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蓝光:Smile————Hagure [下]
Hagure [下]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关灯
护眼

"满意满意!你这个丫头!"子矜开心地把圆圆搂在怀里,回头,看到子川脸上也是明朗的笑容。
(----真好呢,让子川学习驾驶,或许会暂时忘记一点秀一在他心里的阴影吧......)
(----圆圆,真得谢谢你了......)
虽然气候无常,孙顾二人的订婚也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完成,不过子川终于还是感冒,足足一周多时间才有所好转。
七月初。文健飞告别长沙,回广州整顿后就要远赴法兰西。在离别之前,他还是把子川约了出来。
"呵呵,还在考驾照啊,我还以为你可以载着我到处去兜风呢。"文健飞微笑着说,"不过看起来,你对驾驶挺感兴趣的。"话是这么说,其实两个人已经在溁湾镇的一个饭店里坐下来了。
"恩。其实我们老家是四川绵竹的汉旺镇,两山一河夹杂着的一个落后小镇,"子川淡淡地笑了笑,"我和子矜学会骑自行车都是在高二了。对于驾驶,的确是有很多的憧憬。啊啊,健飞似乎说过你考过驾照的,应该让你载我去兜风呢。"
"呵呵,好几年都没摸过了,现在都不知道刹车在哪里了呢......"健飞顿了顿,"我们是大一的暑假去考的......我和秀一......"
"哦,是吗?"子川自然也知道健飞临走前要找到自己会说什么,"一儿,他......还好吧?"
"这个......"健飞看了看子川,"应该不算太好吧......其实,去年情人岛吵架之后,他回到上海又找了新的工作......而且,似乎在你和子矜订婚之前他都非常节制......可能一个月就去一两次Gay吧放纵一下......"
"Gay吧?"子川紧蹙着眉头。
"就是同志吧......哎,你和秀一两人的世界,果然还是有很多的不同来着......"健飞继续说,"你也知道,秀一这个人花钱没节制,又不太能吃苦,所以这段时间他过得其实很辛苦......订婚的消息是我告诉他的,毕竟这件事情是瞒不住他的,与其让他在不经意间受到打击,还不如我亲自告诉他......我是在你们订婚后第二天给他讲的,他当时的反应......很让人心疼......"
"他......他是什么反应?"子川觉得心又开始被揪住。在订婚前,越秀一的克制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并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想象到秀一在知道订婚消息后的心情,是一种把心摔碎后,再狠狠地跺上几脚的感觉。
文健飞咬了咬嘴唇,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听我告诉他你们已经订婚之后,秀一楞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哦,这样啊,我知道了。'然后就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去安慰他,所以两个人就拿着电话静静地呆立着。隔了好一阵子,我才隐隐听到......秀一在哭......于是我急急地开口说:‘秀一,振作点儿。你这几个月虽然过得很辛苦,无论是超市管理员,还是电台DJ,甚至公车售票员,你都去尝试过不是吗?虽然辛苦,但是很充实吧。其实人生......'
我终于还是拙于言辞了,秀一喃喃地对着电话自语,他说:‘......充实......辛苦......都只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一丝幻想,我还梦想着和他在上体重现Smile的魅力,洒下一片蓝色阳光......这幻想,如同脊柱一样在我身体里,支持着我去辛苦,去充实......只是,这根柱子跨了,跨了......在瞬间就跨掉了......呵呵,好快......如同雪崩一样,全部跨掉了......'
‘秀一,你不要这样!'我在电话这端急得大喊。秀一却慢慢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刺耳,先是大笑,然后是狂笑,然后笑到咳嗽,最后--"
"最后?"子川霍然抬头,眼睛里已经都是泪水,"最后怎么了?"
文健飞轻轻地叹息着:"后来他‘啊--'地一声嚎叫,叫得很凶,就像野兽一样,失去一切的野兽......然后,电话被挂断了......我再打过去,却一直没接。过了不到一周我再打那个电话,已经是房东了,说是秀一搬家了。他的手机打得通,但是从来不接,短信也从来不回了......"
"呜呜......失去一切的野兽......"子川颓然地去抓扯自己的头发,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桌子上,"是我让他这样痛苦的......都是我......"
"孙子川!"健飞重重地摇了摇头,"你错在哪里呢?你应该去接受秀一的爱吗?你没有错......秀一注定这样痛苦,他喜欢的人,从来都是像你这样有正常性取向的男孩子......高中的时候因为喜欢一个不是同志的男孩,那人在秀一表白后完全不能接受,甚至觉得被秀一喜欢是一种耻辱,于是他纠集了很多人,欺负秀一......秀一的初恋就是在这样一个悲惨的际遇下被碾得粉碎,他一直都活在仇恨里......仇恨着每一个他喜欢上却又无法继续发展的男孩......他似乎特别容易被这样的男孩吸引,但是结果却无一例外,所以这样的仇恨就一直累积着,在他的生命里厚厚地压制着他的内心......他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去逛广州的Gay吧,就开始所谓的一夜情......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帮不到他,甚至看不到他的希望,只能静静地守在他身旁,看着他慢慢地在同志这个浑浊的圈子里沉浮......直到遇到你......如果说越秀一的痛苦是咎由自取,我也希望在我走后,你可以试着去修复你和他的关系......你是秀一唯一的止痛剂,唯一的......就算你无法根治他的痛苦,但是麻醉......麻醉也是可以的......子川,你懂我的意思吗?"
子川伏在桌子上,低沉地哭泣着,脑袋用力地摇摇,又痛苦地点了点。
就这样,文健飞走了。
"越秀一的手机号似乎一直没变......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于事无补,不过,这可能是秀一专门为你,为你们留着的吧。"这是上飞机之前,文健飞最后的话语。
自从和文健飞的交谈后,子川的心就一直很沉闷。驾照顺利考取后,他也没有带着圆圆和黄筱出去兜风作为答谢。子矜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子川给越秀一打过几次电话,果然如同文健飞所说的,可以拨通却无人应答,发了几次短信也是渺无音讯,子川知道秀一故意不想接听,心里更是抑郁。
1999年十月,湘江水位降低,情人岛又开始浮出水面时,子川在同学录里看到了另人不快的讯息。
"孙明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子矜愤怒地读着子川他们班上同学录里的留言,"这个署名杜帅的混蛋是谁?应该不是你们班同学吧?"
"是刘俊明......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搞到帐号可以到我们班的同学录里发言,"子川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拜托我们班同学录的管理员删掉他的帐号和发言了......想不到这个家伙现在还如此嫉恨我......啊,真是让人觉得很不爽快!"
"好啦,别想太多,"子矜恨恨地看着屏幕上化名"杜帅"的刘俊明留言,"这家伙真是无聊,子川别理他。"
"恩,知道。"子川淡淡地说,"这几天天黑压压的,应该会下暴雨,你自己要多注意下哦。"
"唔。长沙的天气果然很糟糕呢,而且一下雨那路就成糨糊,真得让人作呕。"子矜笑了笑,"我已经和近藤老师她弟弟的企业,东京的KCH公司签定协议了。如果你那边顺利,千僖年的春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去芝公园看樱花了呢!"
"瞧你美的......"子川瞥了屏幕上刘俊明恶毒的话,勉强笑了笑。
(----刘俊明,你到底想怎样呢?)
1999年10月17日,周日,重阳节。
连绵的几天暴雨让湘江的水位暴升。子川的教研室正在申请并办理子川出国的一些事宜,虽然不困难,但是工序很繁琐。所以,即便是暴风骤雨的休息日,子川还是去了教研室。
因为是重阳节,所以子矜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还是暑假的时候刚装上的,在农村要装一部电话,在当时的确很是挺时髦的。电话里子矜的妈妈特别高兴,提高了声调说:"晓得了......乡坝头的太阳好得很,我们今天叫亲家和亲家公过来吃粽子......"
"哦,那就好。"挂了电话,子矜笑着看了看厨房里自己从菜市场买回来的粽子。
正在热粽子的时候子川回来了,虽然打了伞,衣服还是有好些地方被淋湿,这场雨下得还真是太大了。
"你先去擦擦雨水吧,一会儿粽子热好就可以吃晚饭啦!"子矜温柔地说。
"唔。说起来,离开教研室的时候,楼下信箱里竟然有我的信......"子川胡乱擦了擦,去拿自己文件夹里的来信,"恩,会不会是我上一篇论文又发表了呢?如果有稿费的话,那么我们就去吃那个麻辣子鸡,还有那个沙锅煨狗肉......"
子矜在厨房里折腾,一听到子川的话,笑着大声说:"我说孙子川,你还真是来劲儿了嘿!那个麻辣子鸡怎么听都是麻辣子矜,你还敢说这个......倒是沙锅煨狗肉,可以先考虑把你拿去煨了,呵呵呵......"
子矜的说话没有得到子川那边的回应,正在纳闷,却听到"砰"地一声,似乎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子矜心里一惊,忙冲进房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子川把桌子上那块蓝色的鱼缸摔碎了,碎成了很多块。虽然后来两人都放弃了养金鱼,但是这个鱼缸的确是子川很喜欢的一个东西,所以搬家过来时,特意放到了两人的房间里。但是--
子矜来不及多想,忙询问:"怎么啦,子川?"
子川转过头,眼睛瞪得老大,用力的紧咬着牙关,脸也涨得通红,他的眼睛里,是子矜无法判断的无数种情感,只有两种情感子矜看出来了:愤怒,和失去重要的东西后的悲伤。
子矜看到他右手紧紧攥着的信,似乎是两张照片和一张信纸。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让子川这样的表情?)
子川接触到子矜的眼神,突然疯狂地把手里的信以及照片撕碎,然后塞进文件夹里。他提着文件夹就往外走,嘴里低沉地说:"子矜,我出去一下。"
"等等!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子矜楞了一下,霍然注意到子川没有拿伞已经快步走出了家门,她来不及思考太多,抓起一把雨伞,拉上房门就跟了出去。
子川出门,径直奔向旁边的停车场,因为下大雨,所以很多车都没有开出去,他找到自己的车并开出停车场已经花了不少工夫。然后,顾子矜打着雨伞,站在车前。
顾子矜拉开车门,大致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然后把雨伞扔到后面:"你要去哪里?带上我。"
"子矜......你不要胡闹,"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子川的态度异常的暴躁,他呼吸急迫,尽量压抑着自己,"快回去,我去逛逛就回来。"
"我胡闹?你这不叫胡闹啊......"子矜心痛地看着子川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样子,"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要开车出去了。好吗,子川?我们回去吃粽子......"
子川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痛苦地摇摇头:"快下车,子矜......快下车......"
"既然这样,"顾子矜拉好安全带,赌气说,"那么我陪你一起胡闹吧。"
子川没有再多说什么,踩动了油门。
二手奥拓车经过师大附中一直到了麓山南路,然后顺着麓山南路往下,一直开到了渔湾市。路很烂,两个人在车里颠簸得很厉害,子矜不时问子川到底想去哪里,不过看子川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具体想去的地方。一直开到渔湾市之后,子川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得拐弯,向着湘江方向开去。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是道路的状况却是没有丝毫改善,每一次颠簸,顾子矜都觉得会翻车,路也很滑,但是子川......子川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天啊!子川,拜托你恢复一些神智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可能对我说呢!)
(----我是你的妻子啊......)
子矜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哀,她静静地看着孙子川那张因为悲伤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伴随着小车的颠簸而抖动。
小车开到市岳麓服装厂位置,也就是跑到了潇湘南路,当时似乎正在修路,潇湘南路可一点都不潇湘。孙子川紧蹙着眉头,拐弯,沿着潇湘南路向上开。
潇湘大道比起刚才的麓山路似乎更要危险,两边都是坡,下雨过后更容易打滑。子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次:"子川,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想看看情人岛......"子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开口了。
烧烤圣地情人岛,越秀一去年就是在那里与大家决裂。自那以后,情人岛几乎成为孙子川的一个忌讳,身边的人都没有再提及烧烤之类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风雨交加的傍晚,子川却想去情人岛?
(----因为越秀一吗?)
(----想来应该是,除了秀一,子川还会因为谁而变成这个样子?)
子矜心里有淡淡的嫉妒,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很快她的全部精力就用来担心安全这个问题了。
小车摇摇晃晃地艰难前行,孙子川脸色铁青,子矜也不敢再问那封信究竟是怎样的内容,照片上到底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走过洲尾子,子川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啊----为什么----"
子矜被吓呆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子川会这样痛苦地叫喊,眼前这个和她已经订婚的男子,她竟然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小车终于开始势如疯虎一般在危险的路段上加速,子矜突然放弃了对于生命威胁的害怕,她觉得心很痛,因为走不进子川的内心,所以很痛。
桃子湖下面的牌楼路,是连接潇湘大道和麓山路的一条要道,连接潇湘大道的地方,正好是潇湘南路和潇湘中路分段的地方,而情人岛,就在不远处的湘江里。
就在这个丁字路口,子川突然发现前方的路上有行人,而加速后的汽车已经来不及刹车了,他疯狂地转方向盘,试图让汽车避开这个行人......左转,左转......
小车的行进已经无法由子川控制,他绝望地看到小车向前方撞去,最后一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臂,试图去把子矜的头藏在自己怀里......
"轰!"小车撞断了一棵樟树,然后在路面上翻滚,翻滚了几十米远,再撞上另外一棵樟树。
在最后一刻,在子川猛得伸手把自己的头护住过后,顾子矜只听到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天翻地覆的翻动,然后浑身如同被针扎一样疼痛。
奇怪的是她竟然还有意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雨似乎已经停了,子川正慢慢地把腿从车窗里拖出来,然后在自己的身旁缓缓站起来。
"子川......"顾子矜想呼喊子川的名字,但是声音似乎被压在了嗓子里,非常低沉。
子川踉踉跄跄地向湘江的方向走,听到顾子矜的叫喊,茫然地转过头,然后失落地说:"......怎么......我看不到情人岛呢,子矜......"
"情人岛......"子矜猛然想起或许因为连续几天的暴雨,湘江水位上涨,情人岛又被淹没到水面下了,当然也就看不到了。她还想向子川解释,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头部开始剧痛,很痛。她感到恐惧,正准备喊子川,子川却惨然一笑:"我好想再看看你啊......一儿......"
然后,子川的眼眶、鼻孔和嘴巴都流出了血,他的笑容在血色中更加惨然,他看着子矜,想要伸出手臂,却"砰"地倒在子矜的面前。
子矜惊恐地看着子川的样子,才发现自己的头部也在流血,她已经感受到剧痛,然后,鲜血爬过了她的眼睛,整个视野也被染成了血红色,包括子川。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