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聆风看着同样拿着鞋套正同温晚客套道谢的陈时墨,忽然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又是难受的。
高兴的是对方并没有领先她;不高兴的是,如今在温晚眼里,她跟随便一个Alpha没有丝毫区别。
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没有先后差别,或许还是有优势的。
因为她还有“温晚法定伴侣”这一层身份,不过在很多人看来,她们似乎立刻又要离婚了。
那边,陈时墨是Doris带来的。
这两人都是温晚的昔日好友,傅聆风一个都没有见过,搁在从前,或许见过了也不会留下多少印象——小傅总太忙了,总之很少能抽出时间陪自己的老婆。
在某天骤然明白这个道理后,老婆都要跑了。
这几位都是不差钱的主,Doris说想念温晚的手艺了,便想温晚再给她做一顿吃,正好温晚这边也可以开火。
闻言,傅聆风蹙眉冷声道,“我妻子不是给你点菜做饭的厨师。”
“是前妻。”
Doris怼了上去,“我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傅总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
“……”
傅聆风其实真没怎么听温晚说过过去的事。
温晚没说,她也没问。
有关她的过往也是同样,温晚同样不曾来问过她——缺乏交流或许才是横亘在二人婚姻间的真正鸿沟。
“她会累。”傅聆风又给出新的理由,理智正当。
“倒也不会。”这次回话的是温晚,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同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还露出了一个笑。
——这是这段时间来傅聆风都没有的待遇。
“其实我还蛮喜欢做饭的。”
那样会让她有成就感,好像她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笑着的温晚视线有一瞬同傅聆风相触,那么娇,那么柔,又那么美,Alpha心头立即涌起一阵甘露,很快又被霜花打落。
原来她都是喜欢的吗?是她在自以为是?
陈时墨先一步起身,“不劳而获可不行,我来帮忙打下手吧。”
“我也来!”Doris同样举手。
傅聆风后知后觉就已经落后了一大步,正要跟上去,温晚直接拒绝。
她这儿小小的厨房可容不下那么多人,最后只点名要了Doris,原因是对方跟她是室友,两人配合很默契,两个争相表现的Alpha则被留在了客厅看电视。
客厅里气氛更尴尬了。
电视开着,是温晚先前随意调的台,巧妙的是,这是一部爱情片,眼下正放到两A争一O的戏码,其中一位是前夫,一位是Omega的默默守护者。
这个配置有点意思,连陈时墨都略一挑眉,侧头去看傅聆风,那位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此处,也没注意电视里究竟放了什么。
最终还是陈时墨先沉不住气。
“傅总也要留在这里吃中饭吗?”
“自然。”骤然被唤醒,在单独面对金发Alpha时,她整个人锋利得好似一把出鞘的宝剑,见血封喉,毫不遮掩锋芒。
她都能在,他为什么不能在啊?
“温并没有没有叫你一起,傅总这种行为是不是应该被叫做不请自来啊?”
陈时墨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半点都不客气,“我的中文学得可能不是很好……”
这一刻,直A如傅聆风突然就理解了别人口中所说的“茶茶的”,究竟是这样一种感觉了。
傅聆风:“知道自己中文不好就闭嘴,少说少错。”
最后那眼,更是有了告诫的意味。
陈时墨:“……”
“还有,你中午要吃的菜是我买的,吃人手短的道理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
傅聆风在过来的路上买了些菜还有一条鱼,这些统统都被算作了加餐。
带错礼物的陈时墨:“……”
厨房里时不时有动静响起,不吵闹,不忙乱,井然有序,带着一种平淡的温馨,客厅这边气氛却僵持得仿佛要凝固。
不知过去多久。
“你和温离婚后,我会追求她。”
陈时墨忽然开口,也像是在宣誓,“你或许不知道,我认识温很多年了,也喜欢了她很多年,早在你们结婚之前,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忘记她,你们的婚姻是双方家长促成的,嘿,按照你们这边的说法,这只能叫做包办婚姻,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不在意他,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幸福的,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
“那是你的事。”傅聆风再一次打断对方,语气冷酷漠然。
竟然毫不在意吗?
还是不认为他会构成威胁?
太自信了,也太盲目了,这可能就是Alpha的通病,他可不能犯这样的错。
陈时墨想着,却见Alpha站起来,褪去外面的风衣后,傅聆风里面穿了件毛衣,选择的是暖色调,跟她整个人气度略略不搭,配上一条长裤。
这一瞬,睨过来时,竟也是气势惊人。
“我们不会离婚。”这是傅聆风的第一句。
第二句。
“谁说我是被迫和婉婉结婚的?”
她这样的人,看着像是能被强迫的存在吗?
最终,在陈时墨诧异地注视下,傅聆风一步步朝厨房走去。
隔拦的门关着,里面饭正做到一半,傅聆风买的那条鱼被丢在外头,这会更是死得透透的,模样有些凄惨,但眼下,傅聆风不会再因为些微小事动摇。
Alpha伸手,屈指在透明玻璃门上扣了扣,又几分绅士有礼,语气又是强势,“婉婉,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她得把握时机,自己创造机会,而且她们之间也确实需要坐下来谈谈。
好好谈谈。
玻璃那端,穿着毛衣的傅聆风眸光显得格外幽深,Doris下意识地要护住温晚,温晚却朝她摇了摇头,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推开拉门走了出来。
她站在傅聆风面前,“去二楼的阳台吧。”
温晚的意志在此,两位好友再担心,也只能纵着由着。
在这间屋子里,温晚时绝对的主人,连傅聆风都要退后半步,由温晚领着朝二楼走去。
在阳台处落步。
来的时候,傅聆风已经反复想过了见面时要说的话——天知道,她上谈判桌时都不曾像现在这般认真紧张过。
可真正见到,或许是意外出现的两人打乱了她的节奏,又或许是Alpha本身便做不来这种事情,最后竟是由温晚先开的口。
Omega直截了当,一语切中,“什么时候签署离婚协议?”
“放心吧,所有你的东西我都不会要,爸妈那边,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由我去说,总是,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阻碍……”
“婉婉,我不想重复一样的话。”
迎着对方往上来的视线,傅聆风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无奈。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同意,我们不会离婚。”
“但是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要离婚!”温晚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刺破眼下的寂静。
傅聆风撞上她的视线,那一瞬间,竟有一种温柔神情的错觉。
“所以我今天正是因为这件事想要跟你好好谈谈。看——”
她甚至指了指自己,放柔了攻势,“我还穿了你喜欢的橘红色毛衣。”
温晚声音一滞。
傅聆风今日外套和毛衣的选择都跟她本身极其不搭配,但那张脸摆在这儿,又是好看的。
她好像也变成了那种轻浮的Alpha,更有种要用脸来蛊惑小姑娘的错觉。
温晚便是被她蛊惑的小姑娘。
所以上一回争吵的时候,她说指责傅聆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但其实她是知道的吗?
后面想到的,还是一直都知道?
要是一直都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表现出来呢?紧迫感吗?
自己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如果那东西要跑,她绝对要牢牢地握住!
欢喜的念头尚来不及涌起就又被现实的冰水破灭。
温晚抿了下唇,她依旧在看她,表情柔柔的,却忽然给出一记绝杀。
“江小姐回来了。”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见过她,也不可能去见她,婉婉——”
傅聆风叫她的名字,稍稍停顿了一下,“我的妻子只有你。”
妻子妻子。
她所占据的,一直都只是妻子那一个名分,那是她想要的吗?
或许曾经是,但现在,她的确不需要了。
于是温晚道,“谢谢你,我知道了,但我希望我的Alpha能够不再是傅聆风。”
——“你和温离婚后,我会追求她”、“我喜欢她很久了”、“自由恋爱”……
先前陈时墨说过的话不断在傅聆风的耳边绕,摧毁了Alpha的理智。
她并非不想跟温晚解释关于那位江小姐的事,但眼下实在并非一个好时机,况且还有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着,她想率先安抚对方的情绪,不想率先被激火的却是自己。
愤怒的,疲惫的,甚至是有些无力的,傅聆风黑眸直望着眼前的Omega。
“婉婉,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吗?”
她的小名就放在那里,往日傅聆风甚少提到,要离婚了却开始喋喋不休地叫个不停。
都不值钱了。
温晚偏了一下头,视线同对方错开,“……是。”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温晚维持着偏头的动作,傅聆风不甘心,又想去触碰温晚的四肢,可才一靠近,Omega又捂着唇做出了难耐的姿态。
满腔的急火烧心化作了担忧,Alpha蹙眉温声,“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温晚摇摇头,同时要躲避傅聆风的动作,后者却凑得更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直到再也控制不住,温晚捂着胸口,低头又是一声清晰的,“呕——”
意识到从而而来,傅聆风终于是往后稍稍退了些许,亦松开了同温晚的肢体触碰。
Alpha骄傲自信的眼变得晦暗不明,甚至还带了点说不出的忧伤。
“一直是这样吗?还是这段时间开始的?”
“什么?”生理性的呕吐叫温晚难受,哪怕如今面对的是傅聆风,又正处在关键时期,她的思绪依旧有些跟不上。
“我的接近,我的触碰,就那么叫你感到……”Alpha顿了顿,余下的话似乎叫她难以启齿又自尊受挫。
“……感到……恶心吗?”
温晚一愣。
不是这样的。
善良的她几乎下意识想要这样回,因为的确不是这样的,她又一向善于照顾他人的情绪。
但现在要面对的是傅聆风啊,眼下还是关于两人能否成功离婚的关键时期。
Omega鸦羽般的睫毛垂了垂,敛住了所有或可怜或露怯的情绪。
就这样吧,将错就错。
只要结果是对的便好。
再抬头时,那一双柔水剪瞳对上傅聆风的,这次正正当当、没有半分躲闪。
温晚压下心中的心虚,善良温柔的Omega第一次用那么恶毒的话攻击别人——尤其那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伴侣,她的Alpha。
“是。”
“不止是身体上的接触,现在,你的出现、你的存在……这些统统都让我感到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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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傅聆风x温晚⑥
——如一柄利刃直插内心, 淌淌泊血。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你说谎。”
傅聆风道,“我不信。”
直到现在, 傅聆风也分不清自己过于理性的一面究竟是好是坏。
原先她觉得是好的, 能控制她不去做出一些冲动又事后后悔的行为,而且她后面有一个足够跳脱的妹妹,作为长姐, 承担家里的一切似乎便是她的责任。
但到后面,跟温晚的婚姻出现问题,她冷静下来追根溯源,似乎离婚的危机一开始便是因为两人不同的性格而埋下。
妻子柔柔弱弱、胆子小了点,但心里眼里都是她, 自然不会有错。
错的便是她。
傅聆风的睡眠时间不多, 平常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起来后依旧是精神充沛。
她的睡眠质量极好。
但在那三天里,她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哪怕睡着了也会半夜惊醒, 陷入奇怪的噩梦循环里。
床头枕边似乎仍残留着Omega的气味,作为抚.慰剂, 但理性的一面又在提醒着她, 反复折磨着她, 妻子本人不回来, 那残留的那一点点甜味也将很快消散。
甚至是, 不再属于她。
那又如何可以!!!
但此时此刻, 傅聆风又是庆幸的,因为这点理智拉扯着她, 叫她不至于在冲动怒火之下做出伤害妻子的事。
比言语更早, 她的身体已退后了两步, 试图用拉开距离缓解对方的不适。
温晚的话她也确实不信。
她忆起无数个夜里同妻子交颈缠.绵——她们的情.事比一般的伴侣要少一些,那是因为妻子的不耐受。
婚后好几次,她尚且精力充沛,娇娇的婉婉便是不能承受的模样,起初她也想着次数多了自然便能适应,有一两回行得凶了,妻子的模样便愈发可怜,后面傅聆风便压制着自己,减少了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