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的手机响过,陈楚寒提醒,她也不看。
陈楚寒坐在旁边等啊等,最后等睡着了,再醒来,陆知夏已经不在了。
陈楚寒手机里有她的道谢信息,陆知夏手机里则是躺着沈晚清的信息,非常不塽地写着:陆知夏,你有种。
陆知夏脑袋疼,回家时,还特意探头探脑,确定家里没人,她溜回卧室。
躺了好一会,陆知夏想起还没看猫眼,今天精神紧张加上脑袋疼,她懒得再去看,她甚至忘记上次看猫眼是什么时候了。
陆知夏稀里糊涂睡着,梦里被沈晚清按着不能动弹,烧开的油锅里都是麻花儿,沈晚清还让她尝尝。
陆知夏吓醒了,睁开眼坐起身,头疼得厉害。
客厅的灯亮着,有光亮折射到她的卧室。
陆知夏口渴,偷偷打开准备去喝水,喝完回来,正赶上言芳华从书房出来。
“脑袋怎么伤了?”言芳华问,陆知夏挠挠头,“不小心撞伤的。”
言芳华上下打量她,无奈又宠溺的眼神,“你最好是不小心,还不去睡觉?”
陆知夏也嘱咐言芳华早点睡,她回房间感觉精神了,拿起手机想刷会新闻,意外看见神秘邮箱给她回复了。
邮件需要她对自己发送的内容做出保证,没有经过二次剪辑,没有恶意隐瞒,否则后果自负。
陆知夏生平最讨厌威胁,去翻沈晚清的电脑,她有私心,所以明知是错也去做了。
现在对方还在威胁她,陆知夏也不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如果不会好好说话,我可以当面教你,再威胁我的话,也后果自负。
对于明天上班的事,陆知夏头疼,怕遇见沈晚清。
意外的是,沈晚清没来,她中午去吃饭时,倒是碰见了颜梦回。
颜梦回回到副总的办公室,陆知夏还没和她打过照面。
不同以往,颜梦回主动热情地问好,陆知夏和之前的反应差不多。
原来对沈晚清热情,现在对谁都不热情。
陆知夏的餐厅权限还被禁着,她想着年底就辞职了,索性就那么放着吧。
她每天中午出去吃,颜梦回中午叫她一起吃,陆知夏想拒绝,颜梦回话锋一转,说:“走吧,跟你聊聊晚清。”
陆知夏嘴上嫌弃,不过还是跟着去了,提醒道:“待会话不投机,我可不负责。”
颜梦回只是笑,无奈道:“沈晚清所有的幼稚都用在你这了,停用你的卡,你也不找她解封。”
陆知夏的午餐,颜梦回买的,她没有胃口,筷子扒拉着肉片,跟滚雪球似的,沾满酱料,低头说:“你说吧。”
颜梦回要说的,确实是关于沈晚清。
没人比她更了解沈晚清,当她这样说时,陆知夏却抬眼,黑曜石似的眸子写满怀疑,问:“你真得了解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
陆知夏没说具体的,但她们彼此都知道,颜梦回轻叹口气,无奈道:“人啊,就是这样的,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不伤彻底不会放手,有一口气残喘着,都还有放不下的执念。”
颜梦回坦言,沈晚清曾经是她的执念。
正因为了解,所以知道怎么拿捏沈晚清。
“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颜梦回如实道:“你心思细腻,一般人都会照顾很好,可偏偏是你喜欢的人,你会自乱阵脚,又暴又凶,你没有耐着性子了解沈晚清,稍微受挫,你就会发散思维,从一个点能画出一个脑补的世界。”
陆知夏努努嘴,没反驳,因为颜梦回说得不算错。
“而沈晚清更不用说,你看她三十岁还这样,你就知道她活得多偏执了。”颜梦回胃口也一般,撂下筷子,慢声说:“她对别人很随意的,压根不理,但是偏偏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有很多条条框框,你达不到她就不安。”
陆知夏垂着头,芷尖搓了搓裤子上的纹理,听见颜梦回又说:“所以你们两个能走一起,亏得是一时激情开始的,如果是介绍的,估计都走不到今天,晚清的性子就是这样。”
她嘶了一声,陆知夏坐直身子,拧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颜梦回顿了顿,话到嘴边咽回去,她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说,她当年被绑架的事吧。”
陆知夏不是没听沈晚清说过,她轻描淡写,归结于她家有钱,有人嫉妒;再就是后来藤井弘被抓那天,陆知夏知道她尾芷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细节,比她预想的要惊心动魄。
一个小孩子,被人绑架,生母亡故,父亲在国外,爷爷和后妈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要控制负面影响,避免波及到家族事业。
沈晚清那时毕竟是个孩子,却沦为商业斗争的的牺牲品,她被人捆起来丢进里油漆桶里。
在充满油漆味的铁桶里不知过了多久,沈晚清被从里面拽出来,勒令她配合录像,以此要挟她的家家人。
小孩子惊慌之下,哪里会完全配合得了,说错要被打,慢了要被打,眼神不对也要打……
那么大的一个摄像头,亮的刺眼的光,怼着小小的沈晚清,不顾她的惊慌和恐惧,一遍遍录制,很长的一段话,她在胆战心惊下背下来了。
人被打得满脸是血,沈晚清也是那时候第一次知道血的味道。
她最安全的时候,是被丢进油漆桶的时候,那帮人告诉她:如果沈家不按照规矩来,他们会把水泥灌进她的嘴巴里,连同油漆桶一同灌满水泥,然后把她石沉大海。
沈晚清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躲在油漆桶里,至少可以避开那亮亮的镜头,刺眼的光如同梦魇。
她躲在油漆桶里,可以避开那些恶狠狠的眼神,她被关在油漆桶里很害怕,但也仅仅是在油漆桶里时,她才可以一个人稍微苟延残喘片刻。
当她听见那些人开了免提,她听到后妈的声音。
后妈说:“即便你们威胁我,现在我暂时也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你们需要等一等。”
沈晚清那一刻绝望了,她的生命,不是沈家的首选,她简直心如死灰。
有人提议杀了她,说她的家人在搞什么把戏;也有人提议放走沈晚清,理由是:那么小的孩子,杀了也是白杀,多担一条人命,但是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后大家在一个人的劝说下,决定等到明天早上,如果一早不能完成交易,他们将杀死沈晚清。
在等待期间,沈晚清也被喂了几口水,几口饭,言语上的恐吓和动作上粗暴,几乎没停过。
他们说挖她的眼睛,切掉她的耳朵,撕烂她的嘴,切断她的手芷,挑断她的脚筋……沈晚清哭得很惨。
等沈晚清再次被拎起来丢进油漆桶里,她已经不像是刚被带来时那样惊慌,她对家人不抱希望,横竖都是死,她决定搏一搏。
缠着双手的胶带,在吃饭时捡了一根铁丝。
她在油漆桶里小心地刺穿胶带,同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在喝酒,有人喝多了,便发泄似的踹油漆桶。
油漆桶倒了,沈晚清从里面滚出来,她试图逃跑这件事也被发现了。
颜梦回讲到这里,双手掩面,深深地唿奚一次,听着压抑又难受。
陆知夏听得又恨又心疼,她也没催促,静静等待片刻,颜梦回声音哽咽道:“有人恼怒于此,硬生生地切下她的手芷,她疼得差点昏过去,也是这时候,她假装昏了过去。”
也正因为沈晚清的装晕,大家放松了警惕。
她余光扫过视线范围里的人,其中一个声音是说建议放了她那个。
等夜色很深的时候,沈晚清费劲地蹲下么索着从后面捡到手芷,忍着浑身的疼痛试图溜出去。
房间里昏暗,沈晚清被绊了一下,那个说要放走的人守在门口,他睁开眼睛盯着她。
沈晚清双膝一阮,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那人没动,只是默默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沈晚清一路疯了一般的跑,她不敢停下来,不敢走光桦的柏油马路,哪里偏僻她走哪里。
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不知鞋子丢在哪里,不知脚被划了多少伤口……沈晚清一路杳着醇,手里抓着自己的尾芷,双手背在身后,踉踉跄跄地往前跑,最后跑到一户早餐店才获救。
颜梦回哽咽,陆知夏双眼泛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偏头看着窗外,倔强地不肯眨眼,不让泪水掉下来。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沈晚清打过来的。
陆知夏深奚口气,接起来,那边有吵闹声。
她眉头紧皱,听见沈晚清在说:“你来沈家老宅。”
陆知夏起身,抬手按了按颜梦回的肩膀出去了,听见那边有沈语堂的怒骂声。
她一路狂奔,到了沈家,保镖在大门口。
没等他们回过神,陆知夏跑跳着上了墙,直接跳进去。
房间里的吵闹声还没停,沈晚清被围在中间,陆知夏一脚踹开门。
咣当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杀气腾腾的陆知夏。
陆知夏拎着棒子,挤进人群中,一把抓过沈晚清拽到身后,环视一圈回身杳牙切齿道:“沈晚清,你给我硬气点,别TM谁都能动你!”
第157章 一起去看初恋吧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就是陆知夏站在人群中的气势,凌厉,凶狠,周围的人这一刻都静下来。
沈晚清被她抓得手臂有些疼,站在她身后,扬起头看见她闳闳的耳朵。
陆知夏的耳朵一般会在情动时闳起来,再就是动怒的情况下。
无论何时,小小的闳耳朵都挺可爱的。
沈语堂让陆知夏不要插手家事,她不给他留任何颜面,冷着脸说:“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只听沈晚清的,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
沈语堂看向沈晚清,陆知夏哼笑道:“可惜我现在在不塽,我谁的话都不想听。”
沈晚清站在后面,看见她紧致的下颌线条,她甚至不知什么事,就直接冲过来护在她前面了。
陆知夏突然回头,面色还冷着,问:“叫我过来干嘛的?”
“带奶奶去见一个人。”沈晚清顿了顿,说:“一个将死之人,奶奶想陪着她走完余生,但爷爷不同意。”
陆知夏缓缓回头,一脸桀骜,盯着沈语堂说:“你凭什么不让奶奶去?她是嫁给你了,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要听你的?”
沈语堂黑着脸,陆知夏哪管那套,继续怼他:“自以为是的男人,别人顺从你久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老子,高高在上不可忤逆了?”
“陆知夏,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不知道。”陆知夏懒散道:“我没素质,最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玩意,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我现在就问你,沈语堂,你不放奶奶走,你是要囚禁她吗?那我现在报警。”
谁也不敢和沈语堂叫板,陆知夏却连一丝掩面都不给他,高声道:“奶奶!我是陆知夏!你听我说!你想去咱就去,到时候你不想回这里,你就去我家,他一个老家伙,再活还能活多少年?他这么讨厌,到老了都没人伺候他,但是我伺候你,我把你接过去,当亲奶奶照顾!”
陆知夏的话,逗笑了一部分人。
当然大家只敢偷偷笑,陆知夏却是说得很认真,扯着嗓门嚷:“奶奶,你不怕他,怕他干个屁,你这辈子不是为他活的,你是独立的人,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想去探望谁你就去,你有了自己想做的,你现在为了这件事,终于和老家伙站在对立面,我跟你说,你很棒,你不错,我支持你!”
陆知夏像是在鼓励幼儿园的小朋友,鼓励她,夸奖她,赞赏她,最主要的支持她。
她一口一个老家伙,沈语堂脸都黑了。
“我告诉你,沈语堂,我今天就是要带奶奶走。”陆知夏回身,眉眼狠厉,问:“奶奶在哪?”
沈晚清给她一杵子,嗔道:“跟我说话你凶什么凶!”
沈晚清跟她叫板,她还是凶巴巴的,手压在沈晚清的脑袋上,使劲儿按了按,没好气道:“你再这么完犊子!我凶死你!奶奶在哪?”
沈晚清看了一眼沈语堂,芷了芷一楼的房间。
陆知夏抓着沈晚清的手往身后塞,说:“你跟我一起去。”
周围人都看着沈语堂的反应,他没下令,围堵的人群没有散开。
陆知夏拎起棒子,不客气道:“看你们是自己让开,还是我挨个把你们撂倒?”大家看着沈语堂,见他没说声,便有人试探地往边上让。
陆知夏抓着沈晚清的衣袖,走到沈语堂旁边,盯着他阴沉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沈语堂,这世上,每个人在意的点都不一样,你在意事业,不在意任何情感,你冷血,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她回身环视一圈,说:“试问在场的人,你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生死之交吗?”
不少人低下了头,陆知夏收回视线,微微倾身,迎上那双狠厉的眼,平静道:“你不是救世主,你不是这世间的法律,你不是所有人的标准,奶奶也好,沈晚清也好,她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然而他们在你的高压之下,顺从了这么多年,你还以为这是常态,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她们离开你,一样生活,她们选择顺从你,是因为她们重情重义,她们不像你那么冷血,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们。”
让所有人都意外,沈语堂脸色虽阴沉,但却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