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嘀咕一句:“我想吃牛肉,做牛排吃,可这里的牛都是耕作用的,不能随便吃。”
明祎一颤,刚想说话,外面突然闹了起来,“明大人、明大人……”
顾锦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赖着不走的女人,“你要倒霉了,有人来找你算账了。”
应该是胡楼带着弓箭手围困住胡家老宅,胡家人便来找明祎这个上司了。明祎看着笑得像个二傻子的坏女孩,“你幸灾乐祸。”
“我想看你哭。”顾锦瑟托腮咬着鸡排,又香又脆。
明祎再度脸红了,顾锦瑟不满意道:“你怎么又变回以前那副动不动就害羞的样子了,搞得好像我调戏你似的。”
“你没有吗?”明祎情绪起伏波动,努力对上她的眼睛,这才发觉她的笑带着几分玩味。
一瞬间,那股羞赧被驱散得干净,然而顾锦瑟却不放过她,“我怎么就调戏你了,第一回是你自己主动贴着我的,你还害羞,第一回见面就巴着我不放,又是脱……”
明祎惊慌失措地捂住那张不知羞的嘴巴,义正辞严道:“我是被人暗算了,不算。”
“拉倒吧你,你是自己算计自己,主动送过来的。”顾锦瑟拂开她的手,努力抬高下巴,挺起胸膛,努力表现出自己很有底气的姿态。
明祎失笑,“你以为你很有底气吗?气势是由内而外散发出出来的,不是你装出来的。”明祎笑了,斗嘴的感觉很好,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顾锦瑟大喊一声:“你调戏我。”
店内的客人都看过去,尤其是刘寡妇,拿着算盘就冲过去,“谁调戏我家掌柜。”
明祎微囧,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好在外面的动静大了,甚至有人冲了进来,招摇吞吞当即提着砍柴用的刀就冲了出去,生生逼退了冲进来的人。
顾锦瑟立即安抚好食客,“你们不要出去就不会有事,我送给大家一份小酥肉,刘姨,给大家上酥肉。”
言罢,她与明祎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朝外走去。
门外来了十几人,照旧是手持棍棒,为首的是一年过不惑的汉子,他见到明祎就上前行礼:“明大人,在下是胡家长子胡不为。”
来到这里多日,顾锦瑟也算见过地痞流氓,这里教化不通,道理说不通,两相不服气,只有以武力制服。
冷风残月,地处荒芜都不及面前的汉子们可怕。
明祎美目轻扫,“我出门不带一人,你想绑架我再度去威胁胡楼吗?”
胡不为吸了口冷气,此情此景,他也不敢放肆,只说道:“胡楼围困住我胡家大宅,究竟是何意思。”
明祎欲开口,身侧无所畏惧的女孩忽而说了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普通百姓都敢绑架曾经叱咤朝堂的一朝之相,胡不为,你胆子很大。但这是我家的面馆,你敢动一下,我剁了你的手,两下就剁了你的手臂,三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腰斩。”
胡不为何时被这般欺辱过,身后跟着的青年们也显得愤恨不平。
“县丞是朝廷命官,你们无故绑架便是便是触犯法律,莫要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便站在律法之上。倘若再不离去,本官便将你们都抓起来。”明祎并未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势,凝着众人,淡淡开口。
胡不为叫喊道:“县丞大人受伤,在我府上暂住几日罢了,我们是好心,你们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锦瑟冷笑:“你是君子,分明是狗子。我告诉你,速速离去,莫要影响我做生意。”
胡不为却紧紧凝着女孩的容貌,清秀昳丽不说,干净无暇,如盛开的芙蕖,貌美无双。
顾锦瑟收起笑容,看了一眼招摇:“给我挖了这个流氓的眼睛。”
同时,明祎沉下脸色,挡在顾锦瑟的面前,“胡不为,你莫要以为张县尉带走了所有的弓箭手,你便可来威胁我,没有弓箭手,我想拿你,依旧很简单。”
言罢,她看向顾锦瑟:“我瞧着你门口无人吆喝,要不要他帮帮你要吆喝一番,生意也会更好些。”
顾锦瑟眼皮发跳,拒绝明祎的提议:“他太丑了,会吓着我的客人。”
“无妨,戴上桃花娘娘的面具即可。”明祎摆手,看向招摇:“擒贼先擒王。”
招摇这才将砍刀递给吞吞,自己撸起袖口,“胡不为,群殴还是单挑,选一个,我都可以。”
话音敢落,招摇佯装去拿棍子,闪身过去,如风似闪电,单手擒住胡不为的脖子。
胡不为尖叫出声,招摇瞬息提起他,轻轻一笑:“忘了告诉你,我曾在禁卫军中当值,官位不大,擒你,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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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打架
招摇擒住胡不为, 对方的人彻底爆发了,持着棍棒就要上前,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谁敢动大人, 是忘了赵虎他们怎么死的吗?”
一句话,众人都愣住了。赵虎便是失手打死前任县令的凶手,被明祎明正典刑。
趁此间隙一群妇人们拿来绳子, 一面去绑胡不为,一面说:“这个崽子就知晓糟蹋姑娘,我远房侄女就被他给糟蹋了,打死你、打死你。”
招摇松开手, 静静地看着妇人们上前,你一拳我一脚, 打得胡不为哎呦叫唤。
顾锦瑟也有些懵, 明祎伸手按住她, 两人一起后退两步,胡家子弟也傻眼了, 没想到女人们这么痛恨胡不为。
明显,明祎提前查的资料不够。顾锦瑟立即与她说道:“将胡家蛀虫解决了再说。”
“好。”明祎颔首,也不将人拴在面馆了, 胡不为身上有案子, 必然要接受律法的惩治。
明祎与妇人们商议一阵后,刘寡妇心一横, 说道:“他以前调戏过我,我要告她。”
顾锦瑟扶额, 深深呼吸后与刘寡妇道:“你先去县衙将事情说与大人听, 今日工钱照拿。”然后, 她再看向看热闹的百姓, 让吞吞去搬了一张凳子,自己踩着凳子高喊一声:“我初来此地,不知胡家是何等人家,今日被人一句提醒。我也想与诸位说,明大人熟读法律,也曾惩治贪官污吏,小小恶霸不在话下。”
“胡不为作恶多端,今日若是放过了,来日受欺负的还是你们。今日去县衙,说出你们的委屈,明大人惩治恶霸。你们自己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明祎回身看向踩着凳子的女孩,漆黑的夜空中一颗微弱的星辰闪着自己最明亮的光,荒漠中一株迎风而生小草,毅力惊人。
明祎顺势说道:“我会为你们伸冤,倘若你们隐瞒不报,或者畏惧胡家,吃苦的便是你们自己。我来这里,便是给你带领你们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你们自己不懂珍惜,谁也救不了你们。”
“明县长说得对,我都说出来了你,你们怕什么。”刘寡妇扯下自己身上的围裙,直接塞给了吞吞,“走,去县衙。”
胡不为被打得鼻青眼肿,吭都不敢吭了,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顾锦瑟淡笑,骤然舒了口气,吩咐招摇:“你送过去,这里有我撑着。”
“好,我去去就来。”招摇也有几分茫然,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般激烈的场面,当场将坏人绳之以法,不畏强权。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都是‘强权’是明相,陡然换成旁人,她真的很不自然。
招摇领着人浩浩荡荡去县衙,明祎回身看向女孩。
女孩搬着凳子回面馆,匆匆一瞥,再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微微叹气,跟近了队伍。
到了县衙后,胡主簿还没回来,反是四十岁的县丞拖着一身伤痛出来,陡然见到这么多人,又看到面目全非的胡不为后登时吓了一跳,明祎吩咐他:“她们都有冤情,你一一记录下来。”
“可是胡公子……”县丞指着地上的人,心再度提了起来,更多的是畏惧。
明祎淡淡道:“为官者,畏惧百姓,光是这一点你就不该穿身上的官袍。”
县丞愧疚得垂首,双手作揖,露出手腕上的青紫痕迹,明祎只一眼便不再看,心中受到的震撼亦不少。
“此事我来,你将本县的田地图册找来,查一查田地,各家各户如实上报。”明祎于心不忍,胡家父子行为,确实猖狂。
“不,大人,下官即可,您在一旁看着。”县丞忽而挺起胸膛,告诉明祎:“我是马湖县的县丞,为庶民伸冤,理所应当。”
明祎微笑:“好,我在旁助你。”
衙役立即搬来书案凳子,明祎研磨,县丞坐下,手执羊毫笔。
本地乡绅何止胡家,平常作威作福成了习惯,以他们行事规矩为律条,枉顾律法,践踏朝廷。胡不为先撞了上来,成了众矢之的。
半个时辰后,胡主簿匆匆回来,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听清后,他吞了吞口水,扫了一眼明祎,默默地站在一侧。
胡不为的罪状长达百余条,饶是明祎见惯了恶贯满盈的罪人也不仅咋舌,当即命人将胡不为收监,封锁胡家,并将胡家上下一干人等押回县衙。
张县尉忍着恐惧去抓人,胡家人逃窜,漏网之鱼去其他府邸求救,唇亡齿寒,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恐惧。
马湖县六大富豪,胡家为首,钱周王李陈五府占据本县三分之二的田地,农民租田种下庄稼,辛辛苦苦一年,每年食不果腹。
胡家的人刚押入县衙,其他五府的家主匆匆赶来,团团围住县衙。
胡楼先慌了,张县衙拔刀,凌三儿将明祎护在身后,明祎明白顾锦瑟说的那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
她吸了口气,却见门旁钻进来一个女孩,穿着蓝色淡纹罗裙,手持一把镶缀着宝石的匕首,肩上银线钩织一只白鹤。
顾锦瑟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道:“欺负女人,对吗?”
凌三儿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顾锦瑟回身瞪着她,“好笑吗?”
“不好笑。”凌三儿瞬息就怂了,护着明祎往后退去。
顾锦瑟十分优雅地转身,神色比明祎的的脸更加冰冷,她眯起眼睛,“打架,对吗?我这个人也不喜欢讲理,不如这样,文斗还是武斗,文斗和你们县长比试,若是武斗,我有两个婢女,你们单挑还是群殴,都可以试试。”
“文斗呢,说说胡家触犯那厢律法,如何欺压百姓。武斗呢,刀剑兵器都可以,再不济,□□也可。我们是女孩子,可以让一让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女孩声音洪亮,一嗓子下去,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有些人伸长脑袋去看,未曾料到是一文弱的小姑娘。
钱家家主先开口,“顾掌柜,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将自己拉下污水中。”
顾锦瑟摆摆手,微笑道:“保护县长,人人有责,我是马湖县的百姓,自该为明县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主簿皱眉,小心提醒小顾掌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是这么用的。”
顾锦瑟神色丝毫不变,拿着匕首在他脖子上比试,“你行,你上。”
胡主簿也怂了,默默地站在张县尉身侧。
明祎看着娇俏明亮的女孩沉吟不语,负在身后的手反复捻动袖口上的纹路,女孩却逼得对方不得不开口:“顾掌柜,莫要做出头鸟。”
“我偏要做出头鸟,怎么样?”顾锦瑟冷笑,叉腰凝视他:“我就喜欢你生气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文斗还是武斗,开口说吧。”
人群寂静,有人领教过招摇与吞吞的功夫,轻易不敢上前。
顾锦瑟是淡然从容,与为首的几人说道:“我给你个机会,这些年做了些什么恶事,欺负了何人,自己写出来,给钱弥补对方。他们若原谅你,此事作罢,不与你们计较,倘若不从,你们便是下一个胡家。”
“好大的口气。”
“就是,小小年岁不懂事,小姑娘赶紧走吧,别搅事。”
顾锦瑟气得发抖,他们是在歧视女性。她努力维持怒气,语调慢条斯理,“既然不肯,明县长,你该说怎么做?”
“蓄意闹事者,杖责五十。”明祎接过话来。
话音落地,只见领头的五人齐齐被一根绳索套住,绳索收缩,手握绳索的五个汉子猛地用力,将五人直接拉了过来。
五人趴在地上,忙用手去扯脖子上的绳子,大喊救命。
两方相隔三五步的距离,人群爆动,纷纷上前拖着家主的后腿。招摇长剑一挥,剑从五人的上空滑过,生生逼退了想要搀扶他们的数人。
风驰电挚间,五人被拖入县衙内,招摇仗剑站在门口,冷酷一笑,“来,我的剑许久没有喝到血了。”
擒贼先擒王,对方群龙无首,登时就成了怂货。
招摇退入县衙,立即将大门关上,回头看着被套着脖子的五位家主,登时笑出了声音,“姑娘啊,你这招是从东宫詹事处学来的吧。”
顾锦瑟摸摸自己的脖子,脊背一阵发寒,看向地上的五人,道:“好了,我们从后门离开,店里还有客人呢。”
张县衙与胡主簿面面相觑,好像在说:这些小姑娘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尤其是小顾掌柜。
顾锦瑟要走,明祎拦住她:“你留下,他们会找你寻仇的。”
“我来这里就没想过害怕。”顾锦瑟高高地抬起下颚,心里的底气咕嘟咕嘟冒到脑门上,嫣红的唇角微抿。
明祎心乱如麻,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她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也想去亲吻她总说硬话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