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使枪,扎穿对方的腹部。
一招杀了两人,凌厉、飒爽。
其他人都慌了,刀砍得更快,眼见着对方就要靠近,天问拔剑冲了出去。
南阳趁机又杀一人,枪杆上裹着血,血水湿滑,握着滑腻。
她停了下来,将袖口擦着枪杆,动作看似粗俗,可明眼人一眼就知晓意图。
剩下五六人不敢继续,撤下就要逃,南阳以枪尖撑地,整个身子飞跃而出,手中的飞刀扎进一人的喉咙。
飞落,她提枪去追,几人被逼无奈,留下一人断后,其他人相继跑了。
阴暗的山间,往日英气潇洒的大魏将军急忙奔跑逃命,身后恶魔般的少女穷追不舍。
不知到底是谁刺杀谁。
他们后悔死了,早知是块硬骨头,他们就不会过来。
片刻后,只剩下一人。那人不跑了,气喘吁吁地望着他们的公主,他看到的不少少女的美貌,而是她手中追命的长.枪。
素来只知公主剑法快,今日却知一杆长.枪可以追杀数名将军。
他们是翘楚,可在南阳公主面前,十招都抵不过。
他后悔了,“臣可以帮殿下指认襄王行刺您一事。”
“不必,孤不信你,杀你才是最好的结局。”南阳不是说废话,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
天问追来,南阳正在用擦着枪,见到她后蓦地问了一句:“这枪是你的吗?”
天问摇首。
南阳旋即将枪给扔了,擦擦手的血迹,淡然地起身,道:“走,回去吧。”
“他们死了……”天问差点道舌头,大魏死了这么多将军,压根就难以收拾局面。
南阳淡漠:“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走回原地,扶桑依旧等着。她没有选择参与,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默默地等着。
这一刻,南阳的心蓦地又高高抬起,扶桑见她归来,轻叹了口气,“回去再说。”
“阿娘,他们都死了,十几个人,我想回去、杀了襄王。”南阳不肯走,今日机会这么好,杀了襄王会省去诸多麻烦。
扶桑不同意,“你很累了,襄王身侧高手若云,朕身边有天问,他也会有其他人。”
她拉着南阳往回走,触碰到才发现南阳的手在发抖。
扶桑有些慌了,不觉握住她的双手,“听话,该回去了。”
“阿娘,我累了。”南阳也累。
扶桑睨她一眼,“上马,回去。”
说完又说了一句:“你我共骑。”
南阳的双眸亮了起来,扶桑先上马,她立即翻上马,坐在后面。
如此,她明目张胆地抱住扶桑,脑袋搭在扶桑的肩膀上,“阿娘,我睡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扶桑轻轻应了一声。
蹲在地上的红颜扭头看了一眼腻在一起的二人,呆了呆,转身朝前跳去。
红颜引路,半个时辰后抵达入口,火光重重,照亮了半边天。
扶桑勒住缰绳,吩咐近卫:“山内有刺客,你们迅速去搭救襄王与世子。”
话音落地,其他官员都咽了口气,尤其是襄王一党。
扶桑也不再停留,骑马前往浮光殿。
回到殿内才发现红昭不在,南阳先解释:“我让她留在京城了。”
扶桑也不再言语,吩咐人去浮光殿取衣裳,先令南阳去沐浴。
南阳磨磨蹭蹭了会儿,眼里闪烁,“阿娘,我们一起,好不好?”
“不好。”扶桑直接拒绝。
南阳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不满,“一起洗,很快的。”
“朕不赶时间,你看你,衣衫褴褛不说,浑身都是血。”扶桑语气淡漠,目光却很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白净的脸蛋都是灰尘,衣裳也颇了口子,是被刀划开的。
再稍微进些,就会割破肌肤。
扶桑看得心惊,心口发慌,面上却无波澜,继而将南阳推进浴室。
南阳继续提要求:“阿娘,你留下陪我睡,我害怕。”
“你说害怕,鬼都不信。”扶桑毫不留情的泼冷水,南阳反而伸手抱住她,“不管、不管。”
“罢了,怕你了,朕留下。”扶桑鼻尖涌着刺鼻的血腥味,冲入脑袋,几乎晕眩。
她没有嫌弃,有些心疼。
南阳高高兴兴地进浴室清洗。
顾椋闻声而来,捧着换洗的衣裳走到陛下面前,“陛下。”
“放下吧。”扶桑依靠着迎枕,浑身疲惫,眼下乌青厚重。
顾椋将衣裳放在几上,悄悄说道:“今夜是小殿下挟持着世子进山,听闻两方动手了,殿下差点弑父。”
“她本就是轻易能掌控的孩子。”扶桑轻笑,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
白皙的肌肤上染着一滴血,犹如曼陀罗花,开得尤为艳丽。
血迹已凝固,轻易擦不掉,这并非是南阳的血。
扶桑情绪好了很多,同顾椋夸道:“她很勇敢,也和好。”
顾椋也认同:“殿下对您真心的,知晓您未归来,就以为您被襄王挟持,压着世子一道去救您。”
“朕知晓,徐家的事情如何了?”扶桑并未忘记赵寰。当年她劝过赵寰,可惜赵寰不听,这些年来更是主动不与她来往。
她能帮的很少,总不能压着徐礼只喜欢她一人。
男人,不可靠。
“徐礼在家未曾出门,将那名妾压发卖了,怕是害怕赵侍郎会找他,还让人去京城打探消息,似乎后悔了。”
“后悔?”扶桑唇畔泛起冷笑,“人死了,后悔有什么用处呢?”
顾椋不敢接话了。
南阳沐浴走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寝衣低开,露出肩际粉妍的皮肤,周身湿气朦胧,透着水润。
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宫娥立即上前给她擦拭湿透的长发,她不忘朝扶桑摆手:“阿娘,去沐浴。”
扶桑发笑,看向顾椋,顾椋也微微弯唇。
此时的南阳才像是香香软软的小公主。
扶桑起身去沐浴,南阳坐在一侧等候,待擦干头发,扶桑便也出来了。
外间来了侍卫求见扶桑。
隔着一道屏风,侍卫来回话:“陛下,跟随进山的几位将军均捐躯身亡,襄王与世子平安归来。”
“朕知道了。”扶桑颔首,打发侍卫离开。
顾椋拿着干净的布给陛下擦拭湿发,压低声音说道:“怎么都死了呢?”
“不忠之臣,死了便也死了,无需在意,你吩咐人将身体送回各府。”扶桑淡漠。
顾椋领命退下,南阳喜滋滋地接替她的伙计。扶桑害怕,拍开她的小手,“你的力气那么大,朕怕疼。”
初生之犊不怕虎,就算被嫌弃也不退缩,反而将自己双手摊开。
白皙的掌心纹路清晰,粉粉嫩嫩。
她朝前伸了伸,“它们不好看吗?”
任谁都想不到,这双还未长大的手杀了大魏十几名将军。
就连亲眼目睹一切的扶桑也不敢相信,英雄出少年,她很欣慰。
“不擦了,睡觉。”扶桑将布帛丢在一旁,拉着南阳朝内殿走去。
内殿不大,床榻占了一半的位置。扶桑先躺下,南阳熄灯。
殿内顷刻间静悄悄地,南阳拘谨地上榻。
在内侧躺下。
她想到那个梦境,心口悸动,怎么都睡不着,不知不觉翻身靠近扶桑,静静地打量着她的侧颜。
她很喜欢与扶桑这么安静地躺着。扶桑在床上不大爱说话,也很温柔有趣,喜欢逗弄她。
她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不知看了多久,心口渐渐地滚烫,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第50章
殿内静默无声,南阳紧紧缩成一团,不知何时,扶桑睁开眼睛。
黑暗中冰冷的眸子添了几分幽冷,她转首去看身畔人,早已入睡了。唇角微微抿着,恬静中透着几分可爱。
十四岁,花般的年岁,风华正茂。
她笑了笑,笑意由心而发。扶桑微微靠近,笑意随之加深,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小的鼻尖跟着动了动,然后,归于寂静。
扶桑也不嫌麻烦,拿手又戳了戳,南阳疲惫,明知有人逗弄却睁不开眼睛。被戳了两下后,南阳被迫翻身,将后脑勺对着她。
扶桑没得闹了,索性握住她的手,柔嫩温柔,渐渐地,她摸到了茧子,薄薄的一块。习武之人有茧子很寻常,分布在掌心中,只会让人心疼。
手握着一夜,南阳无所察觉,昨夜力战十余人,醒来已是午时。
她匆匆爬起了身,宫娥立即伺候更衣。她心系昨夜之事,也不敢耽误,急忙穿好衣裳去见扶桑。
浮光殿摆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大魏的将军,军职由高到底,襄王在一侧沉默,好似瞬间老了许多。
南阳立即赶来,众人让出一条道路,就连襄王都看向她。
少女身形纤细,穿着劲装,个子都没有常人高,未曾成年。她步步走来,襄王的脸色由白至青,而扶桑,却是含笑。
“醒了?”扶桑语气亲昵,朝她伸手。
女帝鲜少露出温柔的一面,烟姿玉骨之色,满含柔情,朝堂浸淫多年,不缺帝王威仪。
南阳惊讶她的笑,转而亲昵地伸手相握,熟悉的触感让她止不住轻笑,“陛下。”
她唤陛下,不喊阿娘。
扶桑未曾察觉,牵着她的手站立,看向襄王:“南阳已来,叔父有什么话可以问了。”
“敢问殿下,他们如何死的?”襄王气恨,却有拿少女没有办法。
南阳很高兴,陛下当众牵着她的手,很好、很温柔。
扶桑的笑清浅而温婉,南阳心里甜蜜,说话也好听了几分:“遇到刺客,不过刺客逃了,孤去追,没有追回。听闻这回来行宫,守军都是襄王安排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襄王难逃罪责。”
声音好听,可依旧咄咄逼人。襄王气得翻了翻眼睛,小东西倒打一耙,早知成今日祸害,当年就不该过继给扶桑。
大敌当前,他唯有忍耐,“殿下说的是,烦请您将刺客的面貌画出来,本王下达通缉令,就算他到天涯海角也要见人追回来。”
“天色漆黑看不清,身形上看,体型大,是一汉子,除此之外,孤便说不出来了。”南阳开始装糊涂了。
襄王不肯就此作罢,反复追问,扶桑恼怒,“够了,她才十四岁,襄王是想将刺客的罪名扣在她的身上吗?”
襄王哑口无言,扶桑吩咐道:“尸体送回各府,赏银千两。”
“这……”襄王不满,人死了连追封都没有,也太寒酸了。
侍卫们抬起尸体朝外走,襄王只好作罢,临走前看了南阳一样。
南阳朝他扬唇浅笑,嘴巴动了动,好似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午膳都是南阳爱吃的膳食,南阳喜欢吃肉,鸡肉也好、还是烤肉,她都不会拒绝。
扶桑屏退宫娥,自己给她夹菜。
南阳很快就喂饱了,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徐映安,夸她坚强果敢,关键时候没有拖后腿,一路顺风顺水,最后叹道:“赵寰性子太过刚烈了,明明可以活的,总是想不开。世道最女子还是不公,阿娘,你该出条律令,男子只可娶一人。”
“自古便有的规矩,难以服众。”扶桑没有答应下来。
上古的规矩,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只能说赵寰识人不清,她曾劝过,甚至说过只要她回头,便可和离嫁人。后来得了徐映安,她就彻底与自己断了书信。
女子本为弱,为母则强,或许,赵寰一切都是为了徐映安。
扶桑看向低头喝汤的南阳,心失煎过般,南阳却夹起一块鸡肉给她,“当我没有说。”
两人心有灵犀般不再说赵寰,直到宫娥撤下午膳,扶桑才问:“你如何安置徐家姑娘?”
“安置?她有赵家帮衬,不需我的。”南阳有些不明白扶桑为何专门提及,“您不会让我收下她吧?”
扶桑沉默不语,南阳慌了,忙跳了起来,“我不收她,她这般的女子就该捧在手中好好养着。她要守孝三年,不适合在外走动。等她守孝结束,您找户好人家,嫁了也好。”
扶桑轻笑。
南阳糊涂了,“您笑什么?”
“无事,扶昭也来行宫,你可见到了?”扶桑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有意避开。
扶昭身份特殊,王妃未曾定好,他就申请暂时留下。他不愿意走,扶桑自然乐得收下。藩王留京不符合规矩,尤其是扶昭已得王位,应该快些回去打理封地。
扶昭与众不同,似乎一点都不急。
提及扶昭,南阳恍然想起那位腰肢纤细的小郎君,并非是她有意忘记,而是这么多时日以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自然就抛之脑后。
“他选好王妃了吗?若是没有选好,将徐映安送过去。”
“不妥,王妃必然是身家适合的,徐映安是商户女,无品级。”扶桑摇首,再者,晋地是龙潭虎穴,她不能将好好的姑娘送入火坑里。
南阳拍了拍脑袋,成亲将就门当户对,不能听之任之。
如此,只好作罢。
片刻后,朝臣来禀事,她只好暂且退出浮光殿。
扶桑日日忙碌,她又不用每日上课,日子便闲了下来。
行宫日子舒坦,襄王一党愁眉苦脸,连损数将,他的麾下损失惨重,再观扶桑,毫发无损。
秦世子妃寻到襄王提议,“听说这位殿下武功颇高,寻常人杀不得,但儿媳有一计,就怕世子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