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鬼军亦闯入矮山,让“猪猡”更是一线生机都无。
往先天之人,这在武者看来已是擎天大物,但于久经沙场、刀口舔血之人来说不过就是厉害点的杂兵,在人数差距过大的当下更是犹如杂草一般,任人轻易宰割。
是以这场死斗不到半个时辰就毫无悬念地分出了胜负。
“啧,让那家伙逃了。”顾萋萋冷眼扫过地上的死尸,未看见那大块头,难免一脸不悦。
“当”,她身旁的白卿收剑归鞘,目中亦是无有丝毫怜悯。
“来日方长,这次能杀死这般多往先天之人,对他们而言已是重创。说来你是何时有此布置,即使急行军,自古沪到长阙也要行军两月,而我等在临山城谋局不过几日,你的兵马如何能这般迅速?”
闻言,顾萋萋轻轻一笑,伸手指着正打扫战场、搜刮死尸的狄河军,道:“此为假,仅是由伏劷带领、以旗帜作伪的假狄河军,在我等来此之前,我就安排他们潜入长阙,在一荒山待命。毕竟师傅教导我,要时刻做好逃亡的准备。”
“狄河吗?真意外,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武将。”白卿挑眉。
“那样不知进退的武将早已命丧黄泉,逃可不是什么坏事,拼到一个兵不剩才是愚将之举。”
见顾小姑娘难得肃着张脸,白卿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尖瞧见鬼军的统领独身靠近,遂闭上嘴,摆上适当的笑容,对鬼军能来支援以表言谢。
“不必客气,我等也是顺道来处理叛徒。”江闿说着,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孙巍。
孙巍身体一僵,踌躇两息,还是主动走上前,他的那些兄弟也跟随。
接着他们干脆地跪在江闿的面前,垂首致歉,且言杀剐随意。
“他们也是受了威胁,行之无奈,现下亦是改邪归正。江统领,白某想为他们求个情。”
此言入耳,江闿的目光依旧凝在面前这七人的身上,未回应这番话,而是沉声问:“玉令呢?”
“被叛徒带走。”孙巍纵着眉,自齿缝挤出这几个字,于他来讲这几字就像是刀子一样,剌得嗓子生疼。
“嗯,最差的情况。”江闿平静吐出这话,旋即又言,“你等走罢,自毁信物,从此以后赤网与你等再无干系。”
言罢,他向白卿二人抱拳一礼,转身欲离去。
“请等等!”
声落止步,江闿转头看向孙巍,目光冷淡。他平生最厌恶叛徒,不论是否有不得已的理由,背叛就是背叛,是抛弃。若非对方也遭人背叛,他能有几分感同身受,否则绝不会停下。
“我们一定会寻回玉令!”孙巍以首磕地,闷声三下,出血。
对此,江闿不为所动,只是按约定将卓老的话转述:“珍惜性命,这是卓老予你等的最后一道命令。”
七壮士因这四个字而痛哭流涕,齐声应:“遵命!”
鬼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临走前,江闿告知白卿两件事。一是被关在卫凌关的周轩以及周家军皆已救出,武帝留下的财宝也已挖到。二是武林盟很快就会谋划反攻,需要尽快找到并解救人质。
另外,他请求白卿帮忙寻找江曌。
“江曌?”白卿有些意外,不过也能猜得到,其若落入笠尸堂之手,十之八|九已被制成阴尸。
“嗯,虽然这八成是将军故意为之,但我等还是想避免那样的将军与她的徒弟与女儿相见,也是为了她们好。且如若可以,我等想亲手予将军安眠。”
为了她们好吗……沉吟几息,白卿阖目颔首,答:“白某会相助。”
“多谢。”
鬼军离开时恰好天色有变,一息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就成闷雷藏云,好似老天爷在叫着“不妙,不妙”。白卿皱眉望向北朝山庄的方向,心下有些不安……
不妙。确实不妙。
盯着眼前那白衣胜雪的人,瞧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望进那毫无神采的双目,再偏头看看身旁已经要安耐不住的两位姑娘,羌少康的头隐隐作痛。
他们是趁着邪道与洛月军的注意皆被白卿等人吸引时,自挖了三年的地道逃出临山城,并直接翻山来到北朝山庄,准备毫不停歇地前往北炎安星。
如若邪道的目确为抓离朝二人,那么他们一定会为另外三路人马和替身迷惑,从而放跑正主。
且为了确保计划顺利,白卿故意暴露那个暗室,使敌人陷入“灯下黑”的陷阱,让敌人通过严密的监视来认定离朝二人不在暗室,并趁机偷梁换柱,让替身出现在敌人视野。
此外,羌少康还撒谎骗她们说这个计划出自于孙巍,这才未让这二人出去冒险。
可谁能想到会在即将成功脱逃之际碰到意想不到的人。
“师傅……”离朝不敢置信地凝望三丈外的那人,念着这两个字,心下既惊喜又狐疑,但不管怎么样,她想冲过去,想再次触碰到师傅。
可惜她的师兄伸出手阻拦,她的妻子也拽着她不允许前行。
焦躁。离朝看看师傅又看看蹙眉抿唇的君姑娘,一时陷入两难,眼圈也愈来愈红,然最终她还是选择像君姑娘一样保持冷静,忍下了冲动。
“桀桀桀,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与几位相遇,真是缘分呐。”江曌身后那凸眼老头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他们自然早就瞧见了他,只是注意皆系于江曌身上,是以未太在意他。
这凸眼老头即是当初出现在凤岭的三个糟老头之一,也确实是他们带走了江曌遗体并制成阴尸。
其之所以这般久才开口,就如所言那般“因为缘分”。他可不是故意来此堵他们,而是在盗取“青龙鳞甲”不成、遛出北炎之际遭遇一道士,为那道士追杀,不得已才带着江曌逃到这里。
本是打算与老大会合,谁想竟会撞见这三人。如此他就得想法子带着江曌脱身,这才会暗自思量一番之后才突然开口。
“哈哈哈,真是有缘。笠尸堂的朋友,想活命就交出江曌。你也别虚张声势,我知道周围无人,而你一个宗师境也打不过我等。就算用毒,有我妹媳在,你也没有胜算。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交出江曌这一条路,如若你想要什么好处,说就是。”羌少康直接一通连珠弹砸过去,明显打算速战速决。
闻言,凸眼老头冷冷一笑,说:“风朗轩的小子,你想威逼利诱,可惜老头子我不吃这套。老头子我也不是全无胜算,这阴尸可是拥有其生前的武功修为,且会毫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你觉着你们三个加起来打得过先天境?”
话音未落他又接道:“识相的,你我就井水不犯河水,权当未见过。如若不从,那老头子我就只好将三位的命——留在这儿了。”
他故意拉长声音,显得此言有多危险。可惜对面三人毫无所惧,不过……
羌少康觉得现下不是交手的好时候,且这凸眼老头所言不错,与师傅交手不但毫无胜算,甚至都难以出手。
于是他说:“好吧好吧,都是邪道的朋友,没必要你死我活,且看你也不打算对我师妹她们如何,我也就没必要与你交手。你走吧。”
此言出,离朝不满,当即想说什么,可是被她的妻捂住了嘴,无奈只能红着眼望着师傅的身影愈来愈远,眼泪亦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直至瞧不见了,离朝还望着那方向,默然垂泪。
“唉。”叹了口气,羌少康挠了挠头发,提醒一句,“你啊别光顾着自己哭,师傅可是你媳妇的娘,你觉着她是什么心情?”
说完,他便走远,靠于一棵树,闭目养神。果然很快就传来小师妹的道歉声,接着恰好起风,掩盖了她们那边的声响。这很好,省得一会儿尴尬,也能让他静心沉思。
师傅的另一目的将要达成,接下来就得由我等将黑斑星的“尖刺”一根根拔除了……
不久,离朝二人找到羌少康,三人继续往北炎而去。
抵达北炎时已是第二日午时,离朝二人在安星延隆山与羌少康分别。分别前离朝想起两件事,一是终于肯唤羌少康一声“师兄”,二是拜托他将一个消息带给苏维钰。
几日后,蚂蚁商队自安星出发,行向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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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 (-^〇^-)
本章开头时间点是顾萋萋等人离开森林的一个时辰前,马匹速度取最大,狄河军一个时辰能走完二百里(一百公里)然后飞鸽是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能飞二百里。至于韶英兵是比狄河军还要早一个时辰出兵,不然估计也赶不上(飞鸽也可能不是正好把消息带回洛月)。原版本急行军也要走几天……
另外没有狄河军,韶英兵支援邪道不一定让洛月重回中立,洛月不进攻是因为民心太低,已经极力避免发生主动的武力冲突,不然发现乾军就会打了。
久违地复盘一下长阙局~
首先明确目的。
岐戈一方:抓白卿和顾萋萋以瓦解南景一党,顺便拿到顾萋萋手中的狄氏玉令,从离朝手中夺来卫氏玉令,目的只要有一个完成岐戈就不亏,虽然牺牲不少往先天之人,但那对岐戈来讲不痛不痒。
白卿一方:保离朝和挽君衣离开临山城。
赤网:除了和白卿同样的理由外,还有趁机救出被困在卫凌关的周家军以及周轩。
其次是做法。
岐戈一方:前期准备不少,首先是抓人质,逼孙巍等人叛变,其中特别关照孙巍的某个兄弟,也就是在叛军中安排叛军,为了以防万一。
然后联系洛月,洛月之前答应帮岐戈一个小忙,具体看宁苏那章,在临山城抓两个乾的要犯不算大事,也不会有损洛月本国利益,于是洛月没有拒绝,况且攻乾可能需要岐戈帮忙。
最后安排人伪装成临山城的人到北朝守株待兔,也确实安排了后手,如果离朝她们没上套就会硬抓。
另外,乞丐碗里的红铜钱是岐戈一方的人放的,乞丐是被岐戈方追杀匆忙跑了,目的是让离朝二人起疑,毕竟身份要表明早就表明,匆忙逃走还不忘放铜钱很可疑,追杀乞丐的人也不应该没看到红铜钱,显得刻意而可疑。
假朱二壮也是故意演得不像,为了让离朝她们起疑心,客栈掌柜的是岐戈方的细作,做的事也是增加可疑度,不然用糕点传递的纸条上为何不直接言明是白卿的人,而是让让她们去后厨,平白增加她们的警惕心。
而洛月兵来闹事是为了让离朝她们更加迷惑,从而让她们盲信熟人孙巍。
白卿一方和赤网:暗中联合,将计就计,反间计,替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有顾萋萋的奇兵救援以及鬼军支援。赤网在孙巍抵达临山城之后反从邪道安插进来的细作那里得知孙巍可能叛变,但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一来是不想打草惊蛇,好将计就计,二来也是想给孙巍他们机会。白卿和赤网提前商量好支援的事,城墙上表现得很忧心是为了迷惑敌人,她知道敌人在看着。
差不多了,虽然依旧有点乱╮(╯▽╰)╭
# 间篇七
第232章 百灵宫(下)
“今夜明月送福语,无有噩梦纠缠。待明日的朝阳升起,娘亲便抱着娃娃,回到乡里织布衣。从此道别樊篱,不再悲伤不再泣,愿娃娃一世平安欢喜~”
轻柔的歌声拂过耳畔,她握着娘亲的手指,伴着摇篮的轻轻摇晃,缓缓步入梦乡。
梦里的春夏秋冬几乎是眨眼即过,她早已脱离襁褓,渐渐长大。十岁,于寻常人家的孩子来说尚且是玩闹的年纪,但对于生在百灵宫的她来说,十岁就要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百灵宫的长老就是一群吸血的虫子,她们为了能一直手握大权,为了能一直享乐,将子女弟子全部卖到其他大小势力手中,以强制联姻来巩固势力。她自识字学曲之后就明白了这些,不单因为这些人丝毫不加以掩饰,还因为……
娘亲与父亲就是如此。娘亲不喜父亲,父亲也只喜欢娘亲的容貌,他们因利益而联姻,无有情。
是以冰冷,在他们之间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于是她对自己说:“绝不要像他们那样,我的夫君一定要由我来选!”
为此她自小就不断地在努力,努力学习音律和武功,也努力去做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只有让那些大小势力的领头人感到棘手,只有让那些可能会成为自己“夫君”的家伙厌恶自己,自己的命才不会那样早早地被定下,才不会和娘亲一样嫁与不爱之人。
至于父亲,他虽是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很亲近他,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冷酷,如果有必要,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而之所以去亲近,只是想让这个男子在那种时候能多犹豫犹豫,也许自己就能活下来……
很讽刺,亲近自己的父亲不是因为喜爱,而是为了自保。
她知道,自始至终真正爱护自己的只有娘亲,虽然娘亲对待自己总是严肃苛刻,也不像父亲那样瞧上去很宠溺自己,但她始终记得在襁褓时听到的歌,温柔的,能够拂去不安的歌。
而那时的父亲不是在练功,就是跑到不知哪里去花天酒地。只是在瞧见自己有点利用价值时才会来疼爱自己,自己却必须要装作与他更为亲近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迷惑那些满心坏水的人。
此外,还得故意疏远娘亲,故意与娘亲生出嫌隙,不然她们就要想法设法地离间自己与娘亲,起码假装疏远,自己还能知晓娘亲是真的爱自己。娘亲许也是不想自己成为长老的人质才会那般苛刻地待自己,毕竟她若不是那般在乎,长老也就不会急于对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