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个女人的举止看得出，她们应该已在一起生活，
　　周相许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短发的女人冲她笑了笑，
　　她的伴侣立即用左肩搡了她一下，“老娘还没死呢！看到美女眼睛总发直。”
　　“我回家再看你不行嘛。”短发的女人背对着她的伴侣，冲着周相许又笑了笑。
　　周相许看向她的伴侣，她口上虽然嗔骂，却一脸友好的笑。
　　于是，她对她们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陈孟鲸已经买好单。
　　她推着购物车往外走，周相许忙跟上去。
　　回到新公寓一会儿，陈孟鲸在商场里买的床上用品和衣服陆陆续续地按约定好的时间送上门。
　　才下午三点，准备烧烤的时间很充裕。
　　陈孟鲸对着那些床上用品发愁，“我叫个家政阿姨。”
　　“陈孟鲸，不至于吧？”
　　“不喜欢做家务。”
　　“那你还买那么大的房子？”
　　“所以要叫家政阿姨啊。”
　　“……”周相许本想说，铺床这种小事她可以来，但想到待会儿要回家拿书，就沉默了。
　　陈孟鲸低着头刷刷刷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会儿，很快下好了单。
　　然后拨了宋楚又电话，跟她说今晚吃烧烤庆祝乔迁新居。
　　“陈孟鲸，不愧是你！大房子烧了还能庆祝乔迁。”
　　“房子烧掉就不要生活了？”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我请假也要去。”
　　最近宋楚又常常加班，陈孟鲸和周相许一样，自从上次在小小旅梦一别，她也没再见过她。
　　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如果不约基本都不会遇到。巧遇那种小概率的事情，几年都不见得发生一次。
　　“知不知道檬檬姐今天的行程？”
　　“她？不管她有什么安排，我都会把她带到。”
　　“六点半，我新公寓。”
　　“陈孟鲸，吃烧烤外卖，我们不如去外面吃好吧。”
　　“我有跟你说是烧烤外卖？”
　　“真的假的，你烤的能吃吗？”
　　“挂了。”
　　陈孟鲸懒洋洋地挂断电话，见周相许还静静站在一旁，抬头问道，“把周相映也叫过来？”
　　“她今天去学校上自习，不用管她。”
　　早晨，周相映虽然是和徐黎绯一起出门，
　　但周相许知道，妹妹一定是想和那男生在一起，不用想，他们晚上一定有其他安排。
　　“学姐，周相映早恋了。”
　　“陈孟鲸，恋爱有早晚之分吗？”
　　陈孟鲸一怔，周相许言之有理，“我的意思是，周相映小小年纪就恋爱了。”
　　周相许自动忽略她的话中有话，“那男生我见过一次，他叫什么名字？”
　　“廉观。”
　　“他人怎么样？”
　　“看上去有点冷傲，篮球打得很好，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少。”
　　“他喜欢周相映吗？”
　　周相许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这种问题，她应该自己问妹妹。
　　“之前在学校我跟学姐说过，他们两个两个都没承认在恋爱。”
　　“你刚刚说的是，周相映早恋了，是不是单箭头？”
　　“学姐要是想知道我的看法，我觉得廉观喜欢周相映更多。周相映性格好，又很阳光，玩得很开，喜欢她的人更多。”
　　“先不管他们，我回去拿一本书。”
　　“我陪学姐。”
　　“你不是点了家政服务？”
　　“四点钟人才来。”陈孟鲸一分钟都不想跟周相许分开。
　　“哦，那走吧。”
　　回去的路上，周相许和陈孟鲸穿过批发鲜花的街道，拐进居民区，在一家饮品店一起吃了一碗四果汤。
　　鹭岛很多地方都是游客，但这一带没什么名气，一直很安静。
　　十一月的阳光很美，只要是晴天，仿佛每一天都很适合约会。
　　走在路上的时候，周相许再一次萌生出想牵陈孟鲸的冲动。
　　陈孟鲸穿着早晨新买的衣服，
　　她是那种，在服装店试穿到喜欢的衣服就会直接穿出去的类型，
　　今天早晨，她一共换了七八套衣服，现在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杏黄色的宽松衬衫，袖子差不多挽到手肘，她的手臂白得晃眼，加一条黑色的长裤，双腿看起来又长又直——
　　“一直盯着人家，学姐又被我迷住了？”
　　这句话都快要变成陈孟鲸今天的口头禅了，
　　对于她这种自信过头的话，周相许总淡然一笑，但这一刻，她想说点什么。“陈孟鲸，你想牵我的手吗？”
　　陈孟鲸脸上的笑瞬间凝住，
　　如果“有你就什么都不缺”是语言表白的话，
　　“你想牵我的手吗”可以说是她行动表白了，
　　陈孟鲸知道，以周相许的性格一定说不出“我们交往吧”那一类直接的话，
　　看着她纯净无波的眼睛，陈孟鲸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周相许的手。
　　忽然，她又像被周相许触到肌肤的那个春分日一样，心跳瞬间就快要突破胸膛。
　　“陈孟鲸，不要这么用力。”
　　陈孟鲸置若罔闻，反而加大手劲，
　　周相许被捏痛，发出“啊”的惨叫。
　　跟着，陈孟鲸手劲忽然松弛，动作变成了呵护那般的温柔。
　　经过那紧紧的一握，她才能确定，这一幕正在真切地发生。
　　牵手的实感告诉她，刚才的话不是幻听，
　　确定这一切之后，她才敢放松手劲，对着偏西的阳光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抑住不听话的心跳，然后侧首对周相许说：“学姐，我很开心。”
　　她的笑脸被秋天的阳光照得熠熠生辉。
　　“嗯，我也开心。”
　　陈孟鲸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那那一刻，
　　周相许确定，这一次她不是因为不会拒绝她，而是，迫不及待地、非常由衷地想要牵她的手。
　　……
　　她们一来一回，加上吃甜品的时间，连一个小时都没用，
　　两个人却不约而同有一种翻过一座高山的感觉。
　　回到陈孟鲸的新公寓，进入厨房时，
　　周相许拿出在超市新买的棉布围裙，
　　她才拆开，却被陈孟鲸一把抢过去，“我帮学姐穿。”
　　系围裙的带子时，她将鼻尖凑过去，在周相许的发丝上蹭了蹭，“真好闻。”
　　“干活。”
　　周相许忙挣开她的手，靠得这么近，根本没办法做事。
　　陈孟鲸给她打下手，准备起来也很快。
　　一个多小时之后，她们已经将备好的菜品，连同烤炉都端到了阳台的桌子上，
　　家政阿姨已经帮陈孟鲸布置好卧室，还将卫生打扫了一遍，
　　刚刚回去拿书折回来的路上，
　　经过那条批发鲜花的街道，陈孟鲸又买了一束白色的洋桔梗，
　　出了花店，周相许若无其事问她，“你喜欢洋桔梗？”
　　陈孟鲸的脚步滞了一下，这几年，经过花店的时候，她常常会买洋桔梗，或海芋，说起来不过是爱屋及乌——
　　见陈孟鲸不回答，周相许又说了一句，“是因为我喜欢吗？”
　　“原来学姐知道。”
　　“陈孟鲸，你没必要这样。”
　　“我高兴。”
　　“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花？”
　　“学姐，花都很美。”
　　“是么！”
　　“如果非要选一种，我喜欢向日葵。”
　　“很夏天的花。”……
　　鲜花插到花瓶里，室内变得温馨了许多。
　　家政阿姨前脚才离开，不一会儿，门铃又响起来，
　　陈孟鲸还以为她落了东西，一拉开门，外面的那一幕差点亮瞎她——
　　宋楚又正在将程旅檬抵到墙面，对着她的脸猛啃。
　　手里拿着鲜花的程旅檬无力反抗，任凭提着纸袋的宋楚又欺压。
　　陈孟鲸敞开大门，她干脆双手抱住小腹，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明听到开门动静却反而亲得更起劲的宋楚又，
　　里面的周相许见陈孟鲸久久不回来，也走向门口，
　　结果也看到了这精彩的一幕，按到墙上亲，从来就不是绿江文学城作品的专利。
　　程旅檬早就看到了对面的陈孟鲸和周相许，
　　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总算推开了宋楚又，“不要再耍流氓了啦！”
　　“檬檬姐刚刚不是说我不敢在外面亲你吗？”
　　“你敢你敢，可以了吧。”
　　她们整了整被压皱的衣服，齐步走过来。
　　“宋楚又——”
　　陈孟鲸的话立刻被宋楚又打断，“没错没错，哈哈哈哈哈……我们决定交往，我们恋爱了！”
　　“檬檬姐，什么时候的事？”周相许难得好奇。
　　“实不相瞒，是我生日那天的事，我想说，我和楚又是学你和小鲸，结果都很满意就在一起了——”
　　“檬檬姐非常抱歉，我和学姐还没正式交往。”陈孟鲸调侃道。
　　“学姐，陈老师，你们到底要不要让我们进去啊？喂，请客的人，拿出一点诚意好不好？”宋楚又红光满面地看向陈孟鲸。
　　门内的两个人忙侧身，陈孟鲸说，“我这不是满足你和檬檬姐的表演欲么。”
　　“小鲸求放过哦。”
　　“诶诶诶，学姐，为什么你和陈老师到现在都还没成？是不是因为她不太好用，所以犹豫到现在，不然的话——”
　　“宋楚又，你够了。”
　　“周相许，我也很好奇欸。”程旅檬也开始凑热闹，“大家一起啊，就是说后来居上其实很寂寞的。”
　　“不愧是我的檬檬姐，一语道出我的心声。”宋楚又搂住程旅檬的肩膀。
　　“我们，今天牵手了。”
　　周相许的声音很淡，
　　宋楚又听了嗷嗷叫。“学姐，是不是陈孟鲸她硬来？”
　　“没有，是我。”
　　“嗷呜——学姐不愧是学姐！”
　　她们一进来，整个公寓里就都是宋楚又的声音了。
　　烧烤一切准备就绪，大家洗了手，鱼贯进入阳台，
　　除了备好的烧烤材料，陈孟鲸还提前点了防风蜡烛，也备了啤酒，天已经彻黑，光影绰绰的阳台，气氛显得特别好。
　　宋楚又都不用谁招呼，她非常熟练地打开电烤炉，然后一顿猛操作，
　　很快，烤炉的肉发出嗞嗞的声音，油烟旋即冒出来，
　　陈孟鲸熟稔地开瓶，给大家倒啤酒，
　　周相许将她倒好的啤酒分发给大家，
　　宋楚又忙碌地翻着虾仁和墨鱼，“檬檬姐，快点帮我翻一下，天啦火太大了我都闻到糊味了——哎呀我的妈呀，油溅到了我的小白手了呜呜呜。”
　　程旅檬边翻虾仁边给她抽了一张纸巾，
　　烧烤所特有的香味夹杂着恋爱的气息四处飘散——


第53章53
　　宋楚又和程旅檬离开的时候,
　　她俩一口一个你们快加油，一口一个一起恋爱呀；
　　两个人十指紧扣，亲密得好像刮十级台风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背对着陈孟鲸和周相许,宋楚又挥着右手告别，程旅檬左手提着装有诗集的纸袋，她们牵扯在一起的身影没入拐角之后，
　　陈孟鲸收回目光，她看向周相许的眼神像在说,今晚留下来。
　　与她的期待相反，周相许是一副想要回家的表情。
　　陈孟鲸从她的眼底看出告别的意味，说道：“学姐可以等我洗好碗再回去吗？”
　　她不喜欢被拒绝,很干脆地先下手。
　　“可以,我跟你一起洗。”周相许说得过于自然，
　　一起洗碗绝对比一起吃早餐、一起准备晚餐来得更亲密,
　　尤其是正在双向奔赴的两个人之间,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陈孟鲸窃喜,但周相许今晚做的事情已经够多，她说，“学姐在一边看着就行。”
　　就好像她的挽留,仅仅是为了,周相许能够多陪她一会儿。
　　回到厨房,陈孟鲸利落地将衣袖捋得更高,然后冲周相许砸了下舌,
　　她充满笑意的眼神中，有亲昵、有撩拨,有喜悦、有宠溺。
　　周相许心中难以自抑升起一阵欢喜，
　　她忽然有点舍不得回家,
　　礼拜六的时间跟每一天一样，都是二十四个小时，但这个礼拜六的时间仿佛格外短暂，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
　　是因为白天的牵手吗？还是，是因为陈孟鲸刚才语气中忽然流露出的宠溺？
　　周相许不能确定，为什么在短暂的牵手过后，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气氛忽然有了恋爱的调调。
　　她说不上来恋爱的具体模样，但这一刻，陈孟鲸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都让她有了她们已经恋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清晰到仿佛肉眼可见，周相许很确定陈孟鲸对自己的喜欢，也能肯定自己对她的感觉——
　　厨房不算宽敞，只有一个水龙头，如果要两个人一起洗，就必须先接一盆热水，
　　这个周相许想到了，她看得出来，陈孟鲸一定没想到可以这样操作。
　　“陈孟鲸，你不是讨厌做家务吗？”
　　“对啊，所以不想让学姐做我讨厌的事情。”
　　“我不讨厌做家务。在爱丁堡的时候，客厅和厨房的卫生，很多时候都是我在做；到了周末，一日三餐的碗，大多都是我洗——”
　　“心疼学姐。”
　　看陈孟鲸笨手笨脚的，看她对着一堆碗碟无从下手的糗样，周相许走过去，将她从水龙头旁边轻轻拉开。“我来洗，你来涮。”
　　“只有一个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