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跳了,”这短短几秒,颜云致也走了过来,她轻轻抓住宁恪手腕,“不要跳了,小宁。”
宁恪抿了下唇。
片刻后她松口:“行。不跳了。”
秦佩见她这么倔强,忙说:“好了好了,我也不跳第二跳了。算我们两个组平局,你们还是第一,行了吧祖宗。”
宁恪这才绽开笑:“谢谢秦老师!”
「秦老师还是好好啊,她对年轻姑娘都很好,不管是落落还是宁崽。」
「妈呀宁崽是不是膝盖很疼,我看到她从雪地里爬起来那一瞬间眉心都是皱的。」
「宁恪好胜心也太强了吧,真的没必要,不就是一次温泉。」
「颜粉好意思说宁恪好胜心强?你正主躺赢还不爽?好大脸啊!」
粉丝们莫名又骂了起来,CP粉还好,两家唯粉从节目之初就积累起的矛盾集中爆发了,甚至开始屠对方的广场了。
节目组也注意到弹幕戾气太重,连忙宣布得分:“好了,上午的自选节目平局,结束!下午的助农直播会在三点开始,我们不见不散!”
宁恪站着原地,缓了缓,感觉膝盖疼的感觉好些了,才说:“走吧。”
她不肯要别人扶着,只是走得慢了些。
颜云致陪在她旁边,不知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忽然侧过身,轻轻捂住了胸口。
宁恪停下来:“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颜云致说没事:“昨晚忘记关窗了。”
宁恪:“这你也能忘?”
颜云致:“没事,不要紧的。”
回到住处,宁恪给林蕴打了电话,给颜云致房间加被子。
林蕴亲自把被子送了过去,又过来看宁恪:“你说说你,明明腿疼,还要逞强!”
宁恪说没事:“磕着而已,在剧组拍戏吊威亚时常有的。”
没多大的事,没必要抱怨,更不想诉苦。
林蕴知道她一向要强,也没劝了:“下午直播你把主场交给江临。”
宁恪:“知道了。”
等林蕴走了没多久,景落和顾瑶也过来看它,非要问她是不是伤着了,又坚持要看她膝盖的情况,江临和余游也来问,宁恪不适应这种被人围着关心的感觉,连忙说没事,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
最后来的是高齐和秦佩。
高齐很绅士地放下两盒治跌打的药就走,秦佩留下来跟她说话:“膝盖是爬山时磕到石头了吗?”
宁恪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没事。”
秦佩:“你啊,这么好强做什么啊?”
宁恪低头笑了:“好了秦老师,您不要也来数落我了。”
她笑着笑着,笑意忽然淡了。
每个人都过来看她了。
最想见的那个人没来。
秦佩说了她几句,也非要看过她膝盖的伤,才掩门出去,正好碰见颜云致站在走廊,她站在窗前,捂着胸口。
“怎么了?”秦佩走过去,低声问,“你这两天身体很不舒服吧?我住你隔壁,听见你半夜有动静。”
“抱歉,”颜云致平复呼吸,才转过身说,“吵到你了。”
秦佩:“吵到我是小事。你有空赶紧去看看医生。”
颜云致:“我知道,等这期节目结束。”
秦佩指了指宁恪房间:“这边风大,赶紧进去看看吧。”
敲门声再次响起。
宁恪坐直了:“请进。”
“小宁,”颜云致站在门边,没走进来,“还好吗?”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宁恪忽然不想说话了,她偏过头,语气很淡:“没多大事。”
颜云致嗯了声,却没有走进房间的意思:“你好好休息一下午。直播我跟江临……”
“不需要,”宁恪打断她,“你没有上过这种带货直播,我最熟悉。我配合江临。”
“没事了吧,”宁恪不去看她,“你出去吧。”
是不想过来陪她说话吗?
站在门口,隔这么远,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她下了逐客令,颜云致在门口站了一会,似思索了什么,但她终究还是没进去:“你好好休息。下午不舒服就不要起床了。”
宁恪没回话。
等门关上的那一刻,却莫名觉得委屈。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有点可笑。人就是这样的吧,习惯了别人的好,就受不了一点点不好。
下午三点,直播开始。
主播的主力是江临、余游和顾瑶三个年轻人,他们介绍当地的农产品。这次宁恪也安静坐在一旁,很少说话。
五点直播结束,其他人断断续续走出去,因为摄像还没关,宁恪坐着,到镜头前跟观众说话。
“这期节目快到尾声了。”
“谢谢大家购买了这么多农产品。”
“还记得教我冰壶的那个姑娘吗,她叫小舟,她爸爸上山砍柴时摔下山去世,家里只有妈妈和她,她练习冰壶好几年了,如果再不能被选进市队,她说她会放弃冰壶,去镇上的一家服装厂。告别前她跟我说,希望我们在没有苦难的世界里重逢。”
“好了不说了。再见。”
秦佩也走得晚,她感慨一句:“这姑娘,心还是很软。”
颜云致笑了下:“她的心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柔软。”
宁恪站起来,看见她们还站在门口:“走吧。”
她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回去路上别人也不敢跟她说话。直到她回到房间关上门,秦佩问:“你不去哄哄?”
颜云致轻轻舒了口气:“我晚点去找她。”
晚饭是节目组准备好的。
宁恪没下楼,有工作人员给她送饭上来,还给她捎来东西——小舟那姑娘托人送她的,说是自家酿的米酒。
宁恪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酒精度数很低,还挺好喝。她一个人喝了两杯,有点微醺里才停下,看了看手机。
她打开微博。
本来只打算随便扫一眼,却被那个名字停下来了。
因为她的生活号关注了颜云致,所以推送了她的相关信息。
夏霖声。
镜头里,小有名气又美貌过人的青年艺术家笑着说:“大家抓紧时间提问哦。我师姐还在等我,我们有个合作的曲子要排练。”
记者一听她提师姐,立刻说:“是颜老师吗?”
夏霖声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是哦。不过具体合作计划保密哦。”
记者:“夏小姐,那能请颜老师接受下我们的采访吗,您知道,她太低调了,我们约不到她。”
夏霖声:“我师姐不喜欢见人,我有空问问她。”
镜头偏移了一角,露出站在不远处的颜云致。
看起来是路边被偶遇后接受的采访,宁恪认出了这是哪里……很巧,是她扔过硬币许过愿的喷泉广场,不是工作地点。
夏霖声那天发朋友圈的照片,就是跟采访里一模一样的衣服。
所以,去见这个师妹,就是颜云致所说的‘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颜云致跟她说,会尽量避开夏霖声,避不开会跟她说的。
可现在,她没告诉她。
镜头最后,夏霖声抬起手,轻轻揽了下头发。
随着抬起手的动作,宽松的大衣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红绳,坠着一枚银色的坠子。
以前宁恪送颜云致礼物,一条红色手绳,隔天她就看见夏霖声戴在手腕上。
宁恪被那红绳刺了下眼,直接把手机扔到一旁。
她找出前几天林蕴给她拿来的酒,自斟自饮地喝了三杯。
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叫她去泡温泉,宁恪没应。
过了会,林蕴过来,敲开门:“你怎么喝上了,不去泡温泉了啊?”
节目组已经安排好了温泉和豪华版的澡堂搓澡服务。
宁恪拉她坐下喝酒:“跟我喝两杯。”
林蕴:“祖宗,你不能晚点喝吗?”
宁恪:“不能。”
林蕴拿她没办法,接过酒杯:“干了。”
宁恪仰头喝了一口,忽然笑起来:“林蕴,你戴过绿帽子吗?”
林蕴:“什么?!”
宁恪喝完剩下的半杯酒:“逗你的。”
林蕴:“……你真喝高了吧?”
宁恪:“是啊,你说得对。你今天说得对,昨天说得也对,前天说得也对。好了,我要去泡温泉了。”
林蕴:“慢点慢点,我扶着你,别摔着。”
“别拉着我,”宁恪推开她的手,“我真没事,林蕴。”
林蕴真担心这祖宗摔趴下,不过宁恪说了两句没有逻辑的话好像就醒酒了,她只好松手:“那你慢点啊。”
宁恪换好了衣服鞋子,脸颊因为酒意而红着,眼睛清亮亮的:“走了。”
这次给第一组安排了单人豪华浴池。
因为下午的助农直播效果不错,江临被叫回去加场直播,就没过来。
这个季节本来就没什么游客。
节目组工作人员分了组在中型浴池泡温泉,靠里的单间根本没人。
宁恪脱掉衣服,换上泡温泉用的浴袍,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
镜子因水雾而模糊,她看着自己的脸,把头发挽起来。
这几天让她心烦意乱的念头再次浮现。
林蕴问她想不想,她深更半夜去敲门却说不出来话。颜云致站在她房间门口,不进来。还有看到那个小视频那一瞬,爆发出来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凭什么。
颜云致本来就是她的妻子。是她的。
她最近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所以才平添烦恼。
今晚她要做一件事。
这是婚姻关系里最正当的权利与义务。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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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温泉
泉水咕咚, 白雾氤氲。
节目组安排的豪华温泉是半开放设计,温泉设在室内,屋顶是空着的, 仰头就能看见深蓝夜幕上的璀璨星点,时不时有雪花落下。
宁恪掀开白色纱帘, 看见了颜云致。
颜云致偏着头, 左手搭在池边, 脸颊枕着掌心。
她闭着眼睛,长发半披在肩头。温隽端丽的容颜, 清致沉静的眉眼。瓷白脸颊在灯光下更显白皙,少了几分血色。
灯光下的睡美人, 唯美而易碎。
她没听见任何动静。
宁恪走到池边, 跟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小腿放进水里, 轻轻晃动——哗啦一声水响。
颜云致抬眸看她:“小宁?你的房间在隔壁。”
宁恪:“我不能在这里吗?”
说完,她示威似的,脚尖踩到池底,在颜云致略有不解的目光中,也进了温泉池。
她们之间大概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但颜云致已经闻到酒味了。
“你喝酒了?”颜云致感受到宁恪的反常, 虽然最近没对她那么避犹不及,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找她。
宁恪拿手心拨弄了下水, 她抬起手,水珠从指缝坠落:“是啊。”
她的语速比平时慢, 脸也是红的, 说话间隐约有酒气。
颜云致:“喝酒了就不要泡了, 我们出去吧。”
宁恪:“为什么不能?”
“容易不小心滑到池底, 不安全。”
“关心我啊?”宁恪忽然靠近她,近到颜云致能看到,有一滴水珠顺着她鼻尖滚落,落到她的锁骨。
嘀嗒一下,落入水中。
颜云致拿手背碰了下宁恪的额头,很烫,分不清是她酒意上头还是着凉了。她说:“我们回去。”
宁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那天说,你跟陆教授谈完工作,处理了一些事情?什么事情?”
“我的一些私事。”
“私事。去喷泉广场见夏霖声吗?”
颜云致看她眼圈有些红,虽然不知她是怎么了,仍安抚似的叫她:“小宁……”
“不要叫我,”宁恪看着她,神情倔强而委屈,她轻声说,“我讨厌夏霖声。”
她讨厌夏霖声。
这三个字,是她所有的不甘和不愉快的回忆。
是许多次,她去找颜云致。夏霖声笑吟吟地说,她们在练琴,叫她晚点再来。
是以前她送给颜云致的生日礼物,那条红色手绳,不知怎么就被夏霖声戴在手腕上。
颜云致不知她为什么又提夏霖声,犹豫片刻才说:“我去那边有事,正好碰见她,跟她说了几句话。”
见宁恪还是那副神情,她又说:“你真的不用在意她。”
宁恪忽然笑了:“我就是特别讨厌她。”
讨厌那个人总是一声又一声,师姐,师姐。
讨厌那个人总是陪着她练琴,整日整日跟她待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夏霖声比她早认识颜云致十年,她就嫉妒得要疯了。
宁恪今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颜云致轻轻拍拍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你讨厌她,我也一起讨厌她,好不好?这些事明天再聊。我们今晚先回去。”
她听出来了,夏霖声并不是宁恪今晚全部的情绪来源,只是一个爆发点,需要在宁恪情绪平静的情况下,好好谈一谈这个师妹。
这次宁恪没再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开了。
颜云致偏过头,忍不住咳嗽两声,雪白脸颊上泛着潮红。过了片刻她才缓过来,依旧微蹙着眉,一副病弱又冷清模样,摸了摸宁恪头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