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叹气,想狠狠嘲讽明祎,明祎却露出一副害羞带怯的姿态, 你能说什么呢?
睡觉!
顾锦瑟妥协了,都不知该说什么,究竟说明祎害羞,还是说她不要脸呢。
她觉得自己被折腾得脑子要怀了, 明祎像极了拥有双重人格的人,一重人格害羞得不行, 一重人格浪荡不羁, 荤段子说了不停。
顾锦瑟将自己蒙在被下, 明祎的手继续探了过来,搭在她的小腹上。
屋内突然寂静下来, 肌肤相碰,总让人心神不宁。顾锦瑟闭上眼睛,眼睛哭得疼, 心中却不气了, 发泄过一通,脑海里紧绷的弦就跟着断了。
她想好好睡觉, 小腹上的手轻轻揉了起来。
顾锦瑟:“……”你揉个屁啊。
她攥住不安分的手,权当明祎的第二重人格出来放荡不羁了, 道:“再动, 我就把你的手绑起来。”
那只手突然就挪开了, 顾锦瑟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困意袭来,安心睡觉了。
许是身侧有人,顾锦瑟睡了一回懒觉,醒来的时候身侧没有人了,她还是不想动,眼睛酸得厉害,对着镜子一看,好家伙,直接肿了。
她连忙让去消肿,走出去就看到树下石桌旁气定神闲品茶的人,大吼一声:“你偷我茶喝。”
明祎被她吼惯了,也不惊讶,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悠悠开口:“吞吞给我拿来的。”
“你不回县衙吗?”顾锦瑟不理解,马湖县天翻地覆了,她怎么还有时间待在面馆气定神闲地品茶。
明祎今日又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裙裳,腰间大朵的蓝色妖姬,冷艳孤绝,裙摆是海洋的浪潮,跌宕起伏,光是腰间的蓝色妖姬就知晓衣裳不是明祎的,也不是本朝人可以做出来的。
发间是一支蓝色宝石的簪子,阳光从枝叶间漏了下来,恰到洒在她的侧脸上,整个人如同从海洋中走出来一般。
吞吞不仅偷了她的衣裳,也偷了她搭配好的宝石簪子,顾锦瑟气到不行,明祎则微微一笑,“我天色不亮就去了县衙,审问胡不为,看过鱼鳞册,眼下是午时,细细算来我都起来三个时辰了,你第一餐还没吃呢。”
顾锦瑟气恼,也不理会她,转身去梳洗,面馆里的客人少了许多,顾锦瑟也懒得管,坐下来吃饭。
刚坐下片刻,明祎如影随形,唤来刘寡妇,让上一份吃食。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刘寡妇对明祎大为改观,将明祎当作半个主人,立即将内部人吃的排骨饭端了出来。大家都要工作,吃饭的时间很紧凑,吃饭都是一份份准备好了,还有一份鸡汤。
在马湖县内算是很好的吃食了,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能天天排骨鸡汤。
端上来后,明祎恍如在自己家里一样拿起筷子吃了,顾锦瑟拿眼剜她,“你天天这么吃,我要被你吃垮了。”
明祎淡淡道:“你以前说开面馆养活我的,出尔反尔吗?”
“以前情意深厚时说的鬼话,你也信吗?”顾锦瑟冷笑,挖了一大勺饭送进自己的嘴里,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吃的饭是给人吃的。”
“我是人,所以给我吃。”明祎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挖起一大勺饭,可勺子太大了,塞不进嘴,只好慢悠悠地咬了一半。
顾锦瑟大口大口吃饭,看着热闹的面馆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校园里生活,校园里的情侣一起来食堂吃饭,打好饭就坐在一起,情意浓浓。
此时和明祎像极了普通的大学生谈恋爱,简单的饭菜,对面而坐,突然间,心境就变了。
刘寡妇等人得闲就站在一起说话,丝毫不敢上前说话了,李氏也是一样的,昨晚的吵架,记忆犹新呢。
两人低声说话,顾锦瑟快速地吃完饭,见明祎还有一半的饭,索性趁着时间问起桃花源的事情。
“等胡家的事情结束后,我领人去看看。在京城的时候,我对这里的事情略有耳闻,山后的百姓是善是恶,眼下不能定论。至于五虎,不能全杀,倒也让人头疼。”明祎眸色沉沉,杀不得放不得。
顾锦瑟直接说道:“一家一家突破,打听对方的情况,我们亲自选立家主,这五人不可留。新的家主必须聪慧善良,行事端正,不可有坏性子。这样好的家主才能领着一家人走上更好的路,”
“但是这五人杀了,家人不会怨恨朝廷吗?”明祎担忧。
“送入京城判处,至于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了。”顾锦瑟狡黠。
明祎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狡诈。”
顾锦瑟却陡然冷了脸色,道:“不要随意拍我的头,我是一店掌柜,要有威严。”
明祎笑得更欢,紧紧抿着唇角,害怕嘴里的饭笑喷了出来。顾锦瑟端着餐盘就走了,临走不忘告诉她:“今晚回家去睡。”
明祎一本正经道:“这里是我的家。”
顾锦瑟小声骂她:“不要脸。”
明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几分嗔怪,顿时舒心一叹,自己低头继续吃饭。
今日的生意奇差,三三两两的人进来,点一碗面吃,早晨新做的小吃都没有人买过。明祎倒是有些担心,反观顾锦瑟高高兴兴地端着糍粑出来,给帮工的都分了一块,最后,来到明祎,复又坐下,说道:“今日生意不大好了,晚上可以早些关门。”
明祎诧异:“你要做什么?”
“吃烧烤啊。我让招摇午后去山中狩猎,看有什么吃的,在这里有钱都买不到鹿肉。”顾锦瑟失笑,眉眼弯弯,心情平和许多,至少可以和明祎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看着她的变化,明祎默然不语,她知晓自己欠下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相敬如宾好很简单,患难与共、雪中送炭恰是人间最艰难的情愫。
顾锦瑟大气地将糍粑递给她吃,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我有一个八卦的问题想问问。”
“信报送来马虎县,张明浅得封太傅头衔,却未曾拜相。”明祎知晓女孩八卦的心思,她并非记挂张明浅,而是好奇,更多的是观望。
果然,女孩露出更深的笑容,大智若愚的傻样。
吃过午饭,人就更少了,面馆里几乎看不见客人,顾锦瑟拉着明祎说道:“我准备买下隔壁的宅子做一间书舍,男孩女孩分开,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明祎沉默,反是刘寡妇拍掌叫好,“好事呀,不过,哪里来的先生呀?”
“我让人去外间找呀,可以签个定期的,比如三年,说好价格,可以多给些银子。”顾锦瑟絮絮叨叨,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往日的意气都回来了,明媚初阳,和煦青春。
明祎含笑地看着她,目光缠绵,带着深深的情意。
刘寡妇察觉两人之间不正常的对视后,心中咯噔一下,妈呀,真是要命了。本觉得荒唐,又想着两人是算命的撮合,好像就没有那么大逆不道了。
顾锦瑟与明祎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就敲定好细节,刘寡妇拍着胸脯说去找隔壁的主人说一说。她明白小顾掌柜的意思,书舍开在隔壁,她们有个照应,心思多好呐。
刘寡妇扯开围裙就去了,明祎与顾锦瑟被她的雷厉风行都惊到了,两人相视一笑。
生意差到没有客人上门,顾锦瑟就不去管了,准备回屋睡午觉,明祎突然开口:“我让人买了一张躺椅,你去县衙看看?”
顾锦瑟止步,回身看着她,大有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她拒绝道:“你很闲吗?闲扯淡的功夫给将的县衙修一修,还没我家茅厕好看。”
明祎:“……”损人不带这样损的。
她拦住要走的人,坚持道:“你喜欢睡躺椅的,若是喜欢就带回来。”
顾锦瑟白她一眼:“你若是有心,何不让人送过来,你会不会谈恋爱,不会谈就别挡着我去找小姑娘。真是笨死了,我给你送银子都是让人去送,我有说你来看看,若是喜欢就将钱带回去。”
明祎窘迫,面前的女孩如醉人的春风,让她慢慢沉醉得难以自拔。
李氏等人都跑去厨房了,不敢掺和两人的事情,倒是招摇和吞吞趴在厨房和柜台之间的小窗口偷听。
吞吞又叹了口气:“我觉得明相在掌柜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你看看,又低头,好歹是一朝丞相呢。”
“是一朝前丞相,低头又怎么了,她高兴。你倒是头抬得高高的,又哪个红颜知己为你不要命地远赴穷乡,啧啧啧,你就羡慕去吧。”招摇毫不犹豫地嘲讽,人家低头是为了心上人,高兴着呢。
吞吞快被口水淹没了,仔细一想,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谁为她不要命,她都得高兴的几天不想吃饭。
明祎被顾锦瑟训得像个孩子,连连点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顾锦瑟没眼看她,大声道:“你能不能别委委屈屈地像个小媳妇,我不喜欢你这种毫无骨气的样子。”
偷听的吞吞又在吐槽:“掌柜的好过分,明明是她把明相逼成小媳妇的,自己又来嫌弃,你说,讲不讲理了。”
“以前是掌柜的喜欢明相,自然是要哄着捧着,现在转过来了呀,自然是明相哄着掌柜。走吧,你别听了,叽叽喳喳吵死了。”招摇推开烦人的吞吞,自己立即又凑到小窗口上。
明祎被骂得发懵,呆呆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讲理了。”
作者有话说:
顾锦瑟:我和别人讲理,但是和你不讲理,因为我喜欢你呀!
明祎:我醉了!
早上好呀!假期过半啦!
第128章 踏秋
面馆静悄悄, 不像是做生意的地方,不仅面馆生意不好,就连整条街道都是寂静无声, 秋深的季节,一片萧条。
顾锦瑟被明祎怂气样气得不行,自己也没力气说话了, 给她一个大喇叭,她才可以喊得更大声。
两人对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被门外人打破了寂静。
两人只当来了客人, 对视一眼后,顾锦瑟笑吟吟地去迎客, 明祎拦住她, 对方是一老者, 发色花白,一身灰色袍服, 径直朝她二人走来。
明祎悄声道:“此人不是来吃面的,怕是找你我的。”
同时,厨房里的招摇与吞吞也赶了出来, 同样笑着去迎客, “您吃什么,我这里有许多吃的, 面条是特色,您可要试试。”
老者先说道:“我也姓胡。”
招摇心头谨慎, 说道:“您来吃面, 与您姓什么并无关系。”
“我是胡不为的叔爷爷, 胡家先任家主的叔叔, 今日过来,想与明大人说说话。”老者说话语气轻,轻飘飘,带着一仙风道骨的姿态。
“胡家行为,早就触犯法律,本官不会轻饶。”明祎表态,吩咐招摇:“去沏茶。”
招摇俯身退下,老者看了一眼她的姿态,朗声笑道:“中郎将来我这里做一厨娘,着实的屈才了。”
招摇没有理会,让李氏等人去沏茶,自己转回去,明祎与他一道坐下,回道:“您有话直言。”
“我也曾去过京城,二三十年前,那时的先帝不过是一不得宠的太子,敬仁太后位居中宫,朝堂内并无女官。后来,我听闻有一女子登朝拜相,说什么牝鸡司晨已是无用的话。我今日有幸得见,也算是老朽的福气了。”
“明相曾权倾朝野,又是先帝养女,在这里要对付些乡绅恶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老朽今日过来是想以胡家田地换取胡家众人的性命。”
老者态度和蔼,与胡不为的癫狂霸道极为不同。顾锦瑟对他不熟,明祎淡笑回道:“自然是好事,您能做主吗?”
“胡家人都被你们抓了,我自然是能做主的,明日我将地契送来。”老者说道。
明祎摇首道:“胡家父子不可放,必须送入京城惩治。”
老者面色沉了下来,“看来明大人早有决断了。”
“您也说了,我对付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明祎原本浅淡的笑容更是消失了,面色阴沉。
顾锦瑟看着两人对决,不觉提了一口气,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间,明祎看向少女,便笑道:“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你知晓招摇的身份就该知我在京城内做什么。逼死祖母、逼杀外祖、杀死亲舅父,逼得生父不得不退朝保命,你说,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顾锦瑟看着明祎,目光凝聚,一时间,她的心疼了起来,想起明祎说的那句话,没有人帮着铺路。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而老者显然也有些愣住了,未曾想到明祎会自己承认自己做的那些恶事,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开口,为难道:“我来是想保住他们父子。”
“是吗?我从未见过作恶多端的人能够好好活着,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让我看到了,我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明祎坚定道。
顾锦瑟附和:“我也没有见过绑架县丞而全身而退的人,此例一开,大家都效仿,律法岂是儿戏。”
老者面色低沉,似在犹豫,明祎起身赶客,“时辰不早了,您先回。”
“明大人,你在这里会久住吗?”老者急急问道,“我很佩服你,也知晓你的心意,统领百官与一方父母不同,我自然希望你常住。此地痼疾已深,我希望您能帮帮我们。”
明祎诧异,老者唉声叹气,“前任县长周大人心意很好,有毅力,可惜手段不足,您才来半月,便做了这么多事,我打心里佩服您。我也知晓痼疾是那五家人,可他们同样带动大家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