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蝴蝶————寒雁北回
寒雁北回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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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蝴蝶

题记──
有这样一种生命,它懒懒的,丑丑的,整天只知道躺在树叶上晒太阳。没有人会关注它的悲喜,更没人会在乎它的死活,它本来有自己的名字,叫“蚕”。但更多的人却习惯叫它“虫”。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它开始磨练自己,竭尽平生之力,将自己包裹起来。世人把它这种愚蠢的做法称为“作茧自缚”。而它却从不这样想,因为这是一种修炼的过程,也是一种痛苦的过程。这时候,你可以称他做“茧”或“蛹”。它都不在乎。
仿佛沈睡了几个世纪之後,它慢慢的睁开眼,发誓要将这黑暗打破,於是它破茧而出,扇动著美丽的翅膀,潇潇洒洒的飘在空中,享受著清晨的阳光,享受鲜花的芬芳。此时,它又有了新的名字,人们叫它“蝶”。
没有人敢再去藐视这样一个美丽的精灵,只能感激上苍造物的精妙。也没人会笑它修炼的过程是蠢,是傻,但,由虫到茧,再由茧到蝶,这个蜕变的过程中,经历了多少痛苦与折磨,只有它自己最清楚,那两扇绚丽多彩的翅膀,是用血与泪浇筑的结晶。可它才曾後悔,虽然这美丽只有短短的一季,但它还是尽可能的将美丽留给人间,留给这片它曾眷恋不已的大地。
当美丽的蝴蝶停在你身边时,你千万不要去捕捉它,追逐它,因为它已经太累,再也禁不起任何风霜,你更不要试图将它的美丽留在标本台前,因为只有生命才是最美丽的。它的生命短暂,请让它自由的飞翔,因为它美丽,更因为它善良。
梦昕阳的人生,如同这个蜕变的过程,因为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为此,他承受了多少困苦,煎熬,没人知道,更没人想知道。他最终能否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经历了一个苦与痛的历练,用血与泪凝结出了一双无形的翅膀,带著这双翅膀,他飞向那个未知的地方。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脆弱的一面,GAY更是如此。他们或许如虫一样渺小,如蛹一样丑陋,但请你记得,在他们心中始终有一个不变的信念,最终,经过了生活的考验,他会成为世界上最美,最美的蝶。所以,请您像爱护身边的蝴蝶一样,用宽容,接纳的眼神,重新审视这个特殊的群体,请不要去伤害他们,因为,他们从没想伤害您!
引子:
梦昕阳站在暮色中,望著滚滚而去的黑龙江水,眼中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凝视著左臂上那只鲜红如血的蝴蝶,它依旧静静睡在那儿。放下衣袖,心想:就让它永远的沈睡吧,永远都不要醒来。
他弯下腰,抱起一个5、6岁的小男孩,说:“阳阳,我们走吧,和叔叔去一个漂亮的城市,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很多小朋友会陪你玩,好吗?”阳阳听到这些,高兴的搂著梦昕阳的脖子,雀跃不已。他的左臂上戴著一条黑色缎带,显然是有亲人亡故,但他还小,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梦昕阳望著他,轻轻的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心想:你最好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样,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思念有多麽痛苦。这样,你永远都会这样快乐。
於是,梦昕阳挺直了腰,走向了另一个城市,一个崭新的世界,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他不曾回头,因为他怕那些过去的记忆,会随著他的一个眼神,而永远留在他的脑海。
就让美丽与忧伤通通留在这里吧,别了,我的家!
!最初的友谊
1996年的早晨,冰城哈尔滨还沈睡在蒙蒙的薄雾之中。她像少女一样充满了活力与朝气。
梦昕阳就生活在这个年轻的城市里,他也一样充满了活力与朝气。
15岁,一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花样年华,他和六个同龄人,在学校被称为“七少爷”。
而这七人中,除了吴岳扬、李峰、王明亮,萧旭和崔学文外,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冷晓川了。
冷晓川的父亲在80年代初期,投身商海,似乎在一夜之间,他就挤进了上流社会,而在这种家庭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往往都会有种傲慢,自以为是,和目中无人的个性,冷晓川也不例外。
正因为他的这种个性,使他自然而然的成了七人的“领袖”。尤其是在他每周一分给六人每人一百块钱的时候,六个人都很开心,甚至奉他为“神”。
冷晓川对这些很满意,他喜欢被人捧的高高在上的感觉。梦昕阳几次想劝他收敛,但冷晓川向来对他不屑一顾。
梦昕阳之所以也能被列入“七少”之内,完全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在七人里是最优秀的,每次学校组织的模拟测验,都是靠他帮忙才可以平安度过。而其余六人对他的个性并不喜欢,甚至会自觉不自觉的排斥他。
梦昕阳对这些并不在乎,因为只要能和冷晓川在一起,什麽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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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存在时,你不会在乎到他的存在,可一旦失去的时候,你却会发觉他存在时的可贵。
这三天来冷晓川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麽,於是问平时与梦昕阳关系比较好的王明亮:“你知道老七去哪了吗?”
王明亮:“不知道。他三天没来了。”
冷晓川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常去他家的吗?怎麽不去看看!”
王明亮沈默。
“等放学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就做了决定。
放学後,冷晓川等六人,在王明亮的带领下来到梦昕阳家的楼下。
上了两层楼後,来到了一扇铁门外,门虚掩著,从里面传出杂乱的声音,并夹有妇女的哭声。
冷晓川听了一下,轻敲了两下门,并没有人来应门,他们便自己推门而入,几人蹑手蹑脚的走进门,第一个听到声音迎出门的就是梦昕阳。
他泪眼汪汪的,和三天前那个天真活泼又多愁善感的小男孩比起来,更添了几分憔悴,也更加惹人怜爱。梦昕阳左臂上带著黑色缎带,显是亲人亡故。
见到冷晓川,梦昕阳先是一喜,而後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冷晓川连忙问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没等梦昕阳回答,一个20左右岁的女孩,身著丧服,头上戴著一朵白花,从屋里迎了出来。
梦昕阳连忙擦了擦眼泪,给冷晓川介绍:“这是我姐。姐,这是我的同学,冷晓川、王明亮……”
梦昕阳的姐姐连忙将冷晓川等人让进另一个房间。细问过後,才知道,原来梦昕阳的父亲一直在外市的公安局担任稽查对队长的工作,在一次围剿工作中,不幸中枪,壮烈牺牲。
梦昕阳一说到父亲牺牲的事情,便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冷晓川等人都不知如何安慰。
梦家奔丧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省市的领导等等,梦昕阳也不时的被叫出去给叔叔伯伯行礼打招呼。
冷晓川环顾了四周,觉得梦昕阳的父亲虽是公安局长,但家里的陈设却十分简单,倒给人清贫之感。冷晓川黯然叹气,这时梦昕阳的姐姐端来水果招待,冷晓川说:“谢谢姐姐,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走了。”
梦昕阳直送到门口,冷晓川稍以安慰便下了楼,但此时冷晓川心中却已有了打算。
第二天放学後,他推说自己有事,便不与王明亮等人同行,一个人来找梦昕阳。梦昕阳见到冷晓川更是惊讶,连忙将之让进门里,此时梦家的奔丧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少数的几位亲戚,冷晓川先去给梦昕阳的母亲问好。
梦昕阳的母亲共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叫梦春阳,今天23岁,在读大学。二女儿叫梦旭阳,刚刚入武参军,此时正在接受特训,故此并未回家,最小的儿子便是梦昕阳,是她三十几岁时所生。
本是精明能干的她,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垮,依偎在床上,已不能起身,不过见到冷晓川还是强打精神招呼。
冷晓川为亡灵上香祭拜後,就被梦昕阳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对面而坐,但梦昕阳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冷晓川安慰几句後,就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梦昕阳,梦昕阳接过一看,吓了一跳,这竟是一张3000元的活期存折。梦昕阳瞪著眼睛,不知冷晓川是什麽意思。
冷晓川却很不耐烦,瞪著眼睛对梦昕阳说:“看什麽,收起来,你看看你妈妈现在的身体,你再看看你家里的样子,这钱留著用吧。”
梦昕阳眼圈一红,眼泪险又落下,冷晓川不屑的说:“都这麽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就哭!行了,等你家的事情办完,就来上学吧,学校又要考试了,没有你,我们哥几个就完蛋了。”
夜晚,梦昕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拿著这张存折,想著冷晓川白天时的样子,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想著他幼稚却假装威严的表情,更是又喜欢又好笑。
在大悲之下,初次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的滋味。但同时他又陷入了另一个困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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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一年里,冷晓川依旧傲慢,依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对一年前送钱的事情好象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时逢中考,学习正在一个冲刺阶段,梦昕阳开始忙碌起来,“七少”也名存实亡。
而此时的冷晓川更是变本加厉,不但经常旷课逃学,而且还学会了吸烟,并常常酒醉而归。为次老师屡次与其家长联系,但都遭到拒绝,理由是生意忙,没时间。
终於,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模拟考试後,冷晓川不顾学校的三令五申,不但没有来参加考试,而且还拉著吴岳扬、李峰两个同学没来参加考试。
而吴岳扬、李峰两人都写了检讨书,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但冷晓川却没把这些放在眼中,不但拒不承认错误,而且还公开顶撞老师。
就这样,老师决定让担任学习委员的梦昕阳,在放学之後到冷晓川家,请他的家长明天务必到校一趟。
梦昕阳放学後,提著书包,刚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已失踪三天的冷晓川,他正靠著一棵大树下,与两名染著黄发的青年聊天,见到梦昕阳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不肖的将烟蒂撵灭,说:“听说你要去我家?”
梦昕阳没想到他的消息这麽灵通,见冷晓川问出便是一愣。没等他说话,身後的两个黄发青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到了梦昕阳的身後,梦昕阳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景况下,就被其中一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那个又黑又壮的人就把脚踩在梦昕阳的脸上,说:“小子,你给我注意点……”刚说到这,冷晓川便上来轻轻推开那人说:“平哥,这是在学校,别这样。”
平哥虽被他推开,但还是瞪著梦昕阳,冷晓川伸手拉起梦昕阳说:“老七,我家你就不用去了,明天上学就告诉老师,我不念了。就说是我妈说的。”
梦昕阳一面擦著脸上的鞋印,一面盯著冷晓川,他突然觉得这张脸变的那样陌生,那样叫人害怕。
这时已经有老师闻讯赶来,冷晓川对那两个人低声说:“老师来了,我们走。”
另一个人看了一眼,然後拍了拍梦昕阳的脸,说:“你给我小心点!”
他似还要说什麽,但却被冷晓川拉开,临走时,他塞给梦昕阳一张纸条,说:“这是我的传呼,以後有什麽事给我打传呼。”说完,三人瞬间便跑进学校对面的胡同里,不见了。梦昕阳就站在原地,望著冷晓川消失的方向。
这时一名训导处的老师已经在两名男老师的陪同下跑出校门,有同学告诉他们就是梦昕阳刚才被别人打,他们立刻拉梦昕阳问其原由。
梦昕阳想起冷晓川刚才的样子,差一点就要将实话说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死死的撰著冷晓川留给他的纸条,告诉老师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老师自然不信,又将他带到训导处,做了一番详细的思想开导,诸如不要怕强权,要勇於和恶势力做斗争等等冠冕堂皇的话,但梦昕阳还是什麽话都没有说,连一个字都没说。
最後老师无奈,只得告诉梦昕阳,以後有事就立刻通知老师,然後才让他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梦昕阳看著那张早已被他的汗水浸透的纸条,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找了一处公用电话……
十五分锺之後,电波的一端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喂,谁要传呼?”
“是我。老七。”
“哦。是学校有什麽事吗?”
梦昕阳沈默了一下,说:“没有,是,是我找你有事。”
“什麽事呀?”冷晓川显然有些不耐烦。
“你最近在干什麽呀?老师同学都很担心……”他实在不知该怎麽说。
冷晓川冷笑了一下,说:“哈,我挺好的,没啥。还有别的事吗?”
他想问冷晓川现在在哪,但他还是忍住了,什麽都没有说。
深夜,梦昕阳久久不能入睡,脸上的伤还是会有中灼痛的感觉,但这远不能和他心上受的伤相比。望著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知他在做些什麽,是不是还和那些不入流的人鬼混?难道就让他这样自甘堕落?
带著这些问题,梦昕阳沈沈入睡。
在梦中,他梦见冷晓川背著书包来上学,并对他笑……
只有我和你
蝴蝶的翅膀滴著血,少年的脸上流著泪。
炽热的心和冰冷的梦,交织起无悔的人生。
蝴蝶啊,蝴蝶,如果你能体会到我的悲伤,就请将它带到远方,带到那个美丽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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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天,这三天来,梦昕阳没有看见冷晓川,也没有通过电话,但他却没有一时可以忘记那张叫人又爱又恨的脸。
梦昕阳曾向王明亮等人打听冷晓川的消息,但都毫无收获。最後终於在崔学文的口中得知,冷晓川经常去一家叫“群星”的台球社。
放学後,梦昕阳本想邀崔学文一同去找冷晓川,但他却百般推辞,最後无奈,梦昕阳只有按照他的指点,一个人来到群星台球社门前。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叫平哥的人,他与几个一样怪里怪气的人在聊天,梦昕阳对他实在有些惧畏之感,所以只是远远的看著,没敢上前。
等了近半个小时,终於门开了,冷晓川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豔的女孩。
看著冷晓川揽著那女孩的腰,不时还动手动脚的,梦昕阳的心里就有种酸酸的感觉。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卷崭新的卷子,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冷晓川见到梦昕阳初时一愣,那几个人都围拢过来,却被冷晓川挡住,问:“老七,你怎麽来了?”
梦昕阳仗著胆子,把卷子递了过去,说:“这是英语、化学、物理三科的测试题,你拿去背熟,星期一8点,三家学校联合模拟考试,如果不参加会被取消中考的资格。”说著又拿出一叠卷子说:“这是我的,你照著写好,记得千万要来参加考试!”
冷晓川接过卷子,愣愣的看著眼前这个天真的男孩,险些笑出声来,他没有笑,旁边的几个人却早就笑翻了天,有的还以长辈的样子摸著梦昕阳的头说:“这小子傻的可爱呀?哈哈哈……”
梦昕阳没有理他们,转身便要离开。但却被冷晓川喊住:“老七,等一下。”
梦昕阳回头,冷晓川问:“这卷子是老师要你给我的吗?”
“不是。”
“那卷子钱是谁给我交的?”
“是我替你垫上的。哦,对了,我对老师说,你病了,星期一上学的时候,你千万别迟到,记得告诉老师你病了。”
冷晓川望著他很久,然後把卷子交给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对梦昕阳说:“老七,来,陪三哥玩一把。”说著就把梦昕阳拉进了台球社。
梦昕阳皱眉说:“我不会玩这个……”
冷晓川也不管他说什麽,只是将一根台球杆塞给他,说:“没关系,我教你,好学。”说著将球麻利的摆好,一下子打了下去。
两人玩了一阵子,天色将晚,梦昕阳便要回家。
冷晓川却说:“咱们去吃饭,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梦昕阳被他强拉到一家饭店,一共六人坐下後,冷晓川介绍,张平,又叫平哥,还有黄飞和孔国喜,那个女孩子叫高露露,是冷晓川的女朋友。这些人中,除了高露露还在上学外,其余的人都是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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