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辞倾国系列前传 鹤望————风之羽
风之羽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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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是他?"他轻挑着长眉,"你好像给我看过。"
"是啊。"我伸手滑过已经有些黄旧的卷轴。
"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他看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叫它--‘鹤望'。"

有一天,长川的妻子来找莫去非。
"和我一起陪伴在敬一郎的身边吧。"千菊牵起莫去非的手,"我们一起,让他的身边只有我们两个吧!"
他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不是很好么。可以皆大欢喜!"他困惑地问我。
"你不明白,你又怎么会明白!"我嘲讽地笑。
"你和长川一样,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无法得到的?"我卷起画,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鹤不同,他什么也没有,他想要的,是那么微不足道......"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鹤想要的,也是我想要而无法得到的。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我也什么都没有。"
"流樱!"
"不,你什么也不能给我。不能,不能......"
被堵住双唇的我在心里狂叫着,发出来的却只有断续的呜咽。

千菊生的是个男孩儿。
虽然生产的过程惊险万分,但孩子还是平安诞生了。
千菊流了很多血,也十分虚弱。
长川从外面赶了回来,脸上依然是那副冰冷的面具。
"我可以和我的夫君单独说几句话吗?"千菊虽然气息微弱,却十分清醒。
我和闻讯而来的母亲退出了后堂。
过了一会儿,鹤出现在了厅门。
他的脸色有些青白,步履也有些蹒跚。
母亲慈美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扭曲,眼中闪过的是近乎绝望的憎恶。
门开了,长川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
"你来了,千菊要见你。"
鹤垂下头,缓步迈了进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谈了些什么。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长川摘下了他的面具。
"从现在起,我,长川敬一郎,不会再戴这副面具了。"
当众人被他绝世的美貌惊呆的时候,面色苍白的鹤出现在他的身后。
"非。"低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鹤的双肩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老师!"
"流......殿下。"鹤的目光有些飘乎,脚步也有些踉跄。
"千菊呢?千菊怎么样了?"母亲微微颤动的双手绞在了一处。
长川默然不语。
"她......"鹤摇了摇头。
大厅上一阵难耐的沉默。
不知是谁,放出了第一声哀泣。
母亲没有哭。
她只是盯着鹤,噬人的火焰像要把他燃烧殆尽。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向了鹤。
"是你,是你,你杀了她。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下贱男人!我要你还我妹妹,还我的千菊!"凄厉的嘶喊在厅内回荡。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鹤一边向后退,一边摇着头。
"我杀了你!"母亲发了狂似地冲向了鹤。
白光一闪,空气被尖厉的寒光划破了一道陕长的裂口。
母亲停住了脚步。
在她白润纤细的颈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你想造反?!"望着颈上架着的利刃,母亲赤红着双眼问。
"哼,我的人,谁敢动要先问问我手中的刀是否同意!"飘扬的银发映着冰冷的目光让人寒彻骨髓。
"长川敬一郎!!"母亲指着冷冷的执刀者,"你想以下犯上吗?"
厅外涌入了大量的卫士。
"凭你?千寻夫人。你不过是天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就算是天皇陛下也无权过问我伊贺流长川家族的任何家事。我是看在我孩子母亲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如果你还是这么不懂事,别怪我刀下无情。"
"你、你敢!"
长川缓缓地扫视着厅中严阵以待的武士。
"你们,有谁敢出来与我挑战救你们的主母?有胆量的给我站出来!"
与相貌不符的威严气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法移步。
空气有如凝滞一般,静静地,听不见一丝声响。
"哇--哇--"屋中突然传来婴儿洪亮的啼声,震破了一室的死寂。
"够了!"鹤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殿下!"听见他的呼唤,我连忙跟着跑了进去。
襁褓中的孩子有张可爱的,红嘟嘟的脸。
额前微湿的胎发闪着耀眼的银光。
不安份的手脚在空中舞动,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
一双琥珀一样纯净、美丽的眼。
"好小。"我发出一声慨叹。
"流樱,"鹤温柔地望着我,"你抱抱他啊。"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这个小小的,嫩嫩的的生命。一股暖流袭击了我的身,那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触感让我舍不得放手。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
轻轻地,鹤在我的额前印下了一吻。
"老师!"我惊慌地望着他,
"你要--不,不可以。老师!师父!!"
他以一种优雅的姿势向外走,走向厅中僵持的两人。
"你一向这么聪明,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厅上的人看着他,坚定的步伐和淡淡的笑容。
两根手指挪开了横在母亲颈上的利刃。
"长川,我多么想恨你。"
鹤笑着对他说,目光定定地流连在他的脸上。
"可惜,我一直做不到,真正地恨你。"
"如果,我从没遇见过你,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非!"长川楞在了当场,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
只有我,抱着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冲向了他。
"老师,不要!"
"不要!"我嘶哑地喊,咸咸的泪一滴一滴沿着面颊流入了我的嘴中。
好苦,好涩。
细细的刃尖缓缓移到了胸口,如丝的红线渐渐沿着滑动的轨迹显现出来。
"我曾经想过,我们的结果。好多种。"鹤的唇边依旧挂着微笑。
"可是没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或许,这样的结果,对你,对我,未尝不是最好的。"
"噗!"的一声,刃尖深深刺进了鹤的胸膛。
"不!"长川飞快地拔出了长刃,烫手一般将之远远扔开。
如花的鲜血飞溅到了长川的脸上,身上。
"莫去非!"抱着倾倒的躯体,长川发了疯似地狂叫。"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了吗?我不许,不许,你听到了吗,我不允许。你醒醒,你醒醒!"
"长川......"鹤睁开那双纯净的眼睛,"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我们不会......"
"不,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今生陪在我身边。永远......"
"永远......永远能有多远?"一缕鲜红沿着鹤的嘴角渐渐滑落,"我要的,你......不会给。"
"我给,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非,不要走。"长川紧紧抱着鹤的身体。"我一直在气你,是因为我气我自己,为什么总是放不下你,为什么总是怕你离开我。"
"不要走,你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你好傻。"鹤笑了起来,"你是个当父亲的人了,怎么可以流泪呢。"
"长川,我好想......回家。"
"好的,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一定带你回去。"抱起鹤,长川旁若无人走向厅门。
"可是,我好累。"鹤轻喘了一声,将头靠在了长川的胸前。"我,可能看不到了。"
"谁说的!我说你看得到就看得到!"俯头在鹤的唇上轻轻一吻,长川清晰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无论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你一个人的。莫去非,你最好有所觉悟,你,永远也别想甩开我。"
鲜血,像朵朵绽开的花瓣,滴落在厅前的路上。
夕阳下,银色的发被染成了红色,臂弯中垂落的缕缕黑发随着走动而微微晃动着。长川的身影,拖得好长好长。
没有人阻拦。
我抱着怀中的小小生命,痴痴地望着夕阳下离去的身影。
"老师!"
低下头,我轻轻地吻着孩子的眼,孩子的唇。
这样的结局,是您所要的吗?

我想我知道您要的是什么。

默然。
他把我拥住了怀中。
他的心跳得很疾。
"流樱,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在他的胸前摇着头。
"不要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我笑了,埋在他的怀中。眼里,是流不出的泪。

第 8 章
空气中,流动的是早春的寒意。
伸手,一片细靡的水珠静静地落在掌中。
又下雨了啊。
穿过廊间的微撩起我束起的长发,缠卷着遮挡住我的视线。
无名的烦躁冲击着我的身体,让我握紧了腰间的护刃。
闭上眼,我似乎又听到了父皇那苍老而自以为是的声音。
"义政德康啊,那是个忠贞无比的将军,让未知做他的儿媳,既是对义政家的褒勉,也是为了国家的安宁啊。"
"安宁?"我嗤笑。
"难道您看不见他那诏然若揭的野心么?我英明的父皇!"
一个丑陋的,卑劣的,无耻而下流的男人,就是小雪一生的托付吗?昏聩的父亲,您有没有想过,当某一天,若执掌了军权的义政家发生了反叛,等待小雪的会是什么吗?
"混蛋!"我恨恨地捶击着坚硬的廊柱。
为什么,为什么您宁愿相信那个虚伪的外戚,也不愿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呢?
"那不是正仁殿下吗?"耳边传来做作的喊声。
我皱起了双眉。一张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恶心的年轻男人的脸映入我的视线。
退后一步,我不露痕迹地避开他急欲亲热的拉扯,以及扑面而来的腥恶的口臭。
"义政家宏君,请问你有何事!"强忍心中不快,我冷淡地问面前这个我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义政家宏微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轻浮的眼神和口气让我连连皱眉。
"啊,我只是想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是一家人了,我想与即将成为我小舅子的殿下您多多了解啊。"暧昧地挤挤眼,他立刻又凑了上来。
"您和未知公主可是有名的帝国双璧呢。真想不到,我会成为其中一块的主人,不知道另一块的主人会是谁啊。"说着,邪淫的目光扫视我的全身。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翻卷的狂飚霎时围满了我的四周。手,按上了剑柄。
义政家宏狂笑了起来,态度狂傲而不敬:"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国内有谁不知道,您的老师可是个会抢男人的男人,您呢,只怕被他调教得也离不开男人了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和未知一起嫁过来,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痛爱'您的。"
"是吗?"我突然笑了起来。那家伙居然在我笑的时候呆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色咪咪的样子靠过来。
"义政家宏,你以为你的父亲是义政德康就很了不起么?"我带着甜美的笑容,却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他讶异地看着我时,我手中的利刃早已出鞘,手腕微动,那家伙的一大片头发落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我笑得甚至有些恶毒,"我想你忘了,我国内的第一武士是谁呢。"
冰凉地剑锋贴着他吓得扭曲的脸蜿蜒向下,直指咽喉。
"你放心,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一定会很轻地下刀,既快又疾,只要一下,你就会没什么痛苦地死去。你很有运气,偏偏我是这么个心肠软的人,对你这种侮辱皇族的臣下,这种惩罚算是最轻的了吧。"
义政家宏抖着身体,慢慢地跪在了我的面前,裆下湿了一片。
"求求你,求求......别杀我。"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人转眼间像个可怜虫一样毫无骨气地向我求饶,"我刚刚喝醉了,不是成心冒犯的啊,殿下开恩,殿下饶命啊!"
我冷笑。
四周的侍卫看到情势不妙,早飞奔而去通知宫中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纷杂的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殿下留情,留情啊!"
一个精干的中年贵族冲到我的面前,不顾地面的脏污,直直地跪了下去。
"殿下留情,请看在老臣的薄面,饶了犬子这一次吧!"
这双毒蛇一般的眼睛,我恨不能立时挖去。
可是,我不能。
背后,传来了父皇的声音。
"正仁,正仁,你在做什么!"
缓缓收回剑,义政家宏脱力般瘫软在地上。
"义政将军,出这种事当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您为何不好好问问令郎,我真怀疑,以您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会有像他如此品行的继承人。"
我悠悠地说,闲淡得仿佛根本与已无关。
"是、是,老臣管教不严,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孽子,让他给殿下赔不是。"义政德康恨恨地瞪了跪在地上发抖的义政家宏一眼,转而对我一脸令人生厌的谄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困惑地环视着在场的众人。
"没什么,义政公子只是喝醉了酒,"我恭敬地问答。"是不是啊,义政大人?"冷冷地视线投向跪在地上的父子俩。两人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
"是嘛,那将军还不赶快带令郎回去醒酒,您看,令郎的裤子都弄脏了。"我温和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怒意,平淡的笑容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老臣告辞。"父子相扶离开时,义政德康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惧意,有慌张,更多的,是深藏不露的阴沉。
很好,看来,小雪不用嫁过去了。
垂下头,掩去了浮在唇上的微笑。

又是一个午后了啊。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懒懒地伸展着我的腰肢。屋外的阳光灿烂得耀人双目,听着耳畔传来的劈风和呼喝声,我满意地绽开了笑颜。
"秀一,秀一!"打开门,我招了招手,"今天就到这里,你快点过来一起喝茶吧。"
"嗨!"清亮的回答利落又响亮。
庭院里的人放下手中的木剑,转身向我跑来。
一头如银的长发,在阳光的辉映下流光溢彩。
擦了擦他头上的细密汗珠,我牵起了他的手,向屋内走去。
"流樱!"
"嗯?"
"你忘了!"他停下脚步,指了指额前,琥珀色的眼珠调皮地盯着我。
我笑了。
"今天的秀一有没有不乖呢?"
"怎么会!"他的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十分。"今天彰义他们五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哩,我把他们打得跪在地上喊饶命!"
我咯咯地笑,看他连比带划,兴奋地演说。
"真得?!"我拉过他,在他额上印下响亮的一吻,"好秀一,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秀一,你又长高了。"我拍了拍他的头,"你快到我的肩膀了呢,再这么长下去,你很快就要比我高喽。"
"谁叫流樱哥你长得这么矮呢!"他冲我挤挤眼睛,吐了吐舌头。
"小鬼!"我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掌,"才八岁,就学得没大没小的,难怪老是给我找麻烦。"
"怎么了?"秀一敛去脸上的笑容。
"喝茶吧!"我拉着他坐下,端起了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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