞬不和谐不健康的画面。
“师妹还骂师姐老狐狸,大魔头,师姐好伤心。”姜垠再次靠近。
她本身就挨得极近,如墨的发丝落到唐木溪的嘴边,随着动作微微荡开,星点地挠在嘴角,酥痒异常。
如今又拉近距离,双唇几乎贴在唐木溪的耳边,吐气如兰,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耳中,随着丝丝柔音一起潜入体内,搅得人心神不宁。
唐木溪心跳得厉害,小鹿一样胡乱地撞来撞去。下意识想要逃,但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姜垠挡住。
她吞咽一下口水,见到大魔头白嫩的臂弯下留有狭窄的空当。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飞速钻去,企图从对方的手下逃跑。
然而姜垠却似乎早有所料,身子一偏,双手一拘,正巧将唐木溪抱个满怀。
因对方撞击的力道不小,她没能稳住,身形轻颤,侧身跌倒在棉被上。
姜垠扬唇:“未曾想师妹如此期待,竟然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放心,师姐一定好好对你。”
唐木溪这下彻底慌了,四肢胡乱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叫师尊,你欺负我!”
然而姜垠却丝毫不为所动:“你且叫,看你敬爱的‘师尊’会不会搭理你。”
唐木溪果真叫了,高声大喊,哭天喊地,然而无论她闹出怎样的动静,外面的门都丝毫未动。
姜垠笑吟吟,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提前布下阵法,屋里的动静不会传出分毫。
她将唐木溪施法定在床上,一边转身洗浴,一边在思考待会该怎样“戏弄”对方。
唐木溪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稍微给她一点颜色,她就能给你开个染坊。最近姜垠太惯着对方,以至于都骑到她脑袋上。
这可不好。
师姐的威严可伤不得。
不然哪日胆子肥了,说不准真的会一走了之。
说好后半生要自己陪着她,却不知是无意疏忽还是刻意逃避,姜垠却从未听到过唐木溪立下不离君侧的誓言。
心底总是难安。
第73章
姜垠沐浴过后, 身上湿漉漉的,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远远看着像是刚刚出炉的糕点, 十分诱人。
她向来不喜欢和衣而眠, 总觉得累赘,因而沐浴后身上只披一件松散柔软的衣裙, 就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来到床边。
往日里唐木溪总喜欢睡在外侧,因夜间常常口渴, 塌前有小桌, 方便起身倒水。但今日一失足成千古恨, 中了姜垠的陷阱,被法术定在床榻里侧。贴着墙, 怒目圆睁,惊怒又害怕,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姜垠含笑坐下, 伸手捏捏她柔软粉嫩的脸,问:“喝水吗,叫了这么久当是口渴了吧?”
唐木溪没吭声,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看她。
“凶什么?师姐又不会吃了你。”姜垠抬手点在她的鼻尖,小巧精致, 微微高挺, 十分可爱。
其实是想吃的, 想咬她的手指,用坚硬的贝齿厮磨细腻的皮肤, 吻上红唇。
想做的太多, 却怕拿捏不准分寸惹她生厌。
唐木溪凶巴巴的, 半响才道:“不讲理!”
“嗯,魔头怎会讲理?”姜垠应下。
唐木溪一噎,气势低了半头:“斤斤计较!”
“嗯,老狐狸都爱计较。”姜垠又应下。
唐木溪一僵,说不出话了。
姜垠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开口,笑问:“说完了?那我可要开始罚了。”
唐木溪一听到“罚”就要剧烈挣扎反抗,意图逃跑,然而现在浑身被定住,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见到姜垠缓缓靠近,精致如墨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霎时间觉得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颗心脏忐忑不安。
“你、你要做什么?”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姜垠却没再理会,莹润的指尖在她的肩膀上点来点去,分明只是温柔的按压,却像是着火一般,烧得唐木溪心慌。
这种异样的感觉……
姜垠眼神专注,凝视对方的时候宛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水,能让旁人溺死在里面。
指尖划过肩膀,来到细嫩的脖颈上,绕着咽喉轻轻打转。
“师妹想我手下留情吗?”她的声音充满蛊惑。
唐木溪喉咙被人戏弄得发痒,下意识滚动一下,问:“手下留情?”
“嗯,师姐给你一个机会,若以后再不离开师姐,师姐就好好对你。”
唐木溪一怔,反倒不解:“我何时要离开?”
她们不是已经定下余生相伴的约定了吗。
姜垠似乎听出她弦外之音,道:“上次你要师姐相伴左右,却不曾言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