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陶家的小女儿是吧?”
徐音楼给了宁恪面子,耐着性子听陶梓说了几句话,什么可以给她定制衣服,又是什么可以送她公司员工制服,听得她忍不住笑。
这年头,还有这么傻的姑娘呢。
“颜云致来了,”徐音楼无意再听,对宁恪说,“在门口。”
宁恪转身,看过去。
穿灰色衣服的男人年纪不轻了,跟颜云致说话时微低下头,态度很客气。
“颜小姐,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对我们……”
颜云致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一家人么。”
蒋寰宇笑意一僵:“是,之前跟宁恪小姐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但……”
颜云致看见宁恪走过来,对他一点头:“蒋总的话,留着说给别人听吧。”
她全然不在意这场浮华声色,朝宁恪走过去:“小宁,什么时候到的?”
宁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前老板:“刚到,跟陶梓说了会话,现在她去跟徐总聊天了。”
颜云致嗯了声,对其他事都没什么兴趣似的,陪着宁恪待了会说:“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反正今日,要还的人情,她也还了。徐音楼这么懂礼尚往来的人,日后想必会对宁恪更照顾。
宁恪说了声好。
回程路上,颜云致像有些累了,靠着窗,没说话。
直到电话响起,她接了。
“爷爷我知道。”
“晚上有事出来了。不累,不算乱跑。”
“好……我明天再跟您去一趟。”
等她挂了电话,宁恪问:“家里有事?”
颜云致很含糊地应了声:“爷爷的电话。”
宁恪没再问了。
正在下雨,路面湿滑。她专心开车,过隧道时看后视镜,收回目光却怔住。
隧道昏黄的光落下来,落到颜云致的侧脸。
光与阴影交错,她微垂着眼睫,深邃眉宇间似萦绕着雨雾,薄唇紧紧抿着。
“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
“嗯。最近大伯和二伯闹得比较僵。”
宁恪知道她家里两个伯父都不是省油的灯,争权夺利,那两位彼此不对付的伯母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到家时雨停。
宁恪先回了自己房间洗澡,洗过带着手机去了颜云致的房间,听见浴室的水声,先爬上床等她。
林蕴给她发来微信:“徐总找我聊《完美搭档》第二季的嘉宾人选了,你有没有建议?”
宁恪:“没有。你知道我对圈内的人都不关心。”
林蕴:“呵呵,你就关心你老婆是吧?”
宁恪:“没事吧?没事我要睡了。”
林蕴给她发了个表情包:我信了你的邪.jpg
她又问:“说说看啊,你到现在还没说,你是怎么把颜云致拿下的?她先表白你先表白?”
宁恪:“你说呢。”
真是……颜云致怎么还不跟她表白。
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
还是只馋她的身子?
林蕴:“我猜是你。”
宁恪:“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先结婚就是这一点不好,少了点循序渐进的浪漫。
算了,反正现在这样还挺好的。
事业顺利,生活性。福。
林蕴又给她发来一个录屏,又打字:“你这样不好啊,年下就是要会撒娇才能把姐姐吃得死死的呀?听听看,一段广播剧里的,姐狗文学,普适性极强。”
宁恪:“?”
她平时忙于工作,是没空看什么网络小说的,更不要说听广播剧。但林蕴极力怂恿,她还是点开了。
开场就是年上御姐的清冷声调,笑着跟年下说,不听话的小朋友要挨打。
很快切换到下个场景,爱闹的年下撒娇说:“姐姐,Can I be your dog?”
宁恪:“???”
这么羞耻的台词!这什么姐狗文学??
她连忙关了视频,听见浴室里还有水声才松了口气。
幸好,颜云致应该没听见。
她退出给林蕴打字:“你发的什么东西?”
上次也是那个表情包,现在又发这种音频!
“不好听吗不好听吗?”林蕴又甩给她一个链接,“这个甜妹音好软好甜,我都对妹妹心动了。原著记得去看!”
宁恪回了一个冷漠脸,不理她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推开,颜云致擦着头发走出来,像不知道她刚才就来了:“这么快过来了。”
宁恪嗯了声,还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研究林蕴给她扔过来的链接。
颜云致吹过头发,关了灯躺下,看她背对着自己玩手机,问:“在做什么?”
宁恪:“哦……看个剧本。”
颜云致没说什么。
她睡前也有看书的习惯,拿了本杂志,房间里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宁恪点开小说的第一页,心想她们才这么短短几周,就已经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节奏了。
她很快就看到了二十章,是刚才那段音频里的片段,她看着看着,唇悄悄弯起来。
全然没注意到颜云致放下书,侧过身看着她。
直到一道清泠好听的声音在宁恪耳边响起:“姐姐,Can I be your dog?”
宁恪:“!!!”
她她她不是刚才在洗澡吗,还一副不知道她进来房间的样子,难道她听到了?!
颜云致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和飞快红透的耳尖,更忍不住笑:“要做姐姐的狗?
宁恪为这台词羞耻到了,鸵鸟似的拉过枕头把自己脸一埋:“别说了!”
颜云致却扯开她的枕头,看着她:“小宁,叫一声姐姐。”
宁恪没好气地嗔她一眼:“颜云致。”
颜云致不说话,低下头,慢慢靠近她。
宁恪在她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很不争气地红了脸,声音小了些:“……阿致。”
颜云致轻轻抚摸她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都落在彼此的脸颊上。她的眼睛里盛着春光,温柔且深情。
宁恪在她的眼睛里迷了路。
“姐姐……”
“好乖。”
颜云致看着她笑,抬起她的下巴亲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没这个剧哈,我瞎编的。除非我这本签广播剧哈哈哈哈(开始糊言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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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陷落
这周的后几天, 宁恪没安排别的工作,专心在家啃剧本。
这几年,高齐执导的片子连连斩获大奖, 男女主角都提名了影帝影后。机会珍贵,也很难——这周日试镜, 秦佩告诉宁恪, 要试这个角色的演员有四五人, 一些老戏骨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宁恪难得有这么多时间在家,但颜云致却很少在家待, 甚至有两天到晚上八九点还没回来,电话问她说是颜家有事, 在那边留宿了。
周六晚上回得晚, 她只说累了,宁恪也不忍心扰她。等周日早上起床, 房间里又没人了。
宁恪下楼,见客厅没人:“她呢?”
她还是不太习惯叫她阿致,也不好意思把老婆挂在嘴边,只是觉得连名带姓叫显得疏远,经常以‘她’代称。
“阿致啊,一早就出门了。颜先生来接的, ”卢姐给她端上早餐,“她走之前交代过, 叫我一定提醒太太吃早餐。”
宁恪摸了下耳朵:“哦。”
也不知从哪天起,卢姐就改口叫她太太了。
别说, 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宁恪还没吃完早饭, 门铃响了。
卢姐去开门:“林小姐, 早上好呀!”
“早上好, ”林蕴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还提了一袋包子,“明川一中门口的灌汤小笼包,大小姐,请。”
“还是热的,挺快啊。”宁恪没跟她客气,“卢姐,给林小姐盛粥。”
前天林蕴听她说要去试这么重要的角色,非要陪她一起去。她这么郑重其事,把宁恪都搞得紧张了。
“等会我要是忘词怎么办?”
“不可能,你记性好着呢。一点小事你都能记仇几年。”
“去你的,”宁恪轻轻呼了一口气,“记不住就临场发挥吧。”
林蕴怕她紧张,换了话题:“高导说两个月后就要准备开机,剩下三期节目要抓紧安排。第四期节目马上要拍了。”
“这次去哪?”
“去海边吧,这几天天气不错,我有个朋友说可以帮我安排游轮,基本上敲定了。”
宁恪嗯了声:“我跟颜云致也说一声。”
“对了,你家颜云致呢?她跟高齐夫妻关系不错,也没帮你打招呼?”
“走后门的事情就算了,高老师也是有艺术追求的人,”宁恪停了下才说,“她出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好像说是爷爷身体不太好。”
“你这语气有点幽怨啊,不应该啊,你们这才好多久呢,她放着漂亮老婆在家,一个人出去干嘛?”
“不知道,没说。”
“她在外头有狗了!”
“别胡说。”
林蕴哈哈一笑:“开玩笑呢。”
宁恪嗯了声,有点出神。
昨晚颜云致回来的时候,她恰好在窗边。她看见车停下,颜云致下车,紧接着陆燕时也跟着下来。他们在路边说话。
对这位陆大律师,宁恪心底是有感激的。毕竟以前颜云致还叫陆燕时给她整理过学习笔记。她知道颜爷爷有过要让两人结婚的意思,最后不了了之了。
“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出门吧。”
-
“宁恪,林导,这边。”
秦佩也在现场,朝她们挥下手。
这部电影名叫《雪花》。
今天宁恪要试镜的角色是七十年代到北疆的女知青余雪,在面临着父母去世、恋人背叛后,她终身未婚,建设着这一片广袤疆土,并迎着八十年代的时代浪潮开创公司,带动一方百姓致富,直到中年罹患肺癌,魂归于此。
这个角色有重量、有分量。
今天试镜的是余雪得知恋人背叛后的一场戏。
排到宁恪试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灯光开启。
在一片纷纷洒落的雪花中,宁恪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却是在笑的,她在笑那负心薄幸人,也在笑自己的傻。
她的眼底一片通红,是前几日父母去世后整夜难眠留下的血丝。
她笑着笑着,忽然神色一冷:“薛凯,你不想待在这里就给我滚,别拿那些假惺惺的理由来骗我。”
“我余雪这辈子只有一句话,谁不喜欢我,我就叫谁滚!你也一样。”
说完最后那一句,宁恪看向半空,看着昔日恋人远去的背影。
那瞬间她忽然放低了声音,像温柔的叹息,两行泪珠滚落:“哪怕是你。也一样。”
“卡!”
高齐在台下喊了停。
宁恪站起来,刚才那一段情绪输出让她有点难受,她深呼吸,擦掉脸颊上的泪珠。
高齐跟副导演商量了两句,直接拍板:“宁恪,这个角色你来演。”
实事求是地来说,宁恪的表演并不完美,在台词上尤其有短板。但她那瞬间的神情,那种冷冷的傲气,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最狠的狠劲,非常契合角色特点——主角余雪性格孤傲要强,内心善良真诚。
与她相反的是,其他几位试镜的演员,都缺了一股狠劲。
宁恪愣在原地:“高老师……”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颜云致联系过高齐。
秦佩走过来:“怎么了,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宁恪:“我……”
她眼眶微酸,后退一步,给导演组鞠躬。
台下响起掌声。
还有其他角色需要试镜,秦佩送她们出去:“好了,回去好好准备吧,估计还要两个月开机。你是认真的姑娘,相信你自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好。”
“秦老师……感谢的话我不多说了,”宁恪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啦,年纪轻轻还挺古板。对了,我和阿齐决定让落落唱主题曲呢,不过你得瞒着她,到时给她一个小惊喜。”
宁恪想起景落的神情,过了两秒才点头:“好,我知道。”
林蕴才从停车场开车过来,看着她们说话。
刚才那段表演,她能看出来最后那句谁不喜欢她就让谁滚,完全契合宁恪的性格,她也绝对有这个魄力。
但是,这个例外出现了,就是颜云致。
“想什么呢?”宁恪拉开车门上车,“叫你也没听见。”
“出去吃饭吗,陶止说好久没见你了。”
“不去。我要回家。”
“宁可可!你已经重色轻友到极点了!”
宁恪朝她笑。
她要回家。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颜云致了。
到家时天才微黑。
客厅灯开着,宁恪看见颜云致在往墙上挂一幅画。
温柔写意的画笔,美好的春日庭院,是她们的家。
宁恪悄悄走过去,从后一把揽住她的腰:“大艺术家,猜猜我今天去做什么了?”
“去试镜了,”颜云致转身,看见她眼底笑意,“过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猜到了?”
“猜到不正常吗,毕竟我们小宁这么这么好,这么这么努力,又这么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