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绍离[上]
绍离[上]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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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不太对劲,锦要开门却被锁住,扬声喊道:「东,开门...」
「...我没事...你...别进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每一声都似忍着极大的痛苦。
锦再不迟疑用力撞开门,一眼就看见东趴在浴缸边,蜷着身体不住颤抖,苍白如纸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紧咬的唇已见斑斑血渍,抽着气的胸口大力起伏着,自股间流出的血随着水流蜿蜒向排水管而去,形成一道怵目的红色水流。
抬头看了锦一眼,东自牙关挤出:「...你走...唔...」原本咬住的疼痛呻吟在开口后再也忍不住的随话语逸出。
东最怕的就是锦的温柔,那温暖总叫自己轻易迷失,总叫自己变得软弱,总让自己不由自主想依靠他,所以明知锦在外面东也不肯唤他,不料还是被他撞了进来。
锦却以为东是因为刚才自己那句苦肉计所以赌气不要他管,那里知道东的心思。故意要装的冷漠却难掩不舍:「就是好逞强,明知我在外面怎么不叫我?!」
突来一波疼痛让东更加蜷紧了身体,嘴唇颤了颤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撑着想站起,倏然整个人失去平衡趴跌在地上,锦看了那里还忍得住,连忙将他整个人抱起。
突然改变的姿势让东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抽颤,唇咬得死紧就是不肯再在锦面前吐出一声呻吟。
「胃又痛了!?」这是锦能想到的原因,上次犯病时也是这样,不过没这么严重。
「...不...用...你...管...」瞪着锦哼出一句。
气自己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病,气锦又是这样温柔的诱惑他,痛得几乎失去理智的东竟似孩子般任性起来。
看着东不同於平日优雅自持的神态口气,不知为何,锦竟觉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东总是把用从容沈静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在他身边多日,就连在最亲近的暮甚至璃和真一面前也未曾见他失态过,如今却在自己面前撒泼使性,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是有些不同?!心下一喜,低下头想再看看那难得的表情,东竟已经痛昏了过去。
连忙将他抱到床上,要放下却发现东的手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要拉开他的手,那已经紧皱一起的脸又皱得更深。
锦叹了口气,又怜又爱的轻拍着东的背,在他耳畔低声呢喃抚慰:「别怕,我陪着你呢! 永远陪着你...」

好温暖...这气息是...张开迷蒙的眼对上的是那双才失去不久的温暖深邃眼眸,怎么可能呢?!东的表情有些疑惑...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让锦看了直想咬一口。
「锦?!」轻轻的,不确定的问道。
揉着东的发,爱怜说道:「再睡会儿...」
「啊...果然是梦!」东喟叹一声,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又自睡去,身子更往锦缩去。
锦看了好笑,想想又一阵心伤,东以为是梦境,是因为他喊"锦"而自己没有纠正为"锦织先生"吗!?
在东的梦里,他见了自己会开心的笑也愿意依靠着自己,那么...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一股冲动想叫醒东问清楚,及至看到他漾着笑的沈睡面容却又不舍。只好在心底轻问,东,你对我到底有情没有?!

醒来后对於自己睡在锦的怀里,东感到疑惑也震惊,看着锦,口气较之以往的淡漠更显森冷:「锦织先生还没走吗?!」
「为什么非要我走?!难道有什么原因?!」经过昨夜,锦觉得自己的感情还是大有希望,他要弄清楚,绝不这么随随便便被打发。
东能察觉锦的态度转变,为什么?!难道在昏睡中自己透露了什么?!脸上表情未变:「我不喜欢人家打扰。」
「我是保护你,不是打扰你。」
「那更不必! 你对我...有了别种感情,这工作你不可能做得好。」
「我是对你有了别种感情!」锦对着东认真无比的说道:「难道你没有?!」
东心里一颤,自问道"难道我没有?!"不是没想过但从不敢细想。在锦面前特别容易放下防备、特别容易显露脆弱...
但声音并没有因为自我质疑而稍显迟疑或异样:「只是交易,锦织先生别假戏真做了,这样让我很困扰。」
「还不承认吗?!」东的否认没让锦生气,反而更加温柔:「昨日你抱着我才睡得着?!」
原来...
垂下眸沈默了半响,东突然大笑了出来:「原来暮还有没告诉你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挑起了眉,眼角是锦从未见过的魅惑,低哑的声音带着慵懒:「只要能温暖我,谁...都可以!」随后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暮肯定是不好意思,毕竟他是最常...」拖长了尾音不再说话,只是有些轻蔑和怜悯的看着锦。
那暧昧的神态和未竟的话语更加让锦想到不堪的地方去。
失望、愤恨...没想到自己竟又轻易被东玩弄。东的一声轻呼、一个浅笑就能让他忘了才被耍弄的耻辱又陷下去。恨东、更恨自己...
"啪!"的一声脆响把锦拉过神来,东玉白般的脸上已浮上五道指痕。看着自己的手,锦不敢置信,方才失神下竟失控的扇了东一巴掌都不自知。
无所谓的抹去嘴角上的血迹,东也不见动怒,只是声音更为森冷:「你走吧! 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看着东,锦满脸满眼的悔恨,悔自己爱上他、恨自己眷恋他、恨自己到了这种地歩却仍是心疼他...最后一眼,深深地将东的无情烙在心底,佛彷这样才能支撑自己继续恨他...

「璃要见你!」
锦没想到这么快又和东见面,短短几日,再见他已没有往日情愫,原来忘记一个人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难!
抬眼看着锦,皱着眉:「我以为我告诉过你我的决定。」
「没见到你她不肯走。」锦冷冷说道:「你要放任她在日本我也无所谓。」
璃为什么一定要见自己?!难道她不知她和真一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东沈吟一会,说道:「你安排吧! 愈快愈好。」
「现在就走。我不想再背着二个包袱。」只要璃不走,与东的牵扯就没办法完结。
东点点头没有意见。他也想璃愈快离开日本愈好,虽说在国外未能保证安全但比在日本却好得多,毕竟香山家势力再大,出了日本总也打了折扣。
乍见到璃东感到有些怪异,虽然她仍是笑着,但原本溢着的亲近和温暖已经消逝,有着点...他从未想过会在璃身上看到的...敌意! 是怪他没来看他们?!还是怪他把他们丢给锦之后就不闻不问?!
「璃要见我!」东淡淡笑道。
「嗯。」璃仍是笑着却疏离。
「真一呢?!」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东不由自主寻起那个可爱的小小身影。
「有些事不方便在孩子面前谈。」
「璃是在怪我吗?!」见璃始终冷冷淡淡也不谈正题,东索兴开门见山问了。
「东这么费心安排我和真一,我又有什么可以怪的呢?!」眼里的嘲讽看得东一阵奇怪。
「还是璃需要什么帮忙?!」
坚决而冷厉,璃说道:「我要回香山家。」
东脸上一阵错愕,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璃不是想带真一走吗?!」
「那是东想的吧!?」璃冷笑着道:「真一走了你就不必怕被夺了权力,是吗?!」
东一时无法言语,璃竟会这么想。怔怔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以你想尽办法要我快带着真一走,甚至不让我见父亲一面。」
东无法反应,只能喃喃问道:「不是璃要我把真一带出来的吗?!」
东不算质问的问话让璃略红了脸:「没错! 我是想藉真一让父亲早点承认我。」
原来璃也是别有用心。在外飘泊十年早已磨去了她的浪漫和梦想。跟着英树走后,虽然爱情得偿所愿,但生活的现实和压力根本不是过惯了优渥的大小姐生活的她所能忍受。在英树生病后,她更嚐尽了人间的冷暖和残酷。所以英树死后她回来了,这里有她的儿子,有私心爱慕她、绝对会无条件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当然,还有她梦中都想再要回来的富裕生活。
唯一的阻碍是她父亲,她明白香山润明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更加不可能轻易谅她。但只要真一在手上,情势可就不一样了。所以她要东把真一带出来,有了真一,她才能和香山润明谈条件。不料东是把人带出来了,却自作主张要她们马上走,她怎能再舍弃就要回到手上的荣华富贵。
「这样吗?! 倒是我误会了。」东颓然垂下肩来,想不到自己所有的牺牲全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如果不是璃和锦在,东真要为自己的愚蠢大笑出声。
璃有些恼羞成怒,见东不再说话,接下又道:「真是误会吗?! 我忘了东一向聪明,没料到你能这么快带真一出来,还马上安排我们离开。」
「我以为...」
截断东的话,璃继续道:「你以为没人能识破你的用心!? 到了国外,再安排秘密除掉我和真一,只要我们生死未卜一天,老爷便不可能另立继承人,而你,目前台面上的香山大少爷更能牢牢坐稳香山家当家的位置。」
心灰意懒的东已经不想解释,只是淡淡一句:「我从没这么想过。」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你和锦织先生交头接耳的就是在商量怎么除掉我们,怎么完成你的愿望吧!」
璃一向清丽的笑容如今看在东的眼里竟变得十分残忍。
锦倏然笑了起来:「璃小姐误会了,香山先生只要我送人出国,没要我动手杀人。」看了东一眼,又自冷笑道:「不过替他辨事的人很多,为了保险起见或许交给别人了也不一定。」
望着璃的美丽凤眼已失去焦距,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忡,锦落井下石的话语也没让东起丝毫反应。
「是这样吗?!」璃冷冷问道。
遥远的声音闷闷地敲着东的耳膜,这真是他所在的世界吗?!为何如此冰冷而残酷?!东自嘲的笑了笑,是或不是又有不同?!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万念俱灰...
「锦说得一点没错。」这是你们想听的答案就给你们吧!
恢复了平时的镇静与清冷,谁也再看不透东的心思。
锦那么说原本只是想出口恶气,想看看东的窘状,却没料到东一口承认。他的回答再次让锦绝望,原来...这就是自己爱的人?!难怪,难怪东不惜将生命赌上也要带走真一,香山家族的权力确实够让他冒这个险。难怪他宁愿出卖身体交换自己的离开,只要自己不再出现,璃和真一在海外丧命后又有谁能知道他干的好事?!
「你...真让人恶心!」极度失望的不屑哼然脱出锦的口中。
「呵...」东不以为意的轻声笑了起来:「锦织先生不是早知道的吗!」
掏出手枪指着东,璃脸上带着残忍:「东承认了就好。」
看着璃手上的枪,东不见惊慌更不见愤懑,只是淡淡笑起:「想不到是死在璃的手上啊!」
也好! 至少是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上天如此安排也算厚待他了。
或许是东毫不在乎的漠然态度和无所谓的轻笑让璃有些歉然,竟开口解释:「别怪我! 要怪就怪真一太依赖你,只要你活着随时都能伤害他,随时都能重掌香山家。」
看着璃,东在心里叹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伤害真一呢?!香山家的权力我又什么时侯稀罕过?!璃,我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想不到连你也是这么看我。
心里绝望已极,笑容却也平静已极:「璃说的没错,斩着除根,对敌人绝不能心慈。」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句诤言,尤其在香山家,璃,你绝对不能心软。
自撕破脸后东始终平静一如以往,没有辩解、没有解释、没有反击,璃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夜长梦多,现下还有个锦意向不明,也不容她细想。
紧了紧手中的枪,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璃问出最后一句:「东...还有什么交代?!」
「呵...成王败冦,又有什么好说的。」东淡淡的笑道。闭上眼,放松了身体往后靠,恬和的笑容竟似等死一般。
"砰"!「慢着!」二个声音同时响起...
左胸传来一阵冰凉随后是灼热的剧痛,即使如此东也不觉有一丝痛苦,因为身体的痛那里及得上心底的痛,被至亲误解的痛,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痛,但再痛也有结束时候,现在...就是了吧!
渗出血的唇角绽开一抹未曾见过的、没有负担的真心笑容...彷如不存在於人世般美丽、圣洁的笑...
对谈不因东的昏迷而停止。
「为何阻止我?!」
「谈个交易! 我要他。」
「凭什么?!」
「真一还小,你是叛徒,你以为凭直系血缘就能坐稳继承人的位置了吗?!」
「凭你小小的保镖又帮得上什么忙!」
「如果是...三合会的少会长呢!?」
...
锦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阻止璃,只是在看到那抹对世间毫不留恋的笑还有睫下闪着的晶莹涙光时,话就不由自主出口了,还是在乎他的,在还未不及思考之前,心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但东清楚的知道绝不是天堂或自己该下的地狱,因为死人不会这么痛。
自左胸口蔓延的剧痛扯着全身每一个痛觉神经,连眨眼也能感觉到伤口的痛楚。手脚的冰凉较之以前更甚,是失血过多吧! 东细细分析着自己身上的情况,一点也没有着急或紧张,对痛苦太有经验倒也不是件坏事!
「东山少爷,您醒了吗?!」轻轻脆脆的喊声在耳边响起。
"东山少爷"?!不是"香山少爷"?!是谁救了自己?!知道自己的本姓的人不多,璃为了护佑自己和真一不可能反悔放他一马,锦对自己只剩痛恨和不屑不可能救他,会救自己的只剩暮了,但他远在美国...
...唔...胸口的剧痛提醒自己不该再想,已经死了...即使身体活着,心也已经死绝了,谁救了自己一点也不重要。不再多想,仍然沈重的眼帘又自闭上...

「他...今天怎么样?!」难掩关心的问话。
「东山少爷清醒的时间比较长了,不过还是不说话,不论问他什么他都不答。」
「他...仍是什么都没问吗?!」
「没有。」清铃般的声音顿了顿:「少会主,要请医生看看吗?!」
「不用看了,他一切正常,不说话只是气我罢了。」锦的声里有些无奈。
怕见到东失神落魄的模样,怕自己的感情在看了他之后又再动摇,所以东虽然已经醒来几天,锦却也没去看过他,只是透过照顾他的澄得知东的状况。
东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是自己救了他,他很恨自己吧! 不但毁了他的大好计画,还让他落得这种下场。
「这样吗?!」其实澄是不太了解的,但或许是锦的落寞让人有些同情,澄又安慰道:「您这么关心东山少爷,他迟早会明白的。还是...澄替您给他赔个不是。」
「谁说我关心他了?!」被人看穿的窘然让锦一下恼怒了起来。
做错事的明明是东,凭什么还摆脸色给人看?!为什么要自己去道歉,严格说来东现在也不过是他的资产,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香山大少爷吗?!
愈想愈怒,锦自齿关迸出:「不说话是吧!?从现在开始不必送饭给他,等他挨不了饿自然会开口。」
东,看来不受点教训,你不知道现在谁才是主人。
「这...不好吧!」澄不知道锦为什么一下子生这么大的气,呐呐说道:「东山少爷身体这么虚弱,要是...」
「替他注射营养针。」话落头也不回的走了。

暮自美国回来才发现香山家整个变了样,当家的人变成璃,问起东的下落只说被三合会的少会长接去做客其馀不肯再说。
才短短一个月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暮知道一定有内情,璃不肯讲,他只好到三合会找答案。
「锦?!原来是你?!」
看了锦,暮吊得高高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如果是锦,那东的安全就没问题了。
锦看到暮却没什么特别表情,只冷冷开口:「你来得正好,替我劝劝东吧!快三天没吃东西了还是不肯说话。」
暮听了心头一惊:「你...不让他吃饭?!」
其实锦是后悔了,他没存心要饿东,只不过是想他饿极了自然会开口要东西吃,但没料到东倔到这种地歩,三天了仍是一句话不说,到了这种地歩,先挑衅的他脸上实在下不来,现在暮来了,想着能帮忙劝着,暮却又指责他,让锦把一股怒气和怨气全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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