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镜.......”下定决心后,她往枕头前挪了点,小声叫道。
女孩子的声音又娇又软,像小猫挠痒痒般滑过空气,显出几许明显是底气不足的羞涩。
大概是这声音确实太轻了,对面的人只“唔”了一声,睫毛微微动了动,呼吸就再次变得绵长起来。
顾今宵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个局面,她不敢置信般眨眨眼睛,索性伸出一根手指朝对方脸上戳了戳。
这次似乎有些奏效,因为池月镜立即抬起胳膊,准确地抓住了她那只作乱的手指,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拉住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轻声呵道:“宝宝,别闹。”
什么宝宝?
被这个陌生昵称叫住的顾今宵人都傻了,有点不明白这声“宝宝”究竟是出自梦呓,还是真的在叫自己,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处。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似乎是不满被她打扰睡意,池月镜迷糊地打了个呵欠,握住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就着这个姿势把她往前带了带。
顾今宵猝不及防,整个人跟着扑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身体骤然贴住另一具柔软躯体,心跳骤然间变得无比激烈,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就这样被池月镜抱进怀里,而且她的胳膊还像八爪鱼般贴过来,直接绕在她胸前,把她整个人像抱洋娃娃般紧搂住了。
但确认抱好她之后,这人从鼻息间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就又睡过去了。
剩下一个被压得动弹不得的顾今宵,嘴唇无助地微张着,唯一能动的小腿在床单上不停蹭动,试图给自己找出一点喘息空间。
她更热了。
池月镜的脸就埋在距离她颈侧不足一公分的地方,随着她的呼吸渐起,顾今宵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跟着软了,温热的呼吸声像条看不见的逗猫棒,不时从敏感的皮肤表面摩挲而过,她嘤咛一声,眸光中满是气愤。
“...你怎么可能还睡着啊?”她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越来越迷蒙的触感中渐渐变得湿润,就像被欺负狠了般,转眼就要掉出眼泪,花瓣似的唇瓣紧抿着,突然用力朝面前的胳膊咬下去,“你骗我!”
没能咬到泄愤的目标,她的脸就被一只手轻轻捏住了,池月镜单手捏着那软绵绵触感极佳的细嫩脸颊,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光,她低笑着提醒道:“我这是在遵守和你的约定。”
她们离得太近了,说这句话时,她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在顾今宵脸上了,那漾着笑意的脸此刻看起来充满令人脸红心跳的意味,一字一句诱哄道:“想要什么?告诉我,今宵。”
顾今宵满脸飞红,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怎么开口?说求她抱抱自己,还是干脆地说自己要吸一口她的信息素?
无论哪句话听起来都无比羞耻,脑海中像打翻了一桶浆糊,热乎乎地有些晕眩,她只能无助地瞪大一双眼睛,就这么既委屈又无措地望着对方。
这幅模样不管看多少次,都能让池月镜被她可爱到,但她依旧还是硬起心肠,装出一副同样疑惑的表情看着她,微笑重复道:“你不说出来的话,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
她特意将话说得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但是手臂还依然紧搂着那段软绵绵的腰肢,目光热烈得让顾今宵完全抵抗不住。
“我...难受。”最终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颤抖着小声挤出这么几个字,“你帮帮我。”
扣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紧了紧,池月镜笑容不变,眸色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深,形状美好的红唇开合着,缓缓说道:“你大声点,我没听清。”
顾今宵立即瞪圆了眼睛。
这是...在跟她耍无赖吗?
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池月镜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在她软乎乎的后颈上擦过,那奇异的触感立刻让她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哼唧了一声。
“唔.......”
她不安地扭动脖子,因为躁动和难受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栗,只能拼命把自己蜷缩起来,像努力寻找栖身之所的可怜小动物,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池月镜的心终于忍不住颤了颤,随之踏空一拍,眼睛里那戏谑般的光慢慢变得柔软。
“要不要抱抱?”实在舍不得看她难受,她违背原则地主动开口问道。
早已被羞窘和难过折磨到浑身脱力的顾今宵听到这句话,如逢天籁,她完全来不及思考其他,身体反应就先于大脑一步,粉润润的唇张开,还是“哇”地哭了出来。
“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已经听到了…”
她被抱进那个熟悉而安全的,散发着动人白鸢尾香气的怀抱里,眸光中泪花闪闪,一边轻轻耸着小鼻子吸气,一边不无委屈地控诉道。
因为哭得实在太过专心,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个拥着她的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由于强自忍耐的缘故,她手背上凸起道道青筋,但轻拍她脊背的姿势依旧轻柔无比,就像小心翼翼护着那朵唯一珍贵的玫瑰花,温柔地安抚着。
......
“当然要哄,她是因为依赖你才会别扭,想让你主动猜到她的心思,这是机会啊!”
热闹的工地现场,几个年轻工程师坐在茶棚里正在休息,一边神采飞扬地聊着天,见顾今宵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唯恐冷落了老板,其中一个主动搭话道:“顾总您说对吧?”
有人轻轻拱她胳膊:“这你可就问错人了,看池上校那么殷勤温柔的样子,只怕顾总一个眼神,她就了然于心啦。”
顾今宵抽了抽嘴角。
全都是表面形象的错觉。别看池月镜表面上的确一幅优秀伴侣的体贴样子,每天送她上班给她做饭,结果还不是那么恶劣...总是欺负她。
想起这件事她脸颊又开始发热,旁边的人见她不说话,立刻惊呼道:“顾总,您坐过来点,小心中暑!”
这句话让在场诸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还有人给她递了块冰西瓜。
顾今宵掩饰地轻咳一声:“...我没事,就是晒太阳容易脸红,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众人纷纷发出释然的欢笑声,气氛变得松快,此时又有人提起新话题:“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西城塌了一座废矿,听说差点把人埋进去...这些地老鼠为了钱,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穷比死更可怕啊,不靠在废矿里淘金,很多人连生计都成问题...诶,说到底还是制度问题,凑不够移民费,等采矿结束后就只能自谋生路,确实太艰难了些。”
这个话题颇有点沉重意味,作为拥有出生奖券的高等星居民,她们生来就坐拥更丰富的资源,有机会获得教育机会,即使远赴N92这样的边远星球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但这座星球的原住民,却连生活也要竭尽全力。
顾今宵于是又想起关于建立一个基金会的事情,最好能趁着这个项目的时间先将框架搭起来,她刚拿起通讯器,却看到屏幕上先弹出一条对话框,池月镜的名字赫然在上。
明明上午才联系过的呀。
顾今宵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退出通讯录,刚想点开这条消息,就看到一个身影风也似的刮进工地,面露紧张道:“顾总,有点急事要跟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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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母亲:看不下去了,亲自给女儿们制造点机会吧。
第36章 意外情况
“顾总,老矿场那边出了点状况,燕姐让我过来通知您一声。”来人是个身材修长、五官秀丽的女Alpha,穿着身黑色迷彩长袖衣裤,长发扎成马尾荡在脑后,她急急喘着气,但依旧语调清晰地对着顾今宵说道,“怀疑是有人下过咱们的矿洞。”
顾今宵认出她叫丁窈,是十字星特意从军校遴选的安保人员之一,这次来N92时,她专门让顾星辰安排了一队随行护卫,然后将她们安排在老矿场待命,由原来的保安主管燕姐带领。
她转过头,微笑着对身边人说:“我过去看看,你们下午继续按方案施工。”说完这句,人不紧不慢朝外走去,丁窈眼明手快,立即跟上老板的脚步:“顾总,要不要通知巡卫所一声?”
顾今宵笑着摇头:“没事,还是我先跟你回去看看情况,万一只是地老鼠来探路,就不必兴师动众浪费资源了。”
她带着丁窈走进办公室,指挥她拿起门口挂着的防水旅行袋,又打开保险柜往外拿东西,丁窈看到她取出了登山绳、挂钩、指南针、头戴电筒......等等专业装备,最后还有一把小巧的□□。
看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小弩,丁窈这才生出一种预感——或许老板并不像表现得那么淡然。
两个人驱车前往老矿场,那里是连绵成片的废矿所在,还未抵达就能看到不远处空气中氤氲着滚滚烟尘,路边随处可见脏兮兮的帐篷、用塑料布凌乱拼凑的窝棚,晒得黧黑的小孩爬在土坑玩耍,身边是面容呆滞的母亲。
燕姐亲自来门口迎她,她是N92的原住民,微黑的脸上是双坚毅的大眼睛,同样穿着黑色迷彩服,背上甚至还有一柄粒子枪,她歉意地解释道:“最近因为缺水,流浪民们闹过几次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其实更多的还是怕她出事。顾今宵心中明了,冲着燕姐点点头,人已经轻捷地跳下越野车:“是在哪个矿出的事,带我过去看看。”
一行人走入矿场,顾氏的老矿场面积占据着西区近三分之一的矿脉,视野极其广阔,正午的日光煊赫热烈,将干涸的地面晒得滚烫发白,地上的矿渣反射光线,像一颗颗灼热的结晶,巨大钢架矗立在矿井前,沉默无声地看守着整片矿场。
这些开采后的土地既无法耕种,也不适合做其他建筑,地下全都是掏空后形成的坑道,稍有不慎便容易造成意外,需要一直派人驻守,但这又是笔不小的开支,故而各家矿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省则省,这才使得地老鼠们横行无忌。
而顾今宵生性谨慎,从接手N92之后就再三强调矿区安全问题,老矿场就从来没有断过巡逻的人,也正是因此,她们才能第一时间发现出了问题。
燕姐把她们带到一处位于矿场边缘的矿洞前:“巡逻的人分早晚两班,交班时还没有发现异常,但是等第二队再过来时就看到矿洞边缘有绳索摩擦的印记,她们怕看错,又找上一班的人去确认后,这才肯定是有人下了洞。”
她指指那个矿洞,只见边缘处的确有一道大约50公分左右的印记,泥土表层呈现出锯齿状花纹,燕姐解释说:“应该是用锥藤做的吊绳,比普通绳索要细上许多,藏在身上不容易被发现,地老鼠们经常会用来当做下井工具。”
由于是在自己治下发生的问题,燕姐怕顾今宵不满,还补充介绍道:“我已经差人调了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在查,几个出入口都仔细检查过没有掉落的矿渣,黑市那边也派了人去暗访.......”
顾今宵听出她的紧张,安抚道:“没关系,就算是被偷些矿渣也不算大事...我比较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蹲在地上比量了一下那条绳纹,还想再往深处看时却有些吃力,此时眼前闪过一道光,不偏不倚照入洞口,是丁窈机灵地替她打开手电筒:“顾总,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有了电筒照明,视野变得更加清晰,顾今宵俯身看过去,果然找到她想要找的痕迹,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去让看监控的人仔细数数,进矿场和离开时...人数有没有变化。”她拍拍身上沾到的泥土,轻声吩咐道,“希望最好是我杞人忧天了。”
得到老板的吩咐,没过多久监控室便传来消息说有发现,等几个人赶过去时,负责监控的保安员已经将事发视频剪出来放到屏幕上。
虽然老矿场取消了不少监控,但几个出入口的摄像头依旧尽职尽责工作着,画面中可以看到一辆旧皮卡车停在路边,虽然时间是半夜,但皮卡后座是半敞开的,影影绰绰能看到一排晃动的人影。
而镜头再一转,轮到出口处拍摄的画面,此时天色亮起,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些人个个都弓腰弯背,身形瘦削,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烂不堪,燕姐拧着眉道:“这就是地老鼠,因为常年走在狭窄的矿洞里,背也跟着压弯了.......”
画面中最后一个人爬上车,皮卡缓缓启动驶离监控范围,顾今宵看得心脏微沉,而不光是她,监控室的其他人也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之前车上的人好像更多些,但是那些黑影糊成一片,我按照人头去数没数过来,但是应该是少了人!”一个保安员迟疑地说着,寻求身边同伴的认同。
“确实感觉像是少了.......”另一个同伴确认道,“我也是数人头有点数晕了。”
听到她们的议论,顾今宵转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少了至少三个人,数不清是因为那几个人个子太小,混在其他人影当中所以才会看不见。”
燕姐毕竟经验丰富,略加思索立即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这些混蛋...他们带来下矿的是小孩子!”
所有人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没有人打过这种主意,潜入不知深浅的窄小矿洞中淘金,对于成年人来说异常困难,但身形矮小瘦弱的小孩更容易行走,因此有不少地老鼠许以高价让贫民区家庭“出租”家里的年幼孩童,专门用来探矿。
但矿下环境错综复杂,一旦发生危险就连大人都难以脱身,更何况懵懵懂懂的孩童?然而生活所迫,即使政府三令五申不准童工下矿,也抵挡不住仍然有被金钱迷晕头的家长暗中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