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睦显然是被我戳到了痛处,我在内心暗笑。
"最近那些灵异事件是不是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他继续问。
"有啊......那些东西已经会在我洗澡的时候吹口哨了。"我随口说。
"噗--"张睦刚喝了口水,又都喷了出来。
"我刚刚拖过地板的......"我轻声念道。
"在你洗澡的时候......吹口哨?"张睦重复问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一个词叫"unbelievable"。
"对啦对啦,你听不清吗,欧吉桑?"
他没发怒,反而暴笑。那笑真叫一个豪放啊,撼天动地。我觉得我的耳膜快裂开了。
"笑屁啊!"我抓起身边一个企鹅抱枕朝他扔过去。
张睦不愧是张睦,敏捷的闪过。
可怜的是他身后一个花瓶。应声而破,碎音清越。
那是我在小摊上花五块钱买的啊......
"赔我花瓶!那个要五百大洋来的!"我大叫。
"你自己扔的,关我什么事?"
"我本来就是要扔你的,谁叫你闪走了?再说如果你不笑我会扔你么?我不扔你那东西还会坏么?"我为了虚拟的五百大洋据理力争。
"强词夺理......"张睦冷笑,但还是掏出了皮夹子,"好啦,赔你个小破孩的就是了。"
我的嘴角露出一个极不明显的邪恶微笑。
但是他掏了半天皮夹子,却说:"没带那么多先钞......"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天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多赚点......
这个时候,电视机屏幕上的主持人消失了,阵地再一次被雪花占领。
"啊......电视机就是这样......"我朝张睦笑笑。
楼下的狗又开始叫了。天色好象一下子就暗了。
"等一下就会好了,嘿。"我拍着电视机。
"别动。"张睦作出"嘘"的动作,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本小簿子,飞快地记着。
"怎么了......"我很好奇。
"叫你别动别说话!"他低声喝道,我只好闭嘴,看着那坏掉的电视机。
沙拉沙拉的声音从里面发出来,有着诡异的节奏和韵律。参杂在其中的,似乎还是先前主持人喋喋不休的话语。
过了大约五分钟,电视机恢复了正常。
"请问......俺可以说话了不?"我问。
"说吧。"
"你刚才记了啥?"我凑到旁边问。
"你没有听到没么?电视机传出来的声音。"张睦问。
"不是主持人的声音么?"
"不是。"张睦摇头,"你知道EVP么?"
"我只知道MVP......"
"......完全不一样,"张睦道,"这个是超自然电子噪声现象,就是‘Electronic Voice
Phenomena'的简称。有些时候,在没调好的收音机里,或者都是雪花的电视机屏幕上,你会听到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都是由死人发出来的。"
楼下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叫了,天似乎又亮了些许。
现在是八月中旬的某日,下午两点。
但是我一点都不热。
02
"死人?"我问。
"你是想说,死人为什么会发声音?"
"不是......这个问题太弱了,"我白了他一眼,"那为什么我刚搬来的几天没事情,但是最近却怪事不断?"
张睦喝了口水,抖了抖衬衣上的水渍,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八月中旬?"
"废话。"
"那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快到农历七月半了--中元节可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哦。"张睦说得还是一脸轻松。
......默。
"你白痴吗?中元节闹鬼?那和那个什么MVP的鸟语简称有什么关系?
简直太荒诞了!
"是EVP。"张睦纠正。
"都是鸟语,"我懒得听他再解释一次,"你的意思是想说明,现在的鬼随着世界一体化的出现,交通工具、传播媒介、个人思想都日益先进了?就象鬼佬过春节,我们过圣诞一样?"
张睦想了想,说:"这个解释很可爱,不过不很确切。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们没死过。不过,死人可以说话,可以通过一些事情和你交流。还记得之前你在埃及碰到了什么吗?那个叫什么乌塞西斯的家伙,仅仅是通过精神和你交流的吧,你怎么知道他死了还是没有?"
"不一样,"我还是不相信,"洛哥也讲过金字塔可能是一个催眠容器来着。我仅仅是被催眠了而已。"
"随你怎么想,"张睦耸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空间,而其中有许多扇隐藏的门,和另外的世界相通。"
"你废话很多,建议你去当老师。"我懒得去听张睦的说教,继续嘲讽道,"另外,不止是电视机。我还碰到过史莱姆一样的怪物,这个也是死人?那请在你死后通知我,我很想见识一下史莱姆状张睦同志。"
张睦还是毫无新意的耸肩,道:"我说了,它们只是连通了一个异世界,那里未必只有死人。"
"......张睦同学,请你带着你的奇怪言论离开这里。马上。"
受不了,大白天的居然居然有人扮成抄水表的潜入我家,只是为了教育我这些问题。
张睦这时候倒是一扬眉:"那你就继续享受着洗澡时候那口哨声的伴奏吧。我先走了哦。"
"喂等一下......"我没骨气的忙拖住他。
"放手啊,我要走了。"现在狠的自然是他了。
"张睦......张大帅哥......张大美男......张王子......"我哀求着,比喻越来越不堪入耳。
"哼哼,要我帮你解决问题也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立马警觉起来。
"你先说答应不答应吧。"张睦摆出一付随便你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提出说请你借给我一晚之类话的。"他补充道。
"呸......一定有隐藏着的更变态的要求。"
"还好还好,一般变态。"张睦双手交叉胸前,"不答应的话,我就走了啊。"
"我走了哦。"
"......"
"我真走啦。"
"......"
"拜拜。"
门开了,又关上。客厅里除了我之外现在没有其他人。
"嘿嘿嘿嘿嘿......"厕所里忽然传来了怪异的笑声,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就算是活人发出的这种声音,也实在是够冷的了。
于是,我冲向门,拧开,对着楼梯下大叫:
"张睦!你给我回来!"
我似乎可以看到张睦在楼梯的拐角冷冷地哼了声。
霎时间,我有一种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感觉。
回到客厅的张睦成了老大,对我呼来喝去。一会叫我帮他拿水果,一会叫我帮他倒水。
"小子,别得意太早,你到了洛哥面前也就是一童仆的角......"我在削苹果的时候恨恨地碎碎念道。
"赵唯天,过来。"张睦在客厅里叫。
"又怎么了......"我斜眼望向客厅。
"叫你过来就过来。"张睦的声音很是不耐烦。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这个时候我忽然开始希望洛林至的出现。
走进客厅,手里拿着一碟子苹果:"吃吧。"
"脸这么臭,做给谁看啊?"张睦一脸得逞状,让我联想起了儿时看的那个什么格格里的容嫫嫫。
你不吃我吃......靠。叉起一片苹果就往嘴里送。
"往沙发后面看。"张睦在我大嚼特嚼的时候提醒我说。
"看你个大头鬼啊......"我含糊不清地道。
他隐隐加重了那个字的读音:"就是看‘鬼'哦。"
我的头向后别过去。
一个很熟悉的史莱姆状的东西进入我的视野范围内。不知道眼睛在哪里,就是那么又软又大的一堆,缓缓地蠕动着,泛着让人反胃的棕黑色。
"看见了吧?"张睦有些得意。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呆滞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问张睦:"你、真的、也看见了?"
张睦点点头。
和张睦提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只是随便一说,打心底里头还是认为这是自己《寂静岭》后遗症的产物。想叫张睦留下来,只是觉得既然他说到什么灵异事件还成找到我的家,那浴室里的口哨声八成是他的恶作剧。
我真是蠢的可以。室温他可以调节,口哨他可以布置,电视机他可以搞鬼。
但是那天色,那狗吠,他们不能控制。
我原先的揣测如同被重击过的玻璃,碎成一片。
而那个东西,还是旁若无人地缓缓蠕动。
"小赵同学,我说过你挺特别,对不对?"
张睦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但我无法讲自己的视线如今无法从那坨东西上移开。
所以我只是木然地点头。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灵媒体质。"
此刻的张睦,语气非常之洛林至。
很少,不,是从没听到过这样的语气从张睦的嘴里说出来。
觉得很陌生。
03
一时间,没人讲话。
那蠕动的东西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玩恐怖游戏......"对方先是笑。
"我一直以为你很好骗,但是没想到那么好骗......"既而这个人就大笑起来。
然后,我眼前的那个史莱姆就消失了。
我转回头,瞪着那个大笑的男人。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亦是困惑亦是愤怒。困惑的是我到现在没有搞清楚状况,愤怒的是我知道自己肯定被耍了。
那人摆摆手,很享受这一幕般,道:"你觉得如果张睦来了你家,是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把你哄上床?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在客厅你吓唬你玩?按照张睦的大条神经,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吊着你的胃口而不把实情全部告诉你?张睦那样的单细胞动物,虽然思维简单,但是记忆力和智商绝对是超人级别的,怎么可能需要用笔记本这种上个世纪的古董?你知道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全息图象?张睦真的有我这么高吗?我故意留了那么多的破绽给你,可你偏偏中了我的圈套......"
"你......是洛林至。"我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所有的怒意压下去。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和这个男人斗。
"正解。"对方满意地点头。对方撕下一张材质不明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