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午————暗夜行路
暗夜行路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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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禾冲我摆摆手,走了,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头问:"你明天还来吧?你在我就踏实。"他说的真真诚,让我觉得自己格外重要。
"来啊,不然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笑了。

我到了指定地点,卫同已经候着了。我钻上了车,想起刚才叶禾有些落寞的表情,挺气愤地说:"你怎么着叶禾了?"
"谁怎么着他了?"卫同楞了一下,随即面目可憎地说。
"我怎么觉得你们俩那么咯硬啊?你是不是跟他说了,被拒绝了?"
"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啊?"
我有点紧张地等待答案。他挺无赖地说"哪儿跟哪儿啊。"
"反正你们俩肯定有事。"
"咳!不是跟你说别理了么。"他摆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对了,我公司缺一个助理,你过来吧。"
"呦呵!有这等好事?"
"是啊。你明天来面个试,应该差不多。"
"给多少钱啊?钱少了我可不去。"
"嘿!你怎么回事?有钱挣就不错了,你还挑!"他白我一眼。
"那当然了。"我瞥他一眼,我就是觉得他有事,他让人感觉不坦然。"卫同......你们到底怎么了?都是一块长大的,怎么样也不用这么别扭吧。话说开了不就行了?再说喜欢不喜欢多正常的事儿啊,不能那样还能做哥们儿呢。"
卫同瞟了我一下,随即目视前方"贺正午!要是我真的喜欢了个男的,你怎么想?"
啊。果然是。我心情不爽起来。原来他不告诉我或者否定我还舒服一点。我不由自主地系上了安全带。随即故作坦然地说
"喜欢男的怎么了。喜欢就喜欢呗。"
他似乎还有点不自在。我也没有说话地兴致了。我按开了收音机。里面两个交通台的主持正在斗贫。我听着几个特别俗的段子也笑得不亦乐乎。卫同旁边说:"这有什么可乐的!"
我不搭理他。
他说:"其实我和叶禾......"
"你别说了,咱们俩不是早就说好了不说这些感情事儿吗!说别的说别的!"
"你不是问吗?他......"
"烦不烦啊?我问你就说,你有原则没有?!"
"你有病吧贺正午?"
"你才有病呢!告诉你!你那个破地儿我才不去呢,明天我还上叶禾那儿看明星去!哼!"
他有点气急败坏"爱去不去!"
"不爱去!"
"不爱去就甭去!"
"不去就不去!"
"想去也不让去!"
"想让我去我也不去!"
......

我坐在沙发上吃我自己煮的方便面,为了向他示威,我还不小心烫了我的舌头,我故作没事,故作吃的很香。卫同打扫着昨天那些剩饭。过来一会儿突然说
"猪头肉你吃不吃?"
"你脑袋的肉有什么好吃的,肯定一点精华也没有。"
"你甭来劲啊。"
"我还就来劲了!"
"你***也想混演员了吧?啊?就你那德行,你自己照照镜子!"
我急了,将手里的煮面盛面的小锅摔了出去,热汁儿都溅在我的脸上了。
他好像傻了,看着我,随即缓了过来蹭地站起来将我按在沙发上,手还掐着我的下巴
"你发什么彪!"
"你妈的放开我!"他掐得生疼,我还是奋力喊了出来。
"混他妈什么娱乐圈!那他妈就不是人呆得地儿!"
我的犟劲儿来了"我***就要混!还要混的比谁都好!"
"少恬不知耻了!"
"你等着!"
他的腿顶着我的腿,生生的有劲儿,我动弹不得。他的手使劲儿,拼命想表达什么,却全部化成了手上的力气。我觉得下巴快被他弄掉了。
我拼命挣脱开他"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找的地儿,我装修的!你以为一个月真的500块,五百块才是三分之一!"
我吓了一跳,原来这样,原来他以为他给我施舍,就可以随时来,随时走,我没有权利做任何的主!
我推开他,站起来。拿起我的包,就冲门口走去。
他好像怔着,然后我听到他说:"贺正午,你干吗?"
我没搭理他。开了门就出去了。

我一个北京人,流落北京街头,谁也想不到吧。
我在商场里乘凉到10点钟关门,然后就灰溜溜地走了出来,在一个小区的运动器械上坐了一会儿,又跑到立交桥底下的野摊子吃了一碗卤煮火烧,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周围景物熟悉起来。原来,是我曾经的家。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又坐在秋千上,晃啊晃的。晃的我眼睛里的水都盛不住了。
妈的!缺德的眼睛!
我抹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悠了起来。不过自己玩儿怎么也悠不高。我想起小时候是站在秋千上的,于是也站起来,头立刻‘砰'的一下碰到了上面的铁栏杆。啊!原来我长这么高了。

"你果然又跑到这儿来了。不枉我在这儿蹲点!"黑影里冒出一个人。
***卫同!
"下来啊。你都多大了还玩小朋友的秋千还站上去,再踩塌喽!"他走过来。
"给我滚一边去!"
"别折腾了,下来吧。"他已经伸手上来。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谁知身子一歪就往下倒,他虽然揪住了我我还是摔在了地上。他过来抻我。我坐在地上,支起腿,不知怎么就埋着脸哭了!

20
我埋头哭着,耳边是卫同有点手足无措的声音:"怎么了?你,你哭什么啊?"
本来应该像拧开的水龙头,既然已经开了水,怎么也不能流一两滴就算。可是我突然想,在这个痞子面前这样子,未免太丢人了吧。于是我抹了下眼睛,十分坚强地站起来,用后脑勺对着他,嘴上说
"你哪只狗眼看见我哭了?"
卫同很快出现在我正面。我做望天状。
"贺正午!"他叫我。
"嗯?"我用鼻腔发出声音,但是不看他。
"不好意思,我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说话比较不经脑子。"
我不吱声。他这样子道歉,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其实,我一直没说出来,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又说。
我觉得心情已经有点平复了,于是看着他"怎么了?"
"叶禾他......"
又是他。气!
他一副为难得不行的样子,我有点气急败坏了,恶声恶气地说:"怎么了?到底!你怎么这么肉啊!"
"他和那个导演上床才有主角当!"他终于吐了出来。然后我们俩谁也没有发出一句话。
我呆了。
卫同木了。
好久......
我才问:"他跟你说的?"
"那天,他告诉我那个导演找到他,有这个要求。我当时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叶禾他一定会拒绝。他当时没有多说什么。接着,过了不久,他就当了主角。"
"也许......"我想找个什么折,我极力想否认这是叶禾做了那个换来的。
"我问过他,他承认了。"卫同却立即打破了任何的可能。"我跟他吵过一大架,他告诉我,已经这样了,没有回头路。"
怪不得,他们俩怪怪的。
卫同那么喜欢他,他却作出了这种选择,我想卫同一定也好受不了。算了,他从来狗嘴里也没有吐出过象牙,我原谅他这一次。
不知道卫同有没有跟叶禾说喜欢他,说过的话,叶禾也太伤他,没说过的话,该他活该倒霉,谁让他这么肉,这么久了都不说!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卫同躺在沙发上。没听到他的呼噜声,看来他也睡不着。
"卫同......"
"嗯?"
"我记得小时候,无论叶禾出了什么事儿,你都一股脑就上去帮他。这次呢?"
"我怎么帮?那是他自己乐意的!"
"估计他自己也不好受吧?"
"当然不好受。这条路他自己要选,没有人逼他。他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对错吗?什么我都可以帮他,这个,怎么帮?"
"在娱乐圈里头,这算是个好机会吧?"
"那我问你,你要是他,你会怎么选?"
"我?我成不了他。我照过镜子了。"他那句话真让我填堵。
"哎,你怎么还记仇啊。不是说是心情不好了么?"
"噢,你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就一定得嘴上也不把门,把别人心情也弄得乱七八糟吗?"不就是因为惦记着叶禾,别人他还顾得了?"你要是真为叶禾闹心,你就想个法子,要不,让他从此退出娱乐卷,要不你就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什么事实啊?"
"摆在你眼前得事实!"
"卫同,要不说你是孙子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你要是觉得这事儿会让你们俩都难受,干吗不死命阻止他?"
"我阻止得了吗?他是一门心思那么干的。告诉我他受了多少演员剧组里得人得鸟气,他要把这口气挣回来。而且,这都是事后告诉我的,事后,你知道不知道!他给我机会了吗?"他说得激动了,起来抽烟。

我看着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火星。他是承认了他喜欢叶禾的吧。

我突然有点轻松了。这么久绷着的一股劲儿,好像突然放松了。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点希望卫同会突然跟我说,他喜欢我。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了。
也许卫同有很多作为给了我希望:他会到我赌气的地方找我,也许我经常是故意去那里的;他会找房子给我住,还装修的那么漂亮,也许是他自己也想搬出来;他会想着帮我找工作,也许他们那里正好缺了一个人;他会关心我,但每当叶禾和我同时需要关心,他一定不会想起我来。
罢了,妈的,罢了!

第二天我起了一大早,我记得叶禾说他那天拍戏比较早的。卫同还在睡,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像栽了树的山坡,一堆烟头。
我用摔门出去的声音做他的闹钟。

叶禾看见我来,有点意外又高兴。我多看了那个导演几眼,怎么昨天没发现他长的这么龌龊呢?
吃中午饭的时候,叶禾把一个大鸡腿夹在我饭盒里。
"你干吗不吃?"我盯着他素素的饭盒问。
"天热,吃不下,你多吃点。"
"看你这小身板儿,还减肥呐?"我把鸡腿夹回给他"你多吃点吧。下午不还好几场戏呢么。"
他冲我笑了笑,又把鸡腿夹回来
"真的吃不下,有点恶心。"
"病啦?"我看着他化了妆的脸,也看不出什么。
他摇头说:"没有没有。"
我想起他昨天晚上和那个导演‘研究剧本',没准儿那样让他恶心吧。我拿起鸡腿啃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叶禾。
"哎,你们这个戏的导演很厉害吗?"
"嗯。他拍的电视剧都很火,而且捧红了好几个人。"
"你也会红吧?"
"不一定。"
"我看肯定。我看昨天有媒体采访,拍了你半天呢。"
叶禾笑了笑说"这才到哪儿啊。真正的大腕是一堆媒体追着的。"
"那么着多累啊。"
"不体会怎么知道累?"
"值得么?"
"啊?"
"你觉得值么?"我下定决心得问他。
叶禾眼神恍惚了一下,终于说:"卫同告诉你了?"
"迟早么不是。"我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瞅着叶禾说"你要是觉得值,就永远别后悔!后悔的时候,肯定难受得要死。"
叶禾往旁边歪了歪头,然后又转向我,我看见他眼圈红了。我有点不忍心。他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跟我说
"如果,我可以红,就值得!就不后悔!"

我才发现,叶禾可不像表面上那么依赖什么人,他 是非常有主心骨的!

21
我觉得大家如今都清清楚楚了反而比较好。我讨厌所谓的暧昧,谁和谁怎么着都云里雾里的实在让人费心加闹心,何必呢。
卫同还是让我去他那个公司面试。我当然不会真的在娱乐卷里混下去,尤其对着那个见了就想打一顿的导演,不过我也知道,如果真要打他也轮不到我,更轮不到叶禾,他自愿的事,就甭怨别人,甭怨这个社会,甭怨这个圈子,只要你还有自主权,就谁也甭愿。何况,那个导演摆明是要捧他,什么宣传场合一定要让他露脸,看着叶禾越来越应付自如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也许,他是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不过,叶禾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吧。有一天他对着我说
"你知道吗小午,也许,我从小就比较寂寞。"
我当时逆反心理就来了,十分有力地回击说"你这种从小长得漂亮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瞅我一眼乐了。
我说你笑什么笑。
他说:"人啊,要不到想要得东西的时候,就寂寞吧。"
"你有什么要不到的?"
"很多啊。"
"矫情吧你!"
"真的,你看到我有的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也许我一直没有。"
"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白他一眼"那怎么着,现在呢,排解你的寂寞了?"
他说:"多少有点。我就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谁都得把我当回事才行,不能因为我没爸就欺负我,不能因为我们家穷就跟我这儿摆阔,不能因为我不红就给我气受!"
我有点明白了。
谁都有出气的法儿,不然,憋也憋死了。

片场。我拿着报纸坐在叶禾的仰椅上看着招聘启事。旁边某演员的跟班说,瞅你着跟班儿当的,哥们儿羡慕不已。
我指着叶禾说我们俩是发小儿。
是啊,都是发小儿,可是,谁又了解谁多少?
既然是发小儿,就说明有多不易了,小时候的朋友到大了还在一起的有几个,管你走了什么路,能在一块儿就得了。叶禾他也寂寞,他也要抒发自己得郁闷,我不也是为了抒发郁闷,和杨彼得在一起过了吗?谁有什么对,有什么不对?

当天晚上,那个导演回家陪老婆去了,据说是他老婆的生日。我没从叶禾脸上看出什么不快,可见他和那个导演是按需所求。所以说啊,如果你不在意什么人,是最自在的了。
我揪住叶禾说,到我那儿喝酒去!叶禾犹豫了一下,被我抻着走。
卫同很快回来了,看到叶禾,一副丧目搭眼的样子。我瞅着就来气。打开了一堆熟食,开了啤酒,大家开始喝起来,我看着叶禾一直有事没事地瞄卫同,卫同却假装开怀畅饮,我终于忍不住了。叫唤着
"你们俩别这样行么,把话说开了,都痛快点!"我指着卫同"他,喜欢你!"又指着叶禾。叶禾显然呆了,我开始撒欢儿"别装着不知道似地,他从小就对你好,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你看看他这么多年找过女朋友吗?虽然后来不了解状况地说喜欢你姐,他只搞对了一件事,就是,他喜欢姓叶的,不过喜欢姓叶名禾的,不是那个苗苗!要说卫同你平时不是老摆出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样子吗?到这事儿上真***是娘儿们儿一个!我今天帮你了了这个心愿!你们也别这么别扭了,叶禾跟那个导演那样了,卫同憋屈,就***会自己半夜里栽树,什么实事儿也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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