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们未知的情况下,中行营的一些兵士见识了飞火的厉害,又被下令到飞火攻击最为猛烈的南城门去,他们觉得那些传言成真的了!
这时,一名军使愤怒地劝说他们不能再白白送了性命,毕竟他们已经在此安家立业,这儿还有他们的亲人,若是就这么白白地去送死了,他们的亲人也得不到庇护,倒不如投靠宋庆柏,至少他会因为是昔日的部将的份上而善待他们!
这名军使以前也是跟着宋庆柏冲锋陷阵的部将,在上次的事中,他藏的好、官阶又不高才没被罗建安发现而杀掉。而他暗暗蛰伏,便是为了等这一刻!
他的话极具蛊惑和诱惑力,那些心中对爹娘、妻儿还有眷恋的兵士哪里肯轻易地去送死?又权衡了利弊,他们决定打开城门,他们投靠宋庆柏,也不愿跟着罗建安那么凉薄的都督。
于是一千余兵士因满腹的委屈和怨愤,提着刀杀到了防卫最为薄弱的东城门,然后打开了城门,挥动了旌旗。而蛰伏在那边的齐仲得到信号,立马命人击鼓,在如雷的鼓声中,这一万兵马轻易地杀入了汀州城。
眼见敌军攻入城内,罗建安等人被吓了一跳,虽然北城的兵马可以和他前后夹击那些兵马,可是这样一来无疑又削弱了西南两处的兵力。于是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一个决定——迅速撤出汀州!
他所能调走的兵马也不过两千,好在他还有在瑞金监的三千兵马和虔化的五千兵马,也不至于让他败得太难看!
等到发现齐仲的兵马出现在后方时,那些仍然在和邺沛茗死战的汀州兵顿时便吓呆了。而在前后夹击之下,他们毫无抵抗之力,纷纷束手就擒。
齐仲命令打开城门,将越王等人迎了进来。而这不过持续了一日的攻守之战便停了下来,并且以越王的兵马成功进城结束。
“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劫掠百姓!”邺沛茗仍不忘下令命兵士们严守军纪,不过她也没忘记打听罗建安的下落,“罗建安呢?”
齐仲有些汗颜:“等我杀到都督府时,发现那儿空了。探子回报罗建安已经带着部将从北门出,逃了。我不好擅自行动,便派了一千精兵前去拦截他们。”
“一千兵马不足,追加五千兵马,速去将他捉拿回来!”越王连忙下令,齐仲得令,连忙率军朝罗建安追去。
而在城内的邺沛茗便被安排肃清汀州城,同时部署防守,以免罗建安突然杀回来。一直到深夜,她才回到越王所占的宣宁都督府。
越王正站在堂上,而他的身边除了亲卫便只有被押送而来的汀州官吏。此事他们跪在堂下,神态各异。
越王看着很是宽敞的前堂,嘲讽道:“这罗建安倒是个会享受的,这都督府和我的王府差不多大!”忽然,他嘴角一勾,看着邺沛茗有些愉悦,“不过,若有两处王府,我倒是不介意。”
邺沛茗稍一琢磨便理解了越王这是在嫌弃他的领地太小了,如果能将汀州甚至是漳州和泉州也收归他的名下,那他便满足了。不过现在还太早了些,邺沛茗微微一笑道:“王爷迟早能得偿所望的。”
“王爷若是要两座王府尽管吩咐,我等可为王爷起一座王府的!”那些一直不知如何开口的官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
越王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的条件放在以前,他倒是满心欢喜,然而现在有更大的野心的他自然不会动容。
黄土六率领着帐内府的亲卫将搜刮来的锦缎玉帛、金银珠宝纷纷抬上来,另一位帐内府的典军则将罗建安的都督府里没能及时逃走的姬妾、仆人都抓了过来。他们道:“反贼似乎早便将大量搜刮来的钱财转移了,府内只有这些不能及时带走的。而罗建安的妻儿也被送走,府内只有这些姬妾。”
越王在看见那些珠宝和姬妾时心里依旧是有些心动的,只是碍于他如今的身份和威严,他只能装作冷淡:“周卿、邺卿,你们说该如何处置?”
俩人从他那毫不掩饰的眼神中便瞧出了他的真实内心,看着那些姬妾,个个都娇弱柔美,姿色一绝。此时有几个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爱,莫说越王会心动,连周曲都有些心动。
不过于他们而言,这些都是胜利品,是他们从前哪怕打了胜仗也未曾得到过的胜利品!
这时,众多指挥使也都进来汇报情况,伤亡的人数已经清点出来,而俘获的汀州兵马又有多少、粮仓有多少、汀州城内是否还有余党等等都一一汇报清楚。不过说到粮仓时,他们有些恼火:“那些粮仓要么空了,要么被罗建安临走前一把火烧了,一点粮食都没留。”
“齐仲可有消息?”越王又问。
“斥候回报,齐元帅率六千兵马赶上了反贼,不过瑞金监的那些兵马也都赶了出来,双方发生了一场厮杀,可反贼却凭着那地势和关隘的阻挡而逃走了。虔化的反贼也在昨日得到了军令而赶来,不过城破的消息也才传到那儿,他们便止住了脚步。”
“让齐仲回来吧!”越王道,齐仲和罗建安的余部发生激战,双方人数几乎持平,本就是一场各自伤亡一样的结果,若是以这么少的人数追赶罗建安,无疑是去送死。如今也只有先把他召回来,别的再徐徐图之。
说完了这事,他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那些姬妾说:“众位将士此番立下大功,这些是反贼的姬妾,便赏赐给你们吧!邺卿,这最漂亮的便赐予你如何?”
第77章 求情
这些姬妾有七八名,剩下的都是有些姿色的奴婢、家妓, 除了为自己那悲惨的命运而埋头痛哭的几人外, 便只有一个被强迫抬起了脸来的天姿容色的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 说实在的, 他们常年面对着行营中那群兵士, 自然是有些枯燥,眼前有这等的美人, 着实令他们心动。只是他们都是邺沛茗带出来的人,邺沛茗的告诫他们也不敢忘, 便瞄了邺沛茗一眼。
邺沛茗打量了那姬妾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她道:“王爷厚爱,只是臣不敢受。”
“为何?”
“臣……”邺沛茗犹豫了一下, “臣之妻不许。”
“……”
众人反应各异,越王呆滞了片刻,旋即开怀的大笑出来;其余人也都憋着笑, 倒是有些许人知道这只是邺沛茗的推辞之言,当不得真。
“邺卿堂堂都知兵马使、广州刺史、行军元帅, 难不成畏妻?”越王道。
“真是意想不到!”
“丢了男人的脸!”有人轻视道。
“夫人貌似没这么善妒吧?”马锋等人嘀咕。
越王似乎觉得自己再笑下去会损了邺沛茗的颜面, 便收敛道:“我看邺夫人也是个端庄贤惠的,怎会如此不解人情?你尽管收下, 回去后我替你说情。”
“臣与臣妻乃患难夫妻,臣贫贱时,她不离不弃,臣富贵了, 自然不能负她。”邺沛茗在这一方面倒是能把话说得越发滴水不漏。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越王强迫她倒显得他要拆散她们夫妻一样。
邺沛茗又道:“更何况反贼未死,天下未平,焉有享乐之意?”
越王一噎,他便知道总会有人这么劝他,不过没想到邺沛茗是第一个劝谏他的。虽然言语委婉,但意思他还是明白的。本来他是看在邺沛茗的身边便只有陈沅岚一人,而且这些年来也不见有子嗣,才会想在女色这一方面赏赐她一二。
马锋等人见邺沛茗表了态,便也纷纷推辞不受。周曲便道:“这些姬妾乃反贼的女人,按理该充入官户为奴。”
众人附和,越王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便充入官户为奴吧!”
处理完了这些姬妾,越王便要开始处置那些官吏:“反贼有反心,尔等不仅不阻挠和及早上报,反而任由其起兵造反,当诛!”
那些官吏脸色一变,连忙求饶:“王爷饶命,罪臣这都是被迫的!”
“罗建安勾结黄化及时,你们为何不报?”越王又质问道。
众人或心虚或真的不知情,越王一一看在眼里。不管他们是否参与此事,其不作为的行径便足够他们被处死的了。他将这些人交给邺沛茗去审查,又命其带人去抄家。
审了一夜,哪些人是和孙良朋有关系的都查出来,并被邺沛茗放了,而剩余的都以谋反罪处置,至于他们的家眷也都一并充入官户为奴。孚帝准许越王便宜行事,越王便将他们全部斩杀。
好几天没好好休息,昨夜又一晚没睡,哪怕是邺沛茗都有些倦意。只是她强打着精神命人清点好从那些官吏的家中抄没出来的家产后,又命人如数上交给越王。尽管越王最后也会拿出一半赏赐给众人以拉拢人心,可是该表的忠心还是得表,这规矩不能坏了。
“将军昨日拂了王爷的美意,也不知王爷是否会不满。”马锋汇报完公事,便替邺沛茗担忧起来。
“锋哥,我想将军这么做是有深意的。”马良才道。
“还是马司马聪慧。”韦叔瑜笑道,在邺沛茗的身上累积的功勋越来越多、身处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以后,越王便要开始思考与她的关系了。而若身边能用的臣属一点漏洞都没有,越王便难免会不放心。
邺沛茗已经足够富有,平日里又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越王实在是难把控她的漏洞。于是昨日提出将姬妾赏赐给邺沛茗,邺沛茗一开始便表现出了犹豫,又以陈沅岚不许为由拒绝,正是要让越王知道,她并非不动心,只是畏妻。
这一举动后,越王便放松了戒心,接下来邺沛茗再以真实的意图来拒绝,越王便不会多心了。邺沛茗的举动可谓是恰到好处,令人不得不折服惊叹。
而邺沛茗本人默默地听了这番侧面的吹捧,则觉得她哪能做到面面俱到?她本来没想这么多,拒绝的根由也只是因为陈沅岚,却不曾想会被韦叔瑜过度解读。
“况且……”韦叔瑜顿了一下,“罢了,你们晚些时候便知道了。”
“韦参谋莫要只说一半,把话说完吧!”马锋等人心痒痒的,连忙追问。
韦叔瑜低声道:“况且,那些姬妾是王爷看中的,我们便不要肖想了。”
“王爷看中的话为何不直接收了,要充入官户为奴”仍有人不解。
“在将军说那样的话拒绝后,你们说王爷怎好当面收了那些姬妾?”韦叔瑜道,再者,越王一开始说要将姬妾送给众人,其一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第二便是让他顺理成章地将那最美的姬妾收了。充入官户为奴后,还不都是越王的了?
石大明笑问马锋:“莫非锋哥也喜欢那些姬妾?”
马锋反驳:“明哥才是,我已经有妻儿了!”
邺沛茗看着和众人相处融洽的韦叔瑜,今日她们能当着韦叔瑜的面说这些事情,便是因为韦叔瑜已获得他们的信任。而韦叔瑜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邺沛茗阵营的人,才会费心地替她分析和权衡利弊。
是夜,邺沛茗将汀州城的守卫情况巡视了一遍后,将一身甲胄换下,只配着刀走在汀州城内。
汀州城内酒楼茶肆林立,绣旗相招,而越王入城后下令严禁兵士扰民,故而此处倒没有多少战后的萧条或紧张的气氛。虽然有不少地方都关了门,可仍能看见黎民百姓走在街头。
邺沛茗并无看见多少在酒楼中纵情肆意的兵士,对此还是颇为满意的。一支巡逻的巡逻兵走过,为首的人看见邺沛茗便吩咐他们继续巡逻,而他走了过来。
“将军。”宋庆柏行礼道。
“你的伤好了?”邺沛茗问道。
“并无大碍了。”
此战宋庆柏功劳不小,越王对他也放心了,并不打算问罪于他。
“那也无需你亲自巡城吧?”
“这也是末将的职责,况且不排除城内有反贼余党,需提高警惕、加强巡视。”宋庆柏顿了一下,“将军这是……”
“和你一样。不过你是光明正大地巡视,我是微服私访。”邺沛茗笑道,“随我走走?”
宋庆柏也不犹豫,跟在邺沛茗的身边欲言又止。邺沛茗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道:“这儿便只有我们,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宋庆柏这才道:“不知将军能否请王爷饶恕汀州中行营的将士?虽说他们此番是中了计才帮忙制造混乱、打开城门令齐将军入城的,但是他们也算将功折过了。”
当初便是孙良朋利用汀州城内兵将不合、军心不稳,而让早便联系好的细作散布谣言,制造矛盾,又夸大事实,导致罗建安的军队内部便发生了混乱。除了这些细作算是功臣,余下的兵士都是按降兵来处置的。
降兵的下场无非三种,要么被杀,要么降籍为奴充入军中成为最低贱的存在,除此之外也有特殊的情况——诸如兵马不足,需要将这些降兵充人数。
当年庞起义军余部被邺沛茗设计围剿而被俘虏之时,便因越王手下兵马不多、又因要收买人心而特许他们加入亲卫队。只是如今越王并不缺兵马,那些中行营的兵士便也要按降兵来处理,降籍为奴。
邺沛茗沉吟片刻:“那些是你往昔的部将吧?”
宋庆柏心中咯噔,临行前孙良朋告诫他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你此行想必会遇到你昔日的部将,我希望你不要干涉他们的下场,特别是莫要打让他们再跟随你的主意。”
“为何?”宋庆柏不解。往日的部将兵士都跟着他的话,他们已知根知底便无需担心会产生嫌隙,同样能令他们的作战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