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洛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从上一个计划的地皮开始,我不知道是谁出走了消息,蒂亚斯竟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克罗帝高层有奸细?"伊雷斯皱起了眉。
"我不知道,只是对方仿佛全部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最近这个我们出资金他们出人力的方案,似乎也在他们的计算之内。"说完,陆宇洛难受地咳了两声。
"洛,别说了。"伊雷斯心疼地看着他,拿过滴管又喂了一些水给他,"这件事我知道处理,你先休息吧。"
陆宇洛点点头,极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伊雷斯走出病房,见雷宸和水律站在门口,冷着脸吩咐了一些。然后拨了一个及其熟悉的号码:"冤,是我,伊雷斯。你现在在哪里?......好的,我先去院长室等你......再见。"
当伊雷斯和冤谈话结束已是午饭时间,伊雷斯匆忙回到病房,陆宇洛刚好从睡梦中醒来。
"饿了吗?我叫人送饭过来。"伊雷斯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陆宇洛点点头,依旧虚弱地说:"事情处理了吗?"
"嗯。放心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快好起来,公司的事情我知道处理。"
"伊雷斯......"陆宇洛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事?"
"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陆宇洛权衡了许久,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弄清楚。
"好,你说吧。"发觉陆宇洛的语气沉重,伊雷斯隐隐感到不妙。
"在看到报纸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开始怀疑整件事是我的阴谋。甚至......"陆宇洛咬咬嘴唇,"让夜剡来、杀、我。"最后几个字几乎从心里发出,带着深重的痛意。
伊雷斯一时语塞,其实从昨晚宇洛出事开始时雨雪文和幽阎就在查这件事,刚才从冤那得知真相和陆宇洛说的相去不远时,他更是让他气自己的胡思乱想。虽然冤自责不该胡乱揣测,但最后真正将陆宇洛定为背叛者的却是他自己。
看着伊雷斯脸上挣扎的痛苦表情,陆宇洛心凉地苦笑。虽说没将他当成情人,但这几个月的合作之下,他已将他视为可以信赖的伙伴。原以为他会因为过去的原因继续相信自己,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陆宇洛啊陆宇洛,你真的好贪心,不是说了吗?那种柔软的东西今生注定与你无缘,为什么还是要奢望呢?他给你展示才华的机会并不代表他信任你啊,金钱是商人的唯一目标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他为的是钱啊!是钱,不是你!
默默地将自己骂了一顿,陆宇洛苦笑着闭上了眼。
"洛,你听我说。"伊雷斯抓起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我刚开始是怀疑你,甚至在想你会不会就那样一去不回了。但我绝对没有动过要杀你的念头,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我是那么地......爱你。"伊雷斯用唇吻着陆宇洛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手。
"自从你再次失忆后,我们好像都没怎么好好地聊过。你知道你当时说要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即使知道你可能背叛我,我还是答应了。洛,我是中了你的毒,没救了。"
陆宇洛紧闭的眼睛慢慢地张开:"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过我的存在,是我厚颜无耻活下来的,为什么你要这么爱我?"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爱你。"伊雷斯将他的手贴在脸上,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洛,告诉我,你的心到底有没有为我动过?即使只有蒙胧的悸动我也满足了。"
陆宇洛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一个人对一个人如此执着?这就叫爱吗?
"洛,告诉我,有吗?"
抬头看着那真挚的眼神,这个男人是真的用尽整个生命爱着他。那自己呢?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
疲倦地闭上眼,陆宇洛低声说:"我累了,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吧。"
伊雷斯有些落寞,他轻轻地放下陆宇洛的手:"你休息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陆宇洛本想反对,但考虑到反对的结果,他还是选择沉默地睡去。
"洛,对不起......"伊雷斯在心里,真诚地道歉,"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对你的感情,不会再有不信任了。"
由于子弹并未伤到内脏,陆宇洛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但介于伊雷斯这个"称职哥哥"的保护,直到他恢复到活蹦乱跳才准外面人的探望,而这来探望的第一人自然是"宇洛•陆•克罗帝"唯一的朋友--藤堂薰。虽然伊雷斯是很讨厌他,甚至要将起列入拒绝来往户的名单,但在陆宇洛心中他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坐在克罗帝主宅的客厅,藤堂薰几乎贪恋地看着眼前这个好几月不见的人。
陆宇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你那样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没多一只眼睛少一个鼻子。"
"几个月不见,多看你一下也不行吗?要知道你当时可是从我手里被某人绑走的。"想到当初的情景藤堂薰就生气。不仅当时救不了陆宇洛,就连后面的电话和会面也被一概屏蔽。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你这个‘好好的'我可真要打个大问号。"藤堂薰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知道你出事时的心情吗?我飞到罗马,可你那个所谓的‘老公'却说你身体不好,不方便见客。我当时真想砍了他。"藤堂薰咬牙切齿的说。
"他不是我‘老公',我们离婚了。"陆宇洛微笑地喝了一口茶。
"真的?他这么轻易就放你自由了。"藤堂薰不敢相信。
"嗯,他想清楚了,和一个男人纠缠始终不是个办法。"陆宇洛话中有话,含沙射影地暗示着一些事。
读出他话中的意思,藤堂薰心上不免有些刺痛:"那你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了,今后有什么打算,想去东京吗?"
陆宇洛摇摇头:"其实早在他带我回来的时候就放我自由了,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为什么?你不是不爱他吗?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藤堂薰有些激动,为什么即使他失忆了,伊雷斯在他心中的位置仍然比他重。
"这个和他无关。"陆宇洛平静地说,"我留在罗马是有需要我要完成的事。"
"那做完这件事呢?"藤堂薰仿佛看见了曙光。
薰,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陆宇洛在心底深深地叹气:"不知道,或许会回中国,或许就留在这里。"
藤堂薰再次被打入绝望的深渊:"不考虑来日本?"
"不考虑。"陆宇洛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肯给我机会?"
"薰,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只是朋友。"陆宇洛不是木头,他当然知道藤堂薰对他的感情,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这样对他,但如果今天不说明白今后会被折磨得更加严重。
"难道我们一直以来都不是朋友吗?"藤堂薰有些凄然,"从来我就只敢做你的朋友,只能看着你们幸福。本来以为你失忆之后我能有和他同等的机会。可最后......我还是被你排除在外。"
"我一直把你作为最好的朋友来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希望今后也能继续这样。"陆宇洛装出冷漠地说。这个时候他必须冷酷,给他丝毫的希望都将是对他彻底的毁灭,他不能再害他了。
"是吗?如果你认为我们今天把话说成这样了还能做朋友吗?"
"能。只要你愿意。"陆宇洛坚定地说。
藤堂薰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久久地,没有言语。
"哈哈"藤堂薰不然笑了起来,"宇洛,就算你失去了记忆但仍然没有失去性情,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无情。"他就是陷在他那双从不曾有过犹豫的眸子里,即使现在,他依然觉得他明亮如初。
"我能当这是赞扬吗?"陆宇洛微笑。
"随你吧。"藤堂薰站了起来。
"你要走?"
"总要给我这个失恋的人一个伤感的机会吧,我可不想先被你拒绝,再在你面前大哭一场。"藤堂薰勉强一笑,向门口走去。
"薰......"陆宇洛叫住他,"我们还是朋友吗?"
藤堂薰顿了一下:"只要你愿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宇洛依旧端着酒靠在沙发上,呢喃着:"薰,我真心地希望你幸福。"
克罗帝家 书房
"不要笑得那么阴险好不好?不就是宇洛拒绝了藤堂薰吗?至于笑得像偷到葡萄的狐狸吗?"冤看不下去地打击靠在窗上偷窥的伊雷斯。
伊雷斯笑笑:"少了一个劲敌,不应该高兴吗?"
"是,但能笑到你那样的却是少数。"冤白了他一眼,"看完了吧,是不是应该谈谈正事了。"
伊雷斯从窗边走回来,收起笑容:"我想听你的意见。"
"我觉得按规矩处理就好。"
"但是,要夜剡在整个黑道公开对洛道歉,他以后恐怕很难做人。"伊雷斯面露难色。
"那你说怎么办?"冤有些无言。他开始说就此不提这事,内部处理算了,反正夜剡被他骂过,也算惩罚了,可他说那样陆宇洛很吃亏。那他现在说要夜剡道歉,他又怕伤了那孩子的自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不知道才叫你来商量的。"伊雷斯坐到背对着门的沙发上。
"你还是因为夜痕的死觉得欠了夜剡对不对?"
"这是事实,如果当初夜痕不是为了救洛,他根本就不会死。"陈述句。
"那你是觉得夜痕不该救他了?"冤调侃道。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伊雷斯无力地说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快帮我想想吧。"
冤看了看门口,狡黠地笑了笑。"那我问你,夜剡和宇洛在你心中,谁更重要?"
"当然是洛了,这还用问吗?"伊雷斯用"你真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那不就得了。"冤奸诈地笑。
"什么啊?"
"我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伊雷斯立刻回过头,身后站的正好是话题中心人物之一的陆宇洛。他这下明白冤为什么要问他那个问题了,这家伙......
"没什么,我们在讨论怎么处置夜剡。"冤微笑道,"伊雷斯很疼那个小孩,所以有些不舍得。"
冤此时的笑容在伊雷斯眼中莫过于那种有着渐尖尖耳朵,长长牙齿和三角形尾巴的生物。
"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对他哥哥当年的死有些愧疚。"伊雷斯一边解释,一边狠狠地瞪身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冤。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恨得要杀了我?"虽然伊雷斯有告诉过他夜剡杀他的理由,但对夜痕的事他依旧一无所知。毕竟一直以来那道怨恨的视线让他多多少少体会到了夜剡的心情。
"让我来说吧。"冤自告奋勇。
"嗯。"陆宇洛表示同意。伊雷斯虽想抗议,但考虑一下有些话难以出口,还是作罢。
冤见没人抗议,于是开口:"夜剡的哥哥叫夜痕,是上一代七影卫的首领。七影卫除了管理黑道,另一个任务就是当克罗帝家继承人的保镖。夜痕是伊雷斯的保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自然知道伊雷斯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后来出了一个意外,伊雷斯喝醉之后抱了夜痕。夜痕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其实更早的时候对伊雷斯的情根就已种下了。可是爱情并不是施舍,伊雷斯虽然知道他的心意,但始终无法给他丝毫回报。后来,你的出现了更是打破了他唯一的希望。你们结婚那天,夜痕喝得烂醉,完全没有他平时自律谨慎的样子。不过后来他也想通了,非但没有对你表现出厌恶,反而还在保护伊雷斯的同时将你也纳入了保护范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宽容,你才能够活到今天......"冤顿了一下。
"你是说,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陆宇洛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夜痕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而显得力不从心时被人暗算的,没想到......
"嗯。"冤点头,"因为克罗帝家的显赫地位,暗杀绑架一直就没有间断过。那次你们参加完一个会议出来,还没到车前就遇到狙击。夜痕首先发现,但那时已经没有时间提醒你了,所以他就直接扑倒你,用身体帮你挡了那颗子弹。子弹从心脏穿过,当场死亡。"
"准确地说他是死在你身上。"伊雷斯接下冤的话,"因为是暗杀,对方只连续开了三枪,但很不幸的是其中两枪都打在了夜痕身上。我们当时想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可他坚持要把话和你说完。"
"他说完话就死在我怀里了对吧?"陆宇洛几乎能猜到当时的情景,"那究竟是什么话这么重要?"
伊雷斯沉默了一会儿:"你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救你。他说:如果他不救你,扑到你身上的人就会是我,他不想我死所以抢先了一步。"
"那如果他没救我,你会吗?"即便多年后,陆宇洛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当然会了。" 伊雷斯回答得毫不犹豫,"记得你刚失忆时脖子上那条项链吗?"
陆宇洛点点头。
"那就是当时夜痕给你的。"
陆宇洛一怔:"他......为什么要给我那个?"
"那是我在他十八岁时送他的成人式礼物,他一直当最宝贝的东西保存着......"
"他是不是有说过让我永远在你身边,不要离开?"
"洛......你想起来了?"伊雷斯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
"没有,只是那种有某个场面而已,我记得他当时就那样对我说的。"陆宇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没事,慢慢来吧。"伊雷斯忍不下失望地说。
"嗯。"
接着,房间里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坐了一会儿,陆宇洛实在受不了这种低气压:"你们先聊吧,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嗯。"
"去吧,我和伊雷斯再聊会儿就回去。"冤灿烂地笑。
陆宇洛不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但他已经不想管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睡觉。今天一天太精彩,他已经有些接受不了。
听到陆宇洛的关门声,冤贼贼地笑:"他好像忘记问我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了?"
伊雷斯没有理他,闭着眼睛思考自己的事。
冤不再自讨没趣,拍拍腿悻悻然地走了。
后来,据克罗帝家仆人说,二少爷从医院回来之后,曾经取下的项链被再次戴到了脖子上,只是没有了银色的指环。
又据克罗帝家仆人说,二少爷曾深夜外出,保护他的保镖说他去了七影卫夜剡在城郊的房子,而且一直待到天亮才满脸青紫地出来。