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宴后,秦初守在宫门外,等着丘瑾宁出来,在看到被小丫鬟搀着走出来的人时,不由愣住。
“怎么喝这么多酒?”一脸醉态,脸颊红透,罐子也不知道劝着点。
罐子都快急哭了:“小姐,丘小姐就喝了两杯,一杯是跟着陛下共饮,一杯是平乐郡主红芍敬酒,就成这样了。”
红芍!
秦初一惊,忙去看丘瑾宁,眼前的人双眸迷离,满面桃红,哪还有清醒在。
情蛊!
那不成又让红芍给算计了。
她连忙扶着丘瑾宁上马车,急速往秦府赶,路上询问小丫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盯着吗?”
罐子欲哭无泪:“奴婢是盯着啊,两杯酒都是奴婢给丘小姐倒的,酒都是直接从小姐您这里端来的,没有任何问题啊,一定是跟平乐郡主碰杯的时候出了问题。”
“快去请韩御医来,再去酒庄取烈酒。”秦初顾不上别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赶紧给丘瑾宁解蛊。
“秦初-是红芍。”丘瑾宁艰难找到一丝理智,话落,便胳膊一抬,缠上秦初的脖子,整个人都凑了过去。
罐子登时捂住双眼,手指错开几条缝,眼里泛着精光:“哎呀,奴婢什么都看不见了,小姐你们当我不在就成。”
“停车,还不去找韩御医。”秦初叫停马车,把小丫鬟赶出去。
胆大的小丫鬟,竟敢偷看,当她瞎啊。
可恨的红芍,一而再地伤害丘瑾宁,绝不能放过。
红芍此刻正全身发抖跪在养心殿里,女皇已经醒来。
“平乐,老二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算计丘瑾宁,胆敢勾结他谋反。”
女皇敛着眉,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陛下明鉴,我没有算计丘瑾宁,也不曾跟二皇子有任何往来。”红芍抬头看了女皇一眼,忍不住又是一抖。
女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不说,朕说,老二许了日后帮你的弟弟认祖归宗,封他为王,你那个傻子弟弟不是秦家的儿子,跟你一样,是长公主之子,对吗?”
自打安国郡主进宫与她密谈了那一场,她便派人严盯二皇子,所有来往人等都查了个干净。
红芍这一点秘密自然瞒不住她。
“陛下!”红芍一怔,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陛下,我小弟本就是长公主之子,他虽然成了傻子,难道就不能认祖归宗了吗?”
那一年,她七岁,小弟三岁,逃难至九曲县,冰天雪地里,她把奄奄一息的弟弟放到路上,挡住了第一首富秦家的马车,祈求上天开开眼,秦家人能心善救弟弟一命。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祈祷,秦夫人不仅收养了小弟,还暗中照顾她,让她隐瞒年龄与生辰去县令府为奴为婢,去守着县令千金丘瑾宁。
秦夫人把小弟视若亲子,每个月都会让她见弟弟一面,虽然不能相认,但看着弟弟平安富贵,她便安心了。
直到秦夫人突然病逝,她一隔几年没有见到弟弟,再见便是上元节,小弟丢给她几锭银子,让她给丘瑾宁下蛊。
她应了,也知道是时候离开县令府了。
她本想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度过此生,可是小弟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还变成了傻子,所以她来了京城。
红芍本就是胆大心细之人,从秦夫人的吩咐中堪破了一些真相,所以大着胆子冒认了皇女,成了郡主。
只有站得够高,才能将那些欺负弟弟的人死死踩在脚下。
既然她能以假乱真成为郡主,弟弟为何不能故技重施成为王爷。
可是弟弟偏偏傻了,皇家怎么会封一个傻子做王爷,这个时候,二皇子找上了她。
让弟弟成为王爷已经是深入骨髓的执念,红芍又拿出了当时留下来的情蛊,再一次给丘瑾宁种下。
二皇子要的是皇位,是丘瑾宁,而她要的是弟弟成为无人能欺的王爷,要大皇子那些伤害弟弟的人付出代价。
看着地上一脸不甘的人,女皇淡淡道:“拖出去,平乐郡主豢养私兵,勾结二皇子谋反,诛满门,所有相干人等,全部格杀。”
红芍的那一点人手想来是已逝长公主留给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万寿宴刚过,女皇的圣旨一道接着一道,从平乐郡主到户部尚书,凡是跟二皇子有牵扯的全部以谋反之罪论处,动辄就是诛九族,灭满门。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
可有些人罪不至死,甚至无辜被牵连,更有甚者只是跟二皇子喝过一次酒,便也被诛九族。
安国郡主想进宫劝导一番,第一次被挡在了宫外。
“陛下圣体欠安,谁也不见,郡主请回吧。”
安国郡主担忧地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一脸严肃。
随着二皇子与男后的死,女皇似乎再也不见以前的仁慈,天要变了啊。
皇宫内,御医跪了一排,个个心惊胆战。
“朕还有多久可活?”女皇咳出一口鲜血,她的伤口不见愈合,反而出现了溃烂,男后刺向她的那把匕首抹了毒。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毒是男后抹的还是二皇子所为,已经不重要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她只恨自己不该心慈手软,不该对那个男人和她的好儿子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她恨不得回到万寿宴上那一天,绝不再以身涉险,就该直接把那些人全杀光,全杀光。
就不该留那一点念想,身为皇家人,有情真可笑,可笑又可怜。
她后悔了…
御医跪了一地,纷纷请罪,他们个个束手无策,女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女皇咳了两声:“都下去吧,就说朕不日便可痊愈,若有丁点消息传出去,太医院全部伏诛。”
御医们顿时提心吊胆,一个也不敢说实情,直言陛下圣体大安,不日便能痊愈。
群臣这才安下心来,但一想起那一道道诛九族灭满门的圣旨,又不安起来。
另一边,秦初把丘瑾宁带回秦府,小丫鬟却没能请来韩御医。
【作话】?
第82章
因为, 太医院的御医们都被留在宫里医治女皇,一个都没出宫。
秦初抱着丘瑾宁,左等右等, 等来一句:韩御医还在宫里, 没回府。
“罐子,去侍郎府说一声,丘小姐今日不回了, 等一下, 你守着门,让别人去。”
韩御医来不了, 丘瑾宁的情蛊一时无法解,只能她来压制了。
怀里的人神智恍惚, 确定抱着自己的人是心心念念之人, 便主动相迎。
不同于清醒时的羞涩, 眼前的丘瑾宁。
不再紧抿双唇,不再紧咬贝齿, 不再视线躲避。
动作大胆,眼神热烈。
红唇张开,发出声声惊呼-
房门外, 罐子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低吟, 她一边叹气, 一边揉了揉头。
艹, 突然想找个媳妇了怎么办?
正想着, 一身翠绿色的绿药小跑着冲了过来。
“胖丫鬟, 我们小姐呢, 怎么不回去了?”
府里刚收到信, 老爷和夫人就让她赶紧过来看看,接小姐回府。
罐子站起来,双手一挡:“丘小姐就是喝多了,我家小姐正帮她解酒呢。”
绿药不信:“解酒不应该喝醒酒汤吗,真当你家小姐是良药,包治百病啊。”
她说着,上前一步,秦大草包肯定拉着小姐做坏事呢,不行,夫人特意吩咐了,成亲前不能乱来。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秦初-”
是她家小姐的,声音有些反常,尖,细。
绿药脚步一顿,紧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带着舒服的颤音:“秦初-”
她家小姐仿佛是打了个冷颤,舒服的冷颤。
她彻底呆住,再傻也听得出里边是什么情况了。
“那个,胖丫鬟,咱们坐远一点吧。”
太羞人了!
小姐啊-
怎么也不矜持一点,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两个小丫鬟的脸一起红透,找来两个小马扎坐到了院子里。
可即使远离了房间,也挡不住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仿佛隔了重重浓雾,雾深之处,纠/缠着两个灵魂,深邃,浩渺。
又好似是拨开了浓雾,雾里的人遇见天日,拥抱星辰,拥抱广阔,拥抱无垠。
罐子瞅了绿药一眼,默默搬起小马扎,做到了院门口,这下听不到了,心静了。
绿药红着脸瞥了她一眼:“胖丫鬟,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留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怪尴尬的。
“守着院门,免得有人过来听见动静。”罐子心里叹气,只守着门已经不行了,丘小姐那一声声,又像哭,又似叫的,得守着院门才行。
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日里冷冰冰的丘瑾宁,竟然能发出那种声音,还不知收敛,太让人嫉妒了。
呜呜,没错,她嫉妒她家小姐了。
绿药当然知道罐子嘴里的动静是指什么,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听着自家小姐影影绰绰的声音,不由手脚发麻。
于是,守在院门口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俩小丫鬟面面相觑片刻,一起扭头看向远处。
实在是太尴尬了…
做丫鬟太不容易了…
房间里,秦初的心跳彻底被怀里的人牵引,被丘瑾宁牵引。
引着她经过风吹过的山巅,晒过海边的烈日,倒在漆黑的夜幕里。
丘瑾宁的手指扣在秦初的后颈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她微微睁着双眸,眼尾泛红,带着轻轻点点的泪珠,伴着低声啜泣。
“秦初-”
“乖,我在-”
丘瑾宁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湿了鬓间的墨发。
“秦初-”
她只要她的秦初,要她的秦初夜夜入梦来。
萧萧春雨密还疏…浅涨涟漪欲动鱼…
引她心跳怦然…
夜风清凉,吹得院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愈发清醒。
下人开始掌灯,各院亮起了灯笼,晕黄的光线照下来,绿药打了个机灵:“胖丫鬟,几个时辰了?”
这都多久了,小姐不饿吗?不累吗?
罐子淡淡看了一眼天色:“五个时辰了吧,天都黑了,咱们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
还很渴,莫名地口渴…
“你先去吧,吃完再来换我,这门不能给别人守着。”绿药重重一叹,担忧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要不要去给小姐点上灯呢?黑灯瞎火的方便吗?
罐子闻言起身,锤了锤酸涩的双腿,去小厨房吃过饭后,还提来了一个食盒。
绿药早已饥肠辘辘,见状眼睛一亮:“胖丫鬟,没想到你这么好,还知道把吃的给我带过来。”
说着,她伸手去接,罐子却拎着食盒一躲。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是给两个主子的。”
说罢,罐子提着食盒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小姐,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别饿着,饿着没力气。”
她可真贴心,去哪找她这样的贴心大丫鬟,未来大管家非她莫属。
绿药:“…”呸,惯会讨好主子的胖丫鬟,她也跟着守了一天呢,凭什么功劳都让胖丫鬟领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去吃东西了,跟着敲了敲门:“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备些热水来,洗洗再继续,啊不是,洗洗再睡。”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不一会儿燃起了灯。
秦初点燃蜡烛,去看床上的人。
丘瑾宁鬓发湿/透,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抽走了灵魂,静静躺着。
眼角似有泪痕,红唇微/肿,露出来的颈侧印着斑/驳/红/痕。
她撑着疲惫的眼帘,顺着烛火去看屋内的人:“秦初-”
语调绵/弱,带着几分嘶哑,嗓音干涩。
秦初忙走到床前,手掌轻轻擦了擦她额间的薄汗。
“舒服些了吗?还难受吗?”
丘瑾宁眼睛轻眨,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一下,缓缓咬/住唇角:“嗯-”
秦初低头,轻轻亲了她一下:“我去拿些吃的东西进来,再帮你洗个澡,明天再回去吧。”
丘瑾宁抿了抿唇,想说她自己可以洗,不用帮忙,但手指才动了动,就觉得全身无力,便没有出声拒绝。
只轻轻垂了垂眼帘,面颊绯红一片。
房门打开,两个小丫鬟各自殷切地望着秦初,等她吩咐。
秦初接过罐子手中的食盒,看向绿药:“去备些热水,你们也去歇着吧,晚上不必守着了。”
“是。”
目送两个小丫鬟远去,秦初回了房,摆好饭菜,去看丘瑾宁,笑道:“能下床吗?要不要我喂你?”
她的目光落在丘瑾宁泛红的脸颊上,眼神不掩炽/热。
丘瑾宁微微起了起身,随后嗔了秦初一眼:“过来。”
秦初依言过去,乖巧地坐在床边。
“扶我起来。”丘瑾宁冷着脸,语气也不见波澜。
一双耳朵却悄悄染/红,声音喑哑低弱,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秦初笑盈盈地扶着她坐到桌前,又是添菜又是倒茶,饭后又伺候着丘瑾宁沐浴。
丘瑾宁始终绷着神色,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视线不去看面前的人,仿佛被夕阳映满了全身,红透。
稍一碰/触,便是一僵,或是轻/颤,惹得秦初心头急跳,动作愈发温柔,小心。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