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坦洛皇家学院————蒼穹雅夜
蒼穹雅夜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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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缇瑞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大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是午餐时间了。他婉言谢绝了特莱奈斯一同去进餐的邀请,在外卖店家要了一份三明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谁知刚刚走进房间坐下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缇瑞只好起身去开门。是赛伊路。

把他让进房间来落了坐,赛伊路开门见山地说道:"刚才我看到你和特莱奈斯在一起,你们很合得来?""不,就像我和你一样,我们昨天刚刚认识而已。"缇瑞轻描淡写地一语掠过。赛伊路笑了笑,将右手肘支撑在桌上托着腮,眯起眼睛很仔细又很暧昧地把缇瑞上下打量了一番。缇瑞对于这种目光感到非常不习惯,他皱起眉头转开目光去看了别处:"你有什么事?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这一句话来的吧。""当然不是--好吧,我不跟你绕弯子,直说好了。"赛伊路哼了一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他是个很可笑的人,就这样。""为什么这么说?"缇瑞忍不住又抬起头去看他,赛伊路闭着眼睛,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我,所说的话让我感到很可笑。"
特莱奈斯说的话?缇瑞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两人的交谈内容,忽然明白赛伊路所说的显然是特莱奈斯对他的评价了。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时候......"你偷听我们说话?"
"请不要用这么难听的词语来形容我好吗,兔子先生?"赛伊路笑出了声,"我可是很光明正大的‘碰巧'听到了而已,是你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我才对吧?"缇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再试图阻止赛伊路叫自己为"兔子先生"了。就算跟他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叫下去的......这时赛伊路的另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考:"你以后最好不要太接近他,还有你们今天看到的那个叫希洛亚的家伙......如果你不想看到点更可怕的东西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缇瑞忍不住站了起来。条件反射一样,他的脑海中又重现了那个餐厅中满身是血的学生。赛伊路也同样站了起来,换上他以往那种很诡异的笑容整理了一下外套转身出门:"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一切的。吃你的午餐吧,我记得过一会就是你上课的时间了。晚上我会在那间餐厅等你,那时我们再见。"
目送他出门,缇瑞跌坐在椅子上--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真该死......上帝啊,请你保佑我......也保佑他们......"缇瑞喃喃地祷告着,闭上眼睛趴在桌上把脸埋进双手中,努力想要驱散脑海中那一片乌黑的混乱。墙上悬挂的基督默默无语,表情仍旧阴冷。

洪亮的钟声催促着缇瑞从那些混乱中挣扎出来--无论自己将来要去面对的是什么,缇瑞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好眼下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于是收拾起心情,他离开房间向讲厅去了。
如同他在入学之前曾经想象过的一样,艾维兹导师是一个披着黑色袍子面貌慈祥的老人。讲厅中已经有先到的几名学生在那里了,艾维兹交待给了他们一些自修课题让他们不再来打扰,便让缇瑞坐到自己身边,开始询问他一些简单的学术问题。感觉到导师并不是非常严厉古板的人,授课内容也很正常,缇瑞便放松了心情,尽自己所学地应对导师的提问。
几个问题之后,艾维兹导师对于他的回答显得很满意。他很高兴地微笑着拍了拍缇瑞的肩膀:"很好,小伙子--你的基础非常好--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栋梁之材,感谢上帝。"缇瑞同样笑着感谢导师的赞赏,于是艾维兹导师取出几本书拿给他:"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将要研究的课题。我们的教学并不是单纯的讲授,而是讨论--讨论,明白吗,小伙子?""是的,导师,我会尽我所能的。"缇瑞接过书本,向导师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很好,那么--"导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小起来,并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哦,你看我这把老骨头的记性,我差点忘了--缇瑞·奈莫黎是吗--学院医师奈特先生请你去做进入学院后的例行身体检查,他说过今天下午会在大教堂后面的医护厅等你。快去吧,小伙子。奈特先生的脾气可不大好,最好别让他等得太久。明天下午请再到这儿来,我们正式开始讨论学术问题。"
既然如此,看来是要先去见奈特先生了。缇瑞向艾维兹导师告别,拿着书离开讲厅去了医护厅。奈特先生--一个满脸浓密胡须带着单片眼镜的严厉的男人--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您来得很晚,奈莫黎先生。"奈特说,口气很是不悦,"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无所谓,我们马上就开始--请坐到这儿来。"
看来他真的如艾维兹导师所说,是个脾气不大好的人。缇瑞在心里叹了口气,照他说的坐了下来。奈特扶了扶单片眼镜,取出一个记录本来开始询问他的一些状况,过去是否生过什么重病,有没有什么身体问题......等等,之后开始对他进行一系列的例行检查。虽然有些不耐烦,但缇瑞想到这大约是必需的环节,也就没说什么其他。
很是用了一段时间,这个麻烦的身体检查才总算是结束了。奈特用一条白丝手绢擦着手,一面用眼神在身后敞开着柜门的药品柜里寻找着:"看来您的身体没有问题,奈莫黎先生。那么,最近学院中似乎有很多学生都生了一种传染疾病,所以,我要给您打一个预防针。请到那边床上去,不会很久的。"
传染病?缇瑞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学生。那就是传染病造成的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说什么传染病的症状如此可怕......不过既然医师这样说了,那就当作是吧......于是乖乖挨了一针,奈特收拾了医疗用具,向缇瑞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您可以走了,奈莫黎先生。打过预防针之后请好好休息。大概会有些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会好,不需要太在意。"
缇瑞礼貌地站起来向他致谢,转身推开门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而就在他准备走出门的一瞬间,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伴随着强烈的头痛向他席卷而来。缇瑞低声惊叫了一声,跌倒在门口失去了知觉......
缇瑞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遥远又很可怕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家里,见到了父亲。父亲比过去更加苍老了,老得几乎让他认不出来。父亲向他伸开双臂,用沙哑的声音说:"孩子,我很想你......"
父亲拥抱了他,但是那怀抱却是无比冰冷的。缇瑞觉得异样,于是从那怀抱中挣脱出来。抬头仔细一看,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那个名叫奈特的校医。
"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奈莫黎先生。你不幸感染了那种可怕的传染疾病,你很快就会死去!"奈特的脸上浮起一丝异常诡异的笑容。之后他的表情开始慢慢扭曲,在缇瑞的面前变成了那个死去的学生。他瞪着空洞无神的双眼,伸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缇瑞的衣襟。
"......我不想死......"他说,"......救救我......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啊啊啊!!!"他的声音突然大了,由无助的低喃变成了令人恐惧的嘶吼。之后他的身体瞬间化为一摊血水,向缇瑞扑面而来,包围了他,开始溶进他的身体......

"不!走开!"缇瑞尖叫起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房间。自己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床头桌上点着昏暗的一支蜡烛,放着艾维兹导师给他的书,还有几个酒瓶。
"你就像一只吓坏了的兔子,真是名副其实,我亲爱的兔子先生。"这句话突然跳进噩梦初醒的缇瑞的耳朵,几乎让他惊跳起来。但当他循声望去,看到的是赛伊路侧身坐在床边带着戏谑的微笑看着自己的时候,缇瑞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心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一边问着,缇瑞一面试图起身。但赛伊路却伸手按住了他,迫使他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别动,你现在还不是起来的时候。"被他按着动弹不得,缇瑞翻了翻眼睛,四下里看了一看。门显然锁着,床头的基督像上挂着赛伊路的外套,烛台上只点了一支蜡烛。缇瑞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都是赛伊路的杰作了。
这时赛伊路放开了手,转身从桌上拿过一只酒瓶打开盖子,又返回来把缇瑞轻轻扶了起来,将瓶子递给他:"给你,少喝一点没关系,润润喉咙--快半夜了,你可真能睡。"缇瑞白了他一眼,接过瓶子只喝了两口便还给了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哦--我一直在这儿,从你被希洛亚送回来的时候开始,到现在。"赛伊路拎起瓶子自己喝了几口,把它放回桌上。"希洛亚?他送我回来?"缇瑞感到惊讶,他开始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幕,"发生什么事了,赛伊路?我只记得......我到奈特先生那里做例行检查,然后我有些头晕......后来我怎么了?"
赛伊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和门口。长出了一口气,他回到床边坐下,没等缇瑞反应过来便三两下解开他的上衣,露出肩膀。
"你这又是做什么!"缇瑞想要躲开,但赛伊路没有理会他,只是拽过他方才打过针的胳膊扳过那一侧的肩膀。缇瑞感到有一阵痛感从肩膀打过针的位置窜上来,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偏过头去看了一眼--
那个小小的针孔竟然变成了青绿色!那一侧的肩膀有些肿胀,似乎是被那针孔所涉及,同样隐隐泛着青绿色。
缇瑞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又看看赛伊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赛伊路冷笑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臂:"看到了?这还是我处理过的,但是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缇瑞瞪大了眼睛,梦中的一幕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放。他感到了强烈的恐惧,于是伸手去一把抓住赛伊路的手臂:"这是......这是为什么?赛伊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会变成怎样?"
"如果不处理掉,你的下场早晚会像你看到的那个倒霉鬼一样。"赛伊路看着窗外,冷冷地回答。缇瑞顿时像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呆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赛伊路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个校医......他是不是已经用这种方法把死神植入了无数学生的身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又该怎么办?难道要等死吗?

看着他发呆,赛伊路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似的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这怪不得你,我也曾经犯过类似这种的愚蠢错误,大概没资格说你。不过......我知道,缇瑞,你还想活,你应该不至于无聊到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当然不!"缇瑞几乎是喊了起来,赛伊路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还是想死是不是?闭上嘴安静的听我说!你还没有到救不得的时候!"缇瑞连连点头,乖乖躺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赛伊路显得很无奈,他想了想,又去确认了一遍门锁和遮住的基督像,才回到缇瑞身边。
"好了,现在听我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你的睡衣在哪儿?"赛伊路在缇瑞指点的地方找到他的睡袍扔过去,在等着缇瑞换好衣服的同时他从桌边的椅子下拽出一包手帕--显然是早就放在那儿的了--又从腰带上解下一把小刀扔在床边,最后他脱下自己的衣物顺手扔在椅子上,上了床在缇瑞身边坐定。
"可能会很痛......但是你不能出声,会被人听到的,明白吗?"
缇瑞看了看那把小刀,心里大约明白了赛伊路要做什么。本来有些害怕,但终于还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他点了点头,顺从地躺下去闭上了眼睛。赛伊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俯下身用一只手臂把他紧紧揽在怀里,让他能在自己的肩膀上靠得舒服些。"来吧,抱着我。如果痛得忍不住你就咬我,但是千万别出声......不然我们俩就都完了,明白吗?"赛伊路低声问道。缇瑞嗯了一声,伸手去抱住赛伊路的肩膀。
感觉到指尖触到他的脊背上那天看到的两道伤痕,就好像没有经过任何的治疗而让它们自然愈合了一般,那里的肌肉并不像其他部位那样光滑,而是像锯齿一般的粗糙。这是如何受的伤?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缇瑞很想问出来的,但这时一阵锥心的疼痛由肩膀传来,打断了他的一切思考。缇瑞忍不住呜咽起来,把头深深埋进赛伊路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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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缇瑞几次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但是好在终于结束了,赛伊路用手帕为他包扎了伤口,又擦净了两人身上残留的血迹,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缇瑞只觉得全身无力,松开双手让自己的身子滑落在床上。赛伊路起身收拾东西,缇瑞看到他拿走的那些沾满血迹的手帕上有着一片片的青绿色液体,顿时感到放心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缇瑞将早已落到一边的薄毯向身上拉了拉,感激地看着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回到自己身边的赛伊路。
"谢谢,赛伊路。"缇瑞微笑着低声说。赛伊路扬起眉,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还给他一个笑容,顺势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记住你欠了我一条人命,缇瑞·奈莫黎。"赛伊路翻过身来又重新把缇瑞揽进怀里。缇瑞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缩,忽然想到前一个夜晚在赛伊路的房间发生的事情,想到赛伊路不过是为了做样子给"监视者"看,他又释然了。反而把身子向他靠近了些,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会记住的,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你会有办法报答我的。"赛伊路笑了笑,用一种听起来毫不在意但又仿佛话中有话的语调说道。
缇瑞靠着他的肩膀,忽然又想起之前说过的话,便问:"赛伊路,你说......今天是希洛亚送我回来的?""是的。"赛伊路很肯定地回答,于是缇瑞又问:"为什么是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别问了,等下次吧,下次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一面压低了声音这样说着,赛伊路一面吻了吻缇瑞的额头,"今天我们都累了,那就好好睡吧。晚安,兔子先生。"
又是一个新的早晨了,时候还很早,赛伊路便叫醒了缇瑞。
由于伤口的疼痛,缇瑞夜里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这会儿睡意正浓,于是对于赛伊路的这种举动感到十分不能理解,翻了个身还要继续睡。赛伊路无奈地不得不像拎一只真正的兔子一般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起来吧,还有些后期处理要做,你应该不想走漏风声捎带着我给你陪葬吧?"听他说出这种话来,又想了想之前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缇瑞还是乖乖爬了起来。
一面帮着缇瑞穿好衣服,赛伊路一面叮嘱他:"我带你到那个医生那儿去处理伤口,别怕他,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样的。你什么都不用说,都交给我,明白吗?"缇瑞都一一答应了,等赛伊路都说完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吐出一句话:"赛伊路,你......怎么好像......把我当成你儿子一样......"
一听这话,赛伊路平时的那些风度一下子都不见了。他先是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接着放声大笑,一直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慢慢收敛下来。他很是用力地掐了一把缇瑞的脸颊,说道:"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要你当儿子,那可真是烦死人了!"看到缇瑞的目光很是愤怒,他又连忙忍着笑改口:"好吧--算我说错了。不过......我确实不想要你做儿子,兔子先生,如果是女朋友的话还可以稍微考虑一下!""......你!"缇瑞很想跳起来照准他的俊脸狠狠打上几拳的,但是赛伊路已经推开了门--为了不让走廊上的其他人看到这十分没风度的一幕,缇瑞只好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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