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贼军已经开始行军往这边来了!”
得到消息,众人的心中皆是一紧,南海王沉声道:“知道了!”转过身去邺沛茗道,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不一会儿, 又有人来报:“报, 有一个自称是使者的人前来求见!”
“使者,莫非是求官来了?”众人纷纷猜测道。当初王矩便是趁机上书朝廷求官, 只是那李裕却将他的使者杀了,以至于王矩怒而连续攻下了好几城,威慑了朝廷。
“我看那黄贼为的也不过是谋求一官半职,他若是求官, 那我们要不要上书朝廷?”有的人已经议论了开来。
邺沛茗道:“他们未必是为求官而来。”
“何以见得?”
“王爷不妨先见一见那使者。”
南海王便吩咐放下木板让那使者过来,等他近了,众人才发现他竟然是刘严。当亲卫将他围了起来时,他一脸不以为然,只是朝南海王行了揖礼,道:“我是代表冲天大将军来的,孤身一人,你们莫非还怕我了?”
刘严依旧如他的外号“阎王”般能够凶煞普通人,只是见过他的人和有胆识的人自然不会畏惧他的外表。
“你是为何而来?”石大明问道。
刘严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邺沛茗,才扭头对南海王道:“我来宣读我们冲天大将军的招降书!”
“什么招降书?!”众人大怒。
“潮州城传来捷报,那边已经快要守不住了,再看你们,只有这几千人马,在这破烂的城中,以为能抵挡得住我们几万人的攻击吗?!只要你们投降,冲天大将军定会饶你们一命。”刘严道。
“混账!”南海王冷声喝道,边上的严马等人更是破口大骂,“你找死!”
“难道你们认为这不是事实吗?!”刘严反问。
“我等誓死与你们战到底!”
刘严冷笑:“你们以为就凭城外的那点沟壕便能阻挡我们了吗?你们的粮草无多,哪怕有飞火,也不多了吧?你们还有何资本抵抗呢?”
有些人已经被他说的有些虚了,刘严又看着石大明,笑道:“石驴子,我们认识数载了,这等好事我自然会先考虑你,跟我走吧!”
石大明见他在这个时候仍在挑拨离间,面对众人投过来的质疑的目光,他拔-出了刀指着刘严,道:“就怕你没命活着走出这儿!”
刘严道:“两军交战,不杀来使!”
“你是乱臣贼子,算不得来使!”石大明道,“你们贼军为祸四方,多少人惨遭你们的屠戮,多少良田被你们践踏,你们便永生永世都只能是贼子,哪有资格当使者?!”
“对,杀了他!”吕雄等人叫道。
“王爷,不能再容许他胡言乱语下去了,他这是要动摇将士们的心!”韦叔瑜喝道。
众人回过神来,南海王看着在刘严来之前还情绪激昂的将士们此时都有些犹豫了起来,心中也暗感不妙。只是他知道若是杀了刘严,便会重蹈王矩的覆辙,使得贼军会借故鼓舞士气来战。
于是他下令将刘严放了,石大明虽不能杀他,但是也不生气,而是道:“战场上,我们再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誓死守卫程乡、守卫乡土!”马锋等人高声道。
刘严瞥了他们一眼,得意地离去。夜里黄化及的义军便来到了城下,将程乡重重包围了起来。而守城的兵士在夜里便抓到了不少意欲偷偷打开城门的叛徒,将他们押到了南海王的面前。
南海王见这里边竟然有不少身兼品阶的将领,顿时大怒,下令将他们统统杀了,以儆效尤!
消息传到黄化及的耳中,他乐道:“哈哈,果不其然!”
“夫人当真是好计谋,只是派人去试探一番,便能探清楚了他们的底细!若是他们中无人动摇,那说明他们有信心与我们一战,我们与他们一战则会不利。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动摇,说明正如我们猜的那般,他们的物资并不多了。因为只有他们才清楚自己的情况,是否能够一战,也只有他们的心里有底!”黄化及的部下说道。
“这一招用得可真是妙!”
“将军,此时宜速战速决。”周氏并没有沉浸在胜利在望的喜悦之中,而是劝道。
黄化及挥了挥手:“不急,他们熬不久了。”
周氏的眉头微蹙,可是又不能让黄化及看见,问道:“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朝廷的援军赶到了可怎么是好?”
“得先等潮州那边是否有消息传来,若是攻陷了潮州,那朝廷在此的大势便去了,那我们便可在岭南道畅行了!”
“将军,骄兵必败呀!”有人劝道,黄化及眉目一横,“你这是咒我们兵败?!”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住口!”黄化及道,“先围困他们,夜里发出动静侵扰他们,使他们日夜疲于应付,过几日等他们松懈了,再一举发起进攻,如此,这座小城不就可以攻下了?!”
“还是将军英明!”
义军久久不见进攻,可是城内的戒备却不敢松懈,南海王等人琢磨不透黄化及的意思,烦忧道:“他们若是再不进攻,咱们的粮草就得断绝了!而且他们围困越久,将士的心便会越浮躁,叛逃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这场战要比的便是耐心,谁先按捺不住,便会败!”韦叔瑜道。
“王爷还请放心,靖海军日夜操练,可不仅仅是操练如何行军打仗,还有磨练他们的意志和耐力,臣相信,将士们定不会令王爷失望的。而且臣得到飞鸽传书,桂州都督崔朴、邕州都督崔放已经同意联合兵马三万前来援救,只需再等一个半月,他们便可整合完毕前来援助了。”
南海王闻言,大喜:“那两兄弟怎么忽然肯出兵援助了?他们有何条件?”
“希望朝廷许他们大都督之位。”
南海王犹豫了一下,这“大都督”是皇室或是重臣才被赐予的,可父死子继,他们这么做,无异于动了和他一样的心思,希望能坐大……
“若是他们立了功,朝廷自然会嘉许他们的,就这么先答应了他们吧!”南海王道,稍微命人耍了个心眼,他只说朝廷会看着办的,他却不会替他们请封。
夜里,义军果然佯装进攻,只是他们发现城墙上的靖海军并无慌乱,只是按军令射箭一番。他们早便得到了指令称,夜里能见度并不高,若是义军大张旗鼓地声张必定是为了使他们惊慌,他们大可镇定地防守。
黄化及见对方不上当,便怒道:“明将士,日夜分批攻城,我便不信他们不会疲惫!”
瞭望楼上的兵士看见对方的旌旗动了,便赶紧挥动旌旗通知下去:“贼军攻城!”
“前军两万来攻!”
“守!”
只见义军用夜里伐木造出来的木板横在沟壕上意欲冲过来,而城楼上的守城将士早早地便用弓-弩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同时用火攻之势,抛下一个个火球使得他们的木板都烧了起来。
抛石机将一个个大石头砸了过来,几下便在城头砸出了一个大洞,在那的几名兵士被砸死。
“坚守!”邺沛茗站在墙头亲自指挥,后勤兵士则在便是修补被砸的大洞。
一直到傍晚,黄化及才鸣金收兵。这一仗,双方死伤都十分惨重,他只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败的,便下令停止攻城,只围城!
“王爷,我方死伤两千兵士!”
“守不了多久的。”有人嘀咕,面上一片死灰。
“只要等到援兵来就可以了。”马锋一点也不害怕,那人道,“咱们的粮食快吃完了,还如何能等到援兵?!”
“粮草还十分充足,无需担心。”邺沛茗看了一眼系统里的粮食余量,淡淡地说。
“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只要威吓黄贼逼退他们便可,所以只带了两个月的粮草,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我们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月,援兵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到,而且还不能保证潮州城会不会破!那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邺沛茗二话不说,拔-出刀,手起刀落,那人突然捂着脖子,只见一丝血从他的之风中流了出来。他瞪着眼睛看着邺沛茗,他没想到邺沛茗会突然动手,且十分准确地割断了他的咽喉以及血管,让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咽气了。
“邺卿你这是做什么?!”南海王惊愕道。
邺沛茗命人将这儿围了起来,而后才道:“王爷,这人的心已经动摇了,害怕了,他会将这样的情绪传出去影响将士们,所以不能留着他。”
“可他说的是事实!”南海王道。
邺沛茗的嘴角一勾:“王爷不必着急,粮草,我有的是。在我们来到程乡前,我便命人偷偷地在城中设了粮仓,囤了几个月的粮草在那儿。别说一个月,三个月也还能撑得下去。”
南海王睁大了眼睛:“为何我没听你说过?”
“王爷的身边人多口杂,且有不少包藏祸心的叛徒和细作,若是让他们得知此事,传到了贼军的耳中,那贼军必不会采取围城之势,而是一味地攻城,这样我们如何能守得下去?只要示弱,让他们以为我们粮草快没了,他们便会放弃攻城而等我们熬不下去而投降。”
南海王震惊了,良久才道:“那你先前命将士大张旗鼓地抓捕那些叛徒,是为了?”
“让他们以为我们自乱阵脚了,好减轻他们的戒心。实际上飞火我当初命人打造了几千份,不过当初对王爷以及众人说只有一千多,也是为了混淆视听。只要我们等到了援兵,到时候再用飞火,定能反败为胜。”
南海王大喜,随后沉声道:“好!趁此机会,寡人也要清理身边的叛徒了!”只有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才能看出哪些人是他可用的,哪些是对他真心的,还有哪些才是包藏祸心的!
“只可惜了那两千兵士。”严马叹了一口气,为了隐藏实力,在守城战时并没有大量地使用飞火,否则损伤应该能少一点。
“哪怕用飞火,也免不了死伤的,且若是暴露了实力,恐怕死的便是更多人了。”马锋道。
邺沛茗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王爷,过两日怕是会有风雨,还请将死去的兵士的尸身处理了,否则堆积着不处理,会滋生疫疠的。”
“他们不能魂归故里,是寡人的错,还请厚待他们的家人。”南海王说完,便命人下去将那些兵士掩埋了。
第60章 瘟疫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四处都散发着腐臭味。众人一查, 发现是城外传来的, 却是那些战死的义军的尸身便堆在边上, 任由它们腐烂、发臭。
在双方胶着期间又发生了数次大战, 邺沛茗的飞火也派上了用场, 再次将义军震慑得不敢再进攻。
而随着义军在这里停留的日子久了,便越来越多的兵士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病症。
刘严十分清楚这是因为由水土不服引起的, 便对黄化及道:“将军和大家多数都是从北方而来,这岭南道古时是蛮荒之地, 瘴疠遍布, 哪怕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人亦会得疠疫,更何况是北边的人?”
“你说怎么处置?”黄化及问。
“妾知道有些药草可治因瘴疠而得的病。”周氏道。
“那快些命人去找药草!”
而黄化及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松懈, 只因没过多久,潮州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道:“潮州城那边还在死守, 而那边发生了瘟疫,兵士们感染者多十六七岁的青壮男子。已经有几千兵士染了瘟疫……”
黄化及烦恼道:“怎么会生瘟疫?”而后想起了这边的兵士的情况, 又问部下, “军中的那些上吐下泻的人,可是十六七岁?”
部下也十分惊恐, 忙道:“有的十六七岁,有的二十余岁。”
“马上将他们杀了,不许传染开来!快命人去收集草药!”黄化及连忙吩咐下去,他的心激烈地跳动着, 一旦蔓延开来,他怕自己也会遭殃。
“将军莫慌,我们这儿有人感染了瘟疫的话,城中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刘严望着那防卫甚严的城墙,眼中一狠。
“若他们不打开城门,瘟疫如何能传得进去?”
刘严想了想,道:“将尸体扔进河里、水里,城中总有人会沾到河水的。”
“不可。”周氏反而开口劝道,“城中也有不少无辜的百姓,将军现如今是为百姓而反抗朝廷,切不可再失民心。”
“那城中的百姓也暗中帮助朝廷,如何算得上是无辜?”刘严反问。
“他们只是受朝廷的蒙蔽了罢,若将军策反那些百姓,说不定将军能令他们主动出城投降。”周氏道。
一时之间,黄化及的部将分成了两部分发生了争吵,一些人叫着“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另一些人则一直担心黄化及再继续这等暴行,迟早会失去将士们的心的。
“将军可否想过,我们自入岭南来,损兵折将,若想回中原再战,就得补充兵源。若是将百姓都杀了,我们何来的兵源?”周氏道。
黄化及这才打消拖着城中的百姓一起死的念头。
周氏走出了营帐,刘严跟了上去,道:“我可是听说了,当年你给吴三出主意如何不声不响地取代一村子的百姓,那计可以说是毒辣,且不管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的死活。如今你来说城中的百姓无辜,是否显得可笑了些?”
周氏盯着他,道:“当年你与石大明,号称只劫富不杀人,可如今,你杀的人比任何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