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午————暗夜行路
暗夜行路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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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女人还真是变得快,前脚菊花茶卤肉饭的,后脚就发威。
"今天俩人又都没事人似的。"大黄说"别跟别人说啊。"
我点头。哪用的着我和别人说,大黄自个儿就恨不得每个人讲个十遍八遍的。

杨彼得看见我时没什么表情,但我的手机却几乎在他进了办公室的同时收到他的信息:"晚上到我家。"

15
人是有做贼心虚这一说的。自从我和杨彼得有了那一层关系,我再没有从公司的车库坐过他的车。就算我们晚上有约会,我也会自己去他那儿,他也似乎对我这种做法喜闻乐见,只是嘱咐我打车。
他嘱咐我打车我就打车?难不成我还拿去报销不成?他们家好不生的住那么远,害我人财两失!哼!
不过,我从来没有让他来我家的念头,他张罗过,我没接他的茬。
我知道为什么。

我到杨彼得的家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进了他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他上次买了两套运动服,他一套我一套,他的是黑的,我的是白的,两个人坐一块儿像黑白双煞,他倒挺美的说这是最完美的两个颜色。
他坐在饭桌旁,桌上摆着他拿手的意大利面条。
我吃。
他递了纸巾过来。说:"擦擦。"
"吃完再擦,现在擦了一会儿不是还得擦吗?"
他笑。慢慢边吃边说:"昨天去了哪里?"
"我找不找房间了,又碰到一哥们儿。"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其实他嘴边什么也没有,那是他的习惯动作。
"后来,去你家找你来着。"他说。
"是啊?怎么没看见你?"
"我看见你了。"他用叉子卷着一根面条,眼睛盯着叉子"和一个男的搂着上楼了。"他抬起头冲我笑。
我盯着他,我看出来了,他这是拐弯抹角地审我呢!想听我的解释?靠,你想听我就说,我多没面子。我低下头又呼噜了一口面,忽然觉得这口比刚才那口还好吃。
"这样也挺好。"他平静地说,出乎我的意料"我是你的第一个,也就够了。"
听着酸溜溜的,我怎么那么想笑呢,有点得意。
"其实,以前,还有点担心,也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现在,放心了。"他又说。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放什么心?"
"小午你明白,男的和男的之间,就是这个样子。我怕你会认真。"
"为什么,怕我,认真?"面条在我嘴里慢慢没有了味道。
"坦白说...."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用纸巾试图帮我擦脸上的番茄酱,被我一把把纸巾夺过来,他还是温文尔雅地笑着 "同性之间不需要负责,不需要专一。合则来,不合则散,没有牵挂,非常自然......小午我喜欢你,我们上床,那只是最自然的事,我想你明白这一点。所以呢,我们这样最好,perfect......一直觉得你很单纯,心里头还会怕你会太上心,昨天思雨那样说,然后你又失踪,我心里沉了一下,现在看来,我倒是担心得多余了,要说你有GAY的潜质,还真是没错的。"他非常满意自己对我的总结。
我拿纸巾抹着自己的脸。
我承认,我还没有对他认真,可是,他这样说,竟让我慢慢愤怒起来。
我盯着盘子里的残羹剩饭,慢慢地说
"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玩玩的,不承担责任,不预计结果,喜欢就对你好,不喜欢就散了,是不是?"
"NO,小午,不是玩。是交往,交往的心情是认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那你昨天看着我和个男的搂搂抱抱于是很开心地想,啊,原来贺正午还和别人有一腿,这我可放心了,他不会因为在我这儿失了身就像个女的似的缠着你了对不对?"
"......"
"怎么不说话了?"
"小午!"
"你喜欢谁就会对谁好,今天是张三,明天就是李四,大后天王二麻子。你兴头来了就对这个嘘寒问暖,对那个关怀备至,你以为你是爱心大使呢?杨越宁!两个人在一块儿,就是一时兴头的事儿,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午,不是这样。你不要误会!"
"我哪里有误会?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离不开你,你一辈子跟我在一块,我死也不放过你,你会不会一夜白了头发?"
"小午!"
"没词儿了?就会叫我名字?你刚才不是挺高兴的么?因为我贺正午跟你一样啊,不在一棵树上吊着啊,多省心啊,是吧?"
"小午你要明白,这个是游戏规则。"
"游戏?谁的游戏?你的?还是我们的?"
"别别扭,小午,你想想,我说的,是对的。你会选择和男人过一辈子么?"
我瞪着他,一字一字的说
"会!如果有个男人要和我过一辈子,我会!不过!不是你!你别担心!"
我拿起我的衣服,冲进洗手间,换下杨彼得买的情侣装,冲向沙发,拿起我的包,向门外走去。
他在后面说:"小午!我送你!"
"谢了!"我摔门而去。

我知道,我并没有爱上杨彼得,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可是,我以为,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和体贴,仅仅是因为,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才会这么对我。我真是傻得冒泡,还为这个臭美,以为这世上也有因为喜欢贺正午而对他好的人。谁知道,完全不是,原来,人家在玩游戏,游戏规则是,大家好聚好散!
***!

我有点发狂了,跑了一阵,就靠在一颗树上喘着气,一边喘一边觉得呼吸困难,有什么卡在我的嗓子,我的鼻腔,原来,我想哭了。
我忽然想起,我写过的唯一一篇日记。那是我到大学报道的头一个晚上写的。
我在那个本上写:如果这辈子我只可以许一个心愿,就是有一个人可以喜欢我一辈子。
后来,我把那张只写了一句话的日记给撕了。我觉得自己太矫情。

其实,是我自己要求太高了,是吧?

我的手机响起来,是杨彼得。我居然接了,把电话放到耳朵边,杨彼得在里面说
"小午,我真的是喜欢你。你记得我说,我要做你的安全带?"
"杨彼得,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昨天,看见我和别人搂在一起,你嫉妒了没有?"
他顿了一下,我把电话挂了。他又打了过来,我顽强地直接按了红色键。

手机短信来了,‘嫉妒了',屏幕上显示。

你能想到吗?我那晚又回到了杨彼得的床上,我们翻云覆雨,我甚至骑在他身上。
当我满身是汗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湿漉漉地身体从后面搂着我,他舔着我的耳朵,细声说:"小午,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16

那以后,好多事情不对了,杨彼得给了我他有条件有余地的喜欢,我同样没有全心全意地喜欢他。这样的两个人算什么?我知道,我没有付出一切,我没有权利要求别人给什么,可是,我真的讨厌这样。真的讨厌。

似乎有意无意地,我减少了和杨彼得的见面。杨彼得似乎知道,似乎又没有意识。也许他是怕麻烦。

那几天,天气很热,我跑到附近的商场里面去乘凉,在那里面走来走去。其实家里也有空调,我却没有待。

居然看到了梁思雨,她正打电话,偏巧让我听到了。
"PETER,你过来吧。我?在商场啊,贺正午家附近那个,我不是在那里等过你吗?我继续等,嗯,好。到了给我电话。"
我离她大概太近了,以至于我反应虽然很快,也没有躲开她射来的目光。她对我微微笑。
"听到了?"她微笑地问。
我不置可否。
"别介意,我都不介意。"
"你说什么?"
"我知道Peter跟你在一块儿啊。"她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明白。"我装傻。
"你明白的。"她过来非常亲切地拉着我的胳膊"走,那边请你喝咖啡。"
"我不喝咖啡,太苦。"我觉得我似乎抗拒和她的进一步说话。
"那喝别的也可以。"她拉着我。作为一个男人,我也不能再怎样了。和他坐在咖啡店里,我喝矿泉水。
她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吸了一口咖啡,摇了摇里面的冰块,非常享受地说:"最喜欢冰摩卡了,甜的,要不要尝尝?"她把杯子递过来。
我说不用了。
"怕什么呀?我不怕和你分享东西,反正是我的啊。"
我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我没有接茬,我猜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和PETER认识很多年了,那时在美国读书,算一算有十年了吧?"她捂了一下嘴"真是的,泄露自己的年龄了。"
我笑了一下"那么久了?"
"是啊。"她很温婉地笑"反正也说了,不怕多说点,那时跟你这时差不多吧,小一点。那时PETER也不大,在一家公司刚开始工作。其实,见到他第一面就很喜欢,你知道,有些男人的气质是骨子里就带来的。听说你叫他杨彼得?那可真不配他,还是他的名字比较合他的感觉吧。温文尔雅。到美国不久,就学人家玩浪漫,一夜情,没想到,不是一夜,持续了十年了。这么久,一直跟着他,他到哪儿,我到哪儿。他干什么,虽然我都知道,好的,就想了一遍又一遍,不好的,假装不知道。这个方法很好,不然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我端着杯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和他,我也是,从一开始就看得出的。越宁对什么人好,你真的能感受到,因为他是真的对你好。人人只有一颗心,他却可以把他分成不同时间来用。他对着你的时候,绝对是真心的。可我啊,每次,都觉得,他没有那么多经历去喜欢别人了吧,该专心对我了吧?总是不如我愿。上次,看见你们在办公室里面......"她顿了一下"真的很想冲进去,不过,我忍住了。"
那一次,是她?我想,杨彼得应该知道是她,他那时还对着门口望了一阵。杨彼得啊杨彼得,你真是个混蛋啊,她对你这么样,一个女的耗费了十年等你,你就这样回馈她吗?
我盯着梁思雨
"他这样,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什么?能一条条地说出来就好了,那我一定有机会一条条地否定它,那样不就可以放手了吗?你知道,我做梦都想坚决地放手呢。"她笑。
"他喜欢男人,你为什么还?"
"不,他不仅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我的对手真多。"她还是笑。
这个梁思雨,在这种情况还可以这样笑?我当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能让她这样等下去。杨彼得那个王八蛋不能。
她不说话了,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屏幕显示的号码时,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我知道,那是杨彼得。

我看到和梁思雨见面的杨彼得的时候,不知怎么走了过去。杨彼得见到我吓了一跳。
我走到他面前。
"小午,你怎么在这儿?"他看了一眼梁思雨,梁思雨把眼光看着别处。
"杨彼得,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收拾收拾?"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收拾在一块儿,专心对一个人好,行不行?"
"小午,我现在对你不够好吗?"
"你应该对她好。"我指了指梁思雨。
"小午?"杨彼得看着我。
"你活了这么大,谁值得你对他好还不知道?你还玩儿什么?你这么放肆不就是吃定了她不会离开你吗?最瞧不上你这种人,不懂珍惜,只知道滥情,你对所有人好,为什么不对对你好的人好?"
"小午......"
"别说话!你听我说!"
"好,你说。"
"没了,我没的说了。"
我转身就走。才觉得自己这儿有什么不对,心腾地就沉了。
"小午!"他还在后面叫我。
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我转回头,他脸上不知道算是什么表情,不像被揭穿了地尴尬,不像是被我吊了一顿的不爽,像是有些东西舍不得却要放手。他看到我回头,似乎兴奋了一下。
我说:"我不干了。这个月工资还有没有?"
"什么?"
"今天24号,我也差不多干一个月了。把工资发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他呆了。"不干了?"
"啊!"我应着。
"为什么?轻松地在一块不行?"
"我不要轻松。你看错了我了,其实,我眼里容不了沙子,我想和谁专心在一块的时候,我不许他说别想永远。想在一块的时候,我就要永远!你不是杨永远,所以你不合我。我现在知道你们俩的事儿,我也干不下去了。白白了您哪。"
我转身快步走。
"小午!"他还在喊我"贺正午!"
我加快脚步跑起来。一路跑到家,出了一身大汗。我在楼门口喘气。喘着喘着觉得胸口有点憋闷。三伏天就是这样!

"贺正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机灵一下一回头,看到卫同正在身后看着我"大暑伏地还这么做运动?"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
"什么眼神那是?"
"卫同?"
"啊?"
"我打你你顿出出气行么?"
他怔了一下。随即看了我一会,慢慢吐出一个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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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仰面朝天的躺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浑身痒痒的?我扭动了一下身体,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人的嘴在我身上游走,沿着脖子到锁骨到我的前胸......猛地睁开眼,看到一堆头发,我用手扶了一下那个头,那个头的主人抬眼看我,我猛然就惊了,居然是卫同!
我想蹿起来,他却低下头又开始将嘴贴在我身上。
"卫同!你给我住嘴!"
他不搭理我。
"卫同!"
他还是不搭理我。我怒了!也不知怎么着就怒了,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那声音响的!

然后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猛地睁开眼,哎?我不是睁着呢么。然后我看到眼前另一张脸,显然他还属于懵着的状态,呆滞地看着我,右脸上一个逐渐清晰的五指印儿。
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往上咧,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肚子直疼,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终于在几秒钟后恢复了清醒,也不大清醒,他那语气,还有表情,跟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
"贺正午你打我~"
"误伤误伤。"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昨个晚上让你打你不打,闹了半天在这儿候着呢!"他恢复了本色,从床上蹿坐起来"我让你笑!"
他一下骑在我身上,开始挠我痒痒,我左扭右扭也躲不开,又笑又难受
"卫同卫同,放开放开"
"你不是爱笑吗,就笑啊,让你笑个够,打完我还笑,瞧你美的,使劲儿美啊......"
"不了不了,不笑了,放开放开......."我边笑边说。
"那不成,笑不痛快可不好,笑吧,笑吧......"
"卫同......"我扭着。
"叫声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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