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漠然平淡的声音，为什么我却听得心里一酸。
他可以选秀纳妃，为什么我不可以有别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激昂的话语终是敲破了我心中最后的那丝期望。
原来，我只是别人。
原来，我只是他用来报复他心中那人的工具而已。
原来，我......
还是一个工具而已......
高长恭！
低吼一声，让他从失态中幡然醒悟。
敛了神态，回头却看见我泪流满面。
流烟。
他有些无措的拥住了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易将军站在那里，神色黯然。
半响，他长叹一声。
我不管你是安了什么心，总之流烟......
望了我一眼，我瞧见他眼底的心疼于怜惜......或许还有几分不舍？
你要好好待他......
说罢，转身离开房间。

王爷捧了我的脸，伸手想要拂去我的泪。
却越来越多，止不住的往下淌。
别哭了，流烟，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吻着我的额，吻着我的眼。
流烟，你可怨我？
看我半响没有开口，他定以为我心生怨恨，轻叹一口气。
若你恨我，便让子楼接了你去可好？
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疼惜你的，你若跟了他，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他......
我轻轻吻上他的唇，让他停住了絮絮叨叨的说词。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这么完美无瑕明艳动人，这么惊为天人流光溢彩，这么风华绝代倾城倾国。
居然还有人肯伤他的心？
就算那个人是皇上。
也不过是个天下第一傻瓜而已。
不知不觉之间，心中所想居然就这么破口而出了。
惊觉到，我住了口，有些忐忑的望着他。
怎么可以这样说他的心上人？
他笑了笑，笑容是那么无奈与沧桑，仿若带了数年的倦怠与疲惫。
却还是那么勾人心魄。
傻流烟。
他抱住我，在我颈边蹭了又蹭。
我阖上了眼，无论心意是否相通，怀抱中的温暖不会有半分改变。
他喃喃自语了一阵，忽而又大笑起来。
昂头大笑，我却看见眼角隐隐约约带着一些水汲。
他握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们都是傻子，都是傻子......
我知道，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再也放不开他。

第五章

那天之后，他便不再让我唤他王爷，让我叫他长恭。
长恭，长恭，我把这两个字在舌上辗转反复，直把我心里满满刻上他的痕迹。
我日复一日的站在院门口，满眼都是繁花落尽，似水无痕。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他们的鄙夷轻蔑甚至是厌恶，我不在乎失去周围人的关心，我不在乎自那日起便不来见我的易将军，我不在乎冷冰冰不跟我说只言片语的青儿，我不在乎王府里的下人把我当成隐形人一般，不闻不问。
对，我不在乎。
只要他心里有我，哪怕过只是一个身影而已。
我甘之如饴
他不时会被皇上派去征战四方，一去便是数月有余，有时候，甚至会超过大半年。
每逢这个时候，我便天天守候在门口。
呆呆的望着那不会有半个人影出现的木门。
青儿每天只为我送来三餐以及早晚的洗漱用水。
其他时刻几乎是不会出现在我这小院子里。
她眼里带着被背叛的怨恨以及不屑一顾的蔑视。
我住的这个院子远离其他院落，就算是下人也不会经过。
风大了许多，树上的枯叶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地。
有些疲倦，靠在树后，迷迷糊糊的回想起以前他曾经枕在我腿上睡觉的模样，嘴角扯起一丝笑意，不知不觉却睡了去。
这什么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不满的大声嚷嚷道。
后面跟的奴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殿下，这里不过是一个下人住的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哦，什么下人住在这么个鬼地方，我到要瞧瞧了，叫他出来。
殿下，王爷吩咐了，不能随意进出这个地方，若被他知道奴才带了殿下来这里......
放肆，皇叔那么疼我怎么会怪罪于我，叫他出来，我要瞧瞧是个什么样了不得的奴才让皇叔这么藏着掖着。
我在树后听的有些失笑，轻咳两声，这才从树后缓步而出。
小人见过太子殿下。
十岁左右的孩子，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长的唇红齿白，水灵灵的煞是可爱。
他被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又白了一些。
在见过之后，半天才安稳下来。
抬头看着我。
小小年纪便有一种自来的威严与霸气。
我抬眼瞧他，他滞了一滞，眼中带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有些吃惊，不明白这恨从而来。
片刻，了然于心。
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迷惑了皇叔！
长恭，长恭，你到底要勾去多少人心才算罢休？
看着我但笑不语，一付风轻云淡的模样，小殿下的脸上突然换上暴戾狰狞。
来人，把他的脸毁了，看他还能不能去勾引皇叔。
殿下，不可啊，这人、这个毕竟是王爷的......身后的众人惊叫连连，连忙制止。
有什么不可，我说行就行，快去。
身边跟着的內侍低头小声对小殿下说了些什么。
顿时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笑容。
好，就这么办，你俩去准备。
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来反剪了我的手扭在身后，迫我跪在那太子面前。
他走过来，扯着我的头发拉起我的脑袋。
小妖精，看我怎么惩罚你！
跟着过来两个內侍，拿着一包细长裹着白布的袋子。
其中一个尖着细长的嗓子冲我说道，对不住了，既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奴才也没办法，公子可别怪罪。
说完，示意扭着我手的一个侍卫松了我的手，他拿了一张黑布蒙了我的眼，接着他冰冷如毒蛇般带着寒意的手紧紧抓住了我。
接着，痛心切骨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大颗的大颗的冷汗顺着脸庞滴落在地上。
我知道现在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很难看。
因为太子看着我的模样笑的无比畅快。
再来，十个指头都给我插上！
我不明白，一个小孩为何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
若不是那两个侍卫死死的拽住我，我的身子早就软如烂泥一般的瘫软在地了。
全身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得透湿。
四肢抑制不住的不停颤抖。
十指连心。
那太子坐在侍卫端来的椅子上，瞧着我的模样喝着手中上好的银尖。
只要你发誓离开我皇叔，我便饶你不死。
我闭了眼，全身的气力都给抽空了一般，动也不想动。
听见没有，本太子问你话！
见我半天没有回应，小太子气的跳脚，看了我半响，脸上再次露出那种狠毒如蛇蝎般的笑容。
既然你不回答，那定刑求到你哭喊着求饶为止！
我无力回答他，耳边传来的爆喝声已经开始隐约模糊。
一阵摩挲之后，我身下的布裤被人用刀撕开，一惊，身子却不能有所反应。
片刻，我不着片褛的腿脚暴露在空气的寒气之中。
要做什么？
心中无边的恐惧弥漫了全身。
看不见反而让身子的敏感度大大的提升，痛楚更是甚于数倍。
剧痛从膝盖传来，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一般，无穷无尽的疼痛从身体内部延伸到四肢百骸。
痛彻心肺也不过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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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酸臭的牢房。
我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久。
双手的链子将我牢牢的锁在木架上，长钉整个没入掌中，褐色的鲜血染满的刑架，伤口已经开始干涸了。
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盐水中，腿上的伤口开始发炎，混着盐水刺激折磨着全身上下仅剩的一点感觉。
站也站也直，却也是跪不下。
为什么不把我杀了？
思维开始迷糊混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我都快忘记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被弄进这个人间地狱，受尽筋肉之苦。

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了。
我知道，也许我要疯了。
终于从那刑架上放了下来。
我下半身早已半点知觉也没有了。
随意的把我扔在了一堆干枯的稻草上，我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语。
这人听说是王爷的男宠呢。
怎么就被折磨成这番模样？
谁让惹恼了太子了，就算王爷宠着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王爷要班师回朝了，若瞧见他这样子......
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就把他忘到脑勺后去了，怎生貌美也不过是个男宠......
也对，再说了，谁不知道王爷心中只有咱们皇上，其他的人，入不了他的眼......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那两个牢役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互看一眼，连忙逃开。
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长恭，长恭，你终是要回来了呢......
我也终于能等到你回来了呢......
全身都在叫嚣的剧痛让我无比疲倦，几乎完全无法入睡，可是身子却倦怠的难受。
阖了眼，我心里却有小小的期盼。
长恭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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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快！！！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努力睁开了眼。
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长恭，我看见他叫着我的名字朝我奔来。
我看见他不顾一切的揽了我起来，我看见他不管我脸上有多脏，我身上有多臭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我看见他颤抖的双手拂着我的脸，我看见他带着无比心痛的目光望着我。
我看见他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看见他朝身后的人震怒的大吼着，我看见他抱起我的身子快步的走出了黑牢。
外面的阳光太刺眼，刺的我完全没办法睁开眸子。
我努力举起手臂，想要让他焦急愤怒痛心的的脸庞扭过看我。
他垂下眼看着我，发现我蠕动着的嘴唇。
他立刻低下头将耳朵贴在我唇边，柔声的说道，流烟，流烟不要害怕，你想说什么，不要着急好不好，我先找人给你治病。
我双眼肿胀不堪，我知道我现在这模样一定难看至极，可是我还是拼命的拂上他的脸。
他握住我的手，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
流烟，流烟。g
哽咽的声音，我看见他的身子都在颤抖着。
长恭，我终是等到你回来了啊......
破碎的吐出这几个字，我全身的气力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散尽。
我累的再也睁不开眼，再也没办法支撑下去。

上卷 ·流烟飞舞 完

第六章

我知道自己这身子是完全残了。
十指无力，稍重点的物品几乎是握不住的。
就连吃饭时的竹筷，拿在手里都会抖个不停。
膝盖下面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双腿软软的搭在塌上，横搓竖捏都无碍。
也许是在水牢里待的太久，身子骨极差，受不得丁点风寒。
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做。
就连，用这双手去拥抱长恭，都无法。
长恭极是宠我，躬勤细事。
自从牢里将我接了出来，便日日伴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肯去。
流烟，流烟，你可知道你睡了快半月了，我真怕你就这么去了。
细细叨叨的声音，灼热的气息在我颈边流连忘返。
他总喜欢抱着我，将头枕在我的颈边。
我只能任他拥着我，懒懒的闭着眼睛。
不知怎么的，我十分渴睡，一天便有大半的时间都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
但长恭不许。
每当我精神恍惚面色倦怠的时候，他总要使劲摇着我，急切的低唤着。
流烟，流烟......
我苦笑无奈，真跟孩子般的耍赖，我身子困乏，让我睡睡有何不可。
他便看着我的脸，指尖拂上我的面容，圈画着我的轮廓。
要不然，便是握了我的手，不停的将那枯槁无力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的摩挲着。
我看着窗外。
难熬的冬天快来来临了。
几乎禁不住丝毫寒气的我......
能渡过这个季节么？
流烟，流烟。
他看着的眼是那么的痛苦，是那么的无奈。
波光流离的黑眸，映着苍白似鬼魅一般的我的脸。
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我。
我不自觉的轻轻碰触着自己的脸。
看，指尖还是有温度的。
我，还活在这世上罢？
然后我就笑了，笑得那般开心，笑得那般无暇。
每每这个时候，长恭就又会把我使劲抱在怀里，抱的那么紧，好像我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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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长恭还是兰陵王，还是威远大将军。
毕竟他不属于我，只是在我身边稍作停留罢了。
皇上下旨传召他。
他拿着圣旨，暴怒异常，甚至当着我的面掀翻了屋里的桌椅，摔碎了所有可以破坏掉的东西。
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般，杀气腾腾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着。
转而，他瞧见蜷缩在角落里的我。
他又浑身一震，接着便松懈下来，在床边坐下想要拉我入怀。
我不怕他，我知道他从不曾伤害过我。
只是，我的身子很僵硬而已。
自发的反应而已，我无法去控制他。
长恭那越发明艳动人的脸上又带着浓浓的悲哀。
流烟......
他站起身子，无奈的看着我一动不动的蜷着床角边不肯挪位。
好好照顾他，一定要护着他不受任何伤害，否则，杀无赦，无论任何人
坚定而带着几分冷意的话语。
站在长恭身后的人沉默的点点头，脸上带着震惊与伤痛。
长恭。
那人轻轻了唤了一声。
快要跨出门槛的长恭回头望着他。
如果你不能真心的待流烟，为什么不让我带走他？
长恭身子滞了滞。
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的径直离开了。
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看见他眼里流出亮晶晶的东西。
那么晶莹剔透。
我有些好奇的起身，伸出变型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漂亮的水滴。
他握住我的手，同样的温柔暖和，却无法像长恭的手那样到达我的心里。
流烟，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喃喃的说道。c
真是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跑到我面前来细细低语说着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他过来抱我，我却稍稍挣扎，拜托他修长有力的双臂，继续蜷缩在床角边。
我不喜欢他脸上那浓的化不开的思愁，我不喜欢他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我只喜欢长恭。
我喜欢长恭那双璀璨若黑夜星辰般的眸子，似水含情，柔柔的望着我。
我喜欢长恭那薄薄的有些冰冷的嘴唇，如细羽一般落在我的额上、眼上、鼻上、脸上、嘴上。
我喜欢长恭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轻拂着我的脊背，或是紧紧的握住我佝偻如爪的手指。
我喜欢长恭那结实温暖的胸膛，抱着我搂着我。
那人动了动嘴唇。
流烟，我是易子楼，你不记得了么？
我有些戒备的看着他，神色不怎么友好。
易子楼是谁？
长恭又在哪里？
抿着嘴，我只能感觉到那叫做易子楼带着痛苦绝望的眼眸。
睡罢，我守着你，长恭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他的话仿佛有催眠的效果一般，我顿时感觉浑身都倦怠起来。
这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另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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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楼守了我一天又一天。
长恭却还没有回来。
喜欢穿着一身翠绿的小丫头，半步不离的跟在我后头。
外面有太阳的时候，易子楼总会抱了我出去。
在院子外面的鼓楼水榭下，置了红木躺椅，铺上厚厚的软垫，轻轻的把我放在上面，还不忘把暖和厚实的裘皮披风达在我身上。
除了他们，还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站在我身边，把我围个水泄不通，几乎让我快窒了过去。
易子楼看出我的不耐，于是威严的命令那些人站的远远的不要靠近我，
青儿会拿了裹了暖炉的绵腕子来回在我萎缩的腿上来回推拿按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