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独卧————林寒烟卿
林寒烟卿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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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扬雇了侦探社去调查,很快便收到消息。陈忆荣的继父叫黄国雄,只是郑氏的中级员工,与陈忆荣的母亲离婚後还没有再婚。然而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内容。自从陈忆荣的母亲去了澳大利亚之後,黄国雄与他们母子都没有联系。顾维扬几乎放弃这边的时候,黄国雄提出有一个人与陈忆荣熟悉,他可以提供名字,同时提了一个绝对狮子大张口的数字。他幷不知道是谁在寻找陈忆荣,可他清楚陈忆荣的身家,认定寻找陈忆荣的人非富则贵。顾维扬假如有能力,一定会立即答应。可他手上幷没有这麽多的现钱。侦探社是朋友介绍的,代爲转告黄国雄的条件後跟他许诺,只要黄国雄真的知道有这麽个人,他们就能一分钱不付的套出来。顾维礼也说黄国雄在漫天要价,至少也该拖几天等他降价。这些事情顾维扬全懂,可是就是不能控制的急躁。直到侦探社的李秦亲自上门,给了他一套资料。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看起来很素淡。文字档案是性命,工作地址。顾维扬从来没这麽服气过:"你怎麽弄到手的。"李秦不屑的弹弹手指:"黄国雄太贪得无厌。这麽多年不联络,他都不确定杜美娟还在不在纽约,跟你提完条件,今天就去找人,我跟在後面,连吹口气的工夫都没费。"顾维扬急不可耐,开车带著李秦去找照片上的女人。
杜美娟在一家华人餐馆工作,老板就是她的丈夫,对有客人点名要找她显得很意外。仍落落大方的接待了顾维扬。顾维扬单刀直入:"杜女士,我是陈忆荣的朋友,与他发生了一些误会。听说他一直与你很熟悉,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杜美娟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态度冷淡:"这是陈忆荣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们最近也没有联系。"顾维扬焦急:"能提供一些綫索麽,有什麽要求,我一定会尽力满足。"杜美娟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仍然维持必要的礼貌:"这位先生,我所想要,现在都能凭我自己的双手得到。不需要你的给予。"
顾维扬没想到她的词锋这样锐利,他很多年没被人这样直白的斥责。心里却升起喜悦,直觉相信眼前的人一定是陈忆荣的朋友。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太冒昧了。"一个人有多少诚意,还是很好分辨。杜美娟也放缓了语气:"我最近两周与忆荣没有联系,从来都是他打电话给我。"顾维扬的焦急瞒不了人,杜美娟问:"你是......"顾维扬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伸出手去与杜美娟握了一下:"顾维扬。"杜美娟露出一些亲近:"原来是顾先生,听忆荣谈起过你。"顾维扬觉血往脑子里冲,陈忆荣那样的性格竟然和人提起起过自己。心里酸楚:"他去了哪里,我们......我们......。"一时情急,到口边的话也说不完全。杜美娟看了他一眼,微摇了摇头:"我的确不知道。"顾维扬头脑里乱成一团,勉强把声音放稳:"他还在哪里有住所。"杜美娟仔细想了一下,问顾维扬:"忆荣没有说什麽吗,他不是那种生气就不顾一切的人。"顾维扬苦涩:"他只留下一封信,说离开美国再不回来了。"杜美娟脸色大变,咬了咬唇,声音也冷下去了:"忆荣说的这麽明白,你还来找我干什麽,我没有什麽消息给你。"顾维扬抱住头伏在桌子,低声分辨:"他误会了我,他不给我机会说我不在意。"杜美娟是聪明的人,心里已经猜到几分,苦笑了下:"顾先生,你还是走吧。"
顾维扬呆坐了一会,诚恳的说:"杜女士,我的确有过失。目前我急著找到忆荣,也是担心他的安全。郑氏的亲属上下,每个人都想爲难他。我相信你也知道,他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离开了美国,恐怕更加不安全。"他在顾维礼面前是袒露心事的孩子。对付杜美娟,只需有一半在状态上,就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恰当方法。果真杜美娟皱紧眉头。顾维扬接著说:"郑氏的人常常找他麻烦......"还没说完,杜美娟截住他的话,问:"能把忆荣的信给我看看麽。"顾维扬是信口胡说,却误中真相。
顾维扬点了点头,问她:"跟我回去看,还是我去取。"杜美娟想了想:"我跟你去,等我一下。"她去楼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下来。李秦已经走了,顾维扬等的心焦。杜美娟拿著一个包,跟他上了车,再没有说一句话。
路上顾维扬约略的讲了下经过,在镜子里看见杜美娟的脸色越来越暗沉,逐渐转成厌恶但又强自压抑。顾维扬忍不住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杜美娟没想到他会这麽说,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疲倦的低下头去。
顾维扬打开床头的柜子,把陈忆荣的信取出来交给杜美娟。杜美娟展开信,才看了几眼就咬紧下唇,微微发抖。等到终于读完,把信还给了顾维扬。双手捂在脸上,眼泪沿指缝疯狂的流了出来。她不出声音的哭,顾维扬只能看见眼泪不断的落下来。泪--如--雨--下!
屋子惊人的静,顾维扬拿了面纸,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等待。杜美娟终于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顾维扬把面纸递给她。杜美娟胡乱的擦了一下,沙哑的开口:"顾先生,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什麽帮助。我想忆荣不会再回来了。离开美国是他的愿望,你的担心,他打电话过来,我会代爲转告。"顾维扬拒绝:"这不公平。"杜美娟冷笑:"世上有公平的事情麽。"锐利的像一把刀。顾维扬蹲下去,和她平视:"帮我。"声音凄凉。杜美娟满腹的酸楚愤怒都被冲走,黯然的说:"顾先生,还是算了吧。忆荣希望你放开。我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思。他从来没有什麽开心的时候,既然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彼此留一段回忆也好。我们生下来,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你现在不在意他有什麽过去,将来也不在意麽。等到你厌倦了,就会想起他的不堪。与其那个时候互相怨恨,不如再也不见面。以你的条件,相信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伴侣。"顾维扬觉得苦涩难当:"不是这样。"杜美娟摆了摆手,接著说下去:"顾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爱情里也没有什麽非谁不可。"顾维扬慢慢坐下去,捧著头:"我有什麽错,爲什麽要折磨我。"伸手去撕那封信,使了劲在手上,却没有撕开。顾维扬咬紧了牙,终于没有再撕,平整的收好。
"听我说几句话,再决定走不走。"
杜美娟不置可否。z y b g
"以後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难道爲了以後的不确定,放弃眼前的一切。我承认,我震惊。也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说原谅不原谅。我自己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早已放纵的不值得原谅。可是我们在一起快乐,我要和陈忆荣结婚。爱情里没有什麽非谁不可。但人是会麻木的,我不相信我会再这样惦记谁,一刻也放不下。假如你也觉得他爱上了我,才会被我愚蠢的反应伤害。帮帮我......"
杜美娟皱紧了眉,过了很久,叹息一声:"这封信里讲的,不是真话。"

陈忆荣随和大度,大多时间根本不出房门。原本的工作人员怕他难以侍侯,现在放下心来之后,自然对他充满好奇。郑祖辉在世的时候,曾经和陈忆荣来这边住过不算短的一段时间。陈忆荣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只是这份工作是轻闲的优差,谁也不敢公开议论。
别墅的园丁孙晨在大厅里修剪选好的花,将刺小心的剪下去。管家的孙女关灵周末过来,在玫瑰里挑了一枝。凑过去问:"那个陈忆荣有没有找过你。"孙晨奇怪:"找我做什么,我种的花少爷很满意。"管家叫陈忆荣少爷,他们也全都跟着叫。关灵打了他一下:"没意思。我是看你长得好看,陈忆荣跟男人的,这里就你一个还顺眼。"孙晨听懂了,脸上的笑全没了,冷淡的回复:"我还要工作,关小姐去其他地方玩吧。"关灵不满:"问问能怎么的啊,我还没见过他呢。我爷爷给你开公子,你竟然这么和我说话。"孙晨把她手里那枝玫瑰拿了回来:"第一,你在别人的房子里议论主人,很不道德。第二,给我开工资的不是你爷爷,是陈忆荣,你爷爷也只是他的工人。第三,你不是这里的大小姐,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叫你出去。"关灵咬牙,去抓那些玫瑰。孙晨快手的拿开了。关灵大怒:"你混蛋,你不要脸,你原来怎么巴结我的......"孙晨无奈:"我是追求过你,可我已经发现我们不合适,并且你也没有答应。"关灵气的哆嗦:"别以为谁稀罕你,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是我没白长眼睛。你一定和陈忆荣一样是变态,臭不要脸,让男人......"孙晨用力推了她一把:"是个女人我都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么出口成脏的。你比谁高贵。"关灵冲上去和他厮打:"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爷爷说陈忆荣就是男狐狸精。什么少爷,是......"孙晨不能打她,用力捂住她的嘴。
玄关那边有人说话:"别捂,让她说,我想听听他们家里是怎么议论的。"声音很大,里面有不容忽视的怒气。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孙晨松开手,才要回头,先看见了二楼台阶上的陈忆荣。急忙尴尬的笑了一下,又觉得笑的不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关灵也看见了陈忆荣,咬了咬唇。陈忆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听见还是没有听见。只是对着玄关处微微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
孙晨这才去看才进来的人,第一眼就感觉倒对方身上不容忽视的气势。关灵显然也愣了,过了一会才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郑元海笑了一下,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的架起腿:"管家的孙女是么,去通知你爷爷,他被郑氏解聘了。忘记了向美丽的女孩子做自我介绍,我是郑元海。"
关灵当然听过这个名字,露出了畏惧的神色。郑元海习惯的下命令:"请这位小姐出去。"孙晨过来拉关灵。关灵挣扎了一下:"郑先生,不关我爷爷的事情。"郑元海点燃一枝烟,没有说话。关灵做惯大小姐,实在不会求人,都到了门外,才放声大哭,不知道能博得谁的同情。
陈忆荣走下楼来,郑元海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该换一换。"陈忆荣也拿了一枝烟点燃:"她爷爷也做不了多久了。"郑元海向后依在沙发上:"我这段日子一直在这边,忙完了事情过来看看你。忆荣,你瘦多了,做人随遇而安,别总和自己为敌。"陈忆荣轻轻吐出烟雾。郑元海看着他:"我秘书黄亚,你见过的。"陈忆荣点头。郑元海接着说:"小姑娘有意思,她上次看你去签字。回办公室兴奋了一天,说烟只有在你的手指里,在不辜负化为灰烬的命运。"陈忆荣失笑:"替我谢谢她。"
郑元海笑着摇头:"我可不敢,怕她来纠缠你,这丫头能力一流,唯一毛病是好色。"陈忆荣问:"吃过饭了么。"他与郑元海接触不多,倒有难得的和平。郑元海也是郑家对他的存在唯一能保持心平气和的人。郑元海伸了下懒腰:"不饿,就是累的厉害。我想在这边住几天。这半年一直忙,现在才算有点空闲。"陈忆荣点了点头:"先上楼休息一下,怎么不让门卫通报。"郑元海弹了弹烟灰:"想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老关越老越糊涂。"皱了下眉,伸手按住胃的位置:"还真的饿了。"
陈忆荣吩咐人准备午饭,郑元海聊了些公司里的趣事。郑氏的掌门人光临,一众工作人员,个个小心翼翼。陈忆荣没吃多少东西就告辞上楼去了。管家恭敬的进来,鞠躬:"大少爷。"郑元海点了点头:"老关,你为郑氏做了这么多年,岁数也大了。还是回美国养老去吧,你孙女我会给她办转校,和你方便照应。"老管家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大少爷,我在这边做了四十年,我......"郑元海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所以更应该享两年清福,郑氏绝对不会亏待老臣子。好了,我先过去休息。"
孙晨在园子里侍侯他心爱的花草,想着郑元海的气势。男人就是要活成那样才算男人。管家微微有些踉跄的走出大厅。孙晨看着不大对,过去扶住他。老人流下泪来。孙晨劝他:"年纪大了,不做了也挺好,四处旅旅游,不用总守在一个地方。"老人推开他的手,挺直腰板:"其实我早就想退下去了,老爷在的时候要求高,新来的人他都不满意。现在也该休息了。双手背在身后,皮鞋踩在地上一步一响的走了。别墅的工作人员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换的差不多了。新来的是郑元海专门送去英国受训的一批人。严肃周到敬业。孙晨与厨师被另眼看待留了下来。
郑元海敲了敲陈忆荣的门,意外看他微红的眼睛:"年轻人要注意锻炼,否则过了三十,有你苦头吃。晚上熬夜,白天睡不着又没精神.。"彼此都不尴尬的岔开话题。郑元海在沙发上坐下:"吃完饭和我去骑马。"陈忆荣挑起一边眉毛。郑元海笑:"我记得你最喜欢马,小时候你去农场玩,骑马绕到天黑。害我们好一阵找。"陈忆荣拿了件外衣穿上。郑元海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他有种让人不自觉服从的力量,与郑祖辉一样。陈忆荣过去坐在他身边。郑元海胡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终于长大点了。"没人和陈忆荣说过这样的话,母亲视他为金钱来源,周围人以为他刀枪不入。长长的睫毛飞快的颤了颤。
郑元海当作没看见,转身望着窗外:"多希望我也可以回到十九岁,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老了。"陈忆荣熟练的拿了一枝烟点燃:"三十不算老。"郑元海闻到烟味:"以后别吸了,这玩意不好。"陈忆荣架起修长的腿,向后侧依在沙发上:"这是我唯一娱乐。"郑元海坐在窗台上:"我这个专家有更好建议。"陈忆荣闭上眼睛:"假如专家戒烟的话。"郑元海感受着身后吹拂过来的风,陈忆荣喜欢自然风不喜欢空调。花香隐约从窗外散进来,郑元海过去把陈忆荣手里的烟拿出来,按灭。
"专家今天开始戒烟。"
第五章
杜美娟颇未犹豫,顾维扬聪明的没有催促,等了好半天她才开口:"忆荣的妈妈是我家的远方亲戚,按辈分算是我的姨妈。因爲长的漂亮,嫁了个有钱丈夫。也不怎麽和我们这边的亲戚来往。姨夫是个很斯文有礼的人,逢年过节还惦记著我们。姨妈只关心衣服漂亮不漂亮,项链昂贵不昂贵。姨夫大多时间也只管他自己的那些东西。家里请人照看忆荣。姨妈嫌请外人贵,姨夫又担心外人看孩子不用心。後来就让我妈妈去看护忆荣。我妈妈很喜欢他,对他非常的好。姨妈他们放心下来,渐渐的也就不怎麽管了。妈妈有时候把他带到我家来。"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显然是在回忆当年。顾维扬看她脸上的痛楚神色,心里微微发酸。杜美娟接著说了下去。
"後来姨夫家坐吃山空,姨妈急著改嫁了。忆荣跟著姨夫,日子一天天不如从前。後来姨夫又生了一场大病,人就没了。姨妈带著忆荣过了两年,她大手大脚惯了,买钻石,眼睛都不眨一下。把忆荣带过去的那份姨夫留给他的钱也花的光了。後嫁的丈夫受不了她要离婚。她不依不饶的带著孩子闹到了公司去。"
杜美娟提到陈忆荣的母亲,厌恶的皱了皱眉,很快又陷入回忆里
"郑祖辉很大度的接待了她,後来又打电话邀请她。她去了几次之後,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看上了她。再美丽能怎麽样,人老珠黄。郑祖辉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美国,把忆荣留下来给他做义子。她也想了很久,终于选择了把忆荣留在郑家,带著钱和小儿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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