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我翻下床，开始穿衣服。
他笑得有些勉强："我爸爸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是吗？"我冷笑道："他打死你，我一定杀了他！"
"你疯了吗？他是我爸爸啊？"
"那又怎么了，我爸我都敢杀的！"我把领带系好，把胸卡别上。胸卡上的我笑得多甜，初三的时候拍的吧，真是的，那一年，老妈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我在学校拍毕业照，唱着《同桌的你》。还瞎伤感了一通，谁知道，比毕业分离更可怕的事情在家等着我呢！嗤，老爸眼都不眨一下，说："知道了，我在开会。"
"那你干嘛还招惹我啊？是你先惹我的吧？"我痛恨他的软弱。
"我，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也爱他们！"
"你他妈的，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我凶狠地把牛奶砸到他的脸上。
"言言，你......"他狼狈地抹着脸。
"是，你是好孩子，跟我这个流氓不一样，你乖听话，好的很，很好！"我又气又急，眼睛酸酸的："那你就不要惹我啊，你就一直当你的好儿子啊？现在，把我弄到手了，你就考虑要做好儿子了？你开始的时候，你在门口说爱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你老爸老妈啊？......"
"言言，我没有说不要你啊，你不要急......"
"我不急，我急什么，等我包我的人多的是，你不知道吧？你老妈不止一次趁我睡觉的时候摸我了，你还以为你妈是多高雅的知识女性啊！--"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巴掌就亲上了我的脸。
呵，他的手啊，从来就是温柔帮我擦汗，替我做题，帮我揉冻疮的手，从来都是拿着我爱吃的棉花糖，拎着我想要的漫画书，藏着我想要的戒指......就在昨天，他把他几年前就买好的戒指，套在了我们的手上。可笑的是，今天他就用带着相同戒指的手扇我耳光。
"言言，我不许你侮辱我妈妈！"他义正严词地对我说。仿佛完全忘记他打了我这个他曾经宝贝地不得了的许言。连蚊子咬了一口都紧张地怕是毒蚊子，怕它会传染，现在，却用力地理直气壮地打我。
我该打吗？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挨打呢？你们为什么接受不了事实呢？因为，现实太丑陋了吧。
爱情只有一瞬，之后就要面对现实，我却是个笨人，总想把这一瞬拉长，当做一生。
我以为天蝎座的我很理智，很聪明，却不想到我是个绝顶的笨蛋，居然相信这样见不得光的爱情。每个女人爱上一个花花公子的时候，都相信自己是他的例外，自己会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可是，这世界，没有例外。
我以为你是我的天使，我以为你可以给我幸福，我以为从此我可以跟别人一样，笑着说："老师早！我会努力考上大学的。"我以为你会用一切力量爱我，疼惜我，我以为......可是梦刚做，就醒了。
我刚刚鼓起勇气，准备相信爱，你就把我推下了云端。
"你给我的戒指，我还以为上面镶的是颗心呢，害得我高兴地做梦都笑了，呵呵，"我笑着把戒指褪下，丢在床上："仔细看看，原来是颗眼泪啊！"
不理会他的慌乱，把书包仔细地整理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言言......"他手忙脚乱地拉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昏头了，你骂我，打我，好不好，不要走，言言......"
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的慌乱，我没有昏头，你的一巴掌把我打醒了。"你爸爸妈妈怎么办？你打算不管他们？还是不要耽误你的前程了。"
他没有说话。
我觉得好悲凉，是的，他是爱我，可是他给不了我要的幸福。
所以，我们说再见。
永远不见。
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可是，就如你们看到的。我总是心不在焉，他总是小心翼翼。18岁，我考上了东大，离开了S城，我决心重新开始生活，找到一个爱我的女孩子，离开父母，重新生活。
大学三年了，我从未回家。
妈妈还是那样，爸爸还是那个爸爸，裴竞还是那个裴竞，他在我大二的暑假，来W城看我，牵着他的女友。告诉我不要再给他电话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永远的！
我哭倒在KFC的桌子上。
我就骂自己贱，上大学的时候不就决定好好去爱一个女生么？怎么还是忍不住要挂念他，要听他好听的普通话，听他已经没有多少甜蜜的嘱咐？是喜欢吗？是习惯吗？
爱情是什么样的毒药啊！饮鸩止渴，宁死也甘愿。
你去，我也走，我们在此分手/你上那一条大路，你放心走/你看那街灯一直亮到天边/你只消跟从这光明的直线/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着你。
--徐志摩
我会看着你幸福的！可是今天打来电话是什么意思呢？
爱情就像跷跷板，一边升上去了，另一边就低了下来。低下去，低下去，要低到尘土里去了。
喝醉了，梦见好久以前的事，跟高中那群幼稚得不得了，又自以为是耍酷的老大们一起去公园游泳，装着色咪咪地看漂亮女生，其实屁大的胆都没有，还假装很花花公子似的把她们评论个遍。奇怪的是，我却没有在他们中间，我在深水区远远地看着，我好想走过去的，可是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我喊："可可，你们来帮我啊，我的腿抽筋好像。......"可是，可可他们却依然谈笑风生，都不看我一眼。我气坏了，好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通，再跟他们决裂，可是，怎么也动弹不得。
"竞，竞......"我看见竞，也站在游泳池边上，赶紧向他求救。他连忙冲过来，抱起我。我搂着他的脖子听着他的心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言言，来，乖不睡了，会感冒的，穿上衣服宝贝。我们回家睡好不？"我温顺地任由他摆弄，痴迷地看着他帅气的侧脸。这样的裴竞，让那么多女生倾心的裴竞，他的眼睛里面就只有我哦！他只对我那么温柔！
回到家里，我抱着竞的手臂安静地睡着了。
然后，就醒了。
然后，我就被告知今天晚上的《C++程序设计》考试了。
"靠！老头子他妈的发疯了！"我第一次在大学同学面前骂脏话。他们惊吓地把今天的卧谈会取消了，都乖乖地蒙头睡觉。临睡前，小声地对我说："许言，宿舍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晚安！"
他们都知道，一门不及格意味着我的奖学金泡汤，而我的勤工俭学也会有被取代的可能。
我是靠助学贷款读书的，靠打工生活的。
家里不是不给钱，是我不想用他们的钱。顽固地想独立起来，跟他们的牵绊，除了让我更难过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找到辅导员，面不改色地对他说："孙老师，我昨天生病了，结果耽误了考试，你可不可以帮我跟李教授说一下，今天我去补考好不？您知道我是不能不及格的！"
孙老师面有难色地说："李教授的脾气很，很，那个......我恐怕不行的。"妈的，恃才傲物的人真是多，我也知道那个老头子脾气大过老虎，一点都不通融，你要说生病，他说，我考试的时候你就偏巧生病啊？
"真的，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可喜欢你的课了。"
"好了，你回去吧。既然你那么诚恳那么我就原谅你......"对方大喜，然后他说："下选修的时候，我会好好辅导你的。"
可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都会试试的。

（五） 假面的告白
赵轩很久没有出来"放风"了，惹得计科系一干女生望穿秋水。每天在专业课上谈论的都是这个"经管王子"。
"知道么？赵轩好像是失恋啊，所以才窝着不出来！"
"什么女生居然甩了他啊，天啊，为什么不是我？！"
"就是，要是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要他。"
"得了吧，是人家不要你吧！！"
"是啊，老觉得自己就是赵轩的女朋友似的，唉，可怜啊！！"
......　......
她们说的是谁，男生们一脸的茫然。只有几个女生心知肚明地嘲笑着。女人们嘴里的话中话，是男人们多数时候猜不到的，所以离婚的人才有那么多。
许言看了一眼在窗边安静看书的谢晓萌，大概是她吧。因为，在她跟赵轩走得比她们任何一个都要近，所以她们才这样说。
嫉妒是条毒蛇，让人失去理智和风度。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她尝过什么叫嫉妒。
但我不管别人的事，我只担心我自己。
"老师，我真的是病了！"许言一脸的诚恳，凭谁都不能怀疑这样的表情。
"好的，你下次跟经管001班一起补考吧！"老头子很和蔼地对他说。
"你凭什么可以补考啊，为什么我不可以！"在3号楼种满栀子花的拐角地方，许言就被一个男生拦住了。大概也是被当掉的吧。许言看了他一眼说，嘴角扬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冷然："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男生气闷地推了他一下："你妈的嘲笑我？！"
"嘲笑你的人是你自己吧？"许言讨厌这种人的嘴脸，想要的话，你自己伸手去拿啊，拿不到是自己的错！
好久没有打架的许言，身手依然敏捷。
走出来，看见赵轩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他。许言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瞥了眼歪在地上的男生，擦了擦嘴角血迹，走开了。
"喂，你打了人就这样走？"赵轩一把拉住许言。
很明显居心叵测。
"管你什么事？"很不屑的口气。
"当然，我是学生会的！"
"是吗，那么你就负责送他去校医院吧！"
"喂......"
做完"好事"的赵轩，急急忙忙地赶着去上第三节课。心里想着，念着的是："这个小子还很能打呢！"几天前那些失落的情绪，莫明地振奋起来。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小的时候发现老家的后山上面，那条谁也不知道的小路，有点兴奋有点神秘。
灿烂地走进教室，连最笨的老墨都看出赵轩的情绪发生了几次方的变化。于是他就开始算计着怎样混赵轩的饭吃了。赵轩不理会老墨的捣鼓，严肃地听着老头子讲课，让讲台上寂寞的老师备受鼓舞和感动。可是，赵轩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讲什么，脑子里面呼呼悠悠，飘飘荡荡的。
"喂，你笑什么？"
"什么？我没有笑啊！"
"明明刚才你就是笑了啊！你又在想什么诡计害我，赵轩告诉你，我最近聪明了，别想算计我！"
"老墨，你放心，我不算计你，你别打我的饭卡的主意就可以了！"
"哈，轩轩，你算计我吧，我让你算计，那么你也让我算计你的饭卡吧......"
"赵轩，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我觉得最近你有问题了！"
"神经病！"
"我是恋爱专家，我最有经验。你这是陷入爱河的最初症状，也可以说就是模糊状态。这个时期的男女都还没有觉察到爱的小苗已经种下。一有机会就会拔节成长了。"
"纸上谈兵！"
"你别不信啊，我的QQ也不是白聊的啊。那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老想着一个人的名字，想她的身影，想她的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赵轩愣了一下，发痴的眼神跟第一排扭过头的某位女生的眼神撞倒了一起。那女生腾地红了脸，赶紧别过脑袋。
这羞涩的表情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许言，多希望刚才看他的人是许言啊！为什么老是想他的事情呢？明明已经讨厌他了啊！可是，好像讨厌他的时候也是想着他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节课，赵轩就陷入了自我询问的恍惚之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很诧异地发现，让他思考了一上午的许言，出现在大四毕业生的"跳蚤市场"上。
一年一度的大四"跳蚤市场"是东大最让学生期待的民间活动。大四快毕业的学生，把自己的不用的又带不走的东西低价甩卖。琳琅满目，无所不有。一般地点都在"莲轩阁"的门口，因为吃饭人来人往，很多。再者"莲轩阁"面前是一大片漂亮的樟树林子，葱葱郁郁，恬静得让人心旷神怡。林子中间还有零零落落的亭子和石凳，真是摆摊的好地方。
"几家欢乐，几家愁"。每当大四的大哥大姐们欢乐地贩卖的时候，恋人们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革命根据地被大把的"破烂货物"和钞票以及人头占据着。
"毕业大甩卖，滴血大卖啊！师弟师妹来看看啊，路过走过不要错过啊！！"
"电饭锅十块啊，十块一个，一个卖十块，十块就可以买一个啊，一个就卖十块......"这个人估计是文学院的大哥，能把顶真的修辞法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不简单。
"美女，我根本就没有开价啊！你说多少吧，你说了我就卖......"不由自主地，把在"华山路"老板们的口头禅都学到了。
"华山路"是W城的服装批发市场，也是穷大学生们最爱逛的地方。在哪里很多A货，比如NIKE的翻版鞋，相似率高到99％。赵轩最痛恨的就是"华山路"的这些个家伙，害得他被人无数次问道："赵轩，你的adidas多少钱？"老实回答之后就被嘲笑道："真的？是华山路的货色吧，你被人宰了。哈哈哈哈！"
暴怒。
"我是在‘世嘉'里面买的！不是华山路的！"
"世嘉？呵呵，呵呵？？？是吧......"
气死人不偿命的年代。
他们居然把老墨在华山路买的NIKE拿出来说，这也是在世嘉买的吧？
老墨不要脸地说："你嘲笑我？我会去哪里？傻瓜才去哪里被宰，世嘉的货都是在华山路进的，哦呵呵......"
摆明就是跟我作对。
于是赵轩决定不再"救济"这个无耻之徒了！
后来，赵轩也跟他们去逛了华山路，在他们的怂恿之下也买了几件不错的T恤。他们说要彻底改变赵轩的少爷脾气，跟草根阶级兄弟打成一片，就是从华山路开始的红色革命长征。
赵轩有点黯淡，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们心中原来是个少爷，原以为自己跟他们是多么亲近没有沟壑的......大概他们是开玩笑吧！很快，他又开心起来，毕竟买了那么多不错又便宜的衣服呢！他对自己说，我做好我自己，别的事没有办法控制就不控制了呗！
但是，平时都不在意的赵轩也终于慢慢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太耀眼了吧。他居然也听得出同学们虽然是玩笑但却未尝不是真心的嘲讽。比如就拿今天上专业课上，班长白嘉跟老墨说中午去‘莲轩阁'吃饭，因为他想到门口的跳蚤市场淘一本《教育技术学》。赵轩很无心地说，为什么啊，系里面不是会发么？自己买干嘛？
白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大少爷，系里面买的话是原价。"
白痴的赵轩接着说："原价也不是很贵啊！去跳蚤市场砍价多麻烦啊！"
"你当然不会砍价了，人家是大少爷啊！就算不买，也会有N多女生送个你的！哪里像我们苦命的老百姓啊！"白嘉回头又丢过来一句。
若是平时，赵轩肯定会一笑了之，无所谓地开玩笑回敬道："当然了！"可是，今天听到耳朵里面却有说不出的难受。头一回觉得自己很傻，被人讨厌了还不知道。
心情极度郁闷。
老墨还不知死活地拉着赵轩说："对了，赵轩你帮我去外院的女生那里去借一本吧！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