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莱也犯难,很显然陆知夏不想和她们倾诉,她试探道:“要不然让秦筝找她聊聊看。”
叶澜西不乐观,她唉声道:“沈晚清我也是不懂她,一早要联姻的人,干嘛要招惹老大。”
叶澜西的家庭背景,决定了她会提前听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沈晚清的联姻,她从父母聊天中得知,似乎是正在推进,具体是哪家还没确定消息。
今晚见到顾砚明,叶澜西也觉得不意外,“顾砚明的父母一直想进军房地产,和沈家结合再好不过的选择。”
江梦莱却不以为然,她和秦筝一起住,聊天聊过顾砚明。
“你可能不信,顾砚明会去市政服务大厅办理业务。”江梦莱总觉得别有意味,“而且每次都去秦筝的窗口。”
之前吃饭认识,闹得不愉快,听秦筝后续说,顾砚明道歉了。
“啥意思?”叶澜西纳闷道:“顾砚明喜欢秦筝?”
江梦莱摇摇头,她也不确定,叶澜西却比她了解顾砚明的家境,道:“顾砚明疯了吧,他爹妈眼光比他还高,联姻对象最初都选沈晚清的级别,现在怎么会同意秦筝?这不是要把秦筝再次拉进火坑?”
这顿饭,没能改变什么,反而给陆知夏添堵。
她躺在杂草上,心底原本就不多的光亮,被遮挡更多。
她时而安慰自己,她们早就说好是床伴,沈晚清最开始也是定位明确;转而她又回想两人相处瞬间,沈晚清对她的在意,她分明感觉到了。
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困住心的囚牢,砖瓦堆积得越来越高,陆知夏失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和她的境地如出一辙。
江梦莱从小区里回来,嗅到淡淡的龙涎香,她四处看看,没人。
按理说,陆知夏早就回来了,她循着香找到后搭起的工程墙,这里味道最浓。
江梦莱自己嘀咕,难道没回家在这里坐着了?她回家,秦筝正在洗水果。
“这么多,吃得完吗?”江梦莱说罢,边洗手边问,说:“顾砚明今天去找你了吗?”
“去了。”秦筝坐在桌边切水果,江梦莱擦干手坐旁边,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隐忧,“顾砚明不知对你存的什么心思,但是他家原本想的是和沈晚清联姻,今晚我也看见他们一起出现了。”
“然后呢?”秦筝低头继续削皮,江梦莱拉长调子说:“恩……就是如果追你,你不要轻易答应,豪门家庭是非多,他爹妈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而且你也不了解顾砚明,他之前和老大也闹过,就是,”她顿了顿,叹气道:“就是你刚从火坑里爬出来,别自己跳进另一个火坑。”
秦筝点头,说知道了,她递过苹果:“吃吗?”
江梦莱摇摇头,又叹口气,秦筝无奈道:“怎么了?”
江梦莱犹豫半晌,说起沈晚清和陆知夏。
两人似乎不是简单的闹矛盾,估计是谈崩了。
事实上,最初她们也不是很赞同,但见陆知夏喜欢,而沈晚清对她也上心,她们才愿意撮合。
秦筝垂眸道:“我一直觉得她们不合适,即便在一起,鹿鹿也是被欺负的份儿,也不知她图什么。”
她话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江梦莱靠着椅背,换个角度说:“不一样的,秦筝,有的人天生就是不消停,喜欢折腾,可能老大就喜欢被沈晚清欺负呢?”
秦筝无言,偏头看她,手上削皮动作没停,反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喜欢别人欺负你吗?”
“我喜欢……”江梦莱认真地想了想,如实说:“我喜欢的类型跟你挺像的。”
“……”
“就是温柔,体贴,偶尔有点小脾气。”江梦莱不像是开玩笑,“我觉得被喜欢的人欺负,是乐趣吧,沈晚清之前对老大确实挺好的。”
秦筝脸颊微红,被江梦莱看见,她意识到不妥,连忙摆手说:“我不是说我喜欢你哈,我是说类型什么的。”
“恩,现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
“也不是不喜欢,”江梦莱的脸也有点红,“我这人没谈过恋爱,我也不会,看老大这样,我都不敢谈了,就这样也挺好,你也挺好的,就是顾砚明配不上你,希望你慎重。”
江梦莱希望秦筝去劝劝陆知夏,她低头嗯了一声,说:“她要是听我的就好了。”
夜色渐深,言芳华回到家,家里还没人。
她给陆知夏打电话,没人接,很快信息过来,写着:我等会就回去。
言芳华问她在那,她没回。
陆知夏站在门口,扫描脸部的仪器依然不好用,她不知自己什么心里,迫切想要寻求一丝证明,关于她和沈晚清的就可以,以此证明,她们之间确实不只是床伴关系。
她很想去看看那片樱花树林,漆黑的庄园,像是一个可怕的黑洞,能把所有都吸附进去。
樱花林可能都旱死了吧,陆知夏难过地站在门口。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回到家,她拐过电梯,见沈晚清正站在门口。
猝不及防的碰面,陆知夏抹了下眼睛,那么多句深藏心底的话都说不出,她却如鲠在喉,最后生冷地问:“你来干嘛?”
吱呀,两侧的门同时打开,言芳华站在门口,沈晚清神色淡然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沈晚清绕过她,陆知夏回眸,秦筝也站在门口,她深深看她一眼,跟沈晚清说:“进来吧。”
陆知夏的心,拧着劲儿的疼。
她直接去了浴室,打开花洒,她站在
沈晚清主动找别人,她就在对门,她都不找自己。
陆知夏的心碎了再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地扬起头。
不能哭,不爱她的沈晚清,不值得她哭。
陆知夏在浴
室里待了好一会,她换上睡衣,回到房里。
睡不着的夜晚,陆知夏坐在窗前,窗户开着,窗帘被吹得飘舞,像是在抚摸她的头。
她直直地望着窗外,夜色浓稠,她的心仿佛都被黑暗包裹住。
手机突然震动,她半晌拿起手机,秦筝发来的信息:睡了吗?
陆知夏揉揉酸痛的眼睛,回复:还没有。
对方正在输入,写了好一会,发过来一句: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那个雨夜,秦筝怒其不争似地吼她,至于这样吗?
她真有那么喜欢沈晚清吗?她不愿承认,但她控制不住,她就是喜欢。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她回复:你以为我不想放手吗?
秦筝回复的很冷漠:是的,你就是不想,因为还不够疼。
陆知夏较劲似的回复:是,我欠虐,我就喜欢疼,我就不放手。
凭什么放弃?沈晚清之前对她,她做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她想甩掉就甩掉?她不顺心,凭什么让沈晚清顺心?
秦筝:100°热水放在杯子里,我看你放不放手。
陆知夏呼地起身,她拿起盘子里的水杯,拎起热水壶过去了。
沈晚清已经走了,江梦莱在洗澡,秦筝不解地看着她,陆知夏抬起左手说:“看到了吧,100°的开水。”
她手里是一个不隔热的玻璃杯,在秦筝愣神的工夫,她把热水倒进去。
她攥得很紧,眼睛很红,一字一顿道:“100°,我也不会放手,200°也是,300°也是。”
秦筝要去抢,她躲开,水洒在她手上。
陆知夏拧眉道:“我爱她,你把我丢进油锅里炸,把我丢进火里烧,我也爱她。”
秦筝哭出声,让她把杯子放下。
陆知夏表情却是淡漠,像是被烫的人不是她,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和沈晚清,是我们的事,她怎么折腾都随她,我想怎么折腾她,也是我的事,跟你们都没关系,我谢谢你们操心,但我就是这样死心眼,我现在就是放不下,所以请不要再逼我了。”
她转身走了,秦筝跟过去,她回头,冷漠的眼神说:“不要跟着我。”
陆知夏回到家,杯子和烧水壶放到茶几上。
她刚刚拿杯子的手指都是红色的,被热水淋过的手背,虽然只是一瞬间接触,但也红得厉害。
言芳华才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纳闷地看她:“你不是睡了吗?”
她的手背在身后,低声道:“现在睡。”
卧室窗户大敞,她的兄腔很闷,房子像是她心底的牢笼,她被关在里面。
她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一刻,她需要更广阔的天地,需要更多的空间去呼吸。
陆知夏胡乱地换了衣裤,悄无声息地下楼。
广阔的天气,更多的氧气涌向她,她的心里又莫名得慌,无依无靠似的。
她向着秘密基地小跑,跃身爬过高墙,却发现那里躺着一个人。
虽然背对着她,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
第120章 你听谁的
琥珀川突然出现, 陆知夏惊喜又难过。
惊喜的是她出现得刚刚好,她真的憋不住需要倾诉了。
难过的是, 琥珀川也无法将她心中的痛苦彻底消除。
琥珀川的样子没怎么变, 说话仍然是柔柔的,笑起来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陆知夏泪眼朦胧,琥珀川笑着说:“这里都是你的味道, 抱抱你,怎么哭成这样啊?”
琥珀川抱着她, 陆知夏总算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过得好吗?”陆知夏问她。
“挺好的。”琥珀川摸摸她的头, 心疼道:“你看来不太好。”
陆知夏呜呜哭出声,靠在她怀里, 像是一个小孩子。
不用负责, 只管发泄就好了,琥珀川轻轻拍她的后背,哄道:“不哭不哭, 都会过去的。”
她哽咽道:“过不去, 真的。”
这次她真的过不去了,她说得很不甘, 低头抽泣道:“我爸死了, 我难过那么久, 但我知道我会走出来的, 我会慢慢接受的,但是这次不行, 她一直在我这里,”她捂着心口, “她长在我这里, 她是我的上级, 我总能看见她,见一次难过一次。”
“傻孩子。”琥珀川轻叹,“是真的过不去,还是不想过去呢?”
陆知夏呜呜两声,低声道:“我不知道。”
琥珀川依旧温暖贴心,陆知夏在她这里寻得一丝慰藉。
她不会提问,但总会恰到好处说出陆知夏心里所想。
“你的感觉不是假的,她确实是爱你的。”琥珀川给她肯定的回答,“她对你的在意,在日常生活里都有体现的。”
“是吧?”陆知夏红着眼,坐在秋末的夜晚,她的眼睛含着泪水,说:“我确实能感觉到,她爱我很真切,但是你说她为什么要做让我难过的事呢?”
“联姻不是她的意愿,她身在豪门,也是没办法。”琥珀川一次次地重复告诉她,沈晚清是爱她的,只是当下无奈而已,“而且谁说联姻就是一辈子呢?沈晚清也许联姻之后,会再离婚,重新找你。”
陆知夏因此燃起一丝希望,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就好好生活,做好该做的,让自己变得更好。”琥珀川擦去她眼角的泪,“其实想知道她是否爱你,是可以试探的。”
陆知夏眨眨眼,吸吸鼻子等着她的答案。
爱一个人,终究心底是疼惜的,即便表面装作不爱,但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你折腾自己,不爱惜自己时,她要爱你,她会站出来,或者她不方便,她也会用别的方式关心你的。”琥珀川这话,完全说到陆知夏的心坎,“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依旧心有灵犀,陆知夏心里不那么慌了。
她还没有试过,不能下定论,她呼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说:“说说你吧,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现在又突然回来,以后还走吗?”
琥珀川拉着她,靠着工程墙,仰头望着低矮的乌云。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像是无根的野草,”她手里举着一根枯黄的草,笑着说:“我喜欢自由的灵魂,来去自如,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但是,”她偏头看陆知夏,说:“你可能是太想我了,我感觉到了,我就来找你了,你果然过得不好。”
或许世间真的有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陆知夏初见她,便有种灵魂相通,相逢恨晚的感觉。
“那你住哪,和谁住啊?”陆知夏有意邀请她住家里。
琥珀川摇摇头,说:“我还住在咱们的老房子那里,你记得吧?”
陆知夏当然记得,她只搬过一次家,是父亲去世后,她心里有太多的心理阴影。
母亲也担心后续有人找麻烦,她们搬了家,她害怕楼道里黑漆漆的,母亲便在自家门口按上灯,白天关掉,晚上甚至阴天时,都会一直亮着。
“那边怎么样?”陆知夏再也没回过那里,甚至不愿想起。
琥珀川柔声道:“跟原来都一样,都没变化呢。”
时间不早了,陆知夏心里好受些,准备回家。
琥珀川拒绝她的护送,笑着说:“我可是姐姐,你这个小屁孩送我,我还得送你回来,我们岂不是要送到天亮都不能回家?”
陆知夏破涕为笑,琥珀川起身站起身拍拍尘土,伸出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知夏站起身,身高差顿时出来了,她低头红着眼笑:“你还真是一点没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