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辞倾国之含羞令————风之羽
风之羽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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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自打新唐的开国祖师爷在五十年前打下这片大好江山,中原广袤土地上的百姓商贾们都不由得竞相拜神酬佛,感谢老天爷终于派下一位管用的天子,结束了诺大中土长达近百年分裂战乱的局面,让久受摧残的百姓与土地有了个喘气休养的机会,而且看来这喘气的机会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只要新唐的后继者们稍稍勤快一点,聪明一些。
先祖们打下江山,又花费了十余年的时间重整国体,如今一切已尽归正途,强大的军力与国力加上民心所向,如今的新唐皇朝强大而兴盛,四周的国家皆以之为天朝大国,从隔海相望的东瀛,到极东之地的高丽,加上西方以武力见长的西夷,以及偏安一隅的南方诸个小国,无不臣服于天朝神威之下。除了因处苦寒之地,生性悍猛的北方游族时不时会侵入边境强掠丰美水草以及财物,新唐皇朝的统治可谓固若金汤。特别是第三代皇帝李朝旭自十九岁登位以来,二十年间,国力更见强盛,重农重商,兴水利革旧习,国库丰足,仓廪盈实,百姓安居,四海升平,一派繁荣景像。
说起当今的皇帝,实在让人有几分猜不透。当年,李朝旭以弱冠之年登位,手腕强硬,处事冷静决断,加上天资聪颖,所以很快收服朝野之心。可令人费解的是,元佑三年,李朝旭竟然不顾众\臣的反对,劳民伤财,出兵远涉重洋,助东瀛皇室平叛,灭了当时已控制东瀛全国的义政家族。此事自然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义政家当时已致书新唐表明臣服之意,而且将年贡增加三成,这对新唐未必不是好事。然而李朝旭派兵远征东瀛,虽然取胜,但损失巨靡,更是折损了新唐最年轻也最有能力的武将韩剞,让人痛惜不已。扶植篁家幼主后,又减免了东瀛的三年朝贡,令满朝文武心中皆愤愤不平,矛头都指向皇帝宠爱的东瀛公主,樱妃篁未知身上。如果不是樱妃一意要求,睿智英明的皇帝又怎会被美色迷昏了头,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愚蠢决定。一时间,朝中暗潮汹涌,局势动荡不安,但没过多久,一切的波动就都在紫衣侯李朝剡暴毙之后消弥无踪。
李朝旭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一年后,后宫再也听不到樱妃的任何消息。本以为皇帝不再沈迷女色而大松一口气的老臣们只安心了不到四年,年轻的皇帝竟然又做出了古往今来没有一位帝王曾经做过的事。将宫中妃嫔悉数遣散,除了几位诞有皇子的妃嫔,皇帝的身边就只有樱妃相伴了。专宠椒房的樱妃,一宠就宠了十余年。
总之呢,自从樱妃专宠后,宫内便再无新的龙子龙女诞生的喜庆了。当然,朝臣们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抱怨,毕竟皇帝陛下已经生了十六个,虽然大部分是公主,但好歹还有五位是足以承大统的皇子,呃,已经夭折了二位,只剩下太子崇恩,永宁王崇德和长平王崇义了。虽然跟先皇们比起来稍显单薄,不过,三个也该够了,应该、可能、也许吧。
当然,这些都是皇家的事,老百姓们除了好奇也就只有好奇。皇家的事毕竟离平民百姓们远得很,宠哪个废哪个本就与百姓无干,只要保得餐餐饱食,夜夜安眠,有谁去管龙椅上坐的姓李还是姓张。
反正现如今朝内文有承恩郡王杜景之,武有靖远侯韩修,内宫皇子关系亲密,想来不会有什么兄弟阋墙的闹剧可看,仓禀丰足,边关宁静,总之是天下太平,太平天下。
可是太平太久了,就会有人闲不住,有人闲不住,就会想闹点事非出来。
只是,高丽这弹丸小国,地少人稀的居然也敢来搞三掂七的,未免也太不把新唐放在眼里了吧。

「高丽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在酒里下了什么!」哗啦一声,桌上的杯盘酒肴被悉数扫到地上,韩修勉强撑着桌面,眼看人就要倒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高丽王一改往日卑谦的嘴脸,得意地放声大笑:「韩修韩大将军,孤王等着今天可是等了好几年了!」说着,伸手托起韩修的下颌,口中啧啧有声:「谁能想到,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令我军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在面具下竟是如此的美人儿呢。不过你得感激你的容貌,若非当年孤王去向你们中原皇帝进贡时无意中见到你一面,今日这酒里下的可就是穿肠毒药了。」韩修手足酥软,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丽王自己的铜制面具除下。「怎么样,这药厉害吧。这可是极其名贵的药喔,你现在是不是浑身酥软,使不出一点劲来?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地让孤王好好疼爱你一次,你的药性就会解开了。当然,我还要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让我们勇猛的虎贲大将军,威震天下的靖远侯成为我高丽王怀中温柔的小猫。」
冷汗一滴滴从韩修的额头流下,焦灼的热浪在他的体内四处流窜,韩修抬起修长英挺的双眉,咬牙切齿地从唇边挤出两个字:「卑鄙!」这个高丽王敢情是被色字迷昏头了吗?也不看看自己迷上的对象是谁。韩修狠狠地瞪向他。
高丽王不以为忤,反而得意洋洋地伸手开始解韩修的战袍,见韩修满面潮红,身体摇摇欲坠,浑身散发出致命的媚态,忍不住捧起他的脸亲吻起来。韩修只觉得一股刺骨寒流从脚底直冲脑门,眼前一阵眩晕,几欲作呕。高丽王伸手解开韩修高束的发髻,让他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于腰际,一双贼\手不老实地探入了韩修的内衣中。韩修又急又气,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被高丽王假借谈判求和诓到这里,因见高丽王只带四五个随从,过于大意轻敌,反而遭了他的暗算。见周围半天没有动静,只怕自己带来的三十六个侍从皆已遭了高丽王的毒手,若自己真得遭到高丽王的侮辱,非但无颜苟活于世上,只怕还会被高丽王借机大做文章,动摇边关军心。
韩修双目赤红,强运\起体内真气,一掌将高丽王打离三步之外,身体摇摇晃晃抢到舱门口,手刚刚触到门栓,身体便被压倒在地。
「美人儿,想到哪里去呀。刚刚一掌就好象在给孤王捶背一般,半分力气也没有,你不是号称军中第一高手的么?怎么,韩将军当真舍不得孤王,要孤留着体力好好爱你么。」高丽王涎着脸,欣赏着韩修在自己身下不住喘息的娇态,却没注意到他的手慢慢摸向靴中。
「你,你是在......自、寻、死、路!」韩修使出浑身力量,将手中匕首刺向高丽王,随后使劲一搅。随着一声惨叫,灼热的鲜血喷溅到韩修的身上,脸上,高丽王满脸惊疑,手捂胸口,倒在一边。也顾不得检视高丽王的生死,韩修支起身体,冲出舱门之外。
耳听高丽人声渐进,韩修挺直身体,傲视四周:「我韩修,纵使一死也断断不能受你等卑劣小人的侮辱,苍天为证,若韩修有幸不死,必誓灭高丽,以血今日之耻!」说完,纵身跃入奔腾的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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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雾轩内,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大片,武帝李朝旭阴沉着脸,望着下面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
「啪」地一声,李朝旭拍案而起,跪着的人们吓得机凌凌打个冷战。「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那么大的一个人看不好,竟然能让他溜了。现在可好,人跑了一个月,居然还是找不到,国家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跪着的众\人缩着身子,脸几乎埋到了地下,只盼望盛怒中的皇帝不要看到自己。
「算了,干嘛对他们发那么大脾气呢!」夹着一丝异国语调,略显低沉的轻柔语音从门外传来,跪着的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流樱......」朝旭起身,在门口相迎。
「你们都起来罢,我和陛下有事相商,你们各忙各的去,不要在此处滞留。」樱妃含笑一句话,让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叩首,作鸟兽散。见人走得尽了,樱妃转身看着朝旭道:「你看你,跟他们发什么脾气呢?崇义的脾气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想走,这宫里有谁能拦得住他!」
「我也知道如此,」朝旭皱着眉,「只是已经过了一个月,崇义还是音讯全无,叫人怎么放得下心来。他年纪幼小,俗世险恶,怕不是他那点小聪明可以混过去的。」
「既知他年纪小,又为何急着让他成亲,害他逃婚逃得踪迹全无。」樱妃脸上似笑非笑,「你是怕他学他的哥哥们,让你李家无后么?」
「流樱!」朝旭一把将樱妃揽入怀中,「你尽想些有的没的,朕又怎会有那样的心思。你说崇义小,可你像他一般大时不也早成了我的人了吗?」
「啐,年纪一大把了,还是这么乱没正经的。」樱妃羞红了脸,转过头去索性不理会朝旭。「你那里可曾得了义儿的消息了么?」
「哼,一群废物!找了这么些天,竟连一点儿线索也没找到。」朝旭摇了摇头,崇义那个小鬼一向古灵精怪,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小狐狸一般的他着实得花些功夫,只是这功夫花得也未免太长了些。可见这些食君之禄的臣子们已闲得太久,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我这儿可是有讯息了哦!」樱妃偷眼看看朝旭,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你倒猜猜看,他跑哪儿去了。」
「不是江南么?」朝旭惑然望着樱妃缓缓摇动的黔首。怪了,崇义明明留书出走,言称要往江南一游的呀,莫非......
「义儿给我们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呢。」樱妃笑得灿若云霞,「要不是秀一放心不下,一路找了下去,我们现在还被他兜得团团转哩。」
「秀一?你是说长川秀一?想不到他那么冷冰冰的人,也如此关心崇义。你们东瀛武士寻迹追踪是一等的,有他出面相助,那朕就放心多了。」
樱妃掩口而笑道:「你当真以为他是担心崇义而出山的么,若非摩诃勒被崇义拐走,就是有十个崇义离宫,他也不会插手一下的。当日景之跑来告诉我说摩诃勒失踪时,我看秀一的脸都绿了,他一向冷静自持,这么失控的表情真是千年难遇呢。」
「他们两个呀......」朝旭微叹了口气,「耗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我都弄胡涂了。长川秀一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弟,你怎么也不帮帮他,反而总是帮着摩诃勒处处躲着他?」
「我哪有!」樱妃眨了眨无辜的美目,「长川秀一是我的表弟,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当然会向着他。摩诃勒是阿颜的儿子,也是我从小带大的,我自然也不能不向着他。我可疼着他们紧了呢。」
「这就好。长川秀一是东瀛伊贺流的少主,对东瀛的影响力极大,摩诃勒现在又是义儿的影卫,若是两人可以在一起,对我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啐,你只想着这些吗?」流樱有些微愠地道:「要论影响,现在东瀛朝堂中的干臣都是我的旧部,摩诃勒和秀一也不会拂逆我的意愿,只要我人在新唐一日,东瀛和新唐就有一日安宁。如今你把主意打到他二人头上,可见在你心中,只我一人是远不够的了,莫不是你也只想利用我。」
「流樱!」朝旭急了起来,「我哪有那种意思,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我要你可从未想过朝堂之事,到了今日你还是不信我吗?」
流樱深深地看了朝旭一眼,默然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的。我原也不是要怪你。只是长川秀一跟你当年有些相似,为人固执又超爱面子,所以我有时怜他有时又恨他。」
「虽说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可秀一也不能因为喜欢人家就用强的呀,而且我看摩诃勒被秀一折磨得实在可怜,一时同病相怜嘛,能帮忙的尽量帮忙了。」
「同病相怜?」朝旭剑眉一挑,「你是说我也日日折磨得你痛苦不堪喽......流樱......」说着,伸出双手作势要抱,樱妃咯咯笑着,转身避开。
「你不想知道崇义到哪里了么?」--成功转移注意力。
「他往北而去--」
「北?」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对,而且是直奔凤台。」
「凤台?!」朝旭的声音猛然拔高,「那里不是与高丽相接的边关么,他去那里做什么?」
「你忘了么?现在我们两国正在开战,皇上派了我朝第一骁将靖远侯......」不知为什么,李朝旭看着流樱的笑脸,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温柔的流樱何时有了这样的笑容。
「你不会是想说,崇义离家,是去找他了吧!」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韩修!义儿找韩修去了!」

「美人,美人,真是难得的美人啊!」李崇义蹲在船板上,色眯眯地看着躺在甲板上浑身湿淋淋昏迷不醒的人儿。上上品,简直和母妃有得拼,只可惜母妃有了父皇了。不知个性怎么样,会不会和景之一样可爱,只可惜景之有了四哥了。看她肌肤白晰,体态柔美,不知舞技琴艺如何,是否如七哥一般动人心魄,只可惜七哥有了九哥了......,呜!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心都不向着我呢?!
「殿下,殿下!当心一点,你的口水要落在人家脸上了。」唉,跟着这样的主人实在是有够丢脸。摩诃勒举目望瞭望头上的三尺青天,面具下的脸看不见一点情绪。恨啊!每每一想起自己是如何被这个十六殿下设计的,摩诃勒就忍不住用眼睛死死盯住李崇义的脖子,恩,又白又细,如果一剑砍下去,血花飞舞......一定会很过瘾!手痒,不由自主地,摩诃勒的手握紧了腰际的剑柄。
「摩诃勒,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很美?唉,我出宫这么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个可以称得上是美人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有得拼......」口水,口水,赶紧咽回去。「如果我把她收回宫中给我做妃子,你说......哎,你怎么又死盯着我的脖子看?」崇义眨了眨眼睛,右手在自己的颈项上比画着轻轻一划,「说实话,你很想在我这么砍一下吧。你就那么记仇?」
「臣不敢!」摩诃勒面部抽动,反正有面具挡着,就算脸上表情再恶劣,那小子也看不见的吧,摩诃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喉部,摩诃勒一字一顿地回答。
「啧啧啧......」崇义摇摇头,站起身拍拍摩诃勒的肩膀,道:「好了啦,每天回答都是这么一句,无趣极了,你我心知肚明,若非樱妃是我母妃,你呀,不知杀我多少次了呢。看、看看,你握着剑柄的指节都发白了,可见使了多大的劲,要是让某个人见了,不知会有多心疼呢,哦!」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摩诃勒做了两个深呼吸,心里默数一二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开来。「您是主人的公子,就算您要摩诃勒的命,摩诃勒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请殿下不要再戏弄属下,属下就感激不尽了。」
「戏弄?」崇义故做惊讶,「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戏弄『影卫』摩诃勒大人,当真不要命了么?」
「哼,属下的命贱得很,有什么敢不敢的?殿下您不也是从小就爱戏弄我玩儿的嘛。」这样的劣根性不知道是遗传谁的脾性。
「你是说......我吗?」崇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看来你还在记恨着上次的事儿喽,你又不是没得好处,人家怕你寂寞,特地瞒着那个人送了你二个美貌小姑娘,虽然你后来把人送走了,可是你又没吃到什么亏。」
「谁说是这事!」摩诃勒涨红了脸,小声嘟囔着。
「不是这件事?」崇义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哎呀,你的脖子红了!一定是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啊!对了,我怎么给忘了呢。都还没怪你呢,你好坏,把我四哥和景之哥堵在床上,看尽了他们的好事,害我景之哥哥躲在紫辰宫中数日不肯出门,还不许我四哥碰,把我四哥气得差点杀了我。其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杀也该杀你才是嘛。」
摩诃勒为之气结,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手指崇义道:「你、你你你......因为我不肯陪你出宫,你就故意陷害我,让我没有面目再见承恩郡王,你你......我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崇义拨开摩诃勒的手,「你又没吃亏!谁叫你那么笨,我费了多大工夫才把你制住塞在四哥的床底下,想让你受受教育,也免得某人一天到晚因欲求不满而心情恶劣。听了也就听了,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再说了,别人想听都没这个福气呢,谁又让你穴道刚一冲开就从床下跳出来,也不管上面交战正酣的那对鸳鸯。承恩郡王脸皮子薄,人又迂腐古板,被人撞破奸情,没当场一头撞死已经是万幸,你还有道理怪我。」总之呢,又好玩又刺激又有热闹看,让景之哭,让崇恩恼,还能让摩诃勒重回自己身边,陪自己闯荡江湖,一举数得的好事,哪有不做的道理,不做是傻瓜!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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