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哲不怕。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过?
可当大佬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还是傻了。"是你!"
3.
今日期指收盘4380,创下两年来历史新高。
B先生志得意满,"颜,你是我的福星。"
颜玉林冷笑。殊不知我是有些人的灾星。
俞白咬牙切齿。库存铜早已拍卖告罄。价位是抬高了,炒家却不见走。这帮吸血鳄!职侦局三不五时登门。俞白困兽。俞白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猎人。
猎人在等。猎人悠然以待。
彦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已经证实了苏慕的死。俞白也在劫难逃了。当年套中的人死的死灭的灭,前尘尽皆消散。彦清燃起一根烟。这次是真的解脱了。
"信贷部。"
"沈心炀,你要救彦哲!"
心炀迟疑。初雨搞的什么鬼?
"沈心炀你干嘛不作声?彦哲这次麻烦大了!星洲大佬根本惹不起!我眼睁睁看他......"
电话中断。盲音一声声切割着心炀的神经。心炀坐不住了,飞赴星洲。
雨后的星洲街头,心炀不知何去何从。
无从可寻。
无处可寻。
彩虹映进心炀的眼,斑斓得失了色界。才知道泪水糊住的。
彦哲!
彦哲!!
彦哲!!!
一阵天旋地转。心炀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彦清接到一项指令,调查旗丰银行信贷部两任部长失踪之谜。下属们人仰马翻,彦清冷观。真相他早就心里有数了,现在还不是开牌的时候。彦清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如果没有彦哲的一通电话。
"父亲,想不到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吧。"
"怎、怎么会想不到呢?"彦清结巴了。
"是想说`怎么是你'吧。这世上,我们想不到的事不要太多啊。我拿我的一个想不到换你的一个想不到,也值。"彦哲轻描淡写。
"你想不到什么?"彦清被动了。
"星洲大佬是谁,你猜。"彦哲收线。彦哲可以想象豆大的汗珠从彦清脸上滑落的情景。彦哲突然想看这样的俞白。拨通电话。
"俞局长,久违。"
"彦......"
"不会是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了吧。俞局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哲......"
"鸟尽弓藏,过河拆桥。都几十年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俞、局、长。"
"哲......"
"少在这儿装蒜。不过是想不到还能听到我的声音,不至于连姓都省了吧。俞局长,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之间的账还有得算。"
"哲......"
"TMD叫你别这样叫了!装给谁听呢!老子告诉你,你没这个资格!"
"哲,"俞白带着哭腔,"我没资格,难道彦清就有资格了?你不姓彦,你不姓彦啊!"
彦哲心里堵得慌。有种预感,长久探寻的真相就在眼前。伸出手,揭不开。
"哲儿,哲儿,你是我的哲儿啊!"
彦哲想撂下电话,却似磁铁牢牢吸着,挣不开。
"苏慕,你母亲,她死了。遗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彦清他不是!我才是,我才是啊!"
彦哲被烫着了。扔下电话,夺路而逃。
"这么急干嘛去?"大佬倚着门,一把抓住彦哲,"我达成了你的愿望,那你是不是该为我做点什么呢?"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什么都给不了你......"彦哲语无伦次。
"不需要你做什么的。只要露个脸,露个脸就够了。乖。听话。"
彦哲恍恍惚惚地被推着走。一些七彩斑斓的从他眼前晃过。好象有谁闯入他的视野。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消失了。震颤。彦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初雨在找。
初雨本来找的彦哲,现在连心炀都不见了。
特工的嗅觉是灵敏的,初雨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初雨是特工,一枚棋子。身先士卒冲锋挂阵的。不是策划者谋算家,没有俯瞰全局的能力。
危险一步步逼近,初雨一点点寻找。
不放弃。决不。
再长的等待也熬了,再多的搜寻也做了,为什么要在靠上去就能偎在他怀里的关口放弃?
初雨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理智服从情感。
在星洲,他一步脚印一个张望的找。
最近颜玉林总是走神。他开始思考人类终极的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倒退若干年,颜玉林可以神气活现地宣布:我是林玉的儿子。你知道林玉是谁?不知道?傻冒了吧!告诉你,整个期市都是我爸的天下,我爸就是期神!林玉欺不过神,栽了。出逃。杳无音信。
倒退十四年,颜玉林会拉着颜继的手,目光坚定。我会争气的,不会让你失望的。颜继送颜玉林出国深造,颜玉林没见着他最后一面。
很久以来,颜玉林想着心炀念着心炀。说不得是心炀的什么人,可就是坚信心炀在爱他在等他。有人等我回去。抱着这样的新年,从伦敦皇家经济学院到LME到华尔街再到国际各大金融市场,颜玉林所向披靡春风得意。每取得一分成绩,就像爱人的手轻轻拂过面颊。
而今,心炀走了,颜继不在了。林玉倒出现了。颜玉林不明白这有何意义。
这就是生活的本质。
荒谬。
无序。
在表象的欣欣向荣之下其实是一颗颗业已干枯的心。
为谁苦来为谁愁。
可连那个带来苦痛哀愁的人都没有了,颜玉林不知何以为继。
初雨拨通了彦清的电话。
"彦叔叔,彦哲他......"
"是......初雨吧?彦哲多得你照顾了。别急,慢慢说。"
"彦哲他......我不知道大佬拿他怎么样了。"
"大佬啊......星洲大佬。他是谁?你见过了吧?"
初雨唰一下挂断。
初雨知道,暴露在了猎人面前。
初雨逃。
转过街口,前方赫然一辆黑色雪佛莱。
初雨躲。
初雨知道那是先前偷过他情报的主。
初雨头依次后悔不该吃光抹净还不擦嘴。
初雨隐入阴影。
初雨知道黑暗下的罪恶可怕,不知道光明反向的罪恶更气势汹汹。
轰!
初雨听到什么流淌的声音。
初雨觉得光亮刺得他永远都睁不开眼。
失踪一个交易员、两个信贷部部长,死了一个安全局特工。彦清再每法将上级指令敷衍了事。
期货人都没法将这事敷衍了事。
人心惶惶。
谁都不确定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死并不可怕。一闭眼一蹬脚两手空空。
等待死亡的惴惴却足够把个赳赳大汉磨干掏尽。
颜玉林不怕。
他几乎看穿了那只幕后黑手。
他飞赴星洲,直奔基地。
大佬的基地。
"我不找你们大佬。我找沈心炀。"颜玉林理直气壮。
"你说找就找了?忒不把人放眼里了。"
"果然是你!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心炀,资产,还有这次铜期货的所有收益。"
"你就要得起!"
"没什么要不起的。"
颜玉林冷笑,"你以为我会拱手相让?"
胡安变色,"你到底是谁?"
胡安的脸色再没了回转的机会。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
血涌。
热滚滚的。
湿黏黏的。
"你就肯定我会来?"颜玉林问枪弹的主任。
"我赌你会来。用沈心炀的命。"
颜玉林微微变色,"你抛弃我没关系,别拿心炀使坏。"
"怎么?舍不得了?还以为你至少是做大事的人呢。"
"我怎么做得大事?连颜继都牺牲不来。"
"你知道多少!"林玉急。
"不多。颜继的死,你比我清楚。"
"我怎么会......"
"你敢说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林玉阴着脸,半晌才道,"你要恨我,就要连带那些害我落到这步田地的人一起恨。"
"颜继他不是恨人的人。"
"他是不是恨人的人。有了他,你才养得大。"
"难道你就不记着他吗?"
"我怎么记着他怎么记着他!从他们逼走我的那一天起,我谁都不记得了!"
颜玉林还想说什么,却有个声音抢先响起,"所以我才成了你的帮凶不是?一个是我的生身父亲,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复印,我把他们都置入了绝境。苏慕也死了,你高兴吗?"
林玉惊恐地看着彦哲。
"是你。你才是星洲大佬吧。胡安只是你打出来的一个幌子,大家都忙着找他,找我,找心炀。没人注意到,你肆意报复着。很久以前,有三个人逼得你丢盔弃甲远走他乡。现在,你回来索命了是吧。"
林玉不说话。
"怎么笼络到胡安的?俞白彦清苏慕都是当年陷害你的人,自然免不了往套里钻。可胡安呢?只因他身居其位吗?"
"不需要。只要有沈心炀在,不怕胡安不入瓮。"
颜玉林心里一痛。心炀你又是何苦!为了我?为了彦哲吗?
"你也不想想心炀是谁的外甥?"
"颜继?他活该!他活该爱我!他爱我,活该受死!"
颜玉林又惊又怒。林玉他疯了!
林玉兀自念念有词,有什么穿透了他的身体。
星洲大佬的位置从不乏人垂涎。
颜玉林不觉得痛。
彦哲失去的又何止一个父亲!
人生就是不断的失去。
彦哲没了苏慕,彦清,俞白,初雨。
颜玉林没了颜继,林玉。
二人同时想到仅有的存系。
心炀。
漫天的枪林弹雨中,二人奔向囚室。
那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小屋,隆隆的电机轰鸣声格外的刺耳。
颜玉林问,"你没和心炀关一块?"
"你以为胡安会让我遂愿吗?"
颜玉林不作声。
乱糟糟的小屋愈发闹哄哄。
窒息。
颜玉林知道心炀在这儿。他几乎可以感到心炀曾经的挣扎呼救逃亡被捕。
心炀你呼唤的谁?
心炀你想念的谁?晚了。
晚了。
一切都完了。
当立式冰柜的门重重启开,心炀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还是那么无害还是那么悲悯。
只是,颜玉林知道,自己的心将随他从此冰冷。
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心炀。
颜玉林的心再不会热切想望。
今日铜期指收盘4410。对冲基金大获全胜,储备局亏损达11亿之多。储备局局长俞白将因监管不力导致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受到法律制裁......
B先生嫣然一笑。
他知道,这回期指的走势可谓别开生面,牵涉其中的人和事也是别有洞天。
就像悄然隐去的颜玉林,再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了。
再不会有这样的欺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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