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就看到顾今宵的脸色瞬间从春日过渡到寒冬。
“那不是为了骗他么......”她吞吞吐吐,带着一丝侥幸般的音调开口道,“也不必执行得这么彻底吧?这里毕竟是首都星,再说我还可以申请顾家自己的护卫队......”
回答她的是一声简短的嗤笑,池月镜走过来,干脆利落地抓住她的手腕,顾今宵只觉得腕间的皮肤一阵莫名发烫,来不及多做挣扎,她就这样被牵着走出了诊疗室。
“不想被问讯处当成傻子关进仓鼠笼的话,就最好乖乖听话。”池月镜干巴巴地说道,“笨蛋。”
......
回程的车上,顾今宵终于万般不情愿地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无论是问讯处还是池月镜都是认真的,她要么自愿进入军队严密监视的安全屋中,要么就好好配合自家“伴侣”,暂时做一对形影不离的恩爱妻妻。
绚丽玫瑰花墙掠过车窗,阳光下的内城区一派祥和景象。即使早已离开银河系,怀着对母星最初的眷恋,联邦各大星球依然约定俗成地延续着日月轮转的传统,将两颗卫星投射在空中充当照明。
顾今宵将脸靠在窗边沐浴着日光,快一年了,这还是她首次与池月镜同时重返这个家,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白色小楼,她心底的不安也跟着愈演愈烈。
即使有再多犹豫,当池月镜将车停入车位后,她也只能跟着对方的脚步跨出车门,刚站定身形,身旁那只手又一次熟稔地牵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会跑。”顾今宵极其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偷眼去看池月镜的表情,倒仍然没什么反应,她暗自呼口气,默默想要拉开一点距离。
“摄像头。”
没等她动作,池月镜就敏锐地靠过来,握在她腕间的手向后一松一揽,直接把人拥到自己怀里,顾今宵猝不及防,胳膊和侧脸都紧紧贴到她身上,想挪也挪不动。
她的脸贴在她颈侧,呼吸交闻,那股白鸢尾香气再次侵入她的鼻息,勾得她整个人都有点昏沉,她的脸不自觉就热了起来,勉力用手掌隔开几公分距离,小声说:“什么?”
池月镜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异常尴尬般咬着唇,红唇被阳光映着,是一抹湿润的丽色,她唇角也跟着不自觉地抿了下:“摄像头在看着我们。”声音说出来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今宵“哦”一声,明白对方这是在暗示她要配合,她心里有点慌,却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穿过衣袖小心翼翼挽住池月镜的胳膊:“那我们就先回...回家吧。”
“好的,老婆。”池月镜微微一笑。
这个称谓无疑又惊到了顾今宵,她瞪了眼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咬牙威胁道:“...池月镜,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池月镜问,“大家都是Alpha,我比你高也比你有力气,叫你一声老婆不是很自然嘛。”
“恕我直言你这逻辑简直充满直A味儿,三叔女友个个还都是1米8的长腿模特儿,难道也敢管三叔叫‘老婆’不成?”
“噗嗤”——
池月镜被逗得哂笑,她没有太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抬手覆住那只挽在自己臂弯中的手,闲闲地说:“其实我对这个倒没什么意见,既然你不愿意我这么叫你,那你叫我老婆也可以。”
她说话时欺近顾今宵的脸,一手握着她的手,一边凑到她脸颊边,状似无意地轻轻嗅了嗅她的气息。
顾今宵的手被她窝在掌心里,热源滚滚熨帖过肌肤,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得心惊肉跳,嘴里还在垂死挣扎:“...我不要。”
因为顾忌着有摄像头存在,她的声音听起来到底没什么底气。
池月镜凝神感受着她软软的指尖被困在自己手中的触感,顾今宵向来待人温和有礼,自觉保持社交距离,此时两人掌心紧密相贴,倒是令人难得有种肌肤相亲的亲密错觉,她默许自己赖皮地多握了几秒钟,这才放过她。
“先回家吧。”她打开小别墅的门,先四处环视一圈,将房门拉开让顾今宵进去。
这栋小别墅是她们结婚时顾家送的婚房,婚后二人同居的日子几乎屈指可数,池月镜熟门熟路走进客厅,因为当时顾今宵还在朝云星上学,房子的装修全都是她所一手包办的。
风格清新的白与蓝映入眼帘,客厅中央是一座流线型的半螺旋楼梯,白金色水晶灯垂挂在旁边,池月镜走到楼梯旁,停下脚步:“你的卧室,应该还是在二楼?”
顾今宵正在往鞋柜里喷消毒剂,闻言警惕地回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记得二楼连接着露台,有安全隐患。”池月镜一脸官方表情,语气平静地陈述道,“如果你不希望某天醒来时发现脖子上架着一把激光匕,最好是搬到楼下来。”
顾今宵有点被她这个描述吓到,想了想又说道:“可是一楼好像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有一个,”池月镜慢吞吞地说,“主卧室不就刚好在一楼?”
第6章 同房
时钟转向深夜,主卧的房门被打开,满脸写着“我不情愿”的顾今宵将手里的羽绒被铺到那张Kingsize大床上,又拿起抱枕,在床中央整整齐齐划出一条分界线。
“先说清楚,这是为了确保我的人身安全,暂时不得已的举措。”她望着池月镜,“我会尽快安排人过来送张新床......”
池月镜慢悠悠地抬起眼睑,微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被灯光映出星河般的璀璨,乌黑的眼珠稍稍转动,露出一抹笑影。
“不用这么紧张,”她歪了歪头,调侃道,“我记得在我们的婚姻关系中,我才是那个‘妻子’,你不需要对我这么防备。”
顾今宵表情微妙,不知为什么,对方的每句话看似不经意,却字字句句都像在往亲密关系上引,她垂眸掩住脸上的窘态,岔开话题:“不早了,你要先洗澡吗?”
池月镜摇头:“刚才军部发过来一封紧急文件,我需要先处理下工作。”
仿佛是证明自己的话,她起身朝书桌方向走,一边唤出光幕电子屏,动作利落、坐姿笔直,电子屏的光线勾勒着那副纤挺的轮廓侧线,一看便知是经过极佳的仪态训练。
顾今宵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见她果真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前,这才轻声应道:“那我先去了。”
出于安全因素,她自然也不能再舍近求远往二楼的浴室跑,只得使用主卧自带的洗浴间。在关门时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反锁”按钮按了下去。
自动助浴系统按照她的习惯,已经将浴缸灌满热水,并且撒上清新的森系入浴剂,草木香调清雅舒缓,徐徐在鼻尖萦绕。顾今宵原本没打算泡浴,但望着这缸无比符合心意的热水,不免有些意动。
反正池月镜还在工作,她多洗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想到这她不再犹豫,将浴袍解开便走入浴缸,温度适中的热水迅速包裹住身体,令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好舒服,好减压。
她全身心沉浸在热水浴的舒适氛围中,水流冲刷着流过Alpha修长漂亮的肢体,在锁骨凹陷处积蓄出一汪水窝,如同闪闪发光的小月亮,月光摇曳着,又顺着颤动的曲线滑进水中,消失不见。
洗得正投入,她突然听到浴室门似乎被敲了两下,紧接着池月镜那淡然的嗓音传过来:“刚才忘了提醒你,安全起见尽量不要反锁房门,如果你发生任何危险,我踹开这道门还需要三秒钟。”
顾今宵捞起一旁的毛巾捂住脸:“我才没有反锁.......”
那头没了动静,应该是听到她的话,几秒钟过后,池月镜笑道:“嗯,我相信你。”
声音消失不见,但被这么一打断,顾今宵也没了继续泡澡的心情,她带着一身水珠爬出浴缸,刚想走进淋浴间,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下来。
......她刚说如果要踹开这扇门的话,需要多久来着?
怀着一丝沮丧心情,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再次将那个“反锁”键解除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乌丝矿的项目完成就好,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跟这个人继续尴尬地共处一室了。
快速洗漱完毕,她带着满身馨香水汽打开浴室门,朝着书桌前的人招呼道:“我洗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池月镜转过头来,那双桃花眼目光幽深地落在顾今宵脸上,笑意盈然:“既然洗好了,先去床上等我?”
就不该对这个人有什么好脸色!
被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击中,顾今宵脸颊隐隐发烫,她故作镇定地绕到床边,快速将自己包裹进羽绒被中,一边小声提议道:“池月镜,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
“这么什么?”
被提议的人依然没有任何自觉,并且更让顾今宵大惊失色的是,她竟然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地脱起衣服。
“你就不能先去浴室里再脱吗??”
眼看她脱完外套还未停止,纤长的手指又径直摸上衬衣纽扣,顾今宵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微敞的衣襟被双手合住,池月镜红唇扬起,一缕发丝顺着她的动作落到颈侧,又被她随手拨开。
“我看你不出声,以为你还想继续看下去呢。”她目光中兴味十足,视线扫过顾今宵那烧得绯红而动人的脸颊,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顾今宵无言以对,只得双手拉起羽绒被,将自己蒙进被子里,以实际行动表达态度。
对方似乎又笑了一声。
令人松了口气的是,洗完澡后的池月镜总算没再出其他幺蛾子,大概是顾虑到安全问题,她洗得很快,并且......还换了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袖睡衣裤。
明明床很大,即使并排睡两个人中间也留着足够宽的距离,但当感觉到身下床垫微微下沉的刹那,顾今宵依然不由自主地红了脸,手也下意识地抓紧被角。
从结婚直到现在,她们两个人...好像还是第一次同床。
并且还是以这种无可奈何的形式。
刚刚升起的睡意不知逃到哪个角落去了,感受到身边人平静的呼吸声,顾今宵只觉得感官就像被放大了数倍,连同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白鸢尾香气也变得格外鲜明。
扰得人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睡不着吗?”
想起身的念头才闪过脑海,就感觉到身边的空隙陡然陷落,池月镜一手撑在身侧,就这么凑在她枕头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朦胧光线里,目光所及是一张绯红的脸颊,顾今宵皮肤白,这点红晕就如同从白瓷底色中漾出的釉下彩,开成三月枝头柔嫩的新桃。
既敏感又漂亮,完全让人难以相信这竟然也是个Alpha.
然而下一秒,美人立刻就黑了脸,顾今宵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试图用翻身来拉开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她快,池月镜的动作却更快,她抬手压住枕头,长腿往被子上轻轻一搭,轻而易举便将猎物的退路给截断了。
顾今宵气急,偏偏自己体力上完全不是此人的对手,只能气势汹汹地低吼道:“你快放开我!”
太近了,她俩现在的姿势怎么看都非常过分。隔着一层轻软的羽绒被,池月镜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她的腿正牢牢压在自己身上,对于向来清冷自持的顾今宵而言,这过分鲜明的触感让人热血上涌,简直无地自容。
那一抹令人心旌神摇的薄红如同泛滥的潮水,从脸颊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染到水汪汪的眼角,又爬上小巧的耳垂,将那一点肉肉的莹白涂抹出红玉般动人的色泽。
池月镜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开始逐渐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不敢再开玩笑,一边抬手将对方不断挣扎的手腕按住,俯身凑到那片让她垂涎的、红玉般的耳垂旁,低声说道:“别跑,我只是想跟你明确一下,如果你希望‘破镜重圆’这个借口不被揭穿,我们就必须互相配合。”
“问讯处会监视我们的一言一行,明天开始在外人面前,你绝不能表现得对我太抗拒,我也会尊重你的底线,和平共处,现在告诉我,你能做得到吗?”
顾今宵...顾今宵已经快晕过去了,池月镜说这番话时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廓,痒痒的气流裹挟着难耐的热意,她奋力偏过头去,饱满的唇瓣因为羞窘而被自己用力咬住,那一点晶莹的红润沾着水色,仿佛在等着谁来采撷。
羽绒被在挣扎间滑落散开,一小块肌肤落入眼帘,黑的是发丝,蓝色是衣襟,而那片莹然的白皙则是她的......
按在她手腕间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停顿了一下。
“可以吗?”
池月镜将视线转到另一侧,又问了一遍。
她感到身下的人颤抖着,却还是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好”。
“很好。”
得到答案后,池月镜似乎满意地松开了手,她没有再看顾今宵的表情,而是翻身坐起来,将床边放着的薄外套拿过来,披到身上。
“第一天同床共枕,怕你会不太习惯,我去客厅坐会儿,你先睡吧。”
卧室门被体贴地阖上,顾今宵仰面倒在枕头间,胸口犹自还在微微起伏着。
要坚持,要冷静,只要自己好好配合对方,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的权宜之计。
攥在被角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在渐渐平复的心绪中,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