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行一度占领了温州,童鸿风在邺沛茗的帮助下夺回了温州后,计善芳向他请罪,他见计善芳神情动容不似作假,便以为他也是被徐知行所胁迫的,便不予追究了。
计善芳谨小慎微地供奉他一年有余渐渐地消除了他的戒心,而趁他不备,杀了他,又率领温州的万余兵马投靠了徐知行,温州又并入了徐知行的辖区。而建州、福州和泉州刺史见童鸿风被杀,纷纷以为童鸿风报仇之名将兵马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漳州刺史则试探一下越王,又试探一下徐知行,左右摇摆着。他寻思着福建没了童鸿风,被人吞并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只不过不知道这个人会是徐知行还是越王,所以他要两面讨好,好让自己得以生存下去。
童鸿风在福州的妻儿则因为童鸿风的亲卫以及忠心的旧臣相护,得以逃出了福州、建州,到了汀州而向邺沛茗寻求庇佑。邺沛茗命邺南派人保护她们母子,同时又打出为童鸿风报仇的旗号而准备出兵温州。
她此举自然是跟越王打过招呼的,越王也趁机集齐兵马向东压去。
邺沛茗在虔州的兵马不能动,而也得防着刘励从湖南取道从郴州进犯韶州,故而她只率领了靖海军和武勇都共两万兵马,再等朱光卿和邺南在汀州调取一万兵马。
越王则让马锋调遣一万兵马,朱建树调遣一万兵马,岳荻调遣潮州的三万兵马、齐仲调遣两万青海军共七万兵马从漳州取道向泉州等进发。
眼见十万大军压境,漳州刺史云郁秦、都指挥使张德,泉州刺史许光耀、都指挥使刘玉珍连忙投降,向越王称臣。
徐知行早有准备,括州的兵马迅速地夺取了建州与汀州相互对峙,而福州则暂时被他所放弃,毕竟他在福州吃过的亏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再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不会拿自己的地盘跟十万兵马对碰。
第113章 地图
城外寒风呼啸,旌旗猎猎, 火把的火焰也在寒风的嘶吼下摇摆。寒风在守城兵士的脸上刮过, 肌肤都快被撕裂开来, 只是他们却依旧身姿挺拔地在黑夜中巡视。
昔日的宣宁都督府历经罗建安、许瀚飞之后被朱光卿和邺南当作了向明都在汀州处理军务的地方, 而在邺沛茗到来后, 此处又成为了邺沛茗处理军务的地方。
此时邺沛茗正借着烛光在纸上描绘着山川、河泊以及平地,旁人见她无需地图便能将汀州附近的地形一一绘制出来, 甚感惊奇,要知道即便是军中所用的地图都不能将周围的地形描绘得精确!
而邺沛茗之所以要亲手描绘地图, 只因她来到汀州后查看与建州相交之处的地界地图时, 发现那些地图居然十分简陋。邺南对她说道:“建州以前一直都是福建都督的辖地,我们并无详细的地图, 而汀州与建州也无战事,便更不会特意绘制地图。我们来后已经多次派人去勘测地形,但也只能得出这粗略的地形图。”
“我们随越忠王攻下汀州之时所用的地图呢?”邺沛茗问。
“汀州被赐予都督后, 越王的人在此撤退时便撤走了所有的地图。”朱光卿道。
邺沛茗便只能自己动手画,她一边画还让人在旁边跟着临摹, 她道:“一幅挂起来, 一幅藏在书阁中。”
无需她吩咐,邺南也懂得命人在纸上画缩小版的订成册以便传阅, 他毫不怀疑邺沛茗能绘制出精确的地图来,毕竟在邺沛茗身边多年,他发现邺沛茗所说的地形地图比古人流传下来的更为精准。
邺沛茗画完后,凝视着地图也不说话。
一道素影从门口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夫人!”
“嫂子!”邺南也开了口。
陈沅岚衣着朴素而不失大气,她进来后看了众人一眼,微笑着颔首回应。邺沛茗抬头看见她,笑道:“来了。”
“为诸位送夜宵而来。”陈沅岚道,众人才发现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婢女,每个婢女都端着几碗羹,还有些从食。
众人喜道:“看来我们是沾了都督的福,多谢夫人了。”
“诸位这么晚了还在议事,劳心劳力,我一介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准备些吃的让诸位缓解疲劳。这是添加了些药材熬制的羹,有调补身子的好处。”
“嫂子说的是哪里话,大哥可是认为妇人也能担重任的!”邺南笑道。
陈沅岚笑了笑没接话,众人嘴上这般说而已,可实际上妇人若真的要委以重任还是会受到阻力的。她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一碗羹递给了邺沛茗,后者搁下笔接过羹。
“画好了?”陈沅岚看着新绘制的地图,这上面还有一股墨汁味呢!
“嗯。”
“可真多山。”陈沅岚道,即便她以前所嫁的宋阌是汀州人,可对于汀州的地形她可是一无所知的。即便是宋庆柏也只能记起大概的地形,若论精细却不行了。
邺沛茗吩咐左右将这一丈长宽的地图挂了起来,众人便都站了起来注视着这地图,心头微微震撼。
“你看出了什么?”邺沛茗一边吃着调羹一边笑问。
“除了山、水,还有什么?”邺南也凑了过来。
陈沅岚静静地看着地图,这地图将整个汀州的地形都绘制出来了,连着西北边的瑞金监、东北边的建州将乐县、顺昌县、南边的泉州和漳州都画了一部分,地名都标注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见、一目了然。
“众山丘环抱着河谷平地,土地肥衍,若稍加利用可成为上好的良田。”陈沅岚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他们看见的只是汀州一带多山岭而人烟稀少,若一旦与周围发生战事该如何部署,可陈沅岚却想到了如何在这些山水中间寻找一寸荒地来开荒!这截然不同的思路令他们不敢小觑,毕竟诸势力若想要发展实力,便少不得利用荒地来吸引人才。
如今的汀州在朱光卿奉邺沛茗的命令发兵为童鸿风报仇之时,趁机将建州的沙县取下,划入了汀州的州治范围之内。如此一来便有四个县,分别是长汀、杂罗、黄连和沙县。
长汀和杂罗的范围主要以从北发源往南流的白石溪水流域为主,黄连和沙县则以九龙溪水流域为主,四个县地域比虔州和韶州要辽阔不少,可却因为地形缘故而人口比别的地方少。
不过自中原战乱不断,而北方的灾害连连,往南逃入虔州、汀州的人并不少。哪怕如此,汀州刺史呈上的户数也不过两万八千多户、十三万余人口。
“据悉徐知行也在招抚流民,我们若不同样采取措施,假以时日必定会为徐知行所超过从而威胁到我们。”孙良朋道。
“是啊!”众人点头,他们本来没多想,可经孙良朋这么一提,心中便也有了危机意识。
“那因你们之见,该如何做?”邺沛茗问道。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不过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邺沛茗笑道:“术业有专攻,这事我们改日再议,我们来商议军事布防。”
众人一听顿时抬头挺胸准备随时发言,这才是他们所擅长的啊!
汀州的西北部毗邻虔州,而虔州和抚州的交界处有梅岭山,石大明便派人驻扎在梅岭山防御着,可以说汀州的西北方向有一道屏障并无什么大的隐患。
倒是西北部毗邻建州,建州刺史见童鸿风被杀,不但没有出兵报仇反而将兵权紧紧地握在手中,并且在童鸿风的妻儿逃去建州求救之时意图将他们交给徐知行,可谓是狼子野心,他们不得不防。
南边的漳州、泉州已经投靠了越王,在邺沛茗与越王和解的前提之下南边也不会有忧患,那汀州主要对付的便是建州和福州的两股散乱的势力了。
“对于建州和福州我们可采取逐个击破的方法,建州人少、兵力也少,不足为惧,只是我担心他们会投靠徐知行,如此一来战事必然胶着。”孙良朋道。
建州和福州比起漳州和泉州可谓是有恃无恐,他们并不畏惧越王或徐知行,毕竟只要其中一方有异动他们便会倒戈给另一方造成威胁。泉州和漳州之所以在越王出兵便投降只因徐知行对福州并无动作,他们等不及援助便会被越王所灭。
建州的西北边是抚州刘励的势力,即使邺沛茗取下了建州也得面临抚州和括州的压力,若福州伺机而动便是三面夹击。徐知行如今占据了江南东道甚至是大孚最为富庶的苏杭等地,他的优势比越王还大。
“难道我们就要如此被动了吗?!”有人气愤道。
邺沛茗沉声道:“他拿了一手好牌,可会打成什么样还说不准呢!”说起来她同样也拿了一手好牌,不过没到结局,谁也说不好自己打得怎么样。
这时众人中有人道:“担心建州和福州投敌,那便让他们投敌不成不就好了?!”
众人循着声源看去,却见是罗源,他道:“建州刺史何豪与建州都指挥使何玉为父子,而何豪出身豪门世家,是凭借家族势力而依附童鸿风才当上建州刺史的。”
“二人为父子说明建州的兵权是撼动不了的,又谈何让他们投敌不成?”朱光卿问。
“可何玉原名马玉,他只是何豪的养子。”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这一信息。罗源既然掌管着斥兵都,那对于敌人的消息查探想必也很清楚,既然如此,他们就听一听罗源的想法。
何豪虽出身豪门世家,在建州一代势力根深蒂固,可只是依靠家族势力是远远不够的。这时何玉之父原建州都指挥使病死,而作为外来者的何玉则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何豪便想到了利用何玉的身份,将其收为养子,帮他稳固了在军中的势力。
何豪虽没掌握军中的势力,但何玉毕竟是凭借他的关系才在军中立足的,所以他对何豪是当父亲看待的。只是何豪有亲生儿子两人,这两人一直对何玉的兵权虎视眈眈,却碍于没有正当理由取而代之。
“你是说离间他们?只是即使离间了他们,也不过是建州的内乱,他们甚至有可能借助外面的势力对另一方进行压制。”
“我们可成为那股外面的势力。建州有六县、二十余万人口,兵力有三万,如今我们在汀州的兵力也有三万,若趁乱而入,即使兵力相同,但也占据上风。”
“只怕徐知行也会伺机而动。”
“我们若想成就大业,就必定会与徐知行他们一战,早也是战、晚也是战,何必畏缩?!”邺南豪情万丈地说道。
“说得对!”有人附和。
余阳道:“还是稳中求胜为好。”
瓷器的轻微碰撞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却见是邺沛茗已经将羹都吃完了,将碗交给了陈沅岚,他们这时才想起不知道邺沛茗是什么想法。
“刘励有何动向?”邺沛茗问罗源。
“厉兵秣马准备对思王下手了。”罗源道,这次刘励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即使孚帝要怪罪,他也要拿下湖南等地了。虽说这些年湖南等地也是十分混乱,可那土地肥沃富庶的诱惑也十分大,他不可能舍弃。
邺沛茗的眼眸烛光一闪,果决道:“等刘励对思王用兵,便进攻建州。罗都指挥使你派心腹离间何豪与何玉,千万别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指使。”
“是!”罗源领命退下。
“如今黄连和沙县有多少兵马驻扎?”邺沛茗又问朱光卿。
“黄连有五千兵力,沙县有一万兵力,主要防范建州兵马和福州在尤溪的兵马。”
“余阳,等时机一到,将亲卫都的五千兵士的甲胄、旌旗换成向明都的,悄然到沙县与向明都汇合。等建州一乱,立刻出兵建州,靖海军随我拿下福州。”邺沛茗又吩咐道。
当年黄化及进攻岭南道,邺沛茗苦等桂邕援军不到只能命人赶制桂邕军的旌旗,用来吓唬黄化及。而如今邺沛茗同样命人制作向明都的旌旗和甲胄,却不是为了吓唬对方,而是要让对方以为汀州并没有异动、向明都的人数也没变化,不会打草惊蛇。
众人按照吩咐领命先行回去歇息了,屋内很快便只剩下邺沛茗与陈沅岚。
邺沛茗此次来汀州并非只带了陈沅岚,还带了宋瑶、邺硕和邺无双,而军中的将领也多数带了家眷安置在城中,毕竟此番出来,他们是带着雄心壮志要拿下许多城池的,而在汀州想必也会呆上许多年。
带上家眷并不违反军规,毕竟不是将他们带入军营中,即便是兵士的家眷也有随军而迁徙的。这些家眷往往在兵士驻扎的附近的地方住下,待兵士旬休时便回去团聚一番。
“沅岚的一番话,可是惊艳了众人。”邺沛茗搂着陈沅岚笑道。
“你做什么,还有人在呢!”陈沅岚面上一红,外面就守着亲卫,邺沛茗与她搂搂抱抱也不怕人家笑话。
“不过是抱抱你,这都不许?”邺沛茗道。
陈沅岚无言以对,而邺沛茗又厚着脸皮不肯放手,她只能转移了话题:“你也赞同我的话?”
“我自然是赞同的,而且我万没想到沅岚能有这番深远的见解。”
“我若是没有这番见解岂非浪费了你一番心血?也不知是谁总是要与我议论这军政之事,这么多年来我若不从中学习一二,你怕是要嫌弃我愚钝了。”
陈沅岚自不会资质愚钝,就连宋瑶都在邺沛茗的培养之下越发沉稳、通晓许多事务。
“怎么会,我相信只要有机会,任何人都能发掘自己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