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我抱抱你。”
盛明盏将沈绒拥入怀中,呼吸着她的香甜味。
想将她的气息吸入身体,化入血液之中。
才抱了不到一分钟,沈绒便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该回去了,她醒来看不到我就麻烦了。”
盛明盏又安静地用手臂将她扣留了十多秒,这才不甘不愿地放开。
盛明盏坐在床上,看着沈绒自己开门走出去。
她多希望沈绒能够回头看看她。
而沈绒很快将门合上,带走了所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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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镇戏剧节就要开幕,沈绒和其他几名学生被班主任选出来,作为学生代表去西镇展开为期一周的学习。
戏剧节将上演许多经典剧目,还有众多前辈艺术家出席,其中有一位是沈绒喜欢多年的女演员。
沈绒对此行非常期待。
可一走就是一周,她和盛明盏从来都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过。
“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吗?去吧。”盛明盏说,“一周而已,这周我要忙公司的事,还要排练,就算你在恐怕也没时间陪你。”
沈绒拉她的手,一根根玩她的手指。
“我都没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盛明盏亲了亲她额头,“我可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沈绒被她长发扫到脸和脖子,痒得一边笑一边缩起肩膀。
“什么啦。好吧,看你这么乖我就放心了。”
盛明盏想说她这么没大没小,不怕又被“教育”么?
又想问她,咱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是在谈恋爱吗?
“怎么了?”
沈绒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心里不开心藏着不说,便主动贴近了点儿,拉着她的衣角。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最后盛明盏没有给予任何言语上的压力,深吻到沈绒明显动情却不停,弄得沈绒几乎要软在她怀里才作罢。
盛明盏捧着她的脸,笑着说:“要想我。”
沈绒走的第一个晚上,盛明盏果然没睡好觉。
沈黛也没过来,盛明盏第一次觉得这房子居然这么大。
一直陪着沈绒聊微信,知道她安顿好了,自己单独一间屋,洗澡完困得要睁不开眼了,盛明盏才跟她说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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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盏对公司经营很有兴趣,沈黛就让她来公司里多学习学习,以后如果不想唱音乐剧了,经商也是一条路。
这段时间盛明盏要排练,但她手里有个项目刚找到交接人,沈黛就让她稍微抽点时间,在线上跟进一下就行。
盛明盏时常会参加一些短时间的会议。
沈黛公
司的办事风格和她本人很像,不磨蹭,也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谁有问题说问题,问题丢出来当面解决,然后就散会了。
每回开会的时间都不长,效率极高。
盛明盏之后利落的工作风格,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这段时间吸取成形的。
那天早上有个线上重要会议。
国内和海外的各大合作商高层都会出席。
本来沈黛是不愿意盛明盏排练分心的,但这次会议实在太重要了,沈黛不想让她错过积累经验的好机会,便提早跟她说,希望她能抽点时间。
【我会出席,谢谢妈。】
盛明盏对沈黛的心思很了解,这张嘴也总能说到让沈黛喜欢的点上。
沈黛收到盛明盏的语音微信,开开心心地回复:【别紧张,你英语那么好肯定没问题,只说数据就好。剩下的,你就仔细看小范怎么说。】
沈黛和CEO、市场部经理、还有六七个合作商那边的高层提前进入会议室。每个人都西装革履,等待会议开始。
市场部经理叫范岁,就是沈黛口中的“小范”,是位十出头的海归男,硕士毕业后进入沈黛的公司。沈黛欣赏他的能力,一直很器重他,今天沈黛唱白脸让他唱红脸,要盛明盏来学习的就是范岁谈判的技巧。
有一位重要的合作商CEO迟到了,大家都在等着他,有些人开了视频挂着,有些人则一边做别的工作一边戴着耳机等待。
盛明盏人已经到了排练厅,正在签到板上签到。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些人声。
她以为是人到齐了,找了个角落坐好,打开摄像头。
却发现不对劲。
范岁的画面在中间一排右侧,非常醒目的位置,他一边吃着羊角包一边说:“你还敢提昨晚?”
盛明盏微微蹙起眉。
线上会议里其他人也都听到他的话,纷纷抬眼往屏幕上看。
范岁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状态相当松懈,将羊角包全都塞进嘴里,端起咖啡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一圈。
那是只男人的手。
范岁娇嗔了几句,便开始和身后的人激吻,甚至开始宽衣解带。
所有人:“……”
合作商那位CEO正好在这时候进了会议室,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摆好,就被这辣眼睛的一幕震惊了。
范岁没意识到他自己已经进了会议室。
盛明盏见沈黛的脸色煞白,立即打电话给范岁。
……
“后来呢?”
沈绒听盛明盏在电话里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仿佛置身现场,尴尬到浑身起毛。
“后来,我怕妈生气就抽空去了一趟公司,正好撞见范岁来道歉。他解释说当时网卡了,第一次进会议室没刷出页面,以为没在线上,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
盛明盏坐在沈黛公司楼下的小花园里,手里握着杯咖啡,大半天了,也没想起喝一口。
“这,沈女士生气吗?”
“在今年最重要的会议上,当着海内外各大高层上演真人秀,衣服都给解了,你说呢?”
“……”
看来沈黛女士这回不能用生气来形容,那得是火山喷发。
“本来妈是挺克制的了,偏偏市场部的副经理还过来求情,开玩笑地跟妈说,这都什么年代啊,不过就是同性恋嘛,别搞得这么紧张,您也不是老古董了。”
沈绒痛苦捂着脸,“哪来的神经病啊……谁都知道她最大的忌讳就是这个,还敢这么不当一回事戳她痛处,看来这回这姓范的彻底没救了。”
“辞了范岁,给了双倍的赔偿金,连带那个副经理也一块滚蛋了。”
“他们会告到劳动仲裁那儿吗?”
“妈说了,这件事的影响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大得多,要是告到劳动仲裁她奉陪到底。”
两个人难得陷入沉默。
这件原本与她们毫无关系的事却像一记警钟,狠狠敲在她们的心上。
“同性恋”这个字,是沈家的痛,是沈黛迄今为止都不愿提及的伤口。
从盛明盏来到沈家开始,她就知道每年春天,接近沈玉忌日的那段时间,沈家上下的气氛都会很不对劲。
沈绒和沈黛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说不对让她想起沈玉。
沈黛脾气一贯都很好,任何事她都能乐呵呵地解决。
唯独这事儿不可能。
“因为我小姨的过世,她痛恨同性恋。我妈大我小姨九岁,我小姨是被她带大的,在她眼里我小姨算是半个女儿吧。小姨有位竹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那时候一切都很平静、美好……”
沈绒终于愿意提及这件往事,刚一开口,便觉得心上隐隐作痛。
她顺了好几下呼吸,才继续说:“……直到,那件事,以及那个女人的出现。”!
第67章 067
无论是沈绒还是沈黛,都极少提起这个过世的亲人。
沈玉是她俩的禁忌,更是整个沈家的禁忌。
沈绒对同性恋好奇且避讳这件事,肯定是受沈玉过世的影响。
盛明盏都懂,所以,即便沈绒没有想公开她们关系的打算,她也一直忍着没去抱怨什么。
对于这位让无数活人如鲠在喉的长街启明星,盛明盏自然私下了解过,的确是位前无古人的传奇。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她占据了无数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
当这位传奇陨落时,也颇有些墙倒众人推的讽刺意味。
沈绒坐在西镇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握着已经有些发烫的电话。
草长莺飞的季节里,一切美好如画,生机勃勃。
只是这明媚人间,再也没有小姨的影子。
曾经沈绒以为自己会将小姨的一切牢记于心,永远不可能忘记。
如今再想起来,却是在记忆中七拼八凑了一会儿,才能将她的模样和人生轨迹有序地还原。
沈玉十五岁出名的时候,沈绒还没出生。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知道家里有个超级大明星。
不过这个超级大明星从不摆架子,对沈绒更是百般疼爱。
在沈绒的印象中,她的小姨非常喜欢笑,无论什么时候都光彩照人。
即便素颜在家,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家居服,也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她是个充满魅力的人。
沈玉那位一块儿长大的竹马,沈绒也有点印象。
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姓张。
张先生原本是唱美声的,因为长相英俊,家里人打点好了一切,让他进娱乐圈当流行歌手。
张先生在娱乐圈很快走红,发了唱片又拍电影,大赚一笔之后发现这个圈子里捞钱容易,沈玉正好也在长街如日中天,就想着拉她携手上大荧幕。
当时沈玉正在全心全力筹备一部新剧。
在这部剧里,她需要同时饰演两代人,还有一些方言台词和歌曲,难度可想而知。
这是她事业上的新挑战,她兴致勃勃地接受,不想被任何事情分心,便
拒绝了张先生的邀请。
张先生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拒绝天价片酬。
轻轻松松拍部电影能买一栋楼。
她是傻了吗,为什么要拒绝?
早在沈玉答应之前,他就已经在资方那边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将沈玉拉过来,完成她的大荧幕首秀。
没想到碰了硬钉子,张先生有点起急。
“要是你能答应出演电影,肯定是空前的噱头!酬劳会是你在长街演出的好几倍!”
张先生这边说得眉飞色舞。
沈玉还是不愿意,说什么都不愿意。
张先生觉得她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人家百老汇有多少音乐剧演员都是一边进剧场一边上大荧幕,你们长街也多得是两栖发展的,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
沈玉说:“我不喜欢影视圈和片场的气氛,人总有权利喜欢某件事,不喜欢某件事吧?再说,我现在连音乐剧这边都快顾不过来了,哪有拍戏的时间。我只想将音乐剧做好,其他的我没有兴趣。”
无论张先生怎么劝说,沈玉就是无动于衷。
最后因为这件事黄了,他在投资人那边丢了大脸,回头跟沈玉大吵一架,将所有火气撒在这“罪魁祸首”身上。
沈玉懒得再和他多说,只坦言:“你进入这个圈子后变了很多,我已经不太认识你了。”
张先生冷哼一声,“我才是不认识你了。你活在这个时代,就要学会这个时代的规则,不然是要被淘汰的!”
沈玉从容道:“如果这个时代会淘汰认真追逐理想的人,那就把我淘汰吧。这不会是我的错,而是时代的错。”
沈玉和张先生争吵的时候,沈黛都在场。
沈黛和她大姐聊起这些的时候,小沈绒也听着,偶尔还会插嘴,觉得小姨说得都对。
沈绒说到这儿,电话里传来盛明盏的轻笑。
“你笑什么?”沈绒问她。
“你不觉得你和你小姨很像吗?”
“哪儿像?气人的本事?”
“……看来你还是挺了解你自己的。”
沈绒听盛明盏又在笑话她,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抬了抬,可相隔千里,根本打不到
她。
沈绒回味了盛明盏的话,情绪略略低落了一下,随后继续说沈玉的往事。
自那次争吵后,沈玉和张先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往来,处于绕着对方走的状态。
两家是世交,那会儿还会经常在一起聚会吃饭。
中秋节的时候,两家人一块儿欢聚一堂,而沈玉忙着排练没有出席聚会。
张先生趁机在聚会上大倒苦水,说自己如何殚精竭虑为沈玉的事业着想,想让他们两家共同兴旺。谁知沈玉太清高,竟不领情。
张先生眼泪婆娑,悲叹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小玉好了。”
那日的聚会沈绒也在场,这位张先生的深情表演让她印象深刻。
听大家说他与小姨一块长大,从来都是上同所学校,所有亲朋好友都觉得他俩感情甚笃,肯定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那时半大点的沈绒还疑惑过,小姨怎么这般没品味,喜欢这种男人。
张先生这张嘴一向能说会道,煽风点火最是在行。
一番颠倒是非后,弄得两家人都觉得沈玉太不识好歹,便去劝沈玉别错过事业发展的良机。就算真的不喜欢,有什么事好好跟张先生聊,别伤了感情。
沈玉没想到他会将他俩私下的事摆到父母面前,甚至试图以此来要挟。
沈玉直接杀了个电话给张先生,警告他别再装腔作势,越是逼迫她就越不可能答应。
两人在电话里又一顿暗箭明枪,闹得很不愉快。
发现沈玉真的生气了,过了三天,张先生送花过来试图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