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GL百合]——BY:宁远
宁远  发于:2023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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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一到,就是首演的日子。
  沈绒她们一边排练,布景、服装和灯光等也在紧锣密鼓地搭建。
  舞台监督团队昨天让沈绒去做耳膜,定制属于她的耳机。
  泡沫胶挤进耳道后,沈绒耳朵有点过敏,耳道里发痒,耳廓整个红了一圈。
  她一直都是过敏体质,小命刚来的时候她因为狗毛过敏难受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又因为泡沫胶弄得耳朵奇痒无比。
  以前她一直用的是盛明盏专门采购回来的某款泡沫胶,只有用那款她用着不过敏。
  什么牌子来着?
  沈绒一边揉着的耳朵思索
  着,一边回M酒店。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门只闷闷地听了半句话,她就听出来是盛明盏来了。
  推门进去,见沈黛和盛明盏一块儿坐在沙发上,两人正其乐融融并肩看电视。
  盛明盏手里握着水杯,里面是沈黛喝了一半的药。
  好一幅温馨母女图。
  全家只有小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迎接沈绒。
  真是只好狗狗。
  沈绒摸着它的脑袋,没白疼你。
  “回来啦。”
  沈黛脸色竟隐约有些红润,声调是往上走的,高兴中带着点小心翼翼,“明盏来跟我聊聊天。”
  沈绒进屋,将包挂了起来,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
  “我去溜小命了,你们接着聊。”
  “小命我溜过了。”盛明盏说。
  沈绒:“哦。”
  小命过来走了个迎接主人的过场后,很快溜达回去,开开心心地跳上沙发,将长嘴搭在盛明盏的腿上。
  盛明盏摸了它头毛两把,它舒服得眼睛都眯不见了。
  沈绒:“……”
  夸你夸早了,叛徒。
  “正好给我省事,那我去洗澡了。”
  “沈绒。”盛明盏对着她的背影开口道,“我给妈挂了三院封医生的号,明天上午九点带妈去三院。”
  “嗯,挺好。”沈绒背对着盛明盏解衣领的扣子,“几点结束跟我说一下,我去接她。”
  “我会把她送回酒店,放心。”
  盛明盏的目光悄然落在沈绒过敏发红的耳朵上。
  “行,谢谢。”
  沈绒也不争,去洗了个澡出来盛明盏还没走,还在跟沈黛说着什么。
  沈黛听她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沈绒也就不好赶人了。
  沈黛女士是真的心无芥蒂了,还是在做戏,沈绒心里清楚。
  包括她为什么这么做,沈绒也明白。
  感觉自己去客厅跟她俩挤着有点多余,还尴尬,便乖乖去厨房切点水果。
  她和厨房好像八字不合,切个橙子切得大大小小一
  点儿都不均匀,差点切到手,过敏的耳朵还在不分场合地发痒。
  沈绒正发躁,手里的刀突然被人握了去。
  都没回头,“孤女”的香水味就强势地占满了她的嗅觉。
  “出去。”
  盛明盏利落地将剩下半个橙子切了,又拿来苹果,削皮去核切块,“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
  整个过程半眼都没看沈绒。
  “我切个橙子还能见血,埋汰谁呢?”
  “回爷爷奶奶家过中秋的那次,切月饼都能切破手的人是谁?”
  “……盛明盏,你什么狗记性,这都记得。”
  盛明盏抬了抬肩,没再回嘴。
  沈绒知道这是她觉得自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随便沈绒骂的意思。
  好烦。
  太了解一个人真的好烦,无声的嘲讽都能全部接收到。
  转眼间盛明盏就准备好了一大盘果盘。
  “先看看妈吃不吃得动,不行的话就榨汁。”
  盛明盏说话的同时,沈绒发现台面上多了一台榨汁机。
  沈绒单手撑着台面,想起杨晟和牟梨的事儿,思绪有点儿飞。
  在暖气开到燥热的房间里,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的沈绒没发现,一边肩头的吊带正在慢慢往下滑落。
  “盛明盏。”沈绒打算试探一下她,“看你每天都挺有空的,回国之后在哪儿工作,不需要陪女朋友吗?”
  盛明盏将刀具收拾好,没看沈绒,“如果不会试探的话可以别试探,想问什么直接问。”
  沈绒:“……”
  沈绒的确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试探谁的口风这种事她觉得虚情假意又费劲。
  和盛明盏这只老狐狸一比,她就是随便守一下株就能待到的傻兔子。
  行吧,既然被拆穿了,沈绒也懒得虚与委蛇。
  “什么叫不会试探,我根本没试探好吧。不就是怕你成天往前女友这儿跑,你现女朋友生气么。我可不想和牟梨干仗。”
  盛明盏终于看向她,目光有些发沉。
  将手擦干净,靠了过来,抬起手,伸向沈绒的脸侧。
  “你,干嘛。”
  沈绒本
  能地想往后躲。
  可后撤的这一步是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身后就是岛台,后腰一下子顶在了岛台上,让她本能地踮起脚尖,半坐在岛台面上。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曾经和盛明盏入住相同的房型时,她俩总是在厨房接吻。盛明盏会在昏暗的房间内将她抱到岛台上。而唇面发烫的沈绒则会娇笑着摘去盛明盏的眼镜,勾她的下巴让她靠近一点。一旦她真的靠近了,便会夹住她的腰,再用手指搅乱她的长发……
  此情此景,仿佛是那套她们熟稔不堪的亲密前奏。
  盛明盏没有因为她的“警告”而后退,反而更进一步,左手贴近沈绒的脸边,右手则冲着她的腰去。
  盛明盏!
  沈绒想直接将她推开的时候,发现盛明盏右手没有胡作非为,而是压在台面上,用小臂间接维护住了沈绒的平衡。
  同时左手往下降,将她滑落至胳膊的肩带给提了起来,归回正位。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沈绒有点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盛明盏。
  “既然是前女友,就该注意点。”
  盛明盏很快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沈绒:“……”
  无法反驳,她根本就没注意肩带什么时候掉下来这件小事。
  “而且,我和牟梨不是那种关系。”
  沈绒按着被盛明盏勾回来的那根肩带,疑惑道:“不是那种关系?”
  盛明盏的手伸进上衣口袋里,靠到了远离沈绒的灶台前,在口袋里挑弄着沈绒的戒指。
  “没交女朋友。你之后男朋友女朋友都没交过。”
  盛明盏指尖套住了戒指,指腹反反复复磨着戒圈。
  居然是这样。
  沈绒心道,我果然误会了。
  “我就说。”沈绒嘴角有点压不住笑意,“你要想和牟梨在一起的话早在一起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盛明盏就等着看沈绒还能说点什么更欠收拾的话。
  沈绒拿起手边的水杯,随便喝一口,“不过,为什么你不找个女朋友?都这么多年了。”
  果然更欠收拾的还在后头。
  盛明盏原本想将戒指还给沈绒,听她又犯病,动作一
  顿,这戒指就没拿出来。
  戒指从她的指尖滑了回去,稳稳落回口袋中。
  “最近太忙,没时间。”盛明盏推了推眼镜,满不在乎地抖抖肩,“而且上次恋爱给我的阴影太大了,不想找。”
  “哦。”
  “那你呢,怎么也不恋爱?”
  沈绒用盛明盏相同的弧度也抖了抖肩膀。
  “彼此彼此,我的阴影也不小。”
  盛明盏点了点头,沈绒“嗯哼”一声,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这场让人上火的对话。
  一人拿水杯一人拿果盘,一块儿往门口的方向走。
  都被对方气着了,脚步一乱,直接在门口挤着彼此。
  “沈小姐先。”
  “不不,盛小姐先……”
  沈绒还没客气完,“盛小姐”就先她一步出去了。
  拽死你得了。
  沈绒对她背影吐槽一句。
  又坐了一会儿,帮沈黛擦了身,盛明盏临走前递给沈绒一张酒店的便签纸,上面写着“Light”。
  沈绒双指夹住,疑惑地看她。
  盛明盏扫一眼沈绒还在过敏的耳朵,说:“给你说了也记不住。”
  说完就走了。
  沈绒站在大门口迟疑半天,最后查了一下,恍然大悟。
  “Light”不就是那款她用着不会过敏的泡沫胶吗?
  这一晚沈绒的心情起伏不定。
  她或多或少有点感觉,盛明盏内心的波折和她差不多。
  “怎么这么热。”
  沈绒进屋的时候,用便签纸扇着风。
  另一只耳朵怎么也红了?
  过敏还传染?!


第35章 035
  晚上十点,沈黛好不容易在沈绒的帮助下从卫生间挣脱出来,翻江倒海的身体总算暂时恢复了一些平静。
  和这一年来的每天一模一样,沈黛耗尽所有的体力和病魔搏斗,早早就想睡了。
  沈绒将她抱上床,大冬天的弄了一身汗。
  她真的很纳闷,同样是女人,为什么盛明盏力气就能那么大?能轻轻松松将沈黛抱起来。
  其实沈绒因为练舞的关系,力气已经比一般女人要大了,可和盛明盏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沈绒洗漱之后,躺到沈黛身边。
  她特意选的一居套房,省钱不说,也方便她照顾沈黛。
  这些日子以来,她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和妈妈同床共枕。
  不同的是,当初是沈黛照顾年幼的她,现在则是倒过来。
  沈黛处于将睡不睡的边缘,沈绒看着被夜灯柔和的光线覆盖了脸庞的母亲,虚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沈黛似乎要睡着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睁开眼看向身边的沈绒。
  “怎么了,看我干嘛。”
  沈绒撑着脑袋侧过身,专注地看着沈黛,对她笑。
  “你想跟她去就去呗,她也是你女儿,我不吃醋。”
  沈黛一句都没说沈绒都明白,想笑骂一句,浑身又疼得厉害。
  “真没事,明天你跟盛明盏去看医生吧,她是真心实意照顾您,比我能干,我放心。明天我得去排练,咱们能度过难关全靠这部剧,签了合同我尽量不拖人后腿,不然我也想一直陪着您。明天下午三点应该就结束了,一结束我就去找你。”
  沈绒感觉自己就像是哄小孩似的——虽然她从来没哄过小孩,甚至没哄过任何人。
  不过她也不是对怎么哄人一无所知。
  只要学着以前盛明盏对她温柔的纵容就行。
  “妈没事,你不用惦记,忙你自己的事去吧。只要你不因为明盏的事心里有疙瘩就行。”
  “放心,没疙瘩。发现没?自从她回来之后您心情大好,连带着身体也好多了。您就跟她去,要是能治好您,别说跟她去了,八抬大轿将她抬过来我都亲自去抬。”
  沈黛有气无力地笑着。
  沈绒喜欢看她笑。
  以前沈绒觉得笑是最普通最轻松的情绪。
  开心的时候笑,尴尬的时候笑,应酬的时候笑,甚至生气的时候还能笑。
  沈黛生病之后,她才明白笑有不容易。
  处于极度病痛中的人,是没有力气也没有资格拥有痛苦以外的情绪的。
  每一次看沈黛露出笑容,沈绒就幻想着自己还能再拥有她一段稍长的时间。
  沈黛握着沈绒的手,轻搓她的手背,幽幽地说:
  “当初是妈的错,妈不该那么做……人之将死什么也想明白了。小绒,你跟妈说实话,你怪我吗?”
  沈绒被她这些后悔的话弄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知道沈黛以前从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
  离婚的时候,和爷爷奶奶冷战的时候,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时候,她从来都没说过一个“悔”字。
  “妈,您怎么又提这事。我和盛明盏之间有很多说不明白的,不止是您的反对。”
  沈黛似乎听到了一件令人她非常意外的事。
  “那,还因为什么?你和明盏从小一块儿长大,形影不离,那么护着对方,怎么……”
  “可能就是不合适吧。”
  不想在沈黛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沈绒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个姿势能让眼泪多在眼眶里留一会儿,不轻易掉下来。
  “当家人、当姐妹、当朋友都挺好的。当恋人就少不了吵架。就算当初您没反对,走到今天我和她依旧会闹崩。”
  这是沈黛第一次听沈绒说她和盛明盏之间的关系,作为恋人的关系。
  沈黛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极力反对才导致两人分手。
  没想到……
  “你和明盏……”
  “我和她磨合了很久,越磨合越累。终究是不行吧……最后您也不支持,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分开的契机,挺好的。”
  沈黛第一次发现,她居然听不出自己怀胎十月又亲密无间的女儿,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安慰她的谎言。
  沈绒在入睡之前还在想。
  我和盛明盏在
  一起的那些年,甚至到了现在,天地间知道我俩谈过恋爱的人居然不超过三个人。
  而我,也从来没说过爱她。
  多可笑啊。
  .
  第二天盛明盏准时来接沈黛。
  她来的时候沈绒在给沈黛穿袜子戴帽子,想找围巾弯着腰转了大半圈,终于在玄关矮凳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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