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 完结+番外[GL百合]——BY:吕不伪
吕不伪  发于:2023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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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而她想饮下毒酒,是想牺牲自己一人,把所有的事情一力担下,保全我们所有人……”陈昭若说着,声音颤抖。
  琴音点了点头,伏在地上,哭道:“若非皇后,只怕此时宫城已易主了。”
  陈昭若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如今只觉得可笑。她从前常常觉得常姝的性子不适合在这深宫生活,因为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可她错了,她什么都懂,她只是不屑去算计罢了。她如今难得的一算计,便平衡了局势,保全了她陈昭若的性命,也保全了妹妹一家的前程……只唯独,没有保全自己。
  “常姝,”陈昭若喃喃道,“你骗我,骗得好狠。”
  “你到死都在骗我!”她再也绷不住了,痛彻心扉,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阿姝!”
  琴音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她被常姝打昏之后昏了好几日,一睁眼,便听说了皇后薨逝的消息,简直晴天霹雳。
  “传常媛来。”哭了好一会儿,陈昭若开口道。
  不多时,一身素衣、披麻戴孝的常媛便进了陈昭若的寝殿。陈昭若坐在榻上,看了常媛一眼,冷冷问着:“你可知罪?”
  常媛跪了下来,道:“任凭陛下处罚。”
  “我哪敢罚你,”陈昭若说着,强撑着下了榻,摇摇晃晃走到了常媛面前,道,“你可知道你姐姐为了保全你费了多大的心思吗?”
  常媛抬头,眼神里尽是不解。
  陈昭若忍着心痛,努力保持着平静,对常媛道:“她为了你,不惜逼我颁布立储诏书;为了你,不惜要饮下毒酒,想一力承担所有罪名;最后,她为了你,不惜和你断绝姐妹关系,只是因为我说了一句,如果她死了,我便要她妹妹陪葬。”
  常媛猛然抬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陈昭若双眼红肿,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常媛,问:“你觉得,你值得她这样做吗?”又道:“我也是今天才确认,原来你才是幕后主使,原来她为了保全我们两个,竟做了这么多。”
  常媛有些结巴:“今日才知道?”
  陈昭若点了点头,觉得可悲又可笑:“是啊,今日才知道。”
  常媛愣了好一会儿,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我……我以为、我以为她……我以为她出卖了我!”常媛登时痛哭出声。
  陈昭若看着常媛哭成泪人,不由得也掉下泪来,却勉力笑着,道:“我也以为……她背叛了我。”
  “她真傻。”陈昭若收了目光,陷入了回忆中,满心满眼都是常姝的面容。
  “表姐,”常媛跪倒在地,“求表姐责罚!”
  “责罚?”陈昭若苦笑着问,“我罚你做什么?她拼死都要护你周全,我罚你,不是成心违她的意愿吗?”
  陈昭若说着,勉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又充满怜悯地对常媛道:“我不会罚你,但我要你将她的灵位挪入你张家的祠堂,早晚一柱香。我要你张家世世代代都记得,你们的前程,是她舍命换来的,不是你们自己拼来的。不然,若按照我的性子,张家此刻已被夷了九族了!”说罢,她背过身去,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常媛听了,默默站起身来,想了想,却又跪了下来,深深一拜,然后才离开。
  陈昭若听着常媛离开的脚步声,闭了眼睛。
  “阿姝,”她心中默默唤着她名字,“如今这般,你可满意?”
  “我错了,”她想着,一步一步向榻边走去,“我竟然,真的信了你,竟然真的被你骗了。”
  又过了几日,皇后停灵已满七七四十九天,该挪去殡宫了。
  “我想去看看她,”陈昭若拉住了青萝的袖子,道,“我想看她最后一眼。”
  许多日了,陈昭若这才有勇气去再看那尸身。
  青萝无奈,只得给陈昭若穿戴好了,扶着她到了棺椁之前。
  虽是冬日,又有香料遮掩,但棺木里还是发出些气味。陈昭若慢慢挪到了棺椁之前,望了那尸身一眼。尸身的面容上盖了一块白布,又象征性地戴着凤冠和各种华丽的首饰。
  陈昭若从头向下看去,看到手腕处只有几个金镯子,不由得问道:“那个白玉镶金的镯子呢?”
  此话一问出,偌大的宫殿里竟然没有人回应她。陈昭若不由得奇怪,回头看向那些负责守灵的宫女,问:“镯子呢?”
  一个宫女忙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奴婢不知有什么镯子?”
  “一个白玉镯,镶了金的。”陈昭若又复述了一遍。
  宫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见呢!”陈昭若急了,又止不住咳了几声。青萝见状,忙上前安抚,道:“奴婢派人在椒房殿找找,应当不会丢的。”
  陈昭若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青萝忙向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宫女便忙去找寻,可翻箱倒柜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
  “奴婢记得,那天皇后殿下出宫时,似乎是戴了那镯子的。”一个小宫女忍不住道了一句。
  “戴出去了?”陈昭若又问了一遍。
  小宫女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又道:“皇后殿下戴出去了,许是丢在常府,被火烧了,也未可知。”
  青萝忙斥道:“这可是说胡话了!那是镶了金的白玉镯,如何能被烧了?”又骂道:“定是你们这些人见那镯子金贵偷了去!还不快点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口中连连道:“奴婢不敢!”
  陈昭若在这一片纷乱中似乎找到了头绪,她忙奔到棺椁之前,拼了命地要推开棺木。青萝无法,只得命人帮她推开。随着棺木落地,陈昭若这才仔仔细细地去看那尸身。
  “主子。”青萝看她行为如此疯狂,不由得担心地唤了一句。
  陈昭若却忽然笑了。
  “主子?”青萝更加慌张了。
  陈昭若却面带喜色,眼中尽是激动的泪水。她看了看青萝,又看了看那尸身,笑得更加开怀了,似乎是发自真心地笑。
  “主子你别吓我!”青萝忙唤着。
  陈昭若看着青萝,笑了,道:“她还在,她还在!”说着,她整个人登时都有了光彩,竟忽然有了精神,撇开了青萝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主子!”
  “找到李齐李布,再把当日百日宴的宾客名单给我!”陈昭若道。
  不过半日时间,陈昭若便把周琬请来了椒房殿。
  “皇后呢?”陈昭若直截了当地问。
  周琬一脸无辜,假意要哭:“皇后在天上。”
  陈昭若十分不耐烦,挥了挥手,便有甲士上前把刀架在了周琬脖子上,威胁她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便当即了结了你。我的行事风格,你应当明白。”
  周琬毕竟年纪还小,被这一吓,就怵了。
  只听陈昭若接着道:“那么多宾客里,唯有你如此胆大妄为敢偷梁换柱。你若再不如实招来,后果自负。”
  周琬终究还是怕了。她低下头,如实道:“葬身火海的,不是皇后。”
  

120 第120章
  常皇后薨逝两个月后,女帝陈昭若因忧思郁结、伤心过度去世。
  皇帝驾崩,举世同哀。
  储君周从瑗即位,恢复国号为“周”,尊生父周陵言为皇考,仍是任命柳怀远为相。
  而对于立他为储的女帝陈昭若,周从瑗也没有太过绝情。虽未承认她的帝位,但也未否认她的功绩。毕竟陈昭若是那样的勤政,又是那样的果断。她在位期间,大将军张存镇守北境,北狄再不敢来犯;广纳贤才,使得官职不再被世家大族垄断,寒门子弟也可加官进爵;善用刑罚,使得人人律己……唯一的污点大概是与女子结亲,有伤风化。
  但这寻常人眼里有伤风化之事,似乎并不是那般的罪无可恕。
  最后,周从瑗仍是全了陈昭若公主的名号,谥号“肃敏”,人称肃敏长清公主。而对于那个被两次立为皇后的常氏,周从瑗在柳怀远的授意下,尊她为肃庄皇后。
  当然,一切都是朝臣授意的,毕竟周从瑗此时只是个五岁稚子,哪里懂得那许多呢?
  “长清,你二人的谥号都有一个‘肃’字,天下人应该明白这其中意思。”柳怀远望着天,喃喃说着。
  “我终究是妥协了,不能给你全了那皇帝的名声,不过我想,你应当更喜欢以公主之名流传于世。”柳怀远想着,回首看向那未央宫,却看见周陵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陵言。”柳怀远轻声唤了一句。
  “怀远,”周陵言唤着他名字,走到他跟前,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都是为了这天下吗?”柳怀远说着,抬头看向自己眼前的这片天。
  “希望从瑗能做个好皇帝。”周陵言道。
  柳怀远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天下太缺一个好皇帝了。好容易出了一个,偏偏是个女子,被世人污蔑。”
  “从瑗若有她一半敏锐勤政,我便放心了。”周陵言道。
  “再有肃庄皇后的仁善果毅,便最好了。”柳怀远补充道。
  周陵言听了,不由得看着柳怀远笑:“怎么听起来,我的从瑗倒像是她二人的孩子。”
  柳怀远叹了口气,道:“沣阳长公主的性子也有些像她俩。”
  柳怀远觉得,周琬恰巧把两人身上的短处都学了个十成。
  “琬儿算是她二人带大的,不奇怪。”周陵言并未注意到柳怀远的忧心忡忡。
  柳怀远听了这话,隐隐露出担心的神色。周陵言正望着天,回想自己这大半生,只觉如梦一般。
  “你说,”周陵言突然开了口,“她找到她了吗?”
  柳怀远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周陵言低下头,又看向柳怀远,道:“可我想,我找到了我该找的人了。”
  江南,金陵城外,一个山野庄园。
  绿衣女子独坐在梅树下,嗅着花香,闭着眼睛,听着耳畔风铃叮当作响。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白玉镶金的镯子,看起来华贵非凡。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这镯子,除了手上的动作,几乎是一动不动。
  “这小姐也是奇怪,”一旁扫地的老妈子在同另一个擦拭风铃的老妈子窃窃私语,“每日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坐在这里。问她做什么,她说听风。”
  另一个老妈子也附和道:“可不是?听之前那些不干了的人说,前些日子皇帝驾崩,就是那个咱陈国从前的长清公主,驾崩的消息传过来,她哭得跟什么似的,哭昏过去好几次,吃饭也不好好吃,寻死觅活的,还要给皇帝披麻戴孝,把那些人可给吓坏了。我看她这几日还算好些,不哭不闹了,但整个人木木呆呆,跟丢了魂一样。”
  这扫地的老妈子又道:“可不是?这人就是奇怪啊,我看她年纪怎么着也二十多了吧,却还没婚配,一个人在这住着。你说,她不会和长清公主是一样的人吧?”扫地的老妈子说着,脸上露出略显猥琐的笑容。
  另一个老妈子却只是笑,忍了会笑,又道:“莫说那么多了,她那么有钱,能给咱们发月钱,便好。”
  两人正说着,忽然觉得手上一凉,抬头一看,竟是下雪了。
  “呀,下雪了。”
  “是啊,咱们金陵极少下雪的。”
  绿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天上落下的冰凉,睁开眼睛,望着那细细点点的雪花,一时失神。
  庄园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有两辆马车停在了庄园门前,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来到门前,叩响竹门,问:“敢问此间的主人可是姓常?”
  那擦拭风铃的老妈子听见有人叩门,忙出了二门去答应,来到门前,先问了一句:“不知姑娘来此做什么?我家主人不见客的。”
  这侍女似乎自带一股子威严,她眉头一皱,老妈子便哆嗦了一下。
  “我只问你,此间的主人可是姓常?”侍女又问。
  老妈子点了点头,道:“是,我家主人正是姓常。”
  侍女听了,面上一喜,忙回到马车前,对车里的人道:“主子,姓常!”
  “扶我下车。”车中的也是个女子。
  老妈子只在门口看着,只见车里下来了一个蓝衣女子,这女子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发如乌木,但却自有一股子清冷的气质,旁人见了她根本不敢近身。她身上还挂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香囊,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她是十分珍爱这个香囊的。
  蓝衣女子来到门前,对老妈子道:“烦请妈妈向你家主人通报一声,说有客来见。”
  老妈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个侍女的威严和这姑娘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蓝衣姑娘虽是端庄地浅浅笑着,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仪在里面。这老妈子本来以为,院子里那个看起来凌厉又温和的姑娘已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却不想今日又见到了一个,而且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质,更添一层韵味。
  老妈子想着,刚要回身去叫自家主人出来,一回头,却看见绿衣女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门边,正红着眼向这边看来。
  老妈子又看了一眼门这边的蓝衣女子,却发现这蓝衣女子也红了眼眶。
  “还不快开门!”侍女吩咐着。
  老妈子忙把门打开,然后侍立一旁。只见那蓝衣女子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门,眼眶竟红了。她又忽然奔起,径直奔向绿衣女子的怀抱,一把抱住了绿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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