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辞倾国系列番外 恒夜+银夜+微热+樱火+鹤归————风之羽
风之羽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关灯
护眼
花间辞倾国系列番外
恒夜
明黄的月亮挂上了中天。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盈满的明亮色彩仿佛随时会涨溢而出。盯着月亮看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断涨大而迎面扑击的妖异感觉。
与昨夜不同,十六的月亮鼓涨得像要撑破了一般,光线也显然张扬而刺目。天际的星光因此而黯淡,除了少许勉强发着微弱的光芒而彰显着存在外,多数皆已隐没在散发着深色丝绒光泽的天幕之中。
熟悉的,那属于深夜特有的气息如雾如烟,丝丝缕缕萦绕流转在林间的林杈叶隙中。此刻是神秘而轻缈的薄紫,一到晨间,便会被微曦的阳光和习于早起的鸟儿染成淡翠而湿重的薄幕。
七月的夜晚燥热和焦浮,原本轻盈的林间雾霭此时也变得有些粘腻。或有微风习习,吹去些许的暑气,挟带着的浓郁的草叶气息,醺得人昏昏欲睡。
月亮看得久了,脑中一片眩晕。我垂下一直仰视的头,让有些酸涨的脖颈稍事休息。背后依旧是那片有些稀疏的枫林,此刻时节未到,油绿的叶片密密层层地挤满了枝头的空隙。过了九月,这里就应该染上醉人的红色了吧。我在脑中悠然地想着。到那个时候,我会不会也在夜间,坐在这石上,细听林间的虫语,沐浴着柔和的夜风呢?
我微微睁开了双眸,耳畔传来沥沥的水声。微风吹起的细细波纹一层层地荡开来,在明亮的月光下发着粼粼的波光,闪烁跳跃着,仿佛月下的精灵在波面上的欢舞。溪水并不深,但溪面很宽,清澈的溪水只及腰间。虽然是夜晚,因夜的黑色而染上凝重色彩的溪流却依然清可见底。望着溪底隐约可见的圆润卵石,恍惚间,我竟有了种近乎白昼的错觉。
山谷林间虽然较之市镇要凉爽许多,但时值炎暑,身上终是密密地渗出汗来。浠沥的水声时断时续,撩拨着人的思绪。寂静的夜里,这水声与我的心跳渐渐融合而发生共鸣,无视我的意志而激荡着我的耳膜。
心头好像被充满而涨得难受,却又好像被抽空而纠结的疼痛,炙热的火焰从里开始燃烧,从骨髓漫延到皮肤,从胸口灼燎到指尖。薄薄的衣服已渐渐汗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与皮肤粘在了一起。那一瞬间想要撕裂衣服的冲动却在一声轻嗤后刹那凝固在触及衣襟的指尖。
垂下头,我轻叹了一声。发丝柔顺地沿着面颊滑落,长长地垂落于水面。发尖轻轻地点在水面上,刺出一串浑圆的涟漪,飞速地向四周漾了开去。不可避免地,我的目光再次触到临水的倒影。深色的溪水如镜面般,明亮的月光将我的影像清晰地映于水面之上。对自己样貌还有些陌生的我,至今还不太习惯对镜整理容妆。
我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就算不是因为面具下的皮肤长年无法见到阳光而显得异常苍白,我的肤质还是和这块土地上的众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对着水面,我的指尖缓缓抚过细长的眉峰。那里曾经常常微蹙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比发色显得深得多的眉色并没有让人感到怪异,反而与白色的皮肤相互映衬。我的瞳仁是曾经让我感到深深憎恶和恐惧的湛蓝,暗色的水面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我只是时常听他在我耳边的轻声描述。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仿佛思绪又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
跟他到这里有多久了?我没太在意。林间的枫叶好像红了四五次,我不再修剪的头发也已经快要曳地。因为不再需要掩饰,我好久好久没有染过发了,原本因此而受伤毛燥的头发如今早已恢复了光泽与顺滑。我捞起一绺飘落在水面的长发,细细地看着它借着月光散发的奇异色彩,不免有些醺然。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他散发着热息的溢美。
"那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啊。如碧空,如秋水。"我笑了起来。
"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颜色,也是只属于我的色彩。"他依然霸道,依然傲慢。可是当他凝视着我的眼眸,一寸寸地亲吻着手心的长发时,我的血液就会随之沸腾,精神就会随之崩溃。我喜欢那种让人战栗而酥麻的触感,更喜欢他充满独占与理所当然的眼神。
心怦怦地猛烈跳动。我游移着视线,尽量忽视那张被他人惊赞的脸上悄然浮上的红晕。
水声渐渐地近了,我已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令人窒息的强烈存在感,和周围突然凝滞的而显浊重的空气。我的头有些昏沉,体温也好像再次升高。偷偷地,我偷偷地抬起了眼帘。
那具身体我很熟悉。蜜色的裸露肌肤上,水滴凝成珠,顺着肌肉的线条纷纷地滑落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向我移动过来,线条分明的肌肉随之收紧和放松,每一个动作都像被精心地安排过,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灵活和鲜明。我知道这个美丽而有力的身体抱着我的触感。强硬、火热和极富弹性。他身上的水珠轻轻舔吻着他的身体,在月光下闪动着冶艳的光泽。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拥有如此美丽和令人心动的身躯。每看一眼,都会夺去我所剩无几的可怜呼吸。
他来到我的身前,双手撑在我的身边,将我包围在他的令人眩晕的气息之下。如同庆典上燃放的烟花,我的脑中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涌上了我的脸庞。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托起我妄图躲避和隐藏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他明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的慌乱。而他,则常常恶劣地以此作为享乐的一种。
看着他的那一瞬,我果然又被牢牢地吸入他琥珀色的美丽瞳仁而动弹不得。他的美丽一向冰冷而残虐。常常有人会被他半截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和优美颌线所诱惑,但几乎每个人在接触过他如寒刃般的视线后都会打消所有想要亲近的念头。他的视线,是可以让人血液冰结的利器。是被称为"银鬼"的他让人惧怕得发抖的魔邪之眼。只是此刻,这双眼中,可以停驻的只有我而已。为着这个想法,我沉醉不已。
他是独特的,也是于我而言唯一的存在。我知道,他也明了。月光照在他那一头亮银色的长发上,反射出夺目的耀眼光芒。逆着月光而显得有些阴暗的面孔上,那双微微上挑的琥珀色的眼睛发出猎食者才有的灼灼光芒。
他靠我是如此之近,他的气息充溢了我的鼻翼,染满了我的身体。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微微向后仰着,沉重的鼻息温热了我的面庞。
他捕捉着我无力反抗的眼神,银色的发丝落在我的身上,与我的蓝色长发纠缠嬉戏。令人眩迷的对视之中,他的声音,充满着磁性和煽动力地有如叹息,又有如低吟般在我耳边响起。
"摩诃勒......"
我颤抖着唇,迎接他略带湿润的亲吻。那伸入舌腔的深吻仿佛要抽光我肺里的所有空气。在我快要晕厥的刹那,他用那双有手的手将我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我无力地喘着,胸口有些发疼。在靠进他的怀里的一刹那,一种安心而甜蜜得让人心痛的感觉将我紧紧包围。
"师......父......"只是喃喃的呓语,就让我感到如此的充实。
他的手指抚着我的嘴唇。那多年持剑的手指磨出了厚厚的茧,干燥而粗砺。我张开唇,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耳边传来他胸口有力而急促的震动。
"错了。"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重新叫!"
"秀......秀一......"如同有魔力的两个字,我的身体和意识融化在深深的夜色里。
粘在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落入了水中。赤裸的肌肤浸在沁凉的溪水里,让我激淋淋打了个冷战。可是只一会儿,他在我身上游移的手指就在我的身体上遍布了火种。
"摩诃勒,摩诃勒......"当他用他一贯清泠而低沉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时,我什么也想不了了。
他的银发和我的蓝发在溪水中抵死缠绵,纠结着,厮磨着,透过纠结的发丝,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银色的夜里银色的月。只是这一次,好温暖,好安心,好满足。
*******
六岁,我遇见了你。在那个魔魅的银色之夜。那一夜,暮颜开遍了山坡。那一夜,你牵住我的手,也锁住了我的未来和一生。
十四岁,我爱上了你。一样是落满清辉的夜里。如压抑的狂风,野兽一样的撕吻扯裂了那一层薄薄的幕布。在惊惶与恐惧的夜里,我第一次无措地收拾从缝隙中汩汩而出的痴念。
十六岁,我被抱在了你的怀里。承受你狂风骤雨般的索需却不知道你的爱在哪里。等待的心一点点地干涸,体会着越来越沉重的悲哀后,不再抱有奢望的我学会了逃避。
十八岁,我开始努力地逃离你。没有挽留和阻止的你只是在一旁冷冷地注视。暗自庆幸的自己品味着撕裂的孤寂,只是不想再被你无爱地拥抱,却为何我像空心的人偶一样失去了魂灵。
二十二岁,天哪,我已经那么大,你却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依旧傲行天下,依旧霸气逼人。重新把我强纳入怀里,欣赏我毫无胜算的挣扎原来真可以让你体会到如此的享受吗?
我只能再次骗着我自己,就算是玩偶,就算是替代,只要还能在他的身边,就可以稍微的满足了吧。直到......你亲手打破了我十六年的面具。
打破的,不只是代表着我身份的银壳,打破的,还是我心里小小的期翼。那一年,我再次离开你,目标,是永远。
二十三岁,你再一次抓住了我,无视我的挣扎与抗拒,把我带到了这里。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慢慢地记起你。一夜夜,温柔却坚定地紧紧抱着我,让我渐渐地相信你。
我疯过吗?我常常问他也问自己。他总是吻着我的长发,摇着头说没关系。
我已经记起了六岁时的银色夜月,记起了十四岁的亲吻,记起了十六岁的初夜,我已经记起了十八岁的心如槁灰,记起了二十二岁的落网,二十二岁的分离,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你带我来这个山谷之前的记忆?
你说,那些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现在,我好好的在你的怀里。
很安心,很平静,很快乐,也很幸福......
枫叶红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几年了?三年?四年?还是五年?我不清楚,也不介意。时间对我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你让我喊你的名字,可这些年来,我总是不自觉地喊你"师父",曾有的十六年的习惯如何可以轻易地更改。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学会喊你的名字--长川秀一。
秀一,我想我会永远这样喊着你。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管过去多久......
我希望,我的长发可以和你,永远地纠结在一起。
就像今夜,我的呻吟和你的喘息。
******************
秀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的,摩诃勒,因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爱你。
永远,那是多远?
傻孩子,永远,就是没有尽头,永无停休......


银夜

1

我和你,就像两颗并排的大树,虽然可以相互依靠,却注定一世分离。
*************************************************************
樱花真得好美。
就像天边飘落的云霞,凝固在这一方静土之上。
花美,但永远比不上花海中的人美。
白色的长裾舞动在漫漫花雨中,柔黑的长发与在空中卷扬的樱瓣纠缠不清,仿佛积欠了生生世世理不完的情债。
我坐在铺满樱花落香的土地上,心魂随着花海中人影的舞动而飞扬。
她,是我有记忆以来就敬爱的对象。
我高贵的主人、悲伤的仙子和
慈爱的母亲。

"摩诃勒,过来啊!"她向我招手。
"是!"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向她走去。
她摸着我的顶发,手指冰冷,手心滚热。苍白的脸上因为刚刚的舞动而增添了一抹红晕。
"真是的,别这么老气横秋的行不行!"她微笑着对我说,眼里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哀伤。"记住,你才只有六岁,象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都在爹娘的怀里撒娇才是。"
"我不要爹娘,我只要有娘娘就够了!"我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她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她的笑映在漫天的花雨中,更加地夺人心魄。
"是啊,有你就够了。不管怎样,还有我的小摩诃勒在陪着我。"他可以夺走你的快乐,可以分离你和你的孩子,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离开你的身边。
她在笑,可我知道,深埋在内心的她--一定又哭了。
"我讨厌韩颖!"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告诫了自己无数次不能说的话冲口而出,说出来后,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什么?"她淡樱色的双唇讶异地微张开。我骄傲地承认,就算她不施任何脂粉,也不着任何绫罗,我的主人,依然是这座巨大的鸟笼中最美丽的女人。
"她夺去了本应属于您的宠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夜皇上来的时候,明明指的是您,怎么会......"
"嘘!"柔软的手捂住了我的口,"我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我叫韩颖代我去的,是我拜托她帮忙的。"
"可是--"
"真得说起来,应是我欠了她的。"她立在树下,飘舞的樱瓣落了她一身,微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丝丝长发,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眼里却藏着浓浓的悲哀。
"娘娘!"
"我该谢谢她,不管怎样,她为我保住了秘密--"她的话在风中盘旋,渐渐地隐没,目光投向了西方。我知道,那是皇帝住的地方。她常常望着那里发呆,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被称为战神的年轻君主。让她落泪的男人,让她寂寞地送走一个个寒冬的男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男人。
"韩颖,她该生了吧!"细若游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听秦嬷嬷说,前夜生了个皇子。"我忠实地报告着我所知道的一切,眼前的她还是带着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秦嬷嬷说了,皇上很高兴,给新皇子取了个名字叫‘崇义',还要宫里大庆三日呢!"
"当然要高兴,他......又添男丁......"
噗!
在我所能反应之前,一口甜腥的鲜血喷在了我的面前,染红了雪白的落花,刺痛了我的眼。
我放声尖叫,惊恐地看着她缓缓地倒在我的面前,看雪樱阁里为数不多的宫女和太监手忙脚乱地哭喊着搬动她的身体。刺目的红色映着苍白的容颜在我眼里放大,模糊,侵占,扩散。我,也倒在了她的身边。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窗外残缺的月亮辉洒着银色的惨淡夜光。寥落的星子在薄云地遮挡下颓然地间或闪烁着迟疑的微光。
拿起火石,点然烛台上落满血泪的红烛,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内殿--她住着的地方。
春天的夜晚还很冷,她安静地沉沉睡着,胸口细微的起伏彰显着生命的痕迹。我放下了揪着的心,轻轻为她掖好被子,伸手抚平微蹙的眉峰,转身走了出去。
我一点也没有困意。赤裸着双脚,走在樱花满地的樱林中,听着耳边传来的细微的风鸣草音,感受着脚底的彻骨寒意,我的心里充满了平静的欢愉。这种欢愉,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在熟知的那里才能感受的到。
穿过樱林,行过青石小桥,走过精致的草亭,我到了一个小山坡前。坡上,有一个小小的石碑,碑上没有一个文字。听说,碑下埋着一个花之精灵的遗体。但宫中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承认。毕竟,在皇宫里,谁也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会有坟墓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存在。但我,相信。
从记事起,她就常常带我来。
她经常手摸着石碑发好长时间的呆,说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或只是静静地坐着。只有一次,她跟我讲了一些话。
我问她:"娘娘,这些小草都是什么呀?"
"一种花!"
"花?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傻孩子,它只在晚上才开啊,太阳一出来,它的花就谢了,所以你当然看不到!"
"好奇怪,那娘娘看过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