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斯自小深居皇宫,国王陛下又十分爱惜他,即使自己常年御驾亲征,却从未让他上过战场。虽然技艺高超,但是平时也就是和陛下过过招,只是为了娱人娱己而已,哪里有碰到过这样的亡命之徒,更没有经历到过如此恶战。
可是现在这情形,怕是由不得他了,他若是不想杀人,就只有被人杀的份了。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才二十三岁就英年早逝,再说他连老婆都没娶到,就这么回去见上帝的话,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就是死了,也无颜见自家先祖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很显然,活着比较好,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只好痛下杀手了,特伦斯无奈地咬了咬他帅绝的嘴唇。手下再不留情。
特伦斯有他的不得已,他身边的德尼亚更是看得心惊胆战。
哎呀,特伦斯又被砍了一刀,哎呀,一只拿着刀的手臂飞出去了。
鼓起勇气,仔细看,还好那不是特伦斯的厨艺精湛的手,如果特伦斯少了一只手的话,这人间不知要少了多少美味。
不过身体可是享受口福的本钱,首先要留得小命在吧。
其实她大可闭上眼不看血肉飞溅的厮杀场面,就是怕一旦闭上眼睛,若遭人袭击,会连怎么死的都不自知,况且实在又有点想帮助特伦斯注意一下战况。多么希望自己是男儿郎,此刻就能和特伦斯并肩战斗,而不是需要他分心照顾。
"特伦斯,小心左边。"她紧张攥住他袖子。
"多谢指点。作为回报,我以这家伙的热血为贡品向美丽的战斗女神致敬。"语气戏谑,没有丝毫慌乱的俊脸,经常挂在唇边的浅笑也还依旧,仿佛有着必胜的自信。没错,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本来长剑在手,特伦斯的忧心便减轻了不少,渐渐地定了心神,自然打的越来越顺手。
谈笑间,手中的剑却没有闲,敌人的鲜血竞相染上他本来已经沾上许多沙子的黑袍,混杂他自己的鲜血,渲染成一片肮脏的红黄相间,十分恐怖混乱。
"右边。" 她不知道什么战争女神,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唯一的神灵,那就是真主阿拉。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她反复念着清真言,想借助真主神圣而强大的力量,保佑她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样一场劫难,她绝对不能在敌人面前软弱。
"好的。"特伦斯手起,剑落。命中,又一个敌人倒地。手法干脆利落。
"啊,后边。"德尼亚已经渐渐镇定。语气平稳下来。
"多话的女人。" 一名暴徒嫌德尼亚的提醒碍事的很,一刀向着她狠挥过去。
"啊!"德尼亚花容失色。吾命休矣,红颜果然多薄命啊!
"这位朋友,这样可不太好啊!打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特伦斯抱紧德尼亚的腰,轻轻一带,她就脱离了刀光剑影笼罩的威胁,可是特伦斯自己手上就替德尼亚挨了那一刀。
那名狂徒既然存心想取德尼亚性命,所以出手当然快准狠,特伦斯的左手伤口处马上见骨,白森森的,在刀光辉映下越发恐怖。
那还得感谢他的手正在高速移动,不然他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独臂大侠了。
※※※※z※※y※※b※※g※※※※
第二章
"好身手!",那个强盗头目看来很欣赏特伦斯的言行,赞了一声之后,又说,"我叫魅赛也,你我两人单挑如何?"
"当然可以。我叫特里。" 特伦斯只能够答应,这样生死交关的当口,难道他还可以有选择啊。
沙漠中那些穷凶极恶的强盗,大都擅长精娴的刀法,而且心狠手辣,决不留情。
但是特伦斯自信,只要是一对一的话,他就绝不会输给他们间的任何一个人!毕竟他自少年时代开始拿剑以来,也算花过一番心血好好钻研,少有败绩,成年后更是连长胜将军--就连国王陛下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的伤......"
"没事,小伤,别担心。" 特伦斯反过来给德尼亚一个安慰的笑容,要她宽心
"给你。"德尼亚很明智,很冷静地捡起地上的一把阿拉伯弯刀,它被紧紧地攥在某只被砍下来的手上,但是德尼亚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咬紧牙用力将它拔了出来。她生平何尝有过这样可怕的遭遇,但是现在形式危急,逼得人连怕的时间也没有。
"谢了。不过我还是比较习惯用剑。"
"可以开始了吗?"
"请。" 特伦斯用手中的剑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周围的强盗,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副首领必胜。"
但是那位副首领魅赛也的神情依然十分严肃, 一步跳向前,一刀向特伦斯当头砍下,
特伦斯急忙扬起剑,向上架了一架。
刀剑"铮"地一声相踫之际,特伦斯只觉得肩膀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特伦斯的动作快,但是魅赛也的刀更快,疾沉了下来,一刀削过特伦斯耳侧,特伦斯的俊脸上顿时鲜血直涌。他的发带也断了,两颗珍珠落在了沙地上。
"毁容了 ,好惨呢,我还没有讨老婆呢。"特伦斯自己也不太在意脸上的伤口,只是开了句玩笑。
剑如风,笑由心,丝缎般的黑色长发摆脱了已经断裂的发带的束缚,因为主人动作剧烈而肆意飞扬,颊上的伤口虽然在流血却仍然不见其狰狞,但觉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美艳。
虽然是在用心搏斗,但是因为特伦斯的美目中并无杀机,只有自信。
灿烂的笑容宛若春风轻扬,仿佛午后万里晴空般的清新,明朗淡淡的惬意直达人心底。
在经过了刚才的双刀相交之后,特伦斯已知道对方的臂力惊人,和他硬踫只会吃亏,应该要速战速决,不然他的血可要流干了,这样的死法还是比较痛苦的,他可不要。
特伦斯马上反削魅赛也的手腕,魅赛也手一缩,又一刀向特伦斯砍了下来。
特伦斯等得就是魅赛也这一下,他早已算准了魅赛也反击的方向,根本不顾自己门户大开,马上要被砍中,反而身子一转,一剑斜斜挑起,从不可思议的方向刺出。
魅赛也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出剑,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锋利的剑刃已经朝着他的右胁下疾刺而来,他可不敢像特伦斯那么乱来,急忙向后,连退了三步。
特伦斯实在是激战太久,伤得又重,此刻力量已经大不如前,剑锋的锐气也不足,不然魅赛也还真不知道要被他逼退几步呢?但是饶是如此,魅赛也还是忍不住身形晃动了几下。
这只是一剎那间的事,在那一剎间,可以说静到了极点。那群本来还在猖狂叫嚣的强盗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精妙的剑法,完全被震惊了。就像在白天看见了昙花绽放一下惊艳而有不安。
"得罪了,不知道朋友可否让我们先行离开?" 特伦斯完全是点到即止的意思。
"想得美。"魅赛也还来不及发话,他的同伙中就有人嚷着要冲上来,其他人也变得蠢蠢欲动,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
就在情况眼看要失去控制,我们美美的特伦斯即将要命丧黄泉之际。一阵有力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疾速逼近。
说也奇怪,原本还正打算围攻特伦斯的强盗们,居然全数退了了开去。他们退了少说也有五六十步多宽的距离。
右前方还自动开出一条不算窄的道路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尊敬,以及些微畏惧,齐望向飞扬的黄砂。
一匹高大镖悍的纯种黑色阿拉伯骏马正出现在滚滚黄沙中,马背上是一个全身黑色阿拉伯劲装的男子。像是生下来就受人崇拜的一样,有着一股凛然的神气。
其后约莫十步的距离,紧跟着十几个也是黑色装束的随从,骑得却是骆驼,气势非常磅礡壮观。
"哥哥!"德尼亚又惊又喜地唤了一声。
那个男子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德尼亚一番,确定她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微微点头,说道,"你这丫头,这样不听话,擅自离家出走,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然后,他那犀利的目光就直接锁定在伤痕累累的特伦斯身上,
好漂亮的人儿,虽然是穿了一身女装,但是看那人的身形和神情却又很英气,极致的中性之美,根本就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血流满面,可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脏污之感,真的是天生丽质。
霸道地认定这个人一定是女人,这样他才可以要她,
"身为第二刀手,你就是被这种人击败了?"语气十分怀疑,只差没有用鼻孔哼出来。再加上他人在马上,以冷傲的眼神俯视人,那样子要多不可一世就有多不可一世。
真是没有说服力的事,以魅塞也的身手怎么有可能败给那么纤弱秀美的一个人,虽然看起来这个人的身形倒是十分高大。
"是真的。" 特伦斯答得有气无力,就算他一向精力十分旺盛,有时还难免有些过剩的嫌疑。可是,刚才那场以一敌多的生死激战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再加上浑身上下那么多伤口,更是折磨得他没有力气。
偏偏那个看起来那么欠扁的男人还问了那么一个没有创意的白痴问题,是谁击败了那个家伙,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看看一地的人仰马翻,就可以肯定他刚才的战绩了。难道这个家伙没有眼睛吗?
"没有问你,哪里轮得到你放肆。" 一派王者之姿,下达命令,声音低沉而威严。
"我可是......"特伦斯本来要强调一下他才是胜利者,正在自我陶醉,谁知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迫消声。
"真多话。" 那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既然有人敢抗命,不肯识相地住口,那么只好用点非常手段了。
他猝不及防地拎起特伦斯,将他放置在马上,而且蛮横地夺去他的唇。一方面事出突然,另一方面特伦斯体力衰竭,而且受困于马背上,双手和身体又都被牢牢箍住。无处可逃,竟然让那陌生人偷袭成功。
"哥......"好容易才松了一口气的德尼亚马上又被哥哥的莽撞行为吓得大惊失色,不由得喊叫出声,可惜为时已晚,于事无补。哥哥一定是误会特伦斯是个女子了。真是的,谁叫那个人那么美丽,又不懂得遮掩。
"这位仁兄,不好意思,扫了你的雅兴,我是个男人,而且一向洁身自好,没有什么变态的奇怪嗜好。" 特伦斯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提醒着野蛮人另一个明显不过的事实,一边用麻木的双手推开那个霸道的男人。
这个男人大概真的很有毛病,不止眼睛不好使,而且头脑也进水了,才会对他这样造次的吧。
天啊,他,特伦斯,堂堂德卡赛斯公爵大人,居然被一个男人轻薄了。这要是在费厄王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连敢这么想的人都不会有吧,
哎,这就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将来的夫人亏大了,他的初吻被莫名其妙地掠夺了。
特伦斯急忙以手拭唇,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早已都沾满鲜血,连手背上都不例外,他刚被凌虐而分外饱满的红唇染血,真正娇艳欲滴,更为诱人。
那个男人当然不相信眼前如此尤物竟然是个男人,即使特伦斯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子的尖锐高亢,且因为疲惫和伤痛而略嫌沙哑。
他不信邪地向特伦斯胸部袭去,特伦斯也懒得躲闪,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吗,被摸一下也不会少块肉,没有什么好损失的,而且肯定不会比刚才更加糟糕了。
平的,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啊!可恨!
那个家伙发现真相如特伦斯所言,一怒之下将特伦斯的前襟狠狠撕下,而且还态度极其恶劣地将特伦斯推下马。
特伦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特里!"德尼亚急忙向落地的人儿跑去,担心地查看他的伤势。哥哥真是的,特伦斯原来就伤得不轻,现在他还这样子对人家,分明就是雪上加霜啊!
好痛,那些沙子恶毒地钻进他的伤口,他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架了一样,可是,可怜的特伦斯连这一声呼痛都无法发出,整个世界便突然一起天黑。
他终于昏了过去。失去知觉之前只听见那冷傲的男子愤愤地说:"可惜了那一张好面孔,我只喜欢女人。"
特伦斯就这样昏过去了,倒也是种解脱,醒着的德尼亚却是为他担心不已。
她手中托了一个盛满水果汁的托盘,可是精致如画的眉目间都是挥之不去的忧愁。
"公主殿下,属下来吧。"魅赛也看见了德尼亚,行了个礼,然后主动要接过托盘。
他跟随首领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首领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因为亡国而负气出走的王子。只是按照阿拉伯武士的规矩,首领击败了他,他就忠心跟随首领。
所以他当然也不认识德尼亚公主,那天对公主真是大大失礼了,所以现在见了德尼亚,急忙行礼。
"不用了。"
"公主,您可是金枝玉叶。"
"那么,有劳了。"德尼亚公主礼貌的笑了笑。隔着面纱,但是依然很动人。
"他的伤势如何?"
"恢复得很好,只是有些伤疤会终生无法退却。"叹息了一下。
"幸好他的左手可以完全恢复自如。"魅赛也突然低头看她,精锐的目光却看不出情绪为何。但是这个男子为何那么清楚她内心的想法,好可怕。
"是的。我感谢真主听见我的祈祷。但是特里的脸上......"不然她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德尼亚微笑着抬起头,视线恰好与魅赛也交集,但是她低下头急忙避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地不太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他看起来那么强悍有力,坚毅而智慧,对自己的兄长那么忠诚,也许是因为那一天他将特伦斯伤得最重吧。
"他再美,也是个男子,脸上的伤他不会放在心上的。"虽然和特伦斯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在交手的时候,他已经发现特伦斯的性格很是豁达爽朗。这样的事那个人肯定不会在乎的。
而且真要说起来特伦斯脸上的那道伤口也没有多难看。那人真是天赋异禀,俊美的叫人惊叹。
"到了。你忙你的去吧。"
"好,在下告退,公主自己小心。"
"知道了。"可是小心些什么呢,是自己不要沉迷于那人的美貌吗?
特伦斯还在昏迷,因为伤实在太重了。而且他即使发着高烧,全身伤口都在发炎,也没有胡言乱语,这种危难时候,一般人总会高声呼喊或是低声呢喃最在乎的人或事,而他似乎了无牵挂。
除了偶而翻身,只是安静地躺着,如一尊最美丽的塑像,不食人间烟火。
是的,他完全失去意识,根本无法自己吃饭,一日三餐全部都由德尼亚亲手喂他进食果汁。
说是进餐,他吐出来倒比吃进去的多,也亏得德尼亚耐心,总是小心伺候着。
这不,他又来了。
德尼亚温柔地轻轻擦拭特伦斯嘴边果汁的残渍,目光不自觉就柔情似水。
这么美丽的容颜,简直美丽得不可思议,武艺和胆识都十分过人,性情却又温柔大方,完全不象世间男子,莫说那些鲁男子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就是一向柔媚号称水做的女人,又有多少能见了他而不自惭形秽?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可惜本来完美无缺的脸上现在多了一道剑伤,现在虽然比刚刚受伤时淡了一些,可是还是显得那么刺目。
不知不觉间,手已经轻抚着他的伤口。
啊,自己怎么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情来,真是对不起多年的王室教育。只能怪那个人实在过分美丽,幸好没有什么人看见吧。
"哥哥?"可是等德尼亚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哥哥--伊地斯•易卜拉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在门口,双手叠在胸前,很严肃地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我......我......"此时此刻,德尼亚窘迫得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