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半小时后星遥去了警察局,一见到鲍尔就讨要但尼尔的电脑笔记本,鲍尔从物证库提出来给他:“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犯罪过程的记录,大部分是案犯发表的文章跟储存的医学文献。你要查什么?”
“我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但尼尔那一年的时间很奇怪,他好象迫不及待地要去杀人,我是说,系列杀人犯我们都见过,可是,一年26个,平均两周一个,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他的那个男友说他突然开始忙,我想知道他在忙什么。”
抱着但尼尔的笔记本电脑,星遥来到了鲍尔的办公室,开始按时间检索但尼尔作案的那一年前后发表过的文章跟查过的文献。
好奇怪!从时间上看,但尼尔从前一般保持着每两个月发表一篇文章,可是在他作案的那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发表过任何文章,反倒是查阅了大量的文献,一共有8500多篇。实在太多了,一时看不出个头绪来。
鲍尔坐在自己的计算机前为一个案子查资料,他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几天没休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出了幻觉,荧屏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I’ve told you it will happen again. D.R.(我告诉过你这一切还会发生。)
鲍尔吓了一跳,这是警察局内部的网,什么人这么艺高胆大能闯进这里来?他扑近荧屏想看仔细,却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棕褐色的液体留进了键盘的缝隙,“真***!”鲍尔诅咒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擦干洒掉的咖啡,可惜太迟了,计算机蹦出了一团团火花,主机跟显示器相继冒了两股烟儿,死了。
星遥被吓了一跳:“怎么了?”看着检查官目瞪口呆的蠢样,笑了,“一台计算机而已,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我……”鲍尔说不出话来,也许真的见了鬼也说不定。
“你确定你看到了?”30分钟后斯蒂文匆匆赶来,盘问检查官。
鲍尔抱着脑袋苦思冥想,问题就是他不能确定。这算什么?检查官毁尸灭迹消毁物证?
“走吧,你工作太辛苦了,十有八九是幻觉。警察局的网,谁能轻易突破得了?”
星遥的想法刚巧相反:“FBI的网还不是被个小孩子轻易攻进去了?”
。。。。。。。。。。。。。。。。。。。。。
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斯考德大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那个该死的女人,说什么:“如果是但尼尔·里福斯大夫的话,他就会给我开那个处方……”但尼尔但尼尔但尼尔,但尼尔已经死了!而他斯考德大夫不顾自己已经很繁忙的议事日程,把但尼尔原来的病人收留下来,没人感激他也就算了,为什么所有的人还都念念不忘那个身败名裂的杀人狂,她们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为什么但尼尔明明死了,这些该死的女人还是把他跟自己比?难道但尼尔真的是不败神话吗?难道我永远不及他吗?
不会,不会的,我需要的只是进一步的练习。练习产生完美。斯考德大夫生气地对着空气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深深地喘了两口气,双手把头发向后梳了梳。下班时间已经超过15分钟了,算了,还是下班吧。他整理了一下桌面,站起身,脱下了白大褂挂好。洗手的时候想着,今天……要不要再“练习”一次呢?还是再等等吧,上次的练习是一周前,怎么也要等到下周才行。就……去找露茜吧,放松一下……
深夜,斯考德大夫回到自己的家,***婊子,他心里暗骂着露茜,上过了床才说她要结婚了,要停止这种关系,婊子!输入密码打开家里的门,斯考德狠狠咳嗽一声,奇怪,怎么这声控的灯还不亮?突然他很强烈地感觉得房间里不只自己一个人。
“谁?”他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他眯了眼四处找着,却没有发现什么人。
突然正厅书桌后面背对着他的转椅一动,一个人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屋子里很暗,斯考德只能看到模糊的外型,好象是个男人。那人的手里原来拿了只手电筒,他突然打开开关,强光直接照射到了斯考德的脸上,斯考德被刺得闭上眼睛:“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要报警了。”
“你还真是自恋,自家的密码门用的是你自己的生日对吧?我第一个就试出来了呢。你要报警是吗?好啊,警察也正在寻找杀死了安·史莱福和伊娃·达芙琳两个人的凶手呢。”那人好整以暇地说着,站起身,绕过书桌向斯考德走过来。
“什么?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这个声音……你,你到底是谁?”斯考德气急败坏地喝问。他惊呆了,他自信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每一次的“练习”过后,他都很小心地摸除自己留下的任何痕迹,这个人,还是这个魔鬼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不知道我是谁是真的,现在还不知道,就是装的了。毕竟我们曾经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不是么?”那人问着逼得更近了。
“我……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请不要……不要伤害我,书桌的抽屉里有钱,你要的话尽管拿去,只是别伤害我……”斯考德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却被地毯拌了一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象是没感觉到疼痛一样继续在地上向后蹭。
“啧啧……”来人赞叹了两声,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斯考德,“安·史莱福还有伊娃·达芙琳是不是也跟你哀求过‘不要伤害我’”来人模仿着斯考德刚才的话,“你还是杀了她们,对不对?”
来人笑着把手电筒的光从斯考德的眼睛上移开了些,让那大夫能睁开眼睛。斯考德小心地把手臂从眼前拿开:“天!怎么可能?”他想大叫,却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来人割断了他的喉咙。
12
鲍尔匆匆感到斯考德大夫的家。斯蒂文带着警察已经把现场保护起来了。客厅里,血浸透了地毯,虽然大家尽可能饶着走,可是偶尔踩在上面,还会不时汪起一小滩红褐色的粘稠液体。斯考德大夫的尸体横在地上,全身赤裸着,血已经流干,皮肤是令人恶心的灰黄。可以看到死者的前胸已经被切开,内脏器官整齐地摆放在一边。屋子里面到处是翁翁萦萦的绿头苍蝇,斯考德大夫的尸体上跟放置在一旁的内脏器官上已经有白色的蛆虫钻来钻去。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气让鲍尔这个老资格的检查官也人不住皱起眉头。
几名警察正在拍摄取证,鲍尔拉住斯蒂文了解情况。据斯蒂文说,尸体是斯考德大夫的同事迈杜果发现的,因为斯考德三天没有去上班,又没有请假,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所以迈杜果报了警。
“又是那只拷贝猫干的吗?”鲍尔问道。
“这次不同。”斯蒂文说着,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有一张纸,“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鲍尔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恨拷贝猫,尤其是蹩脚的拷贝猫。”笔记是让鲍尔觉得熟悉得血都冷了的但尼尔惯用的花写体。
“他什么意思?他自己就是一只拷贝猫,这场面明明是拷贝但尼尔,他有什么资格说他恨拷贝猫?”鲍尔不解地问。
斯蒂文同样没有任何头绪地摇摇头。
两天后验尸结果出来了,鲍尔听了几乎想昏过去。“怎么可能?”他咆哮着问斯蒂文跟星遥,“尸体被支解的技术跟操作怎么可能跟一年前的那26名受害人是一样的呢?但尼尔明明已经死了啊!”
“你忘了那个字条了,”星遥冷静地说,“你想没想过,鲍尔,也许……”星遥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接着说下去。
“也许什么?”鲍尔追问。
“也许那字条真的是但尼尔留下的呢。”
“你什么意思?但尼尔他明明已经死了!每个人都知道他死了!死人怎么可能留字条?”
“你不觉得他的弟弟杰森已经变成了第二个但尼尔了吗?”
“杰森只是在模仿他哥哥,毕竟不是他。象笔迹还有杀人碎尸这种事需要技术的,不是想模仿就能模仿得这么惟妙惟肖,连专家都检验不出来。”
星遥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有说出口。
。。。。。。。。。。。。。。。
但尼尔的家,现在应该说是杰森的家,不过除了产业证上的名字换了,其他的变化真的不大。
“卓,你想他吗?”杰森问道,把读了一半的书放到一边儿。
王卓正趴在地上做功课,听了这话,身体僵了一下,他慢慢丢下铅笔,把脸埋进书里,闷声说:“想,想极了,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我想得快要疯了……”小男生就那样趴着,趴了很久,久到杰森以为他睡着了,“杰森,”他突然抬起头,“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当然,你说。”
“不要再模仿但了,好不好?有好几次,我看着你,我觉得是但又回来了。我……我受不了了……”水做的孩子又开始掉泪。
杰森连忙跳下沙发坐到王卓身边,把他的头搂进怀里:“别哭啊,我这样不好吗?如果你喜欢,可以把我当成他呀,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王卓哭着抬起头喊道,“你毕竟不是他!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没有人……呜……”话虽这么说,可王卓好象忘了杰森也是“别人”,伏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杰森的脸上略过很复杂的表情,痛苦,心疼,而又无奈。他不再说话,只在男孩儿的背上轻抚着,直到男孩儿哭累了,爬起身,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杰森,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想但了。”
“没关系。卓。如果但回到你身边,你会原谅他吗?”
“原谅什么?”
“但他杀了26个人不是吗?”
“没有!”王卓象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来给心上人辩护,“不是他!我们都错怪他了。但的律师他告诉我不是但,这阵子又有人被害了,跟从前杀死那26个人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不可能是但干的。” 他说得太急,不得不停下来喘几口气。
“警察说是同一个人吗?”杰森打断他,疑惑地问,为什么呢?
“恩!”王卓重重点头,那个律师是这么说的,“都是我不好,我不相信他,冤枉了他,我只希望他不要恨我。可我知道他一定是恨我的,不然为什么都不肯来看我……”
“不会不会,”看到小男生眼圈又红了,杰森连忙哄他道:“你知道的,但他最爱你了,他永远不会恨你。恩……也许他现在正在看着你呢。”说着轻轻抬起王卓的下巴。
王卓被动地抬起头,对上了杰森那双跟但尼尔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看着蓝眼睛里面的柔情蜜意,突然王卓觉得他看的不是杰森,而是但,他的但……
“哦但……”象被催眠了一样,王卓缓缓凑过去轻柔地吻上杰森的唇,那吻渐渐加深,变得狂热起来。“但……但……但……”不停地吻着,口中却唤着但的名字。杰森熟练地搂紧心爱的男孩,回应着他的吻……直到小卓大口喘息着瘫软在他怀里,他横抱起双颊泛着嫣红的男孩儿,走进了卧房。
。。。。。。。。。。。。。。。
激情过后,王卓躺在杰森怀里,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刚刚那个疯狂地掠夺他的男人是杰森,还是但?他知道自己爱的是但,虽然杰森对他也很好,可是他不应该,也不会背叛但。但是……他没有背叛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刚才跟他在一起的就是但……
他的但是个极温柔的情人,每次都把他照顾得极其周到,刚才杰森有点粗暴,不过……想起跟但分手前的几次欢爱,但也表现得很狂野……王卓从来没有跟别人,男人女人都没有,“做”过,他甚至没跟别人接过吻。他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做”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杰森跟但给他的感觉太雷同了。他知道杰森在模仿但,可是,这个方面是没有办法模仿的呀……
想起刚才杰森对自己的爱抚挑逗……他仿佛熟知自己身上所有敏感的部位,时而轻柔时而狂暴,就跟但从前是一样的……王卓突然打了个冷战,他向杰森怀里挤了挤,杰森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就是小卓喜欢极了的但特有的性感的轻笑,象但从前经常做的那样把小男孩儿半压到了身下。
王卓紧紧把脸埋在杰森的胸口,期望而又绝望,他闭着眼睛声音颤抖地小声问了句:“但,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吗?”
杰森没有回答,只是把怀里的身体搂得更紧。
13
星遥红着一双眼睛从计算机前抬起头。五天了,他一直在看但尼尔生前的文献记录。实在太多了,星遥已经把这台笔记本电脑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连续奋战了五天,终于给他整理出了个头绪来。只是,越看,他的心越冷,可能吗?真的是这样?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目前他得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极其不可能的推论:但尼尔的肝癌,他突然在死前的一年里疯狂地杀人剖尸,在狱中自杀,他死前留下的“预言”,杰森突然溺水,突然人格的转变……再加上他自己手边分离出来的但尼尔死前一年查阅的文献,其中有3500多篇是关于NDE——频临死亡经历,以及灵魂离体的案例。
星遥盯着荧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方面他是但尼尔的律师,不可以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另一方面,但尼尔已经死了,至少他的身体已经死了, 而且他自己的这个推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不知道法律是不是会接受这个解释。
最后他决定还是明天先找王卓核实一下再说。不管怎样,那小孩应该最能分辨事情的真伪。看看表,已经超过12点了,震霖在家一定等急了吧。他匆匆地整理了一下书桌,输入了安全密码,离开了办公室。
地下停车场。
星遥的车子孤零零地趴着,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回响。想到自己刚才的推论,星遥只觉得后脖颈凉嗖嗖的。他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星遥坐了进去,点火发动。刚刚开出停车场,一个熟悉得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说了一声:“晚上好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