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孙禾语都没有联系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张意萱那边已经接近了尾声,忙的团团转的张意栩频频出错,最终直接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倒给了张意萱。
机票是一个星期后的,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张意栩有些着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是孙禾语。
"喂?你忙完了?"
电话那边沉默着,张意栩整理好心情再一次问:"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可以和我说……"
"我回之前的出租房了,你现在可以回来吗?"
"可以。"
张意栩拿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终于撞上苏晓的时候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直接离开了。
开车的时候,几次三番的熄火,冥冥之中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挡她回去。
这一路的红灯好多,她不耐烦的按动喇叭招来了附近车辆的不满。
几经波折,总算推开了家门,屋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孙禾语?"
张意栩在客厅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人,走进房间看到了蜷缩在床下的小小身影,意识到她的情绪低落想也不想上前抱住了她。
"怎么了?"
孙禾语没有说话,依偎在她的怀里仿佛在进行中最后的汲取。
"是……是妈妈和爸爸说你了吗?"张意栩为她找着理由:"也是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爸爸妈妈有什么意见也是正常的,我们可以慢慢来,精诚所至。"
"张意栩。"
"嗯。"
孙禾语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不出意外的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回应,也许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回应了吧。
她迟迟不说话,张意栩坐在她的身边掏出了早就准备好久的戒指。
孙禾语看着戒指没有预想之中开心,更多的是疼痛,她真的好喜欢这个惊喜,真的,好喜欢。
"我准备了好久,本想着要在一个很浪漫很浪漫的地方正式的当着所有人跟你求婚的,我还想了好多感人的誓词,想要念给你听的。"
张意栩握住了她的手,戒指塞进了她的手心并没有戴在她的指尖。
"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在犹豫呢。"张意栩苦涩的笑着说:"没关系的孙禾语,我从来不是你的选择题,我等的是你写下的填空题,可以吗?"
孙禾语拼命的攥紧了手里的戒指,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张意栩紧紧的抱着她:"没关系的,拒绝也无所谓,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
听着她一遍遍为自己找着借口,孙禾语一颗心被狠狠揪紧,被压抑在心中的不甘心化为无能的躲避,她的拳头握的死死的,指甲嵌进肉里很疼,却也让她清醒。
"张意栩。"
"嗯,你说。"
张意栩期待的看着她,真的以为她要答应自己了。
"我们分手吧。"
张意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孙禾语闭上了眼睛,毅然决然的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我们,分手,对谁都好……"
"对谁好?"张意栩缓缓蹲在她的面前,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看着我!告诉我对谁好!是对你好!还是对我好!"
孙禾语没有说话,她不敢,也不想再重复。
伤害已经出现了,就不会再有挽回。
"孙禾语。"张意栩低下头咬紧牙关:"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做什么?我在求婚啊,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孙禾语狠心将戒指还给了她:"对不起……"
看着手心里的戒指,张意栩再也无法控制,站起身愤怒的看着她:"孙禾语,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我也是个人!我不会难过吗?我不会疼吗?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看看我!啊?"
她愤怒的一拳砸在墙上,孙禾语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白皙的皮肤已经红肿可孙禾语不能说,不能表达一点……
张意栩抓着她的手腕,浑身气的发抖:"孙禾语,你爱我吗?"
孙禾语低着头,让她看不清孙禾语在想什么。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臂上,月光穿透稀疏的树影照在两人的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我问你,你爱我吗?"
张意栩的声音沙哑,她只想要一个真心的答案。
"别逼我了,求求你……求求你……"
“我逼你?”张意栩气的想笑:“我让你说一句爱我就这么难吗?”
孙禾语浑身瘫软跪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张意栩突然笑了起来,后退几步靠在墙上脸上尽是疯狂的恨意与绝望,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几近崩溃。
"孙禾语。"张意栩咬着牙抬起手指向她:"你根本不配我爱你,你从来看不到我,永远!"她将钻戒扔出砸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张意栩不想再留在这里,蛮力的拉开门撞击在墙面。
"彭!"
孙禾语被吓得战栗。
张意栩愤怒的踢了一脚门,那双曾经明亮璀璨的眸子此时只有凌厉和愤怒。
"艹!"
她走了,只留下孙禾语一个人坐在地上呜咽,浑身冰冷的疼痛难忍,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啃噬,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嘴里发出阵阵低吟。
直到苏晓回到家,才发现了高烧不退的她。
张意栩回到了张家,此时家里只有季荷一个人,张冲还在医院没有回来。
她拎着一瓶红酒踉踉跄跄的回到家,看着这个冰冷的房子像极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棺材。
"你喝酒了?"
季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张意栩看着她冷冷的笑了:"你去找过孙禾语了?"
"是。"
季荷直言不讳的承认倒是省了张意栩质问的时间,她仰起头将红酒灌进嘴里:"放心,我们分手了,我就陪你,我陪你玩。"
"你再说什么醉话!"
季荷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挡开。
"别碰我!"张意栩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瘫坐在楼梯上:"现在一切都如你意了,我陪你好好玩!"
季荷自知理亏,站在她的面前束手无策,尽管这样她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都是为你好。"
"好好好好。"张意栩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为我好……我谢谢你啊……"她睁开眼一行清泪滑落,眼中唯余失望:"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晚开始张意栩就再也没有出过张家的别墅,季荷送来的食物她也不拒绝像个想尸走肉一般,季荷说什么她都说好。
季荷还是觉得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张冲那边松了口,季荷便迫不及待的拿着那些企业家公子哥的资料跑了回来。
"你看看这个……再看看这个……"
张意栩始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在她看过来时也只是笑笑:"你爱我吗?"
季荷一怔,转而说:"当然了,你是妈妈的孩子啊。"
张意栩失望的看着她:"我问的是,你爱我吗?"
季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呢,赶紧选一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意栩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你选吧,听你的。"
"你去哪?"
第34章 活自己
张意栩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她。
"我不会跑,现在透透气也不可以吗?"
季荷尴尬的笑了笑说:"早点回来。"
张意栩自嘲的笑了,季荷在家里始终还是担心她会跑走,不安的等在门口就这样站了足足两个小时,直到看到张意栩回来她这颗心才落下。
"回来了。"
"嗯。"
张意栩的手里多了两瓶酒,季荷看到不免说了几句:"少喝一点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白酒了。"
"因为怕死的慢啊。"
季荷一怔,牵强的笑着说:"这孩子说什么呢。"
张意栩也笑了:"开玩笑呗。"
季荷很快就定好了张意栩未来的另一半,相片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转身去了酒窖。
虽然里面的酒很多,她却不想碰到有关于张冲的任何东西。
一直到深夜,季荷才意识到张意栩进去了太久了。
遂而下来找人,酒窖没有开灯,悄无声息的吓人。
季荷将灯打开,在一堆酒瓶中找到了她。
此时的张意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季荷叹息一声还是准备将她扶起。
"起来,这里太凉了回房间睡。"
张意栩纹丝不动,却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她随后拿起了手边的酒喝了一口,放下酒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坐什么啊,你这个孩子。"季荷拉着她的手:"跟我回房间,明天就是见面的日子了,要打扮打扮,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意栩看着她:"坐。"
季荷拗不过只好坐在了她的身边,张意栩轻轻靠在她的肩膀迟迟没有说话,可能是这样的接触让季荷冰冷的心也有了一点温度。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人总是有得有失的不是吗?妈妈是一定不会害你的,只要你听话就好。"
张意栩不愿意听这些话,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您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我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季荷沉思许久才说:"我只想让你过好的生活,我要你的下半……"
"好了。"
张意栩笑着说:"我不问你了,你也不必说了。"
早就已经听过千遍万遍的话,此时此刻怎么还是觉得刺耳呢。
她在口袋中摸出了一样东西想也不想塞进了嘴里,紧接着将酒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在吃什么?"
季荷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张意栩摊摊手。
"解酒药啊。"
季荷虽然还是担心,但总归选择相信了她一次。
张意栩再一次靠在她的肩头,看着满地的酒瓶回忆着过往,没想到竟连那些温暖的记忆都已经离开了自己。
"妈,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有了我你才会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欲壑难平的追逐名利,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放下这些。"
季荷的心猛地一紧,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这哪有什么如果,这是别无选择的无可奈何,既然我选择了,就要最好的结局。"
"嗯。"
张意栩没有再追问,现在理由和解释已经全然无用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那一定不要再生下我了。"张意栩忽而哽咽抓紧了衣角:"反正……反正你也不爱我。"
季荷看着她,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张意栩。
"怎么会不爱呢。"季荷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你不知道妈妈生下你有多开心,那时候的你好小啊,小的我都不敢抱你,你小时候很爱生病张冲又不喜欢你,我连给你看病的权利都没有。"
季荷回忆起张冲眼中的仇恨再也掩饰不住。
"我就发誓一定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你一定要走正确的路锦衣玉食。"季荷终于将满心的苦涩袒露:"你是我的宝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爱你。"
季荷的肩膀感觉到一阵的湿润,她笑着去抚摸张意栩的脸,却一点点感觉到不对劲,张意栩的脸色早已铁青,嘴边甚至渗出了白沫。
"意栩!"
季荷摇晃着张意栩的肩膀,张意栩手松开,一瓶安眠药滚落。
这个时候,季荷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她发了疯一般拼尽全力抱起了张意栩,不知道从哪里蹦出的力气竟将送到了医院,到医院的那一刻季荷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趴在了急救室门外。
急救室的灯亮了好久,直到有医生带着一张纸走来。
"病人生命垂危,您需要签……"
他说的话渐渐消音,季荷什么都听不到,她的天塌了,只有张冲那日撕心裂肺的呐喊音犹在耳。
"你会逼死她!"
"啊!"季荷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反应过来抱住了医生的腿:"你救救她!她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她……我给你钱,我给你钱!"她翻找着身上:"你要多少钱都行!你要多少都可以……都可以……啊……"
"万贯家财也无法救人命。"
医生冰冷的浇灭了季荷最后的希望,她绝望的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泣,看着那张可以驾驭生死的纸不知所措。
她错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可现在都没有用了。
张意栩要离开了……她根本无法改变……
"您需要快一点,耽误一分钟可能病人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我签!"
季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跪在急救室门外一遍遍祈祷。
人们都说,礼堂中的誓言欺骗了神明从而失去祝福,医院里的祈祷真诚却只能说给死神听。
这一刻,季荷才明白,可为时已晚。
急救室中的张意栩看着头顶的白炽灯,眼神空洞没有一点生气,干裂的嘴唇不住颤动,若是贴近听……
"别救我……"
她什么都没有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这个世界好冷,来的时候□□冷的哭泣,走到时候衣衫褴褛哭泣无声。
好消息是张意栩救回来了,坏消息是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