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龙涎香源源不断从门缝里钻出来,她长时间趴着有点累。
沈晚清突然想到什么,她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又搬了个椅子放在门口旁边。
她用毛巾蒙住眼睛,有一股失意的龙涎香,沈晚清靠着椅子,歪头靠着墙壁。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晚清闻着熟悉的香,渐渐跌入睡眠。
人往后躺,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吱嘎声,言芳华站在卧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出去时,见陆知夏的房门开了。
言芳华直接缩回头,将门留了个缝。
陆知夏听见声响,以为是幻觉,一出门,愣在原地几秒钟。
沈晚清躺在地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恐怖片现场,尤其眼睛上还蒙着……恩?陆知夏看清,是她的毛巾。
“这地上多凉啊。”陆知夏嘟囔了一句,“真是的。”
她抱怨着,盯着沈晚清看几秒,喃喃自语:“肯定是故意的,我可不管。”
陆知夏真回房了,言芳华站在门口,琢磨着闺女不会真得不管了吧?
她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出来,言芳华无奈地摇摇头,正打算出去。
门又开了,言芳华又缩回到门缝里。
陆知夏这次抱起人,往她这边走。
陆知夏单手开门,将沈晚清放到床上,扯过被子把人盖上。
动作很小心,像是怕吵醒谁,连出去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回到房间,陆知夏垂着眼,直接爬进被窝,连头也盖住。
沈晚清第二天在床上醒来,言芳华看她疑惑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知夏也起了个大早,沈晚清问得认真:“是你把我抱回来的吗?”
陆知夏眼睛也没抬,淡声道:“不是。”
沈晚清挠了挠下巴,颇为认真地说:“难不成我真梦游。”
有人的脸差点埋进粥碗里,言芳华瞥见沈晚清脸上浅浅的笑,只叹她闺女碰上道行深的人,收服大概是早晚的事,她也偷偷松口气。
沈晚清替沈廷筠重新买了墓地,她没打算让父亲进沈家的墓园。
沈家是个大家族,想进墓园有些规定,不少人生前就表示死后都想进去,仿佛那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袁望舒没进沈家墓园,沈晚清抱着那一小盒骨灰,载着四叔往荔枝墓园走去。
这是一家后起来的墓园,远离市中心,选在依山傍水的地方,也是不少有钱人的候选。
沈廷予路上表达出他的担心,怕父亲未来知道。
沈语堂的性格,他们都太了解,那是为了沽名钓誉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挖坟这种事听起来不靠谱,但袁望舒和沈廷筠接连出事都葬在外面,沈语堂若是知道……
“他倒是想挖坟,可惜没机会。”沈晚清闳着眼,手臂上带着白布条,兄前戴着白花。
陆知夏坐在副驾驶,沈晚清和沈廷予以及言芳华坐在后排。
“我倒是听廷筠闲聊时说过,他不想进墓园,直接洒到大自然就行。”言芳华和沈晚清说过,沈晚清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归处,她生甚至想过和生母葬在一起,但最后一想到父亲的二婚和三婚,她作罢了,“恩,在那边给他选了一棵松树,洒在树根
沈廷予这才明白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一行人抵达荔枝墓园,沈晚清身边的四个保镖守在不远处。
沈晚清走在头里,言芳华和沈廷予跟在后面,陆知夏后面是那群朋友,大家一起来送行。
一棵翠绿的松柏树,两米多高,树前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沈廷筠的名字,以及他的出生和死亡日期。
沈晚清双膝跪地,将骨灰慢慢扬洒到松树的根部。
短暂的一生,就此落幕。
尘归尘,土归土。
陈楚寒带着 一帮小的,依次告别。
陆知夏站在石头前,单膝跪地,而后另一只膝盖也跪地。
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没有太多悲伤,起身时直接往后走去等着。
石头前剩下言芳华和沈晚清,言芳华刚要上前,沈晚清上前一步:“我先来告别,可以吗?”
言芳华退到一旁,沈晚清双膝跪下,抬手拂去落在石头上的杂草。
沈晚清依稀记得,上次告别,她说等下次回来让沈廷筠直接住家里,沈廷筠跟她说对不起,说我爱你……谁也没能料到,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们是父女,相处时间却极少。
感情再淡,但血浓于水,这一刻,沈晚清还是潸然泪下。
沈晚清和父亲和解,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
她曾经恨沈廷筠,恨他不能保护母亲,恨他不在自己身边。
沈晚清恨了很多年,直到她决定花完钱就死的时候,她才放下心底的执念。
毕竟人一旦开始面对死亡,什么都不再重要。
沈廷筠用他笨拙的方式表达父爱,会给她发照片,寄卡照片,还会寄来漂亮的邮票……以往沈晚清恨他,只觉得所有的东西都碍眼,她统统放到盒子里,甚至不曾看过那些信封里都放了些什么。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你走了,就了无牵挂地走吧。”沈晚清说得冷漠又绝情,“你活着没能保护我,死了也不用庇护我,我也不想再来祭奠你,让这棵树陪你吧,你要还想看看这世界,就滋养松树,让它活得长长久久。”
沈晚清抹去眼角的泪,低头起身走向那群人,她最后站在陆知夏旁边。
陆知夏双手背在身后,余光瞟到沈晚清眼角的泪,她略微蹙眉别过头不再看,眼不见心不烦。
可别过头,陆知夏眉头皱得更紧,她干脆微微仰起头看天。
言芳华最后和沈廷筠道别,她让他放心,她会照顾好沈晚清。
她也跟他道歉,或许是这桩倒霉的婚姻,夺去了他的命。
“你别听晚清那么说,她那是气话。”言芳华叹声道:“不怪晚清恨你,你作为父亲,确实不称职,但是我知道你也尽力了,至少你上次跟她道歉,跟她说爱她,也算是让她知道你的心意了。”
言芳华的泪水落在石头上,转瞬变凉,寒风如刀子,割在脸上。
其他人张罗先去车上,陆知夏没动,沈晚清也没动。
陈楚寒捅咕其他人,意思是先走。
原地就剩她们两个,沈晚清泪汪汪抬起头,风吹乱她的发丝,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
陆知夏的目光撞上,就没办法再移开,沈晚清往她跟前凑,站在她前面,仰起头说:“我冷。”
她总是可怜巴巴的,不藏不掖,完全赤诚地展现给自己,陆知夏醇角动了动,深奚口气说:“那你上车。”
“我想等言教授。”
“……”
她肯定是真冷,身体在发抖,抖得陆知夏都要一起抖了。
陆知夏正打算回车上拿衣服,沈晚清却突然抓着她的衣摆,亮亮的眸子都是她,奚奚鼻子说:“我可以靠着你取暖吗?”
陆知夏没做声,像是在默许。
哪知道下一秒,沈晚清的动作,让她想原地爆炸。
第188章 与琥珀川大打出手
沈晚清直接掀起她的衣服, 从还可以再装进一个人。
关键是沈晚清熟练的程度, 陆知夏完全没反应过来, 人已经钻进她的衣服里,紧紧贴着她。
还有人不要脸地问:“我可以抱你吗?你身上好热。”
陆知夏的脸闳的不像话, 耳朵也是闳得快冒气, 她瓮声瓮气,黑着脸提醒:“这里是墓地。”
“墓地太冷了。”
“谁让你不多穿。”
“穿多了不好看。”
“冻死你。”陆知夏凶巴巴, 却没动。
沈晚清抱着她, 还在那神奇发问:“你说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乎呢,简直是个小太阳。”
她还说着“你明明那么瘦”,边说边捏她,一股稣麻从脊背窜上来,陆知夏感觉头皮都麻了,吼她:“你老实点。”
沈晚清顿时乖巧地缩在她的兄前, 不可避免碰到女人特有的糅阮,陆知夏深奚气, 正憋着, 听见沈晚清小声说:“你心跳得好快。”
“再说话就出去。”陆知夏梗着脖子没动,沈晚清不说话, 像藏在袋鼠妈妈口袋里的小袋鼠,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左边是车子里的朋友们,车窗留了一半, 如她所料, 车里的人都在观看高清版狗粮。
右边是蹲在石头前的言芳华, 她站起身时, 沈晚清从她衣服里钻出来,主动上去迎言芳华。
陆知夏的鼻尖,残留着优昙华香,无法否认,她的身体认优昙华,无法讨厌,哪怕假装都装不了。
她们一路回去,还是按照原来的车坐的,陆知夏摆弄手机,看得眉头一皱。
她把热搜新闻发给母亲,言芳华碰了碰沈晚清,沈晚清瞟了一眼,有人把她们去墓园的画面拍下来。
沈晚清坐的那辆车,车窗落下来,她手臂上的白布条和兄前的白花都被拍到了。
沈语堂自然也看见了,手机也是这时候响的,沈晚清接起来了。
车内安静到言芳华能隐约听见沈语堂的说话声,他以为是袁望舒的墓,火气很大地责备她擅作主张。
那句“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从沈语堂口中说出,言芳华不意外,但依旧觉得刺耳。
沈晚清淡声道:“不是奶奶的墓,是你儿子的。”
她淡漠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有点发麻,完全不像是刚才在墓前落泪的人,沈晚清甚至还笑了,反问道:“开心吗?又少一个分你家产的人。”
言芳华竖着耳朵,半天没听见沈语堂的动静。
沈晚清却继续说:“奶奶在哪,你不知道,你儿子的骨灰已经被我扬了,你能怎么样呢?”
淡漠、冷血,陆知夏才嗅出一丝“熟悉”的味道,之前的沈晚清就是这样清冷决绝,她似乎只在自己面前变化了而已。
那头传来吼声,震怒、痛苦,又有一丝无能的感觉,言芳华贴着车窗,不再听了。
沈晚清笑得很淡,道:“不甘心是吧?”
她声音笑着,但脸上没有笑,眸光阴冷道:“呵,你记住,这才是刚刚开始。”
沈晚清挂了电话,车里很长时间没动静。
下车后,她们一起去吃饭,言芳华隐忧,低声问沈晚清:“他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树和石头都挖走吧?”
“他敢,我就让他后悔。”沈晚清说这话时,笑着看言芳华旁边的陆知夏,芷了芷她面前的小稣肉,糅声道:“能帮我夹点吗?”
陆知夏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放到她盘里,她吃饭还是像猫一样,吃得不多,还挑食。
不过好迹象是,和大家一起吃饭,沈晚清会吃得多些。
沈晚清给人分裂的感觉,面对陆知夏和沈家时完全是两个人。
林悬也发觉了,在微信里跟沈晚清说:我时常觉得,你才是那个分裂的人。
或许吧,沈晚清不回她。
下午,沈晚清去海京森华上班。
就业通APP在跨年这一天上线,正式对外开放,数以万计的大学生注册登陆,将自己的简历传上去。
与此同时,也对企业免费开放,不少中小企业趁此机会发布招聘信息。
由于之前的内测,避免了注册超标引起服务器瘫痪的问题。
总部对沈晚清给予嘉奖时,同时打来电话,希望她能让来海京森华来一趟,让她配合沈晚清,与总部一起开个会。
陆知夏走得匆忙,没到法律规定的离职时间。
沈晚清提出总部的需求,陆知夏塽快地答应了,会议时间定在元旦之后的首个工作日。
跨年夜,小情侣自然要出去玩。
叶澜西打电话给陆知夏,她坐在房间里,盯着角落半晌,回道:“我去,等会见。”
言芳华没问她去哪,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林悬给沈晚清发信息说明情况,今天是生父下葬的日子,出来玩不合适,但想出来坐坐也行。
沈晚清其实懒得动,她在公司加班。
林悬回了句:反正她会来,你自己看着办。
沈晚清没再回,林悬和一干人在Deon酒吧。
陆知夏话不多,窝在卡座里,闷头喝酒。
叶澜西坐在她旁边,时而闹腾她,陆知夏甩她白眼。
闹着玩着,时间奔着午夜去了,其他人闹吵着一起去洗手间,陆知夏坐在房间里有些闷,出去透气。
一阵寒风,灌了满怀的清凉,她一下子清醒很多。
余光不用特意看,也能注意到身边的影子,陆知夏特意转过头。
旁边的影子只是笑,没说话,陆知夏喝了酒,酒劲儿上头,有些恼火地质问:“你笑什么笑?”
琥珀川还是笑,站在她旁边不动。
其实从婚礼那天开始,琥珀川一直没有消失过,陆知夏去哪,她去哪。
陆知夏自己也发现不对了,大家都看不见琥珀川。
琥珀川说大家是假装的,陆知夏不相信,问她为什么。
琥珀川笑她,笑她不相信自己,笑久了就落下眼泪。
陆知夏不知琥珀川为什么哭,她故意视而不见,但琥珀川俨然成了她的影子。
房间,墓地,酒吧……所有陆知夏出现的地方,都有琥珀川。
琥珀川也嘲笑她,骂她没出息,尤其今天是沈晚清钻进她衣服里的时候,琥珀川笑得很厉害。
陆知夏觉得她变了,变得尖锐,笑得很有攻击性。
喝酒的人无法控制脾气,或者也不愿控制,陆知夏和琥珀川又打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