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你说这两天为什麽没看见苗燕燕呢?”琴川不解的问萧睒。
“我怎麽知道,你很想见他吗?”
“那到不是……”想到苗燕燕为萧睒做了那麽多事,琴川突然有种内疚的感觉,喃喃的说:“其实她对你也不错,你为什麽……”
没等他把话说完,萧睒就已明白了八分,抢著问:“阿宝不是说今天要来吗?怎麽还没到呢?”
“哦。他是个懒鬼,每天不到12点,他是不会起床的,起床再梳洗打扮一番,估计到这儿也得下午吧。”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敲了敲门,随後苗燕燕捧著一束康乃馨走了进来。她的态度依然和蔼可亲,向琴川微笑打招呼,然後将鲜花插在床头的花瓶内,转身问萧睒:“今天觉得怎麽样?好些了吗?”
“哦。好多了。”萧睒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中午你想吃什麽?我帮你去买。”
“不用麻烦了,小川帮我做好了。”
“哦……”苗燕燕极不自然的望了琴川一眼。
从她的眼神中,琴川似乎预感到了什麽,笑了笑,说:“正好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没等苗燕燕说话,萧睒就焦急的说:“你要走?那,那我怎麽办?”
琴川暗自大骂,脸色也显的有些尴尬,萧睒也知自己一时失口,连忙说:“人家是个女生,怎麽说,也,也不大方便,我现在浑身是伤,动一下都觉得疼,你,你走了,我,我上厕所该怎麽办呀!”
此言一出,苗燕燕立刻想起了那天半夜自己帮萧睒排尿时的情景,立时满面通红,说不出半个字来。
三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最後还是琴川,干笑了两声说:“我真的有事,下午再来看你吧。”
“你有什麽事啊?我怎麽不知道!”
琴川不知该如何回答,苗燕燕接口说道:“你有事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照顾呢,没事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说著起身欲走。
萧睒忙说:“等一下。”
琴川回头望著他,萧睒又不知该说什麽,顿了一会,低声说:“你,你下午早点来吧。”
“嗯”琴川点头答应,刚想离开,苗燕燕却呼的一下站起身,厉声说:“你们谁也不用走了!我走还不行吗!”说完丝毫不顾女人家的仪态,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琴川望著她气呼呼的背影,暗自叹息。萧睒却不以为然,笑著说:“这回好啦,她走了,你就不用走了。”
这句话著实若怒了琴川,他瞪起眼睛说:“她走了我为什麽就不能走?我偏要走!”说完也摔门离去。
他一路追寻苗燕燕,至医院大门口,苗燕燕站定脚步,转身问:“你跟著我干什麽?还不去陪他!”
琴川从没见过苗燕燕发这麽大的脾气,也从不知道一个女生发起脾气时是这麽可怕。她的眼神,好象可以摧毁一切,让人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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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琴川望著苗燕燕不知为什麽,心里好象有种做贼的感觉,好象自己偷可她什麽东西一样不自在。
尴尬的笑了笑,说:“你,你误会了,我和他,其实……”
“不用解释了,Mark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你是变态,是同性恋!”一向林妹妹般娇滴滴的她,竟然不顾一切的在马路上喊出了这句话。
行人的每一个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在琴川脸上划过,痛却不在脸上,在心上。
“我……”琴川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苗燕燕又怎能咽下这口气?她继续说:“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男人,你去找别人啊!你不是有和明吗?他不是爱你爱的发疯吗?你走了,他差点自杀!你干嘛还来和我抢萧睒,我,我……”说到这,她由气愤转成了悲伤,眼泪簌的一下流了出来,她不想让琴川看到自己流泪,不是怕他会耻笑,而是怕他会可怜自己。
“你,你等一等。”
苗燕燕哪里肯等,发疯似的跑过了马路,不知出於何种目的,他随後追了过去。但他并不去喊她,只是在後面跟著。两条街後,苗燕燕渐渐慢了下来,转回身,珠泪尚挂在眼边,阳光下看去,当真是楚楚动人。
琴川暗自叹息,想:他们才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呀!我何必去拆散他们两个呢?
苗燕燕哽咽著问:“你还追我干什麽?想看我笑话吗?我,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我不会看这你把他往火坑里推的!”
听了这话,琴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琴川平静的问。
“聊?有什麽好聊的!我和你没什麽话可说!”说完苗燕燕倔强的转身。
这次琴川没有追她,只是在她身後喊:“我要离开这里了。”
听了这话,苗燕燕突然站住脚步,回过身,有些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要离开这里?什麽意思?要去哪里?”
琴川无奈的点了点头,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你说的没错,我不该把他往火坑里推。所以,我决定离开这儿”他笑了笑,凄凉无比,却又那麽惹人怜爱,说:“至於去哪里,对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只要他能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最後一句话犹如蚊鸣,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
苗燕燕尚不能理解同性之间的爱是怎样的,但从琴川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做这个决定时有多麽难。说明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她的理解虽然浅了一些,但这却是她对同性之恋的第一步认识,她的情绪也随之有了缓和,喃喃的问:“你,你真的要走吗?”
“嗯。等处理完一些事,我就走。”
“什麽事?我可以帮忙吗?”苗燕燕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让琴川离开这里。
琴川能够理解,笑了笑,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起了尚在狱中的和明,说:“大概还要三个月吧,等他出来了,我们就走。”
苗燕燕不解,误以为琴川口中的“他”是指萧睒,连忙问:“你们要走?你,和谁?”
琴川摇了摇头说:“我不会和你抢他的。我也有我的他,他发疯似的爱著我,我想我不该辜负他,不该再让他伤心了。他也不该辜负你对他的爱……”他有些走神,这些话完全是在自言自语,但字字声声,苗燕燕都听得真真切切,让她感动不已。
“那,那,你……他……”苗燕燕不知该怎麽问。
琴川知道她担心的是什麽,淡淡的说:“放心吧,我也很忙,我……”他实在不想将那些话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去,就很难再收回了,但有些话不想说,也要说,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再见他了,把他交给你,我放心,我相信你会好好对他的,是吗?”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眼泪在一瞬间封锁了他的喉咙,也封锁了他的心。五年了,他不曾流一滴泪,就算皮鞭加身,他都咬著牙挺了下来,没想到就在今天,就在大街上,就在一个女孩面前,他却流下了眼泪。
苗燕燕愣住了,不知是因为看到男人的眼泪,还是因为她真的开始同情他了,总之,得到了新爱的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琴川咬著牙问。
苗燕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答应我,不要把今天我们的谈话告诉他。”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说:“我走了,过两天我会打电话给你,接Mark回去。”
(五十七)
他走了,走的如此洒脱,仿佛看透了时间的黑白,对错。
他走了,踏著自己的眼泪,走想从此孤独的世界。
苗燕燕不知道他的眼泪究竟有多苦,就像她不理解同性之爱一样。
望著他弱不禁风的背影,苗燕燕由衷的为他祝福,即便她不理解他,即便她不知道她做出的牺牲究竟有多大,她还是为自己和萧睒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幸运。这样一个朋友,应该得到别人的祝福。
苗燕燕这麽认为,阿宝不这麽认为,他听说这事後气的暴跳如雷,大骂苗燕燕“这个婊子!贱货,破烂!上次见她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人家不喜欢她,她还死缠烂打的跟著,要不要脸了!你也是的!”他指著琴川的鼻子,骂道:“你是让猪给配了,还是让傻子肏了!平时蹦精蹦灵的,怎麽能做出这麽蠢的事来?你也不好好想一想,姓萧的为了你连命都肯不要,他会和那个婊子在一起吗?你想‘成全’他们,我看你是想害了他们!你以为你‘退出’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你退出他就会爱那个婊子了?他是GAY,一辈子都是!你什麽时候看见猫能爱上狗的……”
他的话刚说到这,臭臭在一旁搭茬,说:“怎麽不能老鼠都能爱上猫呢!”
“你他妈的闭上鸟嘴!”阿宝气急了,臭臭也不敢再吭声,琴川叹了口气,说:“算了,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我自己命该如此。”
“呸!别弄的自己像林妹妹似的,整天长吁短叹,有他妈的什麽用!你爱他,你就该去争取!要是他不爱你,你连个屁都不用放,干脆走人,要是他爱你,你就这麽走了,你不觉得亏的慌吗?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伤,哪个不是为了他落下的?没有他你能弄成这样吗?现在说要退出,你早干什麽来了?就算你要做好人,你总该先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吧!走,我陪你去问个清楚!”阿宝越说越气,伸手来拉琴川,要去找苗燕燕论理。
琴川自然是死活也不肯和他去,两个人你拉我扯,闹得是不可开交。
这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按下琴川暂且不表,再回到医院,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与琴川分手苗燕燕并没有直接回到医院,而是找到了陆倩倩原原本本的将萧睒、琴川、和明三个人的事情向她讲说了一遍,她倒不是期盼陆倩倩能给自己什麽建设性的意见,只是因为她有些话不说出口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陆倩倩听完事情经过後,并没特别惊讶,相反她轻描淡写的说:“我早就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正常,上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她是笑非笑的说:“同性恋,现在这个时代,什麽事没有啊!就像我们俩,在一起快有十年了,你说是不是同性恋?我看就像。”说著挽住苗燕燕的胳膊。
苗燕燕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她玩笑,眉头紧锁,说:“我们怎麽能一样呢?我们是女生啊,他,他们不一样啊……”
“怎麽不一样?女生怎麽了?同性恋又不是单指男性!女人也有啊!”
苗燕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陆倩倩笑著说:“好啦,现在都过去了,琴川不是答应要走了吗?你还担心什麽呢?快带我去看看大帅哥吧,帅哥受伤,怎麽说我也得安慰一下不是。”
陆倩倩买了些水果,与苗燕燕一同回到病房。见萧睒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顶出神,隔个玻璃窗,陆倩倩悄声,说:“你看他怎麽了?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呀?怎麽傻愣愣的盯著房顶看呀?”
苗燕燕猜到萧睒心思,轻叹不答,陆倩倩推门而入,来到萧睒面前,笑著说:“大帅哥,我来看你啦!”
萧睒被她吓了一跳,看见跟在身後的苗燕燕问:“你不是走了吗?”
苗燕燕不知该怎麽回答,陆倩倩抢著说:“怎麽啦?她来你不高兴啊?”
萧睒立时知道自己失口,想给苗燕燕下台,便又说:“怎麽会呢,我没有那个意思。小川刚刚还去追你了呢,你没看见他吗?”
(五十八)
初秋季节,天地间一片萧瑟。
琴川躺在床上,阿宝正在细心的为他上药,说的多了,也累了,骂的多了,也烦了,他不说不骂,剩下的只有痛心。吃过药以後,琴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阿宝轻轻叹气,关上房门。
臭臭已经做好了饭在,见阿宝出来,赶忙上前问:“怎麽样?有没有见好?”
阿宝摇了摇头,说:“没有,伤口有的都烂了……”一想到琴川身上的伤,阿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叹息说:“他心里有事,憋著不说。身上的伤怎麽能好呢?”
“都快一个月了,这伤一点也不见好,再拖下去,恐怕要恶化的,万一变了白血病,可就不得了了!”臭臭焦急的说。
阿宝狠狠地啐了一口,说:“呸!要是死了更好!省得活受罪!”骂罢了狠话,他又摇了摇头,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伤在心上,不在身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臭臭灵机一动,说:“对呀!我们可以去找萧睒,让他来劝劝秀秀啊!”
“就你聪明!你还不了解秀秀的脾气呀?他现在这样子,连床都下不了,你把姓萧的找来,不是成心给他难堪吗?到时候说不定他一著急,伤的更重了!”
臭臭又没了主意,皱眉问:“那怎麽办?总不能看著他这麽遭罪呀!”
阿宝无奈的说:“我也没办法,他身上多是烫伤,皮里肉外,虽然有些感染,我想还不至於出什麽大事。现在我们也只能勤帮他看著点,多换几次药了,天气也渐渐凉快了,希望能好些吧。如果再要是不好,那没办法了,抬也得把他抬到医院去!”
又过了三天,这日早晨,琴川的精神有所好转,阿宝出门为琴川买药未归,臭臭煮了稀粥,正准备叫琴川起床吃饭,突然他人敲门,臭臭以为是阿宝忘记带钥匙,连问也没问,便打开了房门。
见门口站著一男两女,臭臭吓了一跳,话也没说转身跑回里屋,反手将屋门锁上。
“秀秀,秀秀,快起来!萧,萧,萧睒来了!”
琴川听到“萧睒”二字,突然像充了电一样,呼的一下坐起,问:“他来了?在哪?”
臭臭刚想回答,就听有人敲门,说:“小川,是我,开门啊!怎麽了?”
这回倒也省事,臭臭用手指了指屋门,低声说:“就在门外呢。还有苗燕燕,和另外一个女的。”
琴川差点被他气死,连忙扯过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等一下,你们先坐一会,我穿好衣服马上出来。”在臭臭的帮助下,两人麻利的将一些治疗烫伤的药膏,纱布等物收进了床底下,见万无一失,琴川方才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开门走了出去。
见房门打开,萧睒连忙问:“这些天你跑哪去了?怎麽不去医院!”
苗燕燕抢著说:“我说你没事,他偏不信,伤还没好就吵著来找你!”
陆倩倩也站起身,问:“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他三人同时对琴川说话,琴川也不知该回答哪一个才好。
正在几人面面相趣,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阿宝从门外进来,见到萧睒和苗燕燕在一起,心里颇为气恼,冷笑一声,说:“你还有脸来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吧!”
(五十九)
臭臭了解阿宝的脾气,知道他今天是成心找茬,想给萧睒难堪,所以只能站在一旁,喃喃的说:“今天有好戏看了。”
萧睒不知道阿宝为什麽发脾气,刚想开口,琴川哪敢让他和阿宝对话,抢先说:“阿宝,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出去吗?怎麽还不去?”
阿宝啐了一口,说:“呸!你窝囊,我可不窝囊!人家都骑到你脑袋上拉屎了,你不嫌脏,你贱!我嫌脏,我不贱!”说著大步走到门口,将门敞开,对萧睒说:“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请你带著你的朋友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萧睒还没弄明白所以然,就被他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火气一下子也撞了上来,将眼一瞪,问:“我是来找小川的,和你有什麽关系!用不著你废话!”
他这一句话未了,阿宝当时就发起泼来。他本就长了一双妩媚十足的眼睛,这一发怒,更是带有七分女态。勒紧了嗓子,骂道:“呸!小川?叫的可真亲呀!你还找他干什麽?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多吗?你是不是想要了他的命才肯罢休?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看看你和这个骚货有多恩爱吗?你用不著这样,我们不吃你这套!”说著他用手一指苗燕燕。
苗燕燕莫名其妙的被人骂做是“骚货”顿时又羞又怒,可阿宝连珠炮似的语速,根本就让旁人叉不上嘴。他真的是发了疯,臭臭好言相劝,他开言便骂:“你个小婊子!到底是向著谁说话呀!你看秀秀都被他们欺负成什麽样子了?再过两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