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你发上的发饰很是衬你,可是离朝姑娘送与你的生辰礼?”
闻言,挽君衣脚步微顿,一时未答,因为猛然发觉自己与离朝竟是尚不知彼此生辰,算来过几日便是自己的生辰……
得了沉默,漻有几许尴尬,说:“若不便回答,不必勉强。”
“嗯。”挽君衣不打算解释,而是直接转移话题缓解尴尬,“漻姑娘,有一物我需得交与你。”
此话一出,漻当即明白是何物,认真一问:“江姑娘,你可是选定北炎王为天下之主?”
惊讶又不惊讶,挽君衣颔首,如实答:“是,北炎王乃仁君,正是天下所需之君王。漻姑娘如何知晓我选定北炎王?”
“因为你娘亲。”漻并未隐瞒,“你娘亲曾告知雪神大人,北炎的少王许能成为天下之主。”
许能?挽君衣疑惑几许。
“我娘亲难道并非认定北炎王?”
“嗯,毕竟二十多年前北炎王尚幼,难以保证二十多年后的今时今日不会出现让人难料的变化,故而那物才是由你交与雪族。”
原来如此,难怪洛月皇帝会说自己与离朝乃“择王之人”。只是……
“如若我与离朝不认为北炎王以及其他两位龙星可当大任,该如何?”她觉着娘亲一定留有后手。
果然,漻答:“隐龙星,除北炎王之外还有一位隐龙星者。”
龙星,又名三目星,乃一命携三星,三星为一体,所携三星乃天星、地星、人星,即担天之大任,承地之福泽,经人事考验。而隐龙星即是天星、地星因不明缘由隐匿,只有在月全食之日才会显现。
挽君衣没想到这天下竟还有一个可成王之人,且娘亲应是知晓这位隐龙星为何人,甚至若另外三龙星不可为王,就会将天下托付于此人,其必是深得娘亲信任。她很好奇,此人会是谁?
恰好漻出言解惑:“这另一个隐龙星者乃当今乾国皇帝的兄长,也是庚乾帝的嫡子。”
闻言,挽君衣不可谓不吃惊,因为从未听说庚乾帝有嫡子,倒是自乾国史记中得知庚帝的皇后因诞下死腹子,郁郁寡欢而早亡,庚帝也未再立他人为后,按理说不该有嫡子。
“据说当时乾国情况复杂,这位嫡子只能作为丞相之子而活。后来皇后母家江氏被安上谋反之名遭满门抄斩,只有江姑娘你另一位娘亲和这位嫡子活着逃了出来。说来这位嫡子还是江姑娘你的舅舅。江姑娘?”
漻止步,转头看向落在身后的人。
“无事,我仅是甚为高兴。我原以为自己于这世上,除外祖父之外再无有其他血亲。”挽君衣的唇角上扬,难得笑容不清浅。
旋即她又忙问:“漻姑娘,我外祖父如今身体可好?”
关于这个……漻难以开口回答。
见状,挽君衣面上的笑容渐渐落下,她平静地开口:“我外祖父莫非……”
“不,还未。只是菰爷爷年事已高、病疾难愈,恐怕捱不过今年了……”漻垂眸,实在不忍心将此事告知于她,可不告知更是一种残忍。
沉默少时,挽君衣轻叹:“人终有生老病死。生,强求不得,多谢漻姑娘告知。请问我外祖父如今在何处?”
“在雪神殿静养,现下我便带你去。”
“多谢。”挽君衣回以浅笑,心情却是沉重。
随后二人不再多言,快步向雪神殿而去。
另一边,离朝和梅露萨一前一后在各个集市转,说是转,她们却谁也没有看摊子一眼,端是闷头走,因为无有兴致,毕竟自家妻子不在,作伴的还是不怎么对付的人。
勉强逛了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显得很不耐烦,差点拆伙各走各的,好在有一家酒铺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她俩皆是好酒之人,就算互相无言也默契地一前一后走进酒铺。
“二位一起,还是不一起?”雪城的店小二不像天原人那样接地气,讲起话来有几许冷淡。
“一起。”
回答他的是梅露萨,且答完就找了张空桌坐下。离朝也跟着坐在她对面,继续沉默。
很快,小二来到她们桌前,无视凝沉的气氛,询问:“二位想喝些什么?是一起结账,还是分开?”
“最烈的。”异口同声。
回罢对视一眼,梅露萨挑起一边眉毛,道:“敢不敢拼酒,谁输谁结账。”
“好,不许反悔。”离朝一口答应,毕竟她是真穷,还欠五千金的债。
“呵,我从不出尔反尔。”梅露萨轻笑,双臂环胸,背靠椅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勿怪梅露萨如此,爵玛人对喝酒最为在行,她在西爵玛和人拼酒还从未输过呢。至于为何针对这丫头,乃是因为临近过年,漻好不容易有一日空闲,与自己约定好去采买新年用物,结果她们来了,空闲又没了,她当然不高兴,不高兴自然要找人撒撒气。
不一会儿,小二就将烈酒拿来,先拿了五坛。
酒坛落桌,离朝当即拿过来一坛,开坛就想喝,但为一声“慢着”所阻,她暂且放下酒坛,看向对面的人,不解。
“光喝酒没意思,得行酒令。”
“我不会。”离朝向来拿酒就喝,从不玩那些。
“放心,不难。”梅露萨不再环臂,转而双手撑桌,又前倾身子,神秘一语,“这个行酒令的名字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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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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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酒铺
“名字叫做喜欢自家媳妇的千百个理由。在我们大漠拼酒的时候经常玩这个,规则也简单,每说十个理由喝一坛,三息内说不出也喝一坛,对方说过的理由不能再说,重复说罚一坛,直到一方喝不下为止。怎样,来不来?”
“来!”离朝一口应下,甚为自信,不单是因为即使不运内功她的酒量也很好,还是因为要论为何喜欢君姑娘,千八百个理由怎么够说。
“好,爽快!”梅露萨笑,也拿过一坛酒,开坛但未饮,并道,“远来是客,就你先来第一个吧。”
音落,离朝张口就来:“我喜欢君姑娘的温柔善良。”
呦呵~有一手,就是不知她是看出这个行酒令的门道,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样都无所谓,梅露萨立即接道:“我喜欢我家媳妇胜过仙人的美貌。”
停顿一息,因为离朝本也想说容貌,结果果然让对方先说了去,不过无碍。
“我喜欢看君姑娘笑,君姑娘的笑容是世间最美好的!”
这话说者不羞,坐在空桌旁听的店小二可是将头低了下去,他都替之害羞。
然梅露萨倒是很淡定,且淡定一句:“我喜欢看我家媳妇害羞,我家媳妇害羞的模样天下第一。”
不遑多让!店小二手指内扣,抓挠桌面。
而离朝则心道一句:真厉害,又抢了我想说的。
随后她也继续说自家妻子和漻姑娘的共同点。
“我喜欢君姑娘的雪发,当然墨发我也喜欢,不过雪发天下第一!”
“虽然你学我让我很不爽,但不得不说你我所见略同。我喜欢我家媳妇的‘冰’肌玉骨,尤其是软玉在怀之际。”一本正经。
听之,店小二继续缓缓挠桌子。
至于离朝,她一脸认同,并道:“嗯,夏天就寝时更是如此。”
哎哎哎,姑娘你在说什么?!店小二心下有些抓狂。
语落三息。
“你停顿了,罚酒。”梅露萨扬起嘴角。
眨眨眼,离朝有点发怔,反应一下才发觉自己光顾着认同,竟忘了说喜欢何处,于是认罚,“咣咣咣”喝下一坛,喝完一抹嘴说:“我喜欢和我家君姑娘亲亲。”
“我喜欢和我家媳妇欢好。”毫不停顿,且是用正经的脸说最不知羞的话。
已是趴在桌上的店小二很想说:要是你们心上人在这儿一定会“打死”你们……
唔,欢好?离朝不解,可来不及询问和细想,她赶紧道:“我喜欢我家君姑娘的手,软软凉凉的,洁白如玉又纤细好看。”
说着,她不禁露出傻笑,很想立刻抓来握着。
“肤浅,手再软能有那里软?我就喜欢捏我家媳妇那里,当然我家媳妇浑身上下都很软。”梅露萨双臂环胸,一副自豪模样。
虽然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离朝目光深沉,竟生出点佩服之心,自然也不甘示弱:“我家君姑娘也很软。”
“喝。”
忘了不能重复,离朝拿起一坛又喝光,喝光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行酒令。
“我家君姑娘聪慧通透、刚柔并济。”
“我家媳妇善解人意、认真努力。”
“我家君姑娘善医博学,厨艺极好。”
“我家媳妇精通雪族术法,还能歌善乐。”
“君姑娘也会奏乐。”离朝嘟囔,着实不长记性。
“喝。”
又开一坛,喝完再来,不一会儿五坛见底,店小二又送来五坛,走路都有点不稳,不知道的还以为喝酒的是他。
五坛又五坛,五坛又五坛……
一个时辰后,将近黄昏,有雪族人来接店小二的班,见得两个豪迈姑娘身边为空酒坛堆满,不禁一惊,忙小声问杵着脸生无可恋的店小二:“这二位在作何?”
店小二干笑两声,答:“比老婆。”
其音刚落,那边又扬声,扬起一声又当即柔和下来。
“我家!君姑娘总会对我心软,我所求的就算一开始不应,最后也基本都会答应,还总会不厌其烦地让我依赖,会一直为我指明前行的路。有时我真是觉得自己长不大,就是长不大……感觉与其说我在保护君姑娘,不如说君姑娘一直在保护我。我也想长大,变得能让自己的妻安心依靠,变得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许是酒喝多了,离朝有点微醉,渐渐忘记行酒令这回事。
“我家媳妇也是,看上去柔弱,实际比谁都坚强,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比不过我家媳妇。我这人臭毛病还不少,一直都是漻用温柔包容我,我还要闹脾气,尤其是在她因公事陪伴我陪伴得少的时候,明明我也因为出商,总让她孤单……”
说罢,梅露萨喝了一口酒,而后趴在桌上,轻轻叹气。离朝亦叹气。
酒铺里突然安静下来,让两个店小二有点无所适从。
安静三息,这两个姑娘同时拿起酒坛豪迈喝起,喝完又一齐回头,对他们说:“再来!”
店小二扯扯嘴角,起身上前道:“不好意思啊二位,没酒了,都被你们喝光了。”
“可我们还未分出胜负。”离朝为难,她只是微醉,还能再喝个五六坛,若运酒游心法,二三十坛也不在话下。
至于梅露萨,她已是满面通红,醉得厉害,仅勉强维持着清醒。
“好了,尽兴了,这次是我输了,咱们下次再战,结账。”
赢了,却也不怎么高兴。
结好账,离朝搀着梅露萨走出酒铺,恰好有冷风拂过脸颊,将热气带走。
她想见君姑娘了……
半个时辰前,雪神殿。
挽君衣自外祖父所住房屋内出来,面色凝重。今日她并未与外祖父说上话,因为不忍将睡得安稳的他吵醒,不过为外祖父把了脉,情况确实如漻姑娘所言,甚至更为糟糕。即使外祖父为雪山药蛊吊着命,常年患病的身体也已撑不住,约莫就在这几日……该是庆幸,自己还能陪伴他几日。
只是有一件事,挽君衣还在纠结。外祖父一直想得到娘亲的原谅,若至死都得不到未免太过可怜,可自己并非娘亲,无法替她原谅……
“江姑娘,你可是有烦心事?”
烦心事倒是不少,挽君衣笑笑,颔首,将外祖父一事讲与漻听。
“这不难,雪族有一位‘高人’能知晓世间万物事,定能解你之愁。只是今日她应已沉睡,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见她。”
“多谢漻姑娘。”挽君衣真诚致谢,又想起《雪生隐》,遂将其拿出,交与漻。
漻接过收好,言:“关于仪式,我有些话当与你讲,先随我到你与离朝姑娘的住处,我们随后详谈。”
“嗯。”
……
不知不觉夜幕已至,离朝搀扶迷迷糊糊的梅露萨走了许久,久到集市都不见人影。
雪族夜晚天寒地冻,太阳落山后基本就无有什么人还在外逗留,离朝自也想赶快回去找君姑娘,可是她迷了路,且祸不单行,此间又下起雪来,雪雾蒙蒙。
“哈……”吐出冷气,她倒是可以靠内灵知晓君姑娘在何处,然而不知道怎么过去,山路也不知在哪儿,徒手爬雪山肯定不行,何况还带着个基本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喂,你转悠……啥呢,冷死了,快回去。”梅露萨迷迷糊糊地不满道。
“……”
我倒也想……算了,不能与喝醉的人置气,再者也是我迷路的错。
叹息一声,离朝运内气传渡给梅露萨驱寒,继续找山路。
“嗯?不冷了,哦对,你会天原的武功。话说天原的武功也是,嗝,运用气元吗?”
本来专心找路不打算理她的离朝听到“气元”二字,不由得分神,因为金丹诀上有这二字,只是释义太难看懂,多次为自己忽略。
此间倒是有一求解机会,于是她问:“这气元是什么?”
“气元就是,就是……”梅露萨迷迷蒙蒙的,“就是”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就是沙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