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商自然不信,明祎的心思深如海,指不定背地里与太子私下来往,毕竟是亲姐弟,不过……
明相说得对,太子很像陛下,就像顾锦桓很像顾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啧啧两声,明祎伸手揪着她的下颚:“你这几日好像胖了些。”
“还说呢,我本就是易胖体质,你说,公平吗?”顾锦瑟掐着自己又胖一圈的腰,就三五日的时间,怎么就胖得那么快。
吐得要死要活,胖起来就像吹了气球。
明祎笑得阖上眼睛,“倒也公平,谁叫你一张脸那么讨喜呢。”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我在金陵的时候出门一趟就招惹一个男人上门提亲,我若在京城恢复女儿身,你说三皇子会不会娶我?”顾锦瑟自顾自开口,显然是忘了在意明祎愈发深沉的脸色。
明祎嗤笑一声,“是吗?他可是恶毒的很,你喜欢?”
“不喜欢,其实我会选择二皇子,他喜欢纳妾,我喜欢偷懒,我们不般配吗?”顾锦瑟自己盘算着,“搁在以前,我一定会选择他。”
明祎怜悯的看着少女一眼,旋即揉揉自己笑疼的腮帮子,看向外间夜色,又是一日过去了,而她对阿娘的去向一无所获。
两人躺在一起,顾锦瑟打了哈欠,要睡觉了,明祎不困了,反而看着她:“你还在生气吗?”
“想生气,怕你没命,算了,不生气了。”顾锦瑟伸手去拨弄她的耳朵,“你过来些嘛。”
明祎似乎知晓什么,没有动,顾锦瑟瞪她:“那我睡觉啦。”
明祎想了须臾后,还是徐徐靠近对方。顾锦瑟立即咬住她的耳朵。
一声低吟,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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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祎在家休养几日便上朝去了,还未进大殿就见到一内侍慌张走来,众人询问,内侍大声说道:“户部尚书术至昨夜饮酒过后跌了一下,磕到了脑袋,昏迷不醒。”
众人一阵唏嘘,吏部尚书是正三品,这么一来,吏部内人事必有波动。
明祎拢着袖口,不作言辞,反是二皇子脸色发白,不知怎地,她笑了,二皇子立即瞪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二皇子气呼呼地走了,显然不满。
明祎友好地看着天,顾锦瑟这招釜底抽薪,压垮了术家,兵不见血。
朝会正常开始,术至这般肯定是回不来的,吏部尚书一职是个很大的肥差,使劲的人占据朝堂大半。
安静几日后,顾夫人上京了,顾锦瑟欣喜若狂,请假出城迎接。
顾夫人消瘦了些许,人却很精神,询问顾锦商的落脚点,她一一说来,留在金陵虞家是她最好的安排,相比较京城的风云诡异,虞家简直是世外桃源,当日,这份宁静还是靠着她与明相的支撑。
上车后,顾锦瑟说起了顾老,顾老上船了,顾夫人多半又要回余杭。
“我来是想将顾锦桓带走,你放心,我余生都会守着他,不会让他给旁人惹麻烦。”顾夫人语气低沉。
顾锦瑟傻眼了,“阿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为了顾锦桓而虚度余生呢。”
“你爹病了一场,我去探视的时候,你家祖父将我困住,告诉我,顾家有顾锦桓才会长盛。我并没有理会,知晓他故意引我回去的,他带走了顾锦商,我想阻止,却又不敢,只好叮嘱她好好挺好保护自己。”
“他若死了,顾锦桓也不会闹腾,我带着他守在老家,等你恢复女儿身的时候,我再放他出来,倘若他再使坏,不需你动手,我便杀了他。”
顾锦瑟不理解,“你变了。”
“哎呀,别这么看着我,你想想倘若有一日你身份泄露,顾锦桓也有可能救你,有利有弊。好了,你爹身体不好,儿子死了,会熬不住的。”顾夫人摊牌了。
顾锦瑟叹气,“好,我将人给您带回去,吐吐呢?”
“在余杭善后呢。”顾夫人压低声音,“过了这么多年安稳的生活,突然有一日开始勾心斗角,我险些有些扛不住。我们已经和离了,但夫妻一场,不能不顾他的死活。他的性子很好,对我也很维护,阿瑟,他的想法,我还是要做在意的。”
那日,她被诓回顾府,公公要杀她,是顾止救了她,这份恩情不能不顾。
然而,她没有告诉顾锦瑟,是顾止提她挡了一刀,吐吐也受些了伤,在余杭养伤。
回到顾家,顾夫人先去见儿子,天寒地冻,屋子里却很温暖。
顾锦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躺椅上,继续摇啊晃啊,脑海里却在想母亲为何妥协了。
如果是她,她便不会妥协,她想不出症结所在,直到明祎推门而入。
少女躺在毛茸茸的虎皮上,小脸嫣红,双眉凝结,分明是那般可爱,却又被拉入了尘世中的烦恼中。
她上前,顾锦瑟停止晃动,双眸灼灼,说道:“你说一个人突然变了,会因为什么事?”
“磨难。”明祎微微一笑,搬了凳子在她身侧坐下,“余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是今日刚知晓,顾夫人,重情重义。”
顾锦瑟忧伤,明祎告诉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顾锦瑟,倘若有人为我舍弃生命,我会用一生来偿还,但、不包括爱。”
顾止的情,束缚了顾夫人,哪怕不爱,也要留下。
顾锦瑟凝神,“没有其他偿还的办法吗?”
“若是寻常人,大可给予银钱权势,可她们是刚和离的夫妻。且顾锦桓是她的儿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怎么会没有感情,任由你打杀呢。”明祎叹息,阿娘那时对太子也是不喜,可还是交给了陛下,给他留了最好的安排。
顾锦瑟继续晃悠,沉沉地叹息出声,“我不愿阿娘困住自己,我心疼她。”
“世间没有圆满的事情,先去安排顾老的丧事。”明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惋惜须臾。
两人穿戴整齐去见顾夫人。
顾夫人回到自己的上房,神色好了些许,两人觉得奇怪,春月说道:“夫人将大公子骂了一顿,气就顺了。”
顾锦瑟嘴角抽了抽,阿娘真是豁达,太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顾夫人换了一身衣裳后,精神就好了许多,顾锦瑟立即说道:“阿娘,您当年喜欢的那个书生呢?”
“我怎么知道。”顾夫人翻了白眼,“必然嫁人生子了,她先嫁的,后来我嫁给你爹后就没有在意了。”
“我晓得了,那便是不喜欢了。倘若你还喜欢的话,必然还是要时常在意的。”顾锦瑟说得正经极了,甚至拿眼睛去瞄明祎,阴阳怪气问她:“明相,你说对不对?”
“阿瑟说得甚是。”明祎微笑。
顾锦瑟忽而就不笑了,反而瞪着她:“你说话可真难听。”
顾夫人凝神看着二人,“你们从金陵回来的?”
两人齐齐点头,顾锦瑟说起了陈少嘉。
“我记得,以前颠颠喊你妹妹,陈家要与我定亲,我没答应,你爹倒是很乐意,怎么了?”顾夫人瞧着女儿雪白无暇的面庞,啧啧两声,“最近减肥啦?”
顾锦瑟哼了一声,说起虞子书逼她成亲的事情,咬牙切齿。
顾夫人愣了下,接着拍桌而起:“等我回余杭,打断他的腿,陈少嘉也掺和了?”
“没有,他在金陵遇见阿瑟后厚着脸皮去虞家提亲。”明祎淡淡地接过话来,甚至暗示顾夫人:“陈少嘉还是会来京城赶考的。”
“你放心,我立刻写信回金陵,让你大舅父给陈家牵一门亲事。”顾夫人理解,吃醋嘛,哪个情爱中的人不会有呢。
毕竟她当年将书生旁的女子都打跑了。
呵呵,不能说。
顾锦瑟懵懂,顾夫人立即岔开话题,请明祎寻名医,她想带回余杭给顾止治病。
明祎一一应下了,那么一刻,明祎恍惚明白什么。顾家的顶梁柱并不是满腹心计的顾老,而是面前这位心思豁达的虞家女儿。
她看着顾夫人,想到母亲,倘若母亲有顾夫人的豁达与心算,只怕也不会有后面的难事。
若是母亲在顾家,只怕她自己先过不去。
两人没坐多久,顾家来送讯,顾老的船沉了,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顾锦瑟没有说话,明祎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哪里还会有活路可走。
顾夫人长叹一口气,镇定地端着茶喝了一口,道:“先瞒几日,阿瑟,你要回余杭一趟,丁忧一年。”
顾锦瑟惊讶,她忘了古代直系长辈死了,晚辈要回乡丁忧一事。
“不必丁忧一年,处理好丧事后便回京城。”明祎拒绝了,丁忧与否在陛下,再者祖父罢了,又非父亲。
顾夫人插嘴:“你就这么离不开她?”
明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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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死士
明祎被顾夫人看得很不自在, 轻咳一声后,垂眸不好言语。
顾锦瑟笑得捂住眼睛,顾夫人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 最后笑了一声:“呵呵。”
今日刚来,明日就得走了,顾夫人心里将明祎骂了一顿, 但又佩服她的心计,晚上睡觉的时候揪着顾锦瑟留在上房安歇,顺便说一说她与明祎的事情。
喜欢是好事,无后无人奉养是大事, 最后,还是养十个义子义女。
顾锦瑟惊讶:“养那么多做什么?”
顾夫人苦口婆心劝说:“你想想遇到顾锦桓这样的怪物儿子, 你该怎么办?多养几个蛋, 废了就赶出家门, 好的就留下奉养你们。”
“阿娘,你怎么这么老道?”顾锦瑟抱住了身上的被子, 阿娘绝对是年轻的时候提前谋算过。
顾夫人难得心虚,道:“我年轻的时候想过很多回了,最后, 还是被你外祖逼上花轿, 后来想想大约是父母的缘故,我多通达,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女子, 又不指着你传宗接代, 你做什么都可以。”
其实自己就是懒得再将自己父母的那一套, 一哭二闹三上吊拿出来使, 不如顺着自然。
顾锦瑟微微凝滞了下,随后微笑道:“您是觉得可以摆脱我了,所以懒得劝说我重新再嫁人,对吗?”
“哎呀,你真聪明,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来京城,也能回余杭,我操什么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想着找一伴侣,仗剑走天涯,可惜了,你替我完成吧。”顾夫人笑眯眯道。
顾锦瑟板正脸,“您做梦去吧,我才不要仗剑走天涯,我就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我就喜欢躺在钱窝里数钱数到手抽筋。”
顾夫人往被窝里缩了缩,“随你,记住,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没有第二回。”
顾夫人又将阿娘扯了出来,问她:“您来的时候,阿爹怎么样了?”
“死不了,我想着他若是早些死了,我倒了无牵挂。可是吧,你祖父死了,家得撑起了,我想着等三年后给你父亲续弦,再添个儿子传宗接代。”顾夫人撇撇嘴角,“其实我不爱任何人,只爱我自己。我也不爱你,我对你是母亲的责任,至于顾锦桓,我想是便是此生不再相见,愿他好自为之。”
顾锦瑟呵呵两声,狠狠瞪她一眼,“你就是懒,对不对?”
掌一家中馈,哪里有闲云野鹤来得自在逍遥。
母女俩细细嘀咕了一夜,顾锦瑟怼了一夜,早起的时候,顾夫人问明祎,“你最近是不是太宠她了。”
顾夫人来得巧,今日休沐,两人都在家陪着她。
明祎看看呆呆的顾锦瑟,无法将她与一招弄死术婧月和术至的人联在一起,面对顾夫人的提问,只得说道:“虞家舅父将她宠成如今模样。”
“好吧,他们没有女儿,宠就宠吧。”顾夫人释怀了,说道:“我们一起回去吗?”
“阿瑟与您先行,我会调遣两百兵士跟着你们,我晚上两日再走。”明祎神情轻松,选择杀人之际,就将所有后事安排妥当。
太子坐镇东宫,二皇子恢复精神,慢慢地开始打地基了,反倒是三皇子,依旧上蹿下跳,其余几人与往日一样。
安排妥当后,顾锦瑟与母亲午后便启程了,顾锦桓被灌了药,昏迷不醒,直接丢上马车。
明祎入宫与陛下解释家中事,回余杭拜祭。
天气寒冷,皇帝畏寒,殿内炭火过于旺盛,寻常人进去后便会觉得热。明祎脱了大氅再进,依旧觉得热气扑面,冷热交替,险些有些受不住。
顾老死了,皇帝并没有在意,靠着迎枕低低咳嗽一声,说道:“你今年很忙呀。”
“太子处事一如陛下当初,陛下放心,臣也省力。”明祎垂眸,她忙,都是托陛下的福气。
皇帝在给太子铺路,选拔良才,东宫属臣换了一波又一波,明祎看在眼里,并不言语。用惯了张明浅与她,就会觉得,什么人都不适合太子。
太子前些年有仁善之称,去岁秦昭一事后,仁善的名声跟着没了,兼之生母风浪,朝着对东宫已然不满。
明祎无动于衷,皇帝身子疲惫,一味地做面子工作,很难挽回太子在臣下心中的地位。
皇帝轻哼一声,“明祎,世上许多路,你为何选择最难走的路呢,太子也是你的弟弟。”
“回陛下,臣忠心陛下,并不忠心太子,将来他若为君,臣自会忠心。”明祎双手揖礼。
皇帝本不高兴的,听到这句话后舒心地笑了,说了几句你别那么固执。明祎行事霸道,但一点,最贴皇帝心意,她不参与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