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 完结+番外[GL百合]——BY:吕不伪
吕不伪  发于:2023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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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宫女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陈昭若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常姝似乎被抽尽了浑身的力气,扶着栏杆站起身来,手里的簪子无力地落在地上。她有些失神,复又蹲下捡起,好好地擦干净了。
  这簪子还不能扔。
  “你可还好?”陈昭若担心地问。
  常姝轻轻点了点头,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手,道:“剩下的事,不好处理,还是要辛苦你了。”青萝听见她这话,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陈昭若摇了摇头,微微笑了,道:“何必说这些话?”
  说着,陈昭若又看向琴音,问:“你可知道该如何对外人说?”
  琴音答道:“这宫女从未来过东廊下的房间,是宫人发现耗子偷喝茶水之后暴毙,怀疑她茶中有古怪,疑心她要害夫人和大皇子,起了冲突,不慎用簪子误伤,不想正刺在脖颈之上。”
  陈昭若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常姝一直呆呆地听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陈昭若看了一眼常姝,悄悄地叹了口气。
  夜里,安置好周琏后,陈昭若便躺在了自己榻上闭目假寐。她闭着眼睛,满眼都是常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几年来,她已很少见到常姝这般模样了。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柜门被叩响,接着,是柜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温热的身体来到了自己身边,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从她身后紧紧拥着她。
  这么多年,常姝早已习惯了,只要自己有心事、睡不安稳,她就会通过密道,钻过柜子,来到陈昭若的枕边,与她同眠。
  陈昭若也是如此,她一直期盼着夜里常姝的到来。那是漫漫长夜唯一的温暖了。
  两人如今颇有相依为命之感。
  不过,她们从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同眠,二人中间绝无越轨之举。虽然,常姝有很多次都能感受到陈昭若炽热的目光,也能感觉到自己胸膛内的澎湃,可二人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今,常姝又来到陈昭若的榻上了。陈昭若明白,常姝心中不安。
  “我真没用。我以为我可以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恨,不再让这些情感坏了事,可今日一听到那宫女的声音,我眼前浮现的全是玉露死前的面容。”常姝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
  陈昭若握住了常姝在自己腰间的手,安慰道:“不,这是人之常情。”
  “若是你,你肯定不会这样做,”常姝道,“你肯定有办法,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又能让那人罪有应得。不像我,这般急躁,又多事了。”
  陈昭若轻轻笑了:“我也不见得有你说的那般冷静,”她说着,睁开眼,翻了个身,和常姝面对面地躺着,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你可知道,今日我看到那宫女,一想到她想要害你,竟然还害你两次,我只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竟然有人想在这昭阳殿、在我的眼皮底下加害于你?我当时只想护你周全,哪怕我……”她说着,忽的哽住。
  哪怕她的大计因此被断送。
  “周陵宣没说什么吗?”常姝问。
  陈昭若摇了摇头,道:“意图加害皇子后妃,罪有应得,周陵宣也不好说什么。”
  只怕周陵宣会起疑心了。
  常姝明白后果。
  “昭若,”她闭了眼,轻声唤道,“你累吗?”
  陈昭若轻轻叹了口气,道:“除了昏睡时不知外界为何物,其余时间,似乎都是累的。我倒是希望,我可以多睡些。”
  “我也希望,我可以常常昏睡着,最好连梦都不要做。”常姝道。
  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累的,只盼着梦里轻松些。可是在梦里,她总能见到逝去的父兄。他们常常质问她,为何还没有为他们洗清冤屈?又常常质问她,为何看着陈昭若扰乱朝纲而熟视无睹?
  她快要被这些无意义的梦逼疯了。
  陈昭若也是一样,若是做了梦,便总能看见陈国的旧人。
  “你的药,今后可否给我一份?”常姝问。
  “药?什么药?”陈昭若反问。
  “你的安神药,太医私下给你开的那一副,太医院未曾记录在案的那一副,可以让你陷入昏睡,且睡得安稳的那一副,”常姝轻轻笑了,“这么多年,你每日睡前都要服用,我若还不知道,便是傻子了。”
  陈昭若却有些犹豫了:“那药伤身。”
  “你就不怕伤身吗?”
  “我是情非得已。”
  “哦?什么情?”常姝问。
  常姝知道陈昭若有梦呓的习惯,全靠那药才不发作。之前,陈昭若曾在梦中叫过小侄子的名字,叫过常姝的名字……常姝实在想不明白,陈昭若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怕的。
  陈昭若轻轻叹了口气:“有朝一日,你会知道的。”
  常姝知道陈昭若不愿说,也不强求了,便又问:“听说,定了宁王做太傅?”
  陈昭若点了点头,道:“是。我让怀远劝了劝他,他好容易才应了下来。”
  “于仲有何反应?”
  “很惊奇,却一如既往的淡然。”
  “这么多年了,竟还没露出破绽,也是难为他了。”常姝冷笑。
  父兄沉冤未得昭雪,妹妹隐姓埋名,自己苟且偷生……许多年过去,她着实有些受不住了。她发了疯地想要报仇,所以,在认出那个送茶来的小宫女时,她一下子就失控了。
  “我今日又在这昭阳殿增添了些人,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陈昭若道。
  常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想周陵宣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在这昭阳殿里,有陈昭若护着。可若有一日陈昭若护不了她了呢?若有一日,周陵宣铁了心要光明正大地杀她呢?
  常姝想着,拢了拢身上衣服,呼出一口寒气。她等了太久了,身心俱疲。这些事情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细细筹谋了。
  陈昭若一早就带着周琏去了勤思堂,只见宁王周陵言已在那里等候了。
  几人互相行了礼,入了座。周琏十分喜欢这个伯父,言语之间尽是欣喜。
  周陵言不禁也笑了,又看向陈昭若,道:“夫人放心,陵言必不负所托。”
  陈昭若道:“有劳殿下了。”
  出勤思堂时,陈昭若回头看了一眼这二人,看着和善的周陵言和乖巧的周琏,一时失神。
  “主子?”青萝轻声提醒,将她神志唤回。
  陈昭若扭过头来,轻轻苦笑一声,道:“走吧。”
  琏儿乖巧,甚合她意,不知不觉,她竟真的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了。
  陈昭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当年,她不愿意要自己的孩子,便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有了孩子,会让她分心,让她不忍下手。可如今,她仿佛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这无疑违背了她收养周琏的初衷。
  可她该如何避免呢?
  “青萝,”她轻声道,“我感觉,我越来越不像个公主了。”
  

69 第69章
  周琏入了学,白日里常常不在这昭阳殿。陈昭若便又有许多心思可以放在自己谋划多年的大计上了。
  没多久,便入了春了。
  常姝和陈昭若坐在一处饮茶。常姝随意地拿着一本书看,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只是悄悄看着陈昭若。陈昭若却一直在看各种密报,仔细得很。
  “怎么了?”陈昭若很显然注意到常姝一直在偷看自己。
  常姝如今油嘴滑舌的本事也是见长了:“如此美人儿相伴,自然多看几眼,人之常情。”说着,又假模假样地开始看书。
  陈昭若微微抬眼,轻轻笑了,满是宠溺:“你呀。”又问:“有什么事,只管和我说。”
  “我担心阿媛,”常姝此刻也不再回避这个话题,她放下书本,向陈昭若凑近了些,道,“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陈昭若叹了口气,道:“张勉和他家里的事闹得太大了,想来,阿媛一时半会可能不能抽身。”
  “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常姝道,“如今,张府的这桩家务事早就成了长安人的谈资,阿媛这个神秘的‘妾室’自然也被盯上了。我是真的怕,怕她……”说着,常姝忽然哽住。
  陈昭若放下密信,握住常姝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有我在。我已派人在长安寻了处偏僻又隐秘的居所,告诉了张勉可用作应急之处,还命人一直盯着张府和张勉,以防不测。”
  常姝道:“只是张谨大人前几年刚封了侯,如今闲赋在家,他又一向对子孙严格,我担心他不明真相,可能会坏了我们的事。”
  陈昭若叹了口气:“这的确难办。”
  两人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青萝走来,秉道:“主子,陛下不知为何,要请我们去清凉殿。”
  “清凉殿?那如今不是朝云的住处吗?”常姝问。
  陈昭若点了点头。常姝忙道:“你要小心,我是不怎么信任她的。”
  陈昭若轻轻一笑,道:“放心。”
  陈昭若走后,常姝便又回了自己的那间牢房,依旧是坐在窗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轻快的很,却也能听出其中的谨慎。
  这听起来不像琴音的。
  “又来?”常姝叹了口气,拔出了头上的簪子,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周陵宣啊周陵宣,你可真是不消停。
  “咚咚咚。”是轻轻叩响窗边的声音。
  不对,若是周陵宣派来的人,怎会如此?
  常姝正想着,只听窗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有人吗?”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常姝放下心来,回应道:“自然有人。”
  窗外连连响起几声低呼:“果然有人!大哥没骗我!他这殿里果然有被封印的妖女!姑姑说,小孩儿做错事了,妖女就会把这小孩儿抓去吃了!”
  常姝听了,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不想自己竟然已成了宫里传说的“妖女”!还是专门用来吓唬小孩子的!
  失败,实在是失败。
  不过,宫里的小孩儿……
  “周琬,你好大的胆子!”常姝故意压低了声音,把每个字拖得老长,听起来沙哑无比。
  窗外小孩儿叫了一声,便又跑了。
  窗外又安静了。
  这宫里的小孩儿,不过两个。周琏的声音常姝认得,这个大胆的小姑娘,便是沣阳公主周琬了。
  常姝不禁扶额,看来自己的存在的确够尴尬的,都足以被用来编故事骗小孩儿了。世人知晓她的存在,却不知她的现状,再加上当年的旧案,很显然,她早已成了这宫里的谈资……也难怪周陵宣对自己又起了杀心。
  所有人都不放心她。
  几年前,陈昭若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知道宫中人都忌惮着她,担心这个疯魔了的废后危害宫中,这才把东廊下变成了牢笼,把她锁住。名为防护,实为保护。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把那些流言蜚语压下去。
  长此以往,莫说自己,这昭阳殿也会惹上一身是非。虽然这昭阳殿从不缺是非。
  且说陈昭若带着青萝去了清凉殿,只见朝云躺在榻上,周陵宣坐在一边满脸喜色。周围还有几个太医站着,簇拥着,热热闹闹的。
  陈昭若登时心里一沉,果然,只听周陵宣道:“爱妃,朝云有了。”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陈昭若此时只得按下千般疑问,应和着:“真的么?那自然是大喜!宫中少有这样的喜事了。妾身日日祷告上苍,上苍终于回应了。”又问:“几个月了?”
  太医答道:“两个月了。”
  周陵宣点了点头,道:“寡人虽开心,如今却不想把这事宣扬出去。”
  陈昭若表示赞同,道:“等三月一过,胎象稳了,再说也不迟。”
  朝云一直躺在榻上,淡淡微笑着。陈昭若看了一眼朝云,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今,后妃之中只有自己知道了这事,若是朝云胎儿有失,岂不是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朝云啊朝云,你心思可真重。你担心有人对自己孩子不利,便把我拉扯进来,这样,若你的孩子出了事,我也难逃干系。枉你跟过我,却还不知我的心性,我怎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呢?你若真的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直接来找我便是,你我主仆一场,我难道不会庇护你吗?”
  陈昭若想着,心中隐隐不快,却只能忍着。她又看向周陵宣,笑着,说了许多自己有多么开心的话,又嘱咐朝云了些养胎要注意之事。最后,她握着朝云的手,道:“琏儿没有兄弟,一直觉得孤单。你这胎最好是个男孩儿。你可得好好养着,若亏待了琏儿的弟弟,我可饶不了你。”说着,她扭头看向周陵宣,浅浅地笑着。
  陈昭若和周陵宣一起从清凉殿里出来。陈昭若挽着周陵宣的手臂,轻轻倚靠在他身上,并立而行。周陵宣看着满园春色,不由得感慨道:“春日里万物复苏,好兆头。”又看向陈昭若,道:“寡人想给朝云升个位分。”
  陈昭若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当年,周陵宣一时兴起,临幸了朝云,封她为八子,但只宠了她几个月,之后就好像把朝云遗忘了一样。朝云做了几年的八子,如今有了身孕,也该给她升个位分了。
  “美人如何?”陈昭若问。
  周陵宣是没有想到陈昭若会主动提出一个这么高的位分的。只听陈昭若道:“这几年,宫里只有妾身一个昭仪,剩下的皆是低阶嫔妃。妾身知道,有人说妾身无所出又无才无德,忝居高位,也让陛下为难。不如,等朝云诞下皇嗣,给她一个美人,或者更高的位分,妾身心里才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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