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二目
二目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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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参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呼身边多了一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呼开始注视着那个人. 反正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 于是北呼也不去想那个吊诡的理由.
只是撕着鸡吃的时候分的人多了, 只是烧火的时候说话的人多了, 大碗酒, 大块肉,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北呼喜欢这种感觉. 多个人在身边, 也没有什么不便的.
「北呼,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一天, 展鹏躺在地上看星星, 突然问他.
北呼想了了想, 最后还是自豪地答道:「就是勇敢的意思.」 确切的意思北呼并不知道, 不过他想这既然是父亲取的名字, 就一定有这个意思存在. 斜着浓眉, 他瞄了一下那个细皮细眼的展鹏, 心里很是得意.
「哦, 原来是勇敢的意思.」他说着, 又把酒壶推向北呼. 「北呼, 展鹏的意思就是张开翼的大鸟.」
「那是什么鬼意思?」北呼把酒吃过了, 又嘴. 酒花溅到胡子上, 凝定成一颗颗珠儿.
这时展鹏又看着他笑, 然后又道:「嘻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意思, 大抵就是要像鸟一样飞的又高又远吧?」
「哦, 要飞得高远.」北呼重复着他的话, 心里对那个意义到底还是模糊.
其实对于展鹏这个人, 他的经历, 北呼从来只有个模糊概念, 把拿得不太准确. 他从哪里来, 来做什么, 北呼也不太知道. 加上展鹏都是一副从来都在这里的样子, 理所当然的存在, 于是北呼也没有问, 他从哪儿来和将要到哪里去. 不过当他偶然和展鹏说话, 倾吐出心里许多不平事时, 展鹏也只是微微笑着, 末了只吐一句:「呆子, 这世上哪里有不变的人和事.」
他不懂.
河永远都是河, 草永远都是草, 到底还是有什么不变的吧? 可北呼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说不过展鹏.
日子久了, 北呼目光放到展鹏脸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注意到展鹏和他不同, 眼睛是小小的单眼皮, 鼻子不高, 从鼻梁上弯下一个弧度就没有了. 只有那嘴唇是可看的, 厚薄迭成两块, 时时弯出一个笑容. 展鹏的脸总是光滑的, 不像北呼那毛松松的脸, 那肌肤又细又滑, 就似...就似是溪边的鹅卵石般. 想着北呼也觉得自己傻了. 什么鹅卵石不鹅卵石的? 展鹏可是个男子, 有鹅卵石般的脸孔又怎样? 难道就能用来吃? 荒唐.
可偶然, 他还是会偷偷的看他.
有一回就教对方逮到了, 展鹏歪着嘴笑, 一边奸狡的问他:「你这死小子, 在看些什么?」
这下北呼满脑子都是鹅卵石不鹅卵石的, 可他又不敢说, 怕展鹏生气了又不成. 于是蹉蹉跎跎, 北呼最后只好红着脸说:「我羡慕你的脸.」
「脸? 哼哼, 你是说我长得俊吗?」展鹏听了得意的摸摸脸, 一脸骄傲的.
「不, 我是说...啊......我的脸都不像你的, 全是胡子.」北呼本想要反驳, 可又要隐暪鹅卵石的事, 一时语塞, 也全法说话了.
展鹏听了, 也甚是怀疑.「胡子? 你不曾说过那是男子汉的象征, 还曾笑话我把它们都刮去的吗?」
「那时是那时, 这时是这时.」北呼低下头, 拚命要圆谎.
这时顶上的声音幽幽的道:「原来你也是会变的......」 当北呼抬起头来, 那声音又改变了主意.「变了也好, 变了的好.」
他从来不懂, 展鹏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只听末了展鹏又说:「你当真想要像我这样?」
「嗯.」北呼也只能点头.
「好. 那可是你说的.」那个奸狡的笑容又露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 展鹏拿了一堆东西来寻他, 北呼把他迎入帐篷中, 惊徨地看着他把大小东西陈设出来,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花样. 后来展鹏把一片薄布铺到北呼身上, 他挣扎着不要, 却被他厉声喝道:「说不要胡子的人不是你吗?」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情急之下, 北呼唯有撒野.
「那可不由你说了.」展鹏忙按着他的头, 一把刀架到北呼脸颊上要刮, 北呼见他坚持, 也就不敢动了.
他躺在展鹏的膝盖上, 任由那古怪的触感到肌肤. 白色的软泡到脸上, 展鹏的手在那方正的脸上搓揉几翻, 移正了位置就举刀去刮. 那刀冰冰的掠过脸颊, 顺着峻角起伏而下, 一会就削下一大片焦黑毛发. 北呼看着心痛, 也没敢哼声. 动作继续顺畅的落下, 展鹏突然说到:「现在你倒乖乖了, 想当初还防我防得像什么会吃人的东西似的.」
说着, 那刀锋放到下巴, 展鹏伸手托着北呼的膀子, 那身上的清香裹在北呼脸上, 他只感到鼻头痒痒, 然而痒痒的, 却又很舒服, 那劲儿直钻到心头, 使他飘飘然的不知飞到那去了. 展鹏的手一直在脸上滑着, 滑着, 他却一直希望那不要停, 或是当那移到别处了, 他都会失望半天. 怪透了, 怪透了. 北呼想着一会就要往那水里钻, 打上二、三十个巴掌才甘心.
注意到北呼不专心, 展鹏幽幽的问道.「又在想些什么?」
北呼急了, 随便找了一个埋在心中的问题应付.「那时为什么要把刀还我?」
没头没脑的话, 竟也把展鹏搞胡涂了. 他想了好久, 才知道原来指的是初见面时的事. 到弄明白那傻瓜说的话, 他不禁一笑, 那是什么差劲的谎话, 涨红了脸单是想这些? 随便寻个小儿来问也不会信. 他扇扇那溢出的泡沫, 就想开北呼的玩笑.「我不怕你, 因为你赢不了我.」
北呼却没有哼声, 只自个儿不知想些什么, 然后哦一声, 就当了事. 展鹏看他那样子奇怪, 要是在平日定当会吱吱的嚷过不停. 今日倒平静了, 可却令展鹏心里不安. 刀一直滑下刷上, 滑下刷上. 北呼把眼睛闭起, 教展鹏看不出个所以来.
那帐子内空气闷闷的, 呼吸的声音重重, 似乎整个皮毛帐内就只有这种声音. 展鹏不习惯那宁静, 于是他轻轻想要把那喧嚷的人给唤起过来.「喂喂......」
「都弄好了吗?」那黑润的眼珠子一滚, 北呼坐起又往脸上抚去.
「瞧你, 都想要像个爷般享受了, 门都没有!」展鹏见他还是会理睬人, 就宽了心, 一把又把他给按了下去, 恶劣的用巾儿摸擦着.
「好了.」北呼把巾儿抢过来, 自顾自的着. 展鹏知道那是他的老脾气, 也没有作声, 只是看着他左拖右的, 就是不肯把刮光了的脸现给他看.
展鹏耐心的待了会, 见北呼还是不愿给他看, 就伸手去拖那个巾儿. 北呼也不肯放, 拖着拖着却忘了防避, 只顾抢那巾儿而没掩住脸. 展鹏看到那奸计得逞, 不免又笑得更开:「哈, 刮过青光不就好了, 省得那闷热.」
北呼看到他别有用心的往嘴角画了一圈, 就知道自己败了. 心下一气, 忙把巾儿往一旁甩去, 强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展鹏看今天玩兴已尽, 亦还有正事要办, 摸过那张变光滑了的脸, 就道要告辞了.
北呼看着他牵起帐子, 本想叫他不要走, 想着却又没有个恰当的理由, 也只好放任他走了. 夜里北呼在那皮毛铺成的床垫子上翻着, 一时摸着脸, 一时看着地上, 心里就是不舒泰.
于是他翻过身来立起脚坐, 手托在下巴上就是一个闷. 那个话啊, 一直在他脑海中翻着: 『我不怕你, 因为你赢不了我. 我不怕你, 因为你赢不了我......』, 原来那人是逞着这副心思来的, 难怪他总是不拿剑, 也常常背向着自己,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应为北呼能伤他的性命!
气鼓鼓的, 左手又换了右手, 那闷热还是没散, 蚊子的声音在今夜也是突响, 吵得他心里不稳. 展鹏是因为持强而不怕, 可他可不是啊. 他是...他是因为信任那人才让他把刀架在膀子上的啊. 哼, 呆气, 白付了这片心. 北呼生气的又往床上歇去, 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觉得被辜负了, 总之脑子就是越想越乱.
唉, 烦人. 北呼把薄毯子往头上一盖, 试图盖过那扰人的事情. 可待到天明, 那翻来覆去的动作终也没有止住.

4: 佳人歌
在那以后北呼还是如常去狩猎, 去磨刀, 去跑过连绵的山, 去吃那大块的兽肉. 可到北呼发现时, 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在等, 等展鹏.
在北呼的时间观念内, 展鹏来的时日似乎越来越小, 越来越不定了. 然而放开一看, 展鹏不还是如以往般三头五天来一回的吗? 根本就没有改变, 可是北呼心里仍旧是不满足, 彷佛在那里有许多好玩的事、惊险的见闻等着要跟展鹏说出, 可当他见着展鹏时, 却又是呆呆的不会说话了.
每回他来, 都是北呼听着展鹏说话的.
展鹏说, 他的老师教的不是弓箭骑射, 而是印在一页页薄而细的纸上的方块; 展鹏说, 在他那儿, 人人都住在木盖的房子内, 里面有山有水有树有花; 展鹏说, 他们的女人生了孩儿都不是自己养的, 而是交给另外一些没生孩儿的女人养的; 展鹏说......
许多许多事都是展鹏说予他听的, 北呼心里虽然觉得奇怪, 可倒也爱听.
他也教展鹏许多事, 比方说往那儿下刀最相宜, 割那片肌理才能把野兽解体等等, 一切他会的他都向展鹏说去了, 而展鹏只是笑笑, 也没有多话. 说着说着, 北呼却觉得展鹏那块鹅卵石般的脸似乎越来越黑了, 手脚也像被太阳焦熟了似的, 不复当初那样白晳. 他心下一急, 忙寻了一片蕉叶来, 往展鹏的头上套去, 一曲一屈围成了一顶帽子保护. 展鹏伸手去按着那顶临时的帽子, 还是吃吃笑, 然后坐到一旁看北呼打猎.
北呼觉得, 似乎只要在展鹏看着他的场合, 他就会特别的卖力献艺, 平日许多不曾使出的架式, 也纷纷出来亮相. 北呼在翻腾间往展鹏看去, 只见展鹏还是笑笑, 一手扇着风一手招呼着他.
「展鹏啊, 展鹏!」 许多时候远远看到展鹏的身影, 北呼就拚命的大喊.
「北呼.」到接近了, 展鹏才轻轻的叫他.
有时猎得好东西, 比方说野猪、鹿肉, 北呼也总会割下一大片, 等展鹏来吃. 可有时展鹏并不来, 北呼也就任由那块肉烂了, 让狼群呜呜叫叫的吃去. 有某种东西乱了套, 北呼平日总慌张的觉得缺了什么, 可到展鹏来了, 他又忘了去问, 到底是缺了什么.
「展鹏, 你唱个歌给我听吧?」 歪着头, 北呼心里觉得不满足的时候, 常常会作出这样的要求.
「好.」展鹏把着的长草抽出, 一边又唱起他古怪的歌.
那歌唱的字北呼都不懂, 亦不像平日展鹏说话时的声音, 每个字都高高的, 长长的, 有时唱上好一会, 原来也是同一个字. 可北呼就爱听, 这时他总是默默的坐到展鹏身旁, 把头阁在曲起的膝头上, 抱着腿听展鹏的歌. 那声音经常经常的, 在广阔的草地上展开过来, 荡了大大的一圈:
北方 有佳人── 
世── 而 独立
一顾 倾── 人 城  再顾 倾──人 国
宁不知 倾城 与 倾国
佳人难再得──

「什么意思?」有时, 北呼会问展鹏.
展鹏看着他, 那目光是深沉的, 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就是说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想要和他一起的意思.」
「哦.」北呼似乎了然的点头, 可展鹏还是怀疑的问.
「真的懂?」他又露出了那狡黠的笑容.「那可是在说即使那个人对自己有害, 也会欢喜他的歌啊.」
「会有害? 也会欢喜?」这下北呼真是被他搞胡涂了. 对他有害的, 不是蛇, 就是蝎, 再怎么说也不会喜欢上个毒物吧? 奇怪了, 可怎么展鹏又说有害也会喜欢呢? 难道说他那里的人, 想法都是这么不一般的吗?
「哎呀呀, 你到底不懂.」那意思不知是褒是贬, 只见展鹏把手抚上那张已刮得光滑的面, 轻轻的, 把唇上他的唇.
亲得轻轻的, 有青草的味道. 展鹏的面孔贴得极近, 北呼瞪大了眼睛, 只看到展鹏瞳孔中反射的自己. 那双手抱在脑后, 紧紧的包裹着他的身体. 一切都发生得自然, 如同风会吹, 水会流, 于是北呼也没有推开展鹏, 尽管他能, 也没有这样做.
放开了以后北呼对展鹏说:「......我们这儿只有男人和女人会亲嘴的.」
「在我们那儿, 男人和男人也是会亲嘴的.」展鹏又笑了, 含有某种阴谋的笑着, 灿烂得要命.
北呼无法反驳, 只得任由他拉了自己的手又往溪边去. 后来转念一想, 那时回他一句这儿又不是你们那儿不就成了? 可到底还是笨, 傻傻的就由他哄去了.
在溪边展鹏说:「北呼, 你的头发还是一样的长.」
双手插在发丝之间, 梳着, 扫着, 温柔的让水流入发尖间的一. 展鹏常说北呼洗头发的时候随便, 只是甩一甩就当了事, 害他看不过眼, 就要帮忙去洗. 过一些香液, 那手搓揉着一缕缕的头发, 任由溪水分解出一丝丝轻柔. 展鹏打理这一头乱草, 倒是异常起劲, 偶然也用刀去削, 把那厚重的头发削得一片轻松.
北呼被他这样一弄, 也大异于初见之时. 眉还是浓浓半弯的, 鼻梁还是分明的高耸, 而那嘴唇啊, 仍是厚厚软软的一片. 只是那脸已变得平平的了, 衬着那黑润的眼睛, 在褐色的皮肤上竟有一分迷人. 不过这些北呼是不知道的了, 他对自己的脸孔并没有大兴趣, 每天在水旁照照便当了事. 在那摇晃不定的水面, 又怎能看到这些细处? 所以现在还是展鹏对北呼的面容最清楚.
展鹏轻轻的伸手去摸, 假借挽起的发丝扫过北呼的脸, 痒着他敏感的脸庞. 清香在流逝, 展鹏拿起干布去擦, 又待风吹软了, 就把那头发分成四股, 然后慢慢的编着辫子.
「北呼, 北呼, 北呼...」开始的时候展鹏还说着别的话, 最后却单单只唤着北呼的名.
「展鹏.」方才把头发梳好, 北呼突然喊道.
「吓?」松开了手, 展鹏一脸轻松的道.
「我们来打架吧.」语方休, 北呼一把从溪流中跳了起来, 也不怕滑腿, 立在卵石上就摆出架式.
展鹏还是跪着, 膝盖上还留有北呼的余温. 他把手上的小刀往溪中一放, 刀随着水流滑动, 流向北呼立着的一角. 他看着, 然后柔和的问:「为什么?」
这回到北呼语竭了:「啊...嗯...我就是想打一埸!」
「嘻嘻, 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了呢?」展鹏说罢, 也就站了起来.「对了, 北呼, 不许用刀啊.」
「我才不会.」北呼气着, 一把就往展鹏冲去. 可展鹏却找住了他双脚的空档, 用力一抽, 就把他从地上翻倒过来. 两个人在黄土上扭着滚着, 北呼把着展鹏的手, 想要从他怀抱内脱出. 然后却被抓住了肩膀一按, 只把他按痛了, 然而却没有伤着筋骨.
这时他听到展鹏哈哈的笑:「都说你敌不过我.」
「才不, 连豹子也打不过我!」北呼一吼, 翻身挣脱了展鹏的束缚, 找住了展鹏的领口夹腿一翻, 一下又把他抵到身下. 这时北呼用手臂压着展鹏的膀子, 让他不能呼吸. 这时展鹏的脸痛苦得都扭曲了, 北呼看着不忍, 不自觉的松开了一点.
展鹏找住机会, 连忙从北呼身下退出来. 顺道把他的腿往后一抽, 使北呼一时不能动作过来. 北呼一咬牙, 手撑着地上一弹又要起来, 这时展鹏笑嘻嘻的退去, 北呼气呼呼的追. 二人你来我往的交了好一会手, 渐渐地从当初的打试变质为嬉戏, 神情也松懈下来, 笑着打着胡闹了.
北呼感到身心极其的畅顺, 也忘了时间, 留着展鹏不让他走. 玩到累了, 就往那溪间一躺, 任清流洗擦那浑身的热. 这时展鹏在他身旁坐下, 天已全黑了, 但是看在北呼眼内展鹏的样子还甚是分明. 那手又缓缓抚他的脸, 他听到展鹏说: 「全都是汗, 我可白费功夫了.」
「哪有?」北呼想说反正今天不汗, 明天也会脏了, 介意些什么的, 但是他没有说话.
5:静夜
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 到了再满的某个时候, 一向不屑看到北呼的族长, 突然召见了他.
北呼心里奇怪, 可也披了一件黑皮毛制的上衣, 套一条草蓝染的长裤, 又把头发依展鹏的法儿束好, 别上半月形的耳环, 最后还载了一串贝壳和石头磨的项链才出门. 那是很传统的越族礼服, 还是因为北呼尊重族长, 才特地翻出来穿的. 这袭装束北呼也只穿过两次, 一回是新族长上场的时候, 另一回是北呼父亲死的时候. 本来他想到了三次穿, 也许亦该是他讨妻子的时候了. 可是因为北呼始终没有妻子, 也没有可以兴贺的事, 所以这袭衣服只好一直压在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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