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临走时说出去五六天就回来,谁知道一去就是十天,给他留的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啊。
秦初眼角抽了抽,动了动腿:“你先起来,先说说怎么了,我能帮一定帮。”
秦大少爷两眼一喜,擦了擦本就没有泪的脸站起来:“我就知道还是小妹你心疼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从账房上支了千两银子,你到时候跟爹爹说是你用的就成,爹爹从来都不舍得打你,这次肯定也下不去手,不像我就跟捡的一样,老头子他回回都下死手啊,上次我挨得板子还没好利索呢。”
“一千两?”秦初点了点头,秦家不差钱,只是银子的事,应该不严重吧。
“八千两,你到时候就说买那个面首花掉七千两,买个头/牌回去,得要那个价,反正你躲不过去这一回了,就替我分担一点,大哥一定记着你的好。”
“七千两是一点?你取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了?”秦初无语,就她债多不压身是吧。
她现在觉得问题很严重,秦老爷真的不舍得打女儿吗?
“我就喝喝酒,睡睡觉,喝喝酒睡睡觉,不知不觉就花了那么多,这花楼太烧钱了,听头/牌姑娘唱个小曲都要几百两。”秦大少爷一脸无辜,表情单纯。
秦初听得哑口无言,还真是个好大哥,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她现在还怀疑秦大少爷点的头/牌真是是头/牌吗,莫不是人家见他蠢,随便找人给忽悠了。
一旁的罐子两眼瞪得滚圆:“大少爷,小姐买那个何二才花了五百两银子,你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
喝什么酒,睡什么觉,短短几天能花掉八千两!
秦初一脸认同,不愧是她的大丫鬟,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秦大少爷讪讪一笑:“我就是开心,不小心多打赏了一点,哈哈,小妹你放心,爹爹最多骂你几句。”
秦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能猜出大反派的下场了,肯定是穷困潦倒过下半生。
这兄妹俩没一个靠谱的,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么造啊,都说富不过三代,依她看秦家连两代都过不去。
秦老爷这哪是养了一双儿女,分明是养了一双坑货。
确定了,这位大哥绝对不是男主,就没见过这么坑的男主。
商议好了怎么应付爹爹,兄妹两个乖乖回府。
当晚,秦老爷就回来了。
见儿女都健健康康的,他满意地笑了笑:“为父不在这几天,你们俩没闯祸吧?”
应该是没惹祸,不然人家早就闹上门来了,哪有眼下的清净。
秦初与坑货大哥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没闯祸。
秦老爷见他们点头,笑开:“那就好,爹爹就知道你们懂事,一晃眼都长大了啊。”
感慨几句,他去沐浴更衣,身后跟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秦府管家。
是没闯祸,这俩小祖宗也没闲着啊,希望老爷知道了,不要被气坏身子。
半个时辰后,洗完澡的秦老爷发出一声怒吼:“两个小混账,给老子滚过来。”
秦大少爷双腿一抖,看向秦初:“小妹,大哥还有事就不过去了,你按照咱们说好的,爹爹不会怪你的。”
秦初深吸一口气,勉强相信了他。
秦老爷对女儿应该是真爱,不然也不会给娇惯成大反派了。
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两刻钟后,罐子扶着颤颤巍巍的自家小姐走回来,两眼含泪:“小姐,还是让奴婢背着您吧,老爷也太狠心了,怎么能动用家法呢?家法都是招呼大少爷的,大少爷这次可把你害惨了。”
她家小姐活活被抽了二十个鞭子啊,衣服都渗血了。
秦初被扶着的胳膊一抖,吸了一口冷气。
身后还响彻秦老爷不断发出的怒吼:“竟然敢养面首,还花七千两养面首,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养面首的待嫁闺女吗,找得出也是私底下养,她倒好,明目张胆地养,以后还怎么嫁人,老子早晚被气死…”
秦老爷气得肺疼,当晚就让人把何二打发出府,顺道又逮着儿子狠揍了一顿:“让你不学好,当大哥的不知道拦着你妹妹,她说养就养吗?混账东西…”
秦大少爷被小厮抬回院子,欲哭无泪,到头来,他跟小妹一个都没躲过。
次日,秦初是被小丫鬟背到书院的,进了课堂也一直站着,因为屁/股太疼,坐不下。
陈夏看得心疼:“秦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秦初叹气:“我爹回来了,因为面首的事被气坏了,我就挨打了。”
都怪那个坑货大哥,还说没事,这叫没事吗,差点另一条腿都废了。
陈夏轻咳一声,心有余悸,幸好她当时忍住了,没有跟风,不然指不定也会被爹娘一顿狠揍。
李夫子走进课堂,瞥了一眼站着的秦初,沉声道:“这次算学考试前两名的学生有幸被任命去县衙清点库房,你们跟我过来吧,去了县衙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要损了县学的脸面。
说罢,他特意看了一眼秦初,尤其是这个草包,真是走运,一次考好,就有机会被县令大人看到了,什么世道。
甲班四个,乙班三个,丙班两个。
秦初被小丫鬟扶到县衙,罐子便侯在外面,她独自去了库房。
县学一共指派了八个人,眼下加上她来了七个,其余人两两成对站着,只有她一个人落了单。
方圆几米之内,人人嫌憎,没一个理她的。
她也不觉得尴尬,目不斜视地等着,还有一个人没来呢?
反正是双数,她不会落单。
半刻钟后,丘瑾宁姗姗而来,冷冷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开,独自站立。
秦初:“…”
老天爷一定是看她不顺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冤家路窄,她感觉眼下就是那情况。
县衙里的师爷吩咐了一番,拿出一摞摞账册,按人头分配。
其余人都是两两搭配,一个清点,一个核对。
只有秦初两头忙,还因为昨夜挨了打,动一动就扯得疼,一个劲倒吸凉气。
“嘶-”秦初扶着腰一晃,差点没站稳,太TM疼了。
“我来清点,你核对。”丘瑾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凳子。
【作话】?
第6章
秦初看着她手里的凳子,人还没坐下,屁/股好像就条件反射性地感觉到疼了。
她对丘瑾宁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不碍事,我站着就行,多谢了。”
丘瑾宁微微敛眉,直接把椅子往秦初身后一放,没有说话
她只是好心,绝不是因为别的。
可心里到底是有些复杂,对待秦初无法泰然处之。
那一晚,她被人算计,阴差阳错躲到了秦初的船上,后来甚至失去理智主动求/huan…
说到底这个人是帮了她。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跟秦初见面,不用再去面对那一晚。
而不是像这样,总是碰到一起,就像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去花楼去找答案一样,令人烦扰。
可是想起那晚的一幕幕,丘瑾宁又忍不住心头慌乱,难以从容。
秦初见她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不矫情,想了想直接把左腿跪在凳子上撑着,多少舒服了点。
丘瑾宁看了她一眼,弯腰核对数目:“腊月七日,支棉布两百匹,余一百七十匹。”
秦初看着账目上的数字,眼花缭乱,找了找才答道:“数目无误。”
说完,她瞅了眼其他人,是这么配合的吧。
丘瑾宁见她只应声不动笔,抿了抿唇,指了指旁边的空白账册:“要逐条记录下来。”
若只是对一下账目,哪会用得着叫这么多人。
秦初眨眼,逐条记录下来,要写多少?
她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尺子之类的东西,视线落在丘瑾宁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玉牌,长方形的,看长度应该够用。
“丘小姐,可否把你腰间的玉牌借我一用?”
秦初挑眉,只要画个表格,接下来就是用大写数字记录和核算,对她来说手到擒来。
丘瑾宁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直接解下玉牌递了过去,只看到秦初借助玉牌在账册上画了什么。
两人一个数数,一个记录,偶尔的,秦初还会放下账册帮忙数一数。
丘瑾宁专心核对,莫名觉得她们这一组的速度比别人快。
临近正午,核对完两人所负责的库存数目,秦初提笔写了几下,搞定。
再看另外三组还在闷头干活,甚至有一组的进度只有一半时,丘瑾宁心道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们确实比别人的速度快。
因为秦初有帮忙数数,也就是秦初记录很快的同时计算结果也比别人快。
别人的算盘拨得啪/啪响,秦初这边几乎没什么动静。
注意到这一点,丘瑾宁抬眸去看秦初,难道这个人没有计算剩余数目,只作了记录?
“账册给我,要核对总数。”
“都核对好了,我可以走了吗?”秦初一脸淡然,不过是简单的加减法,数目又都不大,心算就可以了,很简单好吗。
丘瑾宁的视线在她的腿上落了落,缓缓吐出两个字:“可以。”
若是秦初没有核算好,她再忙一会也能做好。
秦初一步三晃地离去,丘瑾宁拿起账册,入目便是一条条数字被框在一个个笔直的格子里。
只有最上面简单写着几个字:日期,支出,收进,现余数目。
通俗易懂,且一目了然。
她默默摸了一下腰间的玉牌,拿起一旁没有动过的算盘,轻轻拨弄了一会儿,盯着账册上的数字沉默片刻,是对的。
那个人没有用算盘,仅用心算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算学水平应该在她之上。
看着账册上画的周周正正的一排格子,丘瑾宁不自觉地勾了勾唇,拿着账册去了前厅。
“瑾宁怎么过来了?这么快就清点好了?”丘县令一见自己的女儿便露出一个笑容,眼底满是慈爱。
“还没有,是女儿那一组比较快,爹爹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
丘县令接过账册,起初眉头微皱,后面越看越满意,眼里划过一丝惊喜。
“这记账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他看懂表格后,忙抬头望向女儿,脸上笑意渐浓。
丘瑾宁柔柔笑道:“不是女儿,是县学里的一个学生画的,您也认识,秦家大小姐秦初。”
丘县令眉梢动了动,若是说别家的,他或许不知道。
秦家,他就熟了,毕竟是九曲县第一富商,还有那个以草包和跋扈出名的秦家大小姐。
瘸了一条腿的秦家大小姐,九曲县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因为那位秦家大小姐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不过每次都是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打打人什么的,使些银子给苦主,也就没人计较开。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被打一顿就能领一笔数目不菲的银子,有些人心里甚至乐意被秦大小姐看不顺眼,上赶着找打。
久而久之,被打的人倒是没有来县衙告状的,都跑去秦府找说法,因为秦老爷舍得用银子来处理女儿惹来的小麻烦。
丘县令沉思片刻:“去问问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此事要查清楚。”
这种记账的法子若是上报,运用到各行各业,利国利民,上面肯定会论赏,可不能赏错了人。
丘瑾宁眼神闪了一下,想说让爹爹找别人去问,但又莫名感到一丝心虚,便没有拒绝。
两人都在县学读书,书院就那么大,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总免不了碰面。
而她不喜欢遇事便躲,或许多见几次能更加淡然,淡然面对她们之间曾有过交集的那一晚。
“好,女儿这就去问清楚。”
丘瑾宁定了定心思,用过午饭便回到县学,账册则被丘县令留了下来。
走到丙班门外,抬眼望去,秦初的座位空空如也,并不见人。
“秦表妹昨天被姑父打了一顿,疼得受不了请假回府了,去秦府就能找到她人。”陈夏一听丘瑾宁是来找秦初的,顿时感到惊奇。
这位县令千金找秦表妹会为了何事呢?难道秦表妹核算的账目有问题,听说别人的账册都交给师爷了,只有秦表妹的被拿给县令了,没有送回库房。
有这个猜测的不止她一个人,别的学生也是这样想。
肯定是秦家那个草包出了错,被县令大人知道了,少不得要呵斥几句。
但,这种事犯得着让丘瑾宁亲自来找人吗?众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得到准信的丘瑾宁心里同样不平静,要去秦府找人吗?
她迟疑了一下,带着丫鬟绿药去了秦府。
马车缓缓停下,绿药先去门房说明来意,却被告知秦初不在府上,去找大少爷了。
秦大少爷在哪里,在秦河边最大的花楼。
听完绿药的话,丘瑾宁眼底冰凉:“回府。”
她不会再去花楼,因为上次不仅没有解惑,反而心更乱了。
绿药见自家小姐脸色变冷,忍不住在心底腹诽,那个大草包请假回府就回府,怎么还跑去花楼了,害他们小姐白跑一趟。
他们家小姐这么正经的人,当然不能去花楼找人了,哎,真是麻烦。
也不知道小姐找那个草包是为了什么事。
绿药正在心里琢磨着,就听自家小姐冷声吩咐道:“调头,去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