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 完结+番外[GL百合]——BY:吕不伪
吕不伪  发于:2023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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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彷徨间,却又听那边茶馆有人问:“我听说祝家公子还有一个妾室?”有人答道:“嗐,那妾室品行不良,早就跑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不过跑了也好,省的糟心。”
  公孙婉听了,看着汉阳城门,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便走了。她回了自己长大的小渔村,下了自家地窖,挪开青石板,找到夹层……那里已经没有封了腊的小木盒了。
  “呵……”公孙婉突然冷笑,转而竟倒在地上狂笑不止,笑得癫狂,笑得凄厉,如同鬼魅。
  “我的秘笈,我的家人,我的师父,我的孩子,我的云姐姐……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她嘶喊着,狂笑着,双眼布满了血丝。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拳狠狠打在青石板上,石板登时裂了一条缝。她看着那条缝,脑海里似乎安静了些许。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彻底的混乱。
  她疯了,彻底疯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步伐虚浮地走出了这小渔村。她头发披散在身后,在风中凌乱着;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污,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烧伤,行人见了都惊恐地躲避……她却只是轻笑着,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停地走着。
  那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记得,在她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她已经在贺兰山了。一个卖砚行商的人家收留了她,人家姓萧。
  “这地方真待不惯,还是江南好。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啊?松儿在这里出生就罢了,我可不想让松儿在这里长大。”一个女人道。
  “近来时兴贺兰石做的砚,为了挣钱就忍忍吧。”一个男人道。
  耳畔还有孩子的哭声……或许就是这哭声让她清醒过来的。她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只见院子里是一对夫妻一边制砚台一边看孩子。而她则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
  “这是哪?”她站在窗前开口问。
  女人听见了她的声音,不由得一惊,用手肘戳了戳男人的胳膊,道:“是那姑娘在问。她好像不疯了?”他们也是有些怕她的。
  原来,萧家夫妇在北上时遇见了疯癫的公孙婉。当时的公孙婉已然落魄的不成样子,迷迷糊糊、疯疯癫癫的。萧家夫妇发了善心,救了她,带她一起来了这贺兰山。因公孙婉疯癫时常常伤人,他们便会在她狂躁时把她锁在屋子里,待到她安静再放她出来。只是这么久了,公孙婉从来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今次是头一次。
  男人小心向公孙婉解释了一切,又问公孙婉:“姑娘,我们还不知你的姓名呢?”
  “姓名……”公孙婉低了头,鼻头泛酸,心中苦笑不止,再抬头时,眼里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她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贺兰山,又看了看眼前的萧家夫妇。
  “贺无名。”她道。
  从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公孙婉随着她失去的一切一起死了。如今的她,是贺无名。
  这一年,她二十岁。
  略做休整调理之后,她找了一副鬼面具给自己戴上,以遮盖面上丑陋的疤痕。她的头发披散着,一身如血的暗沉红衣,显得她如同鬼魅。
  她同萧家夫妇告了别,承诺以后不会亏待他们,便骑马南下。
  她要去报仇。
  她本来想先去祝家,毕竟一切因祝经而起,她要杀了祝经。她在江湖上放出话来:“一月之内,血溅汉阳。”可走了一半,她却听说祝家夫妇去了蜀地,她忙又转向蜀地。果然,在去蜀地的路上,她迎头撞见了向汉阳方向而去的祝家车马。
  她当即出手,她要替她孩子讨个公道!她轻而易举地劫了祝家的车,屠了所有的侍从。可在她掀开车帘的时候,却见车里坐的是木言。
  “言姐姐,”她有些惊讶,随即又冷声问道,“我的孩子呢?”
  木言抱着吴文巽吓得瑟瑟发抖,也是在此时她才认出眼前之人是当年的公孙婉。
  “你不是死了吗?”木言问。
  贺无名道:“公孙婉死了,我是贺无名。”又道:“言姐姐,你之前对我很好,若此事与你无关,我自会放你和你的家人一条生路。”
  却不想身后有一人在此时大吼一声道:“休要伤我妻儿!”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贺无名登时发了狂,拿了剑便回手一挡,却见眼前之人是骑马赶来的吴靖。她先是一愣,又笑了,道:“哦,原来是你。”
  她发了狠,招招致命几下便把吴靖打落马背。贺无名走到他身前,趁着吴靖爬不起来的时候一脚狠狠地踏在他胸膛上,又道:“放火烧产房,逼我说出秘笈下落,夺取我的秘笈……哦,原来是你啊!”说着,她举起剑来,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入了他的咽喉。
  “相公!”木言惊恐地喊着。
  血溅在贺无名的脸上,她笑了笑,又回头看向木言,问:“如此看来,言姐姐,这事,你脱不了干系吧?”
  木言眼眶泛红,苦笑一声。吴文巽在她怀里哭个不停。她红着眼看向贺无名,道:“上苍总是在为难我,两年前他便为难我,两年后我终于自食苦果。公孙姑娘,哦不,贺姑娘,我的确对不住你,你的下落的确是我透露出去的。”
  “果然。”贺无名咬牙说着,眼里杀气腾腾。她一步一步向木言走去,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可不知怎地,木言却好似根本不惧怕了一般。
  “自你来到我吴府,我便再没有过妹妹的消息,她以前是常常给我来信的。我心中生疑,给她去了几封信,她也不回,最后只好派了探子去打探她的情况。就在你临盆前两个月,我才知道,她为了保护你顺利逃离,竟被祝经那混账关去了祝府的地牢,每日里严刑拷打!可她半个字都没有说……”木言说着,抽泣不止。
  贺无名听了,也微微怔住:“然后呢?”
  “我再派去探子要了解情况,却不想这次探子被发现了。祝经从探子嘴里知道,我的别苑里住了一个女子,他猜测是你,便以此要挟我,要么告诉他你的下落,要么,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妹妹!”木言声泪俱下,“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贺无名默默无言,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把事情告诉了相公,”木言说着,看向了地上吴靖的尸体,苦笑一声,“他说,所有的脏活,他来做。他会努力保全我的妹妹,祝经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他按照祝经的要求,逼你说出秘笈的下落,又杀你灭口……他做了这些,做了以往他不会做的事。他以为你死了,就把你处理了。可没想到,你还活着。”
  “然后呢?”贺无名颤声问着。
  “然后,”木言笑了,“妹妹来了,她终于逃了出来……她见你死了,悲痛不已。见相公拿到了那帛书,便嘱咐我们,一定要把帛书藏好,绝对不能交给祝经。呵,祝经至今都没拿到帛书,他对我们怀恨在心……”木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似乎顿悟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为什么祝家突然派人来接我们去汉阳,还不许我们坐自家的马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木言突然大笑不止,笑得悲凉。她看向了吴靖的尸身,泪如雨下。
  贺无名心中纷杂不休,正痛苦纠结间,忽然感觉手上一片温热。定睛一看,只见木言竟自己撞向了贺无名架在她脖子上的剑,那血是木言脖颈上流淌下来的。
  木言殉情了。
  吴文巽哭闹不止。贺无名看着木言,无力地垂下了手,把剑扔在了地上。
  她明白了,她中计了。祝经没得到帛书,便放出假消息,故意引她来此,为的就是借她之手教训违约的吴家夫妇……她中计了,她又被祝经耍弄了。
  “言、言姐姐……”
  她听着吴文巽的哭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木云在那几个月一直被关在地牢,在她临盆之时逃出地牢来到了蜀地,那木云的孩子……?
  贺无名想着,把马队里的东西搜刮了一遍,成功找到了帛书。她拿着帛书,当即转身,奔赴汉阳。在她身后,只有这满地的横尸,和一个哭闹不休的稚子。
  三门之一的吴家惨遭灭门,传说只有吴文巽因为被乳母藏了起来而侥幸存活。江湖为之震动。自此,贺无名之名传遍江湖。


第48章 选择
  木云在地牢里待了好几个月,她想尽办法想要逃出去,可没一次成功。她装病,祝经就把郎中请来牢里,看完诊后就把郎中杀了;她想贿赂守卫,可守卫也不敢放她走……最后,她是装死逃出来的。
  她闭气装死,被人抬了出来,趁机逃脱。她快马加鞭赶往蜀地,日夜不停,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可她还是迟了,别苑的大火刚刚熄灭,贺无名刚刚被扔去了乱葬岗……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孩子的腰上还有很严重的烧伤,所幸她的母亲把她牢牢护在身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损伤了。
  木云悲痛不已。她在已是灰烬的屋子里找到了自己给公孙婉的玉璧,忽然间又看见了一个小木盒。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木盒打开看了,里面是已被熏得焦黄的字条――尽是公孙婉从前写的。
  她死了,她却才知道她也喜欢她。
  木云登时泣不成声。她拿着东西就去城外乱葬岗,她要找公孙婉……可那时,那里已经没有公孙婉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吴府,见木言正抱着孩子,小心地给孩子治伤。她看着孩子,想着她的婉儿,更觉凄凉。
  她问吴家夫妇可不可以抚养这孩子,吴靖拒绝了她。他看见那孩子,便会想起孩子的生父是如何利用威胁他们,便会想起他又是怎样残忍地对待孩子的生母。木云听了,咬了咬牙:“那我来抚养这孩子,从今以后,她便是我的孩子。”
  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她本来打算逃出去之后就向木清写一封信,告诉父亲她要和祝经和离,请父亲为她主持公道。可她若要名正言顺地抚养这孩子的话,孩子必须是她所生的才可以。不得已,她只得搁置了她原本的计划。
  “祝经阴损卑鄙,妹妹你这么做,定会惹恼了他。”木言道。
  木云沉思一瞬,道:“那你们把那秘笈收好吧。他可以用我来要挟你们,你们也可以用那秘笈来要挟他保全我和孩子。”
  “也好,”木言道,“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木云看着孩子的小脸,陷入了回忆。
  “秋。”她道。
  “以出生的季节为名,是不是太俗气了些?”木言问。
  木云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道:“就叫秋儿。”
  秋天不止是孩子出生的季节,也是她和她相遇的季节,是她离去的季节。
  她抱过了孩子,爱怜地看着她,柔声道:“小秋儿,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我会好好保护你,就像你的亲生母亲一样。”
  三个月后,冬天,江湖传说,汉阳祝夫人诞下一女。
  贺无名杀到祝家的时候,正是一个夜晚。她早把那心法练得炉火纯青,满门侠客皆不是她的对手,她很轻易便闯进了祝家。
  只是,彼时祝秋已经被祝经藏进密室,她没能找到祝秋,更糟的是,木云也被祝经挟持着。
  可她没想到祝经的阴损竟到了如此地步。他把刀架在木云的脖子上,对贺无名道:“交出秘笈,不然我杀了她。”
  贺无名一愣,反应过来后,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又中了祝经的计了,祝经早就算好了这一切,算好了贺无名会取回帛书来找他,算好了她在意的人是木云和她的孩子!她只能顺着祝经的计谋走,因为她别无选择!
  她无奈,只得从怀里拿出了那帛书。
  “婉儿,”木云喊着,“不要给他!”
  “你放了她们,我就把秘笈给你。”贺无名道。
  祝经听了,丝毫不在意,只是把手上的刀更贴近了木云的脖子。木云的脖子上登时泛出一丝血来。
  “那你试试,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祝经威胁道。
  一家三口这话在贺无名听起来过于刺耳,可她却也无可奈何。祝经阴狠,她知道祝经可以做出来这件事。于是,她狠狠地将帛书扔到了祝经的面前,道:“放人!”
  用她最在乎的两个人来要挟她,祝经成功了。
  “我可没说会放人,只说不会杀了她,”祝经却也不急着捡地上的帛书,只是警惕地看着贺无名,道,“除非你以秋儿的性命起誓,今后绝不踏入汉阳一步。”
  “凭什么!”
  “凭秋儿在我手上,凭你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不配做她的母亲!”祝经道。
  “那你配做她的父亲吗?”贺无名咬牙问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好吧,”祝经眼睛一转,似乎做出了妥协,“只要你以秋儿的性命起誓从今以后绝不踏入汉阳一步、绝不伤害我之性命,我的妻女,你若想要,便随你取。”
  木云听了这话,看向贺无名,眼里尽是悲怆。贺无名有些犹疑,祝经的话太过无耻,她总觉得自己又被祝经耍弄了。可她如今似乎别无选择,她仿佛被祝经看透了一般,一举一动都在祝经的掌握之中。
  她太想要木云和祝秋了,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愿望。
  于是贺无名对天起誓:“我以吾女性命起誓,今日过后,绝不踏入汉阳一步、绝不伤害祝经性命。”
  祝经听了她的话,十分满意,松开了手,挪下了剑,把木云向前一推之后,气定神闲地捡起了地上的帛书,对木云道:“该你做选择了。”说着,又冲身后侍从招了招手,似乎是示意他们把祝秋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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