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寒————妃嫣
妃嫣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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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
"陛下忘了这句话的重点是最后的惟义所在四个字吧。"
"我不管,我是天子,我说的话就是王法。"
"每次要使性子的时候,才记得自己是权倾天下的君主,要治国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份忘了。"真拿这孩子没办法,急性子,坏脾气,却是全都难得的真性情,"何况君无戏言。"
"那我要你去死,你就真去死啊。"他一生气,连朕字都忘记说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谁要你死,我只要你而已。"
这个人还真是死心眼呢,他怎么会舍得他去死,他爱他都来不及了,分明是爱死他了,恨不得他可以活到一万岁,两个人可以一直誓死缠绵
"讲理,我总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喜欢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事情,爱一个人就只会感情用事。"


第 41 章

尚宣留住莫轻寒,抵死缠绵,不肯放他出宫,两人哪里还记得别的事情。然而流光最是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也逼近了莫轻寒的洞房花烛夜。
十二月十八日终于到了,那一日清早,莫轻寒就对尚宣说,"今日,你一定要放我走了。"
"你居然还想着和那个女人结婚?"原来在那样疯狂的快乐中,莫轻寒还是没有忘记成亲的日子。
这次尚宣可真是作了笔大大的亏本生意呢,本来他是想气气莫轻寒的,结果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真没见过那么死板的人
"小楼,我还是那句话君无戏言,你若是当初只是私下和我说的也就罢了,可是你当众赐婚,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他也很无奈,但是由不得他。
"我不许你娶她。"虽然是自己赐的婚,可是事到临头,天底下最反对这桩婚事的人就是尚宣本人。
"箭在弦上,陛下龙体欠安,不出席微臣的婚礼,微臣先行谢恩了。"莫轻寒无奈点了尚宣的睡穴,他这几日是因为内疚才陪着尚宣胡闹的,现在要是错过了良辰吉时,那可怎么办啊。
尚宣陷入昏睡之前,眼角一颗泪珠滑落,打湿了枕巾上艳丽的合欢花刺绣,合欢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你走了,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莫轻寒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居然选那丑女而弃我不顾。
莫轻寒出去,风如刀割,突然觉得脸颊一片冰凉,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安静无声地掉泪......
莫轻寒强颜欢笑在外面应酬来宾,新娘坐在炕头上不动不语等着新郎到来,不由得瑟瑟发抖。相府的丫环劝慰着她。"夫人,您别担心,我们相爷是位大好人。"。
孟萍儿闻言,眼睛里充满了难过和悲情的神情,脸上涌现出对上苍的埋怨和无奈,用被毁掉的喉咙徐徐嘶哑道:"正是如此,越发愧疚。他就是太好了,我知道自己实在配不上他。"若是在她毁容之前,两个人或者可以做一对璧人,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了......
莫轻寒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孟萍儿抬头看他,心折于他的儒雅俊美。莫轻寒名动天下,她却是第一次见他,真正是风流人物,却越发自惭形秽,以手掩面,"贱妾自知无颜见你。"
"一个女子的美丽并不在于容貌,长安城里那么多如花佳人,终究只有你成为我的妻子,你的心是好的,我珍重的是这点。"
"你难道不是因为皇命难违吗?"z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莫轻寒答道。
"是了,你连昏君都能废,怎么会屈服于皇命,你是怕我难堪吧,本来已经是嫁不出去的丑姑娘了,居然还被指婚给长安姑娘人人想嫁的莫相国,你要是一摇头,我可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
莫轻寒略略吃了一惊,抬眼看她,这女子真是冰雪聪明,然而他心里越发有愧。他没有拒绝尚宣的赐婚,固然是考虑到孟萍儿的名声,更多的却是为着尚宣着想,他本来就想让尚宣娶个好姑娘,尚宣因为恼他而赐婚,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尚宣拉开一点距离。
莫轻寒看到孟萍儿的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笑道,"萍儿,你真是兰心蕙质。"莫轻寒感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而尚宣却总是被爱蒙蔽了眼睛,若是他也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那该有多好......
"一个姑娘要是不漂亮 你就只好夸她聪明善良。"孟萍儿扑哧一笑,却没有了刚才的拘谨。
莫轻寒听她语气知道她心结已经解开了些,当下趁热打铁道,"娘子,你戴了半天凤冠了,累着了吧,我帮你摘下吧。"
"有劳相公了。"孟萍儿也知道丑媳妇总要见相公的,就由着莫轻寒去吧。
于是放下遮住的手,露出脸,是张分外恐怖的脸,要是侧面看她也是容貌姣好、可惜半边脸被大火无情地烧毁,皮肤被烧焦......
莫轻寒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十分平静,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摧毁她残余的自信,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的眉毛淡了,我给你画一画。"
"怎么敢动摇郎玉手?"
"这本来就是闺房之乐。"他帮着孟萍儿摘下了凤冠,却没办法卸下自己心头的重担。今夜他和别人洞房花烛,那尚宣怎么办呢,那个痴儿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莫轻寒笑道:"自家夫婿,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莫轻寒从妆台前拿起波斯国产的螺子黛,蘸水将那弯月蛾眉描了又描,深画眉,浅画眉, 何须孟萍儿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忽听得窗外有人怒喝一声道:"莫轻寒,你给我滚出来。"
正是尚宣的声音。莫轻寒凝神为新娘画眉,竟不知他何时来到窗外。窗子被人猛地推开,尚宣一张现在烛光之下。
莫轻寒惊道:"陛下?"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手中的螺子黛掉到了地上。
尚宣恨恨看着落地的螺子黛,他居然在帮人画眉,他对自己何尝有过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朕有件重大的事,非要跟爱卿面谈不可。"尚宣渴望的眼眸紧紧地锁定莫轻寒。
莫轻寒一动也不动的,好一会才挤出话来。"有什麽事急得非在今夜说不可吗?"
"是的,非常紧急,刻不容缓。"
"陛下请讲。"
"朕要说的是,你今夜恐怕是无法洞房花烛了。"


第 42 章

既然如此,莫轻寒若是再过推辞,也是不妥,只得和孟萍儿话别。婚房里,新娘独坐着,烧着的红烛仿佛在替人垂泪......
莫轻寒一出了房门,尚宣就拉着他的手,死命把他往自己怀里拉,"谁要你的忠心,我要你的真心。"
莫轻寒却对尚宣说, "小楼,你先别这么着急,我和你在书房说几句话。"
莫轻寒带着尚宣进了书房,点了灯,这才看清尚宣居然是赤着脚的,心疼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连鞋袜都不穿上,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我一醒来,只想着你要和别人洞房花烛了,我哪里顾得上这些?"
"申总管也不小心着点。"
"他见我气急败坏,哪里敢管,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敢惹我生气?我也不觉得冷,反正心都凉透了。"
"小傻瓜。"莫轻寒将尚宣那双冰冷的脚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温暖他的身体。
过了一会,尚宣就把双脚从莫轻寒怀里抽了出来,一手扣住莫轻寒的腰,大胆地贴在莫轻寒身上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跟我走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推开窗子,看见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我脸上是什么表情?"莫轻寒自己也很困惑。
"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我来你婚房捣乱,你却没有生气,反而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痕,虽然瞬间即逝,快得连你自己也还没来得及察觉到,可是你心里看见我来不是不高兴的,而且你点我的睡穴,以前下手可重了,这次居然这么早就解开了,让我在紧要关头赶到,可见你心里不忍。"
隐隐的高兴,不能告诉别人的高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高兴,尚宣居然替他看出来了。其实自己心里是期盼着尚宣会做些什麽阻止自己与行夫妻之礼,所以连穴道都点轻了?
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莫轻寒一时无言以对。
尚宣大剌剌地拉着莫轻寒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坐到床铺上,"我仔细想过了,你要我成亲,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是我太急躁了,不该乱发脾气,不过幸好今晚还来得及......"
"小楼,你阻止得了今天,难道能够阻止一辈子吗?总归,我和萍儿已经结为夫妇。"
"莫轻寒,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我是不是中了你的圈套了,你要我成亲,我一怒之下赐婚于你,你恰好利用这个机会和我拉开距离,不然以你对亡妻的感情,岂会答应,你说是不是?"尚宣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猛地握紧莫轻寒的手。
莫轻寒心道,刚才还在想尚宣不知道自己呢,其实他是懂得的,但是他也只能硬下心肠答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你个莫轻寒,我今日算是看清你了,如你所愿,我和你再无关系。" 猛地挥开莫轻寒的手,他冷着脸起身,奔了出去。
小楼,你没有穿鞋子!莫轻寒真想大喊一句,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知道只要这句话一出口,尚宣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笑了,必然又笑着黏到他怀里来。他不是不爱那笑脸的,只是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独占着这笑脸,宁愿造成尚宣对他的不谅解,也不能一时心软坏了大计。
莫轻寒只能紧颦着眉头,看了远去的身影,双手无意识地绞紧床单,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尚宣跑了一阵,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不由心中怨恨,停了下来等等莫轻寒。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还不追上来。他其实是盼着莫轻寒追上来的,想着只要你追上来我就不怪你,可是,莫轻寒好象就是铁了心的不来追他......
深夜人不至,明月来相照,十八的月亮也很圆,却已经渐渐有了下弦月的亏损样子,越发显得凄凉,尚宣的心思除却天边月 没人知。
十二月的更深露重,年轻的天子赤着双足,站在一棵梅花树下,突然一阵寒风,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这清冷孤绝的梅花犹自多情,生怕尚宣寂寞似的,一个劲地扑向尚宣的怀抱,那个人却拼命要把他推给别人。
尚宣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直到双足一样完全冰透,麻木没有知觉,莫轻寒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莫轻寒转身回到洞房,只见孟萍儿脸上犹带着泪痕,愈发惹人怜爱。
同是被逼迫 君尔妾亦然。他如何不知她的委屈?可尚宣是天子,普天之下没有一样不属于尚宣。就连莫轻寒自己的心也给了尚宣,他搂她入怀,满含歉意,却只能仰头叹息。

第 43 章

"对不起,夫人,辜负了良辰美景。"
"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前朝李夫人病危之际以被覆面,欷歔掩泣,任凭武帝再三呼唤终究不肯相见,自言容貌已毁,不可复见陛下。妾亦是薄命之女,遭劫之后,长年卧病,病入膏肓,自知命不久矣......"
"夫人的病情并不严重,只需宽心好生调理,终可医治......"莫轻寒好言劝慰。
孟萍儿却道,"贱妾亦略通黄岐之道,自身的景况还是知道的,早已药石罔效,夫君不必劝我。只是我本来一直想不通,我虽生得比人好些,也要强一些,却也算不得惊才绝艳,因何福薄?到如今却是想通了,若不是遭此大难,我亦断然遇不到你,今日相乐,皆当欢喜。虽然我和你不过如此缘分,再不能强求多些时日的,我已经知足了,还请夫君体谅于我,让我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走,别再让这残贱之躯丢人现眼了,他日我和柳姐姐地下相见,我也不会无言以对。"
孟萍儿知道莫轻寒十分重情,亡妻辞世多年,他一直不肯续弦。而现在娶了自己实是出于无奈,自己容貌已毁,身上又有重病和旧日烧伤,即使勉强与他亲近也不能让他留下美好印象,只怕还会适得其反。不如顺应了莫轻寒的心意,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女子,将来他或许也会偶尔思念自己。
莫轻寒答应孟萍儿的要求,不知为何
被尚宣那么一闹,这一夜过得特别快,只除了尚宣枯等在梅花树下时那令人绝望的心痛,是特别缓慢的折磨。
这时天色也已经大亮,莫离照例晨昏定省来给长辈请安,也拜见了后母,高高兴兴地说道, "我从小就没有娘,虽然爹很疼我,可是我到底是亏了,如今可好了,离儿终于有娘了。娘一定会很疼我的,连过去的份都一并补上,离儿欢喜还来不及呢。"
"好离儿。"莫轻寒和孟萍儿一起点头道。
尚宣这次真是气莫轻寒了,已经有十天没和莫轻寒说过话了。他和莫轻寒之间若是闹别扭,多半是他先主动求和,因为八成也都是他的错,这次虽然罪魁祸首要算也是他,可是他又不肯低头,莫轻寒也没有动静,两个人就继续僵着。虽然日日朝堂见面,却是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已经是十二月三十日,到了莫离的生日。
富贵之家给孩子过生日,有的人很重视热闹一番,但是莫家规矩甚严。莫离一清早就到祠堂里给亡母上香、供茶。莫轻寒对儿子说过:"你的生日是母亲受难日,母亲为了生你而过世,你要牢牢记住‘母恩伟大',好好成人。所以今天,跟平日不同,就是为了让你随时记得春晖难报,永矢弗忘。"
中午让厨房添四小碗菜,外加一碗长寿面,由莫离自己来点,莫轻寒无论多忙,这一餐必然回家陪着莫离一起吃。不过莫轻寒知道儿子贪玩,特许他当天书房放假一天,这简直就是皇恩大赦。莫离吃过午饭,逛庙会、听戏、然后到吃晚饭就一切恢复正常了。
以往柳成碧也必然下山来给莫离过生日,今日他道观中有事,迟了半刻,才进了相府就对莫轻寒说,"离儿呢,我带他去玩。"
"成碧你来迟了,离儿和尚书小王爷出去玩了。"
"八成又是去西市。我等会去找他。"柳成碧给姐姐上了香,就去西市找莫离。
他找了一圈不见莫离,知道他大概是在乾坤斋,进去后却也不见一向笑脸迎人的风苍月,只道风苍月带着莫离在后花园玩耍。
进了后花园,果然有听见人声,却不是玩闹之声,而是一个妙龄女子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只听她含羞带娇道,"风大哥,奴家是真心喜欢你的。"
风苍月还来不及说话,柳成碧已经怒上心来,然而他还是故意咳了一声提醒两人,纵然心里再不高兴,偷听终不是他这样的人该做的。
"是谁在那里?"
"贫道忘尘真人,姑娘若是心觉得不安,也该自重些才好。"柳成碧冷冷丢下一句,扭头就走。那女子既然敢这样大胆示爱,便要敢于勇敢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刘成碧,你给我站住。"风苍月大喝一声。
柳成碧偏不肯停下来,脚步还加快了几分。
"你若真是六根清净了,你现在这么生气,不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情字,"你可真没出息,你不高兴我和那些女人在一起,说出来不就好了,就算心里不痛快,你要打我骂我也行,好端端的跑去做什么道士,你是生气给太上老君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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